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皮膏药 上——张果果

狗皮膏药握住我的肩膀，让我转向他，笑意盈盈的双眼紧紧的盯着我的脸，“小文，你说谎，你脸上都写着，别不承认了。”

我推开狗皮膏药，“别闹了，我很累，不想和你玩幼稚的游戏。你快点去睡吧，明天不用陪你朋友了吗？”

狗皮膏药噘起嘴，怏怏的说，“好了，不烦你了，早点睡。”

我低下头，手指摸着沈从文的《寂寞一点》。或许是我有点寂寞，或许是我有点迷茫，或许是我……不管今天是真的累了，还是因为狗皮膏药而感到无力，明天太阳升起后，我必须恢复到原来的状况。我一定可以证明，我不会吃醋，我不在意他。

随着老妹出国的日期的临近，我和狗皮膏药几乎见不到面，不知道他的“好友”是否已经离去，不过我却在图书馆前，与他擦身而过，他身边站着亭亭玉立，傲气十足的韩萌萌。看到一副胜利者模样的韩萌萌，我不知道是不是该同情她一把，女人有时候太自以为是，会害了自己。

一边帮老妹准备一些需要的东西，一边我也在为即将来临的实习做着准备。

时间永远不会迟到，老妹登机的日子还是来临了。我站在出关口前，搂着眼眶发红的姑姑，老妹则搂着我的腰，“哥，你快点来找我。我不喜欢吃洋人的东西，你实习的时候一定要学会做饭。”

我拍着小丫头的肩膀，心里酸涩的难受，“你在那边一定要老老实实的，不要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姑父拿着办好的手续，拥抱了下姑姑，在姑姑耳边轻声说着什么。老妹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个大信封，塞给了我，吸了下鼻子，“哥，照顾好自己，学着相信爱情。”

我抱紧了老妹，心里有种宝贝被挖走的感觉，皱着眉头，有太多想要嘱咐的话全部掐在喉头，说不出来。拼命的仰起头，害怕眼泪会掉下来，要笑不能让老妹不担心。

催促的登机的广播响起，我放开了老妹，抹干她脸上的泪痕，起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老妹仰头对我露出最美丽的笑脸，“哥，如果我告诉你，我喜欢过煜涛哥，你会生气么？”

我一楞，淡淡的笑了，“他有很多吸引人的地方。”

老妹拍拍我的胳膊，踮起脚尖，在我的脸颊上响亮的亲了一下，“如果要我选择男朋友，我还是愿意选择你这样的男人，不会说爱，但是会永远被宠爱着，很幸福。”

老妹蹦蹦跳跳的抱了下姑姑，揽着姑父的胳膊，对我们挥手道别。

看着老妹的背影，我心里的一角被挖空了，人家都说嫁女儿的父亲最难过，我想作为兄长也会难过吧。自己捧在手心呵护长大的妹妹，要脱离自己的保护的羽翼，去开始自己的人生，那种明知道不是失去的失去，也会让人难过很久。

搂紧姑姑，我深深的感受到姑姑内心中的担忧和不舍，我也开始能理解老妈和老爸对于我留在国内求学的感受了。我太过自私，从没有站在父母的立场上考虑过他们的感受。母亲的担忧，父亲费尽心机的安排我以后的生活，这一切都是出于爱我。虽然我不能完全接受他们为我所做的一切，但我会找合适的机会，和他们探讨一下我以后的生活意向。

现在，最需要我照顾的是一直最疼爱我的姑姑，低头在姑姑脸颊上亲了一口，“姑，我会陪着你。”

姑姑抬眼看着我，欣慰的笑着，“我家的兔崽子长大了，可以顶门立户了。”

Chapter 50

在姑姑家住了3天，我就被姑姑轰回了家，而她老人家则搬到在学校里给她的单身宿舍，我又一次被华丽丽的抛弃了。

我不想独自面对狗皮膏药，在我陪伴姑姑的这几日，狗皮膏药天天给我发短信，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如果没有他的那位友人出现，我可能会被感动，如今……我轻轻的叹了口气。

手机震动了几下，我掏出手机查看，原来是姜俊卿发来的短信，问我要不要同大家一起喝杯酒。心情不好，回去面对狗皮膏药可能会有摩擦的可能，还是和宿舍的哥们们一起喝个酒，散散心再回去吧。

来到姜俊卿约定的地方，我打量了四周的环境，想不到几日不见，宿舍里的哥们愿意选择一个安静有格调的酒吧，希望到付账单的时候老大脸色不会很差。我暗笑着，脚步也变得轻快了，在侍者的引领下，我走到预定的包厢。我整理下衣服，笑容满面的推开了包厢的门。

包厢里冰蓝色的灯光下，米色沙发上坐着一个令我意想不到的人。我楞了一下，淡淡微笑着打招呼，“好巧。”

韩萌扬放下酒杯，站起身，平静的笑着，礼貌的对我说，“是我托姜学长约你来的。”

