爱神恶作剧Ⅰ——加纳邑

从出生那一刻开始，边方就争斗不休，算来也有两百多年了。他们根本不是朋友，九重也不可能打一把钥匙给田拔。

虽然不知道田拔是怎么做到的，总之他一定是用妖力混进来的。
「我们从小认识，狐狸的每一件事我都知道。对吧，狐狸？」
田拔的声音中明显含有威胁意味。根据他的对白，如果九重现在将他赶出去的话，那么田拔似乎就会把九重是妖狐这

件事告诉雅。
这可不成。要是雅因恶心而跑掉的话，宝贝尾巴就没有重见天日的时候了。
尽管九重气得脸部抽搐，他还是勉强装出笑容。
「真高兴见到你，田拔兄。」
「哪里、哪里，反正我们是好朋友嘛。真怀念，无一论如何我都想见你一面。」
（你无一论如何想见到的，是我只剩八条尾巴的悲惨模样吧！）
九重在心中悔恨地咬牙。田拔一定是特地从群马跑来嘲笑自己的。他和山神是茶友，八成是山神在泡茶中说溜嘴的。
（长舌臭老头。看我回去不把你大卸八块才怪！）
啊哈啊哈……九重笑得十分不自然。
雅似乎已经相信两人是好朋友了。他看了一下名片中的职业栏。
「嗯、茶釜（茶道的煮茶锅子）……的贩卖是吗？」
田拔面向雅，露出惯用的营业笑容。
「也就是营业员。」
「这么说来，你和九重先生是一样的……？九重先生长得很帅，田拔先生也同样又高又帅，而且很会说话……。生意

一定很好吧……」
别把我们算在一起！九重真想吼雅两声。
（那家伙是短腿凸肚的死狸怪耶！不但没有本大爷如此性感的口鼻，还有一颗冬瓜肚！）
以九重来说，人形时的姿态其实和银狐差不了多少。但，田拔那种大溪地牛郎的形象绝对是一种诈欺。两者根本差了

十万八千里。
雅的『长得很帅』赞辞完全是出自内心，田拔也感受到了这一点。他慢慢地从行李中取出一个茶釜，双手将它捧到雅

的面前。
「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请你收下。就当作我送你的见面礼吧！」
不管雅再怎么推辞，田拔就是硬要塞给他。后来干脆将茶釜放在雅的膝盖上。
结果，雅只得收下这个经过茶釜山元福寺依古法制造的高级茶釜。
「谢谢。第一见面就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田拔先生……人真好。」
那两人的一来一往令九重感到十分不爽。田拔是『好人』？雅还是一样的痴呆！
为什么雅会那么无防备呢？为什么雅会像个傻瓜一样，认为世上每个人都是『好人』呢？
自我介绍之后，雅告诉田拔自己在豆腐店工作。可能觉得送自己高级茶釜的田拔是个好人吧，虽是第一次见面，但是

雅却一点也不怕生。
「宝屋……雅？好美的名字。跟可爱的你真是搭配耶～」
田拔用田拔沛的一贯语气大灌迷汤。雅的脸霎时轰一声红了起来。
「啊……那个我。」
九重的不爽指数飙到最高点。原本擦拭雅头发的手停了下来。
（为什么要在喜欢的人面前，和其它男人打情骂俏……真不象样！）
两人将九重晾在一旁，自顾自地聊得很开心。突然间，田拔提出了一个极其敏感的问题。
「对了……小雅和狐狸是什么关系？」
「咦…关…关系……？」
雅的反应相当直接。他乖乖坐在沙发上，白皙的脸颊变得绯红。
田拔故意装看做不懂的样子，一脸开朗地问道：
「该不会是……恋人吧～？」
「…咦、啊…那个……」
瞄……雅小心翼翼地偷看九重。样子看起来十分期待。
早在上一次的时候，雅就想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九重。不过，九重后来吻了他，因此雅便将它当成是九重的回答。然而

，九重却从来没说过一句『喜欢』。藉此机会，雅也想亲耳确认九重对自己的感觉。
九重虽然明白雅的心思，但是他却不发一语。因为，他不想在不请自来的田拔面前，暴露更多有关于雅的情报。
「……」
「……九重…先生？」
长时间的沉默让雅觉得相当不安。
眼见两人都安静无声，田拔遂用自己的方式解读。
「就是说嘛～，小雅怎么可能是狐狸的恋人嘛～。呀啊、幸好、幸好。」
有什么『幸好』的？雅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田拔。
「我还很担心说～。因为狐狸这家伙三天两头换恋人啊！幸好小雅还没遭到他的毒手，万幸万幸唷～！」
「三天两头……换恋人？」
雅的双瞳由亮转暗。就连决定彻底忽略田拔存在的九重，也急坏了手脚。
（死田拔，多什么嘴？）
「狐狸是花丛老手喔～。不管男女，只要美的他就喜欢。在群马也不知有多少人命丧在他手下。不过，他很快就玩腻

了，然后就一个接一个拋弃人家。」
田拔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一副大义凛然的口吻。
「真是个罪人喔～。啊、不过，小雅不是他的恋人，应该没什么关系噢～？」
当当——当……。高级公寓的客厅顿时陷入复杂的沉默中。
雅的表情变得僵硬，搁在膝盖上的拳头微微颤抖，好象快哭出来了。
（糟、糟了。本大爷危险了！）
不好好解释的话……。九重虽然焦急，但是在群马的后宫生活又全部都是事实。要是随意蒙混，给田拔抓到小辫子就

不妙了。
啊哈！九重哭得有点做作。他尽可能避免刺激田拔，安静地做了提议。
「田拔兄？天色已经很晚了。你也差不多该回去了吧？」
田拔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将背靠在沙发上，用小指挖着耳朵。
「干嘛突然下逐客令吶～？对我这个自小认识的好朋友，不嫌太冷淡了一点吗～？」
（少废话！赶快滚回去，死狸怪！）
九重咬牙切齿地瞪着田拔。此时，雅用蚊子般的声音说了：
「……九重……先生，我要回去了。你和田拔先生慢慢聊吧……？难得你们这么久没见面，突然要人家回去不太好吧

！」
咦？九重都还没开口，雅就用力站了起来，对田拔点点头。
「谢谢你的茶釜。再见。」
「等、等一下……小雅？」
雅像逃难似地奔到了玄关。九重马上追了上去。
（呃啊、万事休矣！他生气了吗？）
跑出玄关后，九重终于在电梯前面逮到了雅。
雅将茶釜紧紧搂在胸前，神情显得十分激动。
九重抓住茶釜，藉以封住雅的抵抗。
「小雅！为什么突然说要回家？」
「放开我，九重先生。」
怯懦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小动物般可爱。九重兴起了欺负人的念头。
「我不放。除非你告诉我原因。」
雅抬起头望着九重，大眼睛中泛起了泪光。
田拔的一番话果然伤害了雅。九重有点心慌。
「小、小雅……田拔是在跟你开玩笑的。我没那么花啦……」
「……不是的，我在意的不是这个。九重先生原本就是很了不起的人。…会受欢迎也是当然的。我只是觉得，自己很

丢脸……」
雅落寞地低着头，似有满腹委屈。他轻声地说道：
「我、好象误会了什么。就像田拔先生说的那样，九重先生喜欢的都是些美丽的人吧？你怎么可能把我当成对象。我

居然怀着不该有的期待，真的好丢脸……」
「小雅……」
「你对我很温柔，也吻了我。我还以为，九重先生对我有意思。……你尽管笑吧。因为，九重先生只是在捉弄我吧…

…？」
九重将雅搂着更紧，语气认真地哄他。
「我从来没有捉弄你吧？我还以为你懂我的心意呢……」
「可是……九重先生还没亲口对我说。还没……有……」
雅靠在九重的胸前哭泣，空下来的那只手紧抓着九重的白毛衣不放。他就这样等着。自己是不是九重玩弄的对象？自

己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只要九重一句话，胸口的不安就能一扫而空——。
「——我喜欢你。」
说惯甜言蜜语的九重，当下就给了雅想要的。反正雅很可爱，九重也想和他做爱。只不过，九重从来没「喜欢」过他

……。
雅相信了。尽管九重心中没有一丝爱意。雅作梦似地开上眼睛，哭着要求九重。
「求求你，九重先生。再说一次好吗？」
「我喜欢你，小雅。」
两人在电梯前抱了好一会儿，九重就送雅回宝屋豆腐店去了。
他们手牵着手，漫步在无人的商店街。只不过是这样，雅就露出了满足的笑容。那是九重见过的笑脸中，最为幸福的

。
兹……。无意间，九重胸口一阵刺痛。
（什么？这极痛……本大爷该不会生病了吧……？）
两人来到店门口，九重将除狸专用的稻荷神符交给雅。当九重要雅寸步不离带着神符的时候，雅又哭得更开心了。他

点点头。
「我会把它当成九重先生，让它陪在我身边。」
兹兹……。九重的胸口又开始刺痛了。九重不明白，这是为了什么。
＊＊＊
「看看你的德～性，狐狸。连『我喜欢你』都出现了？你和人类在玩扮家家酒吗？」
九重一回到公寓，田拔就恢复了原本的狸怪姿态。短毛、深褐色。只有眼睛周围是黑的。尾巴尾端开成两岔，是狸怪

的正字标记。
九重也撤了阵白烟，在客厅地毯上幻化成一公尺长的妖狐。
九重故意让八条尾巴对着田拔，屈辱地说道：
「好啦，看到我的尾巴了吧？你不是专程来取笑我的吗？这样你来东京的目的就算达成了。可以给我滚回茶釜山了吧

！」
田拔拒绝似地吐了吐舌头，一副不可置信的口吻。
「我是很想答应啦～。实际上，我是为了抢夺你那条失踪的尾巴，才会到东京来的。我怎能两手空空的回去。」
「什、什么、抢夺……？」
「刚刚，我都看到了喔～。雅的那里有『Y』记号说。你那条不见的尾巴，就在那个人类的那里吧～？」
大概在想象从雅的性器吸出尾巴吧？田拔笑得有点下流。
看来田拔是玩真的。他是真的想抢夺九重的尾巴。他和九重不一样，妖力对雅是有效的。只要田拔动用妖术，想从雅

那儿抢走尾巴还不简单。
（幸好给了那孩子除狸专用的神符！）
九重稍稍安心了。不过，他还是严厉地警告田拔。
「你动那孩子看看。本大爷的『银色闪电』马上就去拜访你！」
「喔喔……那个、从空中落下的银色闪电，就是你的心杀技？该怎么说呢～？你的妖力只剩白分之五十，威力可能也

不怎么惊人吧？」
九重呜一声说不出话来，田拔笑着发出了作战宣言。
「不好意思，你的尾巴我要走了～」
＊＊＊
下一个礼拜六下午，九重来到了和雅约定的稻荷神社。
情势急转直下。
不能再ㄍーㄥ总而言之先做一次）下去了。虽然给了雅除狸专用的神符，但是神符一旦离身，就会失去效用。在田拔

夺走尾巴之前，九重得抢先一步，从雅的性器中吸出尾巴。
「前些时候，我曾在附近遇见田拔先生。我听田拔先生说，九重喜欢安静的地方，所以才会约在这里。不过，时髦一

点的地方会不会比较好……？」
（死田拔。他已经找上门了吗？）
九重有点恼。就像雅说的那样，神社内地又宽又静，但他就是不爽这是田拔提议的约会地点。尽管如此，九重还是配

合着美美的微笑回答：
「我就是喜欢这样。你看，我平常要谈生意，去的都是些吵闹的场所。周休又不能出远门，我也讨厌人挤人。这里不

正好？」
「太好了。」
雅走在宽敞的参拜路上，呼地松了一口气。
「可是，你最好……别跟田拔扯上关系。」
「为什么？他不是九重的朋友吗？」
雅歪着头，天真地笑了笑。他真以为田拔是『好人』呢！
（气死了，这个呆子！那家伙是变态的狸怪啦！）
雅挽着九重，将他带到豪华的神社前面。可能九重的「喜欢」给了雅相当的自信吧？他的动作比以前大胆许多。
神社前方，左右各放着狐狸雕像。若起来像是狮子狗般的悲惨造型。九重在心中苦笑。
（如果有人敢把本大爷丑化成这副德性，我一定会让他偿命的！）
嘎啦嘎啦……。两人一起摇着天井下的铃铛，双手合十膜拜。
供奉九重的群马稻荷神社，是日本稻荷神社的总部。这里的狐仙等级应该还在九重之下。本来对下属低头是有损九重

的尊严的，但是为了在雅面前伪装成人类，九重也只有认了。
「稻荷神，是掌管生意的神明吧？我家是在卖油豆腐的，两者很有关系。小时候就经常一家人一起来参拜。」
雅将两枚包裹着白色油纸的油豆腐，供奉在神龛前面。
真浪费，给这种小神吃如此美味的油豆腐……斜眼看人的九重，突然发现雅的右手有点怪怪的。细长的指头带点红肿

。
「小雅……怎么啦，你的手？」
「啊……早上炸油豆腐的时候，不小心烫伤了……」
就算今天是礼拜六，雅还是一如往常，早上三点就爬起来炸豆腐。虽然明天一到就可以好好休息，不过雅还是特地向

父母告假，空出下午和九重约会。
「烫伤是常有的事，别担心啦。……为了去除油豆腐的水分。所以一定要炸两次。分别是一百二十度和一百八十度的

油温。我是烫到第一次那锅，所以不是那么严重……」
（不是炸豆腐，而是炸手指。还是一样笨得可爱！）
九重忍住笑意，抓起雅的右手吹气。
「很危险耶？工作中在想什么啊？」
雅用两颗大眼睛凝视着九重。那种受到深处的独特眼神，看得九重老大不自在。
「在想九重……」
「……」
「我……最近老想着九重的事，工作时也一样。其它时候也………」
（爱上我了、爱上我了～！）
九重简直乐不可支。身体有某个地方觉得痒痒的。
九重放开雅的手，转而搂着他的肩膀，回视哪里有椅子。
「小雅……那里，要不要坐一下？」
「好……啊！」
还没开始走，雅就绊到了脚跟。在他跌倒之前，九重赶紧扶了他一把。
「谢、谢谢……九重。」
又没有石块，到处都是平地，没想到自己还会绊倒，雅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
九重觉得雅真是可爱到不行。
（到底要用哪种走法，才有可能在平地跌倒呢～？）
雅和九重肩并肩，坐在可以晒到阳光的木头长椅上。椅子上方有一棵树龄超过百年的老树，光秃秃的枝干伸展在冬日

中。
（空气闻起也很香。好舒服喔……）
神社内散发着闲静的气息。偌大的地方只有散步的母亲，还有两个玩耍的小孩子而已。
九重静静靠在雅的肩上，出神地望向远方。两人相碰的地方，传来了雅的体温，好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