我压下心头的惊讶，保持着客气的笑容，“原来是这样子。”

韩萌扬看着我坐下，唇边的笑容加深了，眼睛里似乎闪过了一缕轻蔑的光，“就我们两个，不必离我太远，那样说话不方便。”

我尴尬的笑了笑，像韩萌扬身边挪了挪，“哦，就我们两个呀，俊卿呢？”

“立文，好久不见。”韩萌扬认真的看着我，“你不记得我了？”

我侧脸看了他许久，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韩萌扬脸上立刻呈现失落的表情，垂下眼睑，带着悲伤，淡淡的说，“可能是因为表哥的离世给你刺激太大了，你才会忘记和表哥有关的所有人。”

我静静的看着韩萌扬，心跳开始脱离正常的范围，第六感觉告诉我，韩萌扬要告诉我所忘记的人，还有我所忘记的事。

韩萌扬抬起眼时，泪水满了眼眶，他微咬着嘴唇，手探过来拉住我的手，“立文，那不过是意外，不怨你，你不要再排斥想起那段记忆了，不要把表哥从你记忆力抹去，那样子对不再的人很不好，而且表哥……”韩萌扬的眼泪已经涌出了眼眶，形成两行的水流沿着脸颊滑下。

我静静的听着，我需要判断他所说的时真相还是谎言。

韩萌扬有些激动，“立文，你真的什么都忘了？你真的是这么无情的人么？你怎么可以这样子啊……”

“你说的，我全部不记得了，对不起。”我不想再看韩萌扬哭泣时悲泣的脸，也不想看他微微抖动的嘴唇。我垂下眼睑，等待着韩萌扬继续讲未完的故事。

韩萌扬抓住我的肩膀，指尖的力道让我感觉不适，“如果当初不是表哥救你，你现在不可能活着，你怎么可以把他忘了！”

我惊讶的抬起眼，韩萌扬所说的和我的梦境很符合，难道那个真的是我残存的记忆碎片？

韩萌扬盯着我的眼神开始变得阴暗，我不知道我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令他如此的愤恨。韩萌扬松开了他尖锐的爪子，脸上覆上了薄冰，“立文，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无情……就算你们之间有过肌肤之亲，你还是不在乎他……”

我的心里咯噔了一声，小声的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韩萌扬睁大了眼睛瞪着我，脸上惊讶中带着怀疑，可眼睛里闪烁着一簇兴喜的火苗，“我错怪你了？”韩萌扬突然抱住了我，“这么说你没有和煜涛表哥在一起？你没有对不起我表哥，太好了太好了。”韩萌扬趴在我身上开始抽泣。

狗皮膏药是他的表哥，那他口中的表哥又是谁？我梦中时常出现的胖子？心头的迷雾越来越重，我好像走进了别人设计好的迷宫，被指引方向的箭头带到了一个永远找不到出口的岔路上。

我拍着不断抽泣的韩萌扬，抬头看到门口站了一个人，在我没有看清楚来人的相貌时，韩萌扬被那个人给拉起来，并且和我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耀阳！”我控制不住的喊了出来，很久未见的表弟正怒气汹汹的看着我。

耀阳把韩萌扬护在身后，戒备的看着我，“哥，你走吧。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也不要接近我身边的人。”

我疑惑的看着耀阳，我不明白他的意思，我叹息着，“耀阳，能告诉我……”

“哥，你快点回到姑姑身边吧，不要再回来，奶奶的遗产我不想要。”耀阳阴郁的看了眼我，拉过韩萌扬，“我以后要和他在一起。”

我站起身，仔细打量着自己的表弟，和自己印象中的表弟做着比较，曾经桀骜不驯的少年，如今却变成了阴柔十足的青年，伸出手想要握住表弟的手，他闪身躲过去了。

“哥，我不想伤害你，你快点走吧。”耀阳扭过头不再看我。

我愣愣的站在原地，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我只有一个感觉，耀阳过的不好，不快乐。

耀阳突然拉起我的胳膊，“你怎么还不走呀，难道你还想害死谁才高兴？我求你放过我们所有的人，也放过你自己好吧。”

我被耀阳推出了包厢，门狠狠的在我面前关上了，摸摸鼻子，我心里有些失落的离开。一种说不出的郁闷，久久在心里徘徊，我想知道曾经发生的事，可是有人都觉得我应该记得，有人却认为我不应该想起来。全部的矛头指向了什么都不记得我，我抬头长长的叹了气，是不是我应该听舅舅的话，早点回到妈妈身边？

喝酒打法不好的心情，是我从来不会考虑的事，但今天我却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去朋友的酒吧喝一杯，舒缓一下心情。明知道是错，而明为之人后果是如何，我想去试一下。我讨厌自己过于理性，生活中少了激情，更少了更多的趣味。总是把自己控制在一个位置上，任何的瑕疵不能出现，这样子的我需要一个放松发泄的出口，尤其是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夜晚。

进了酒吧，我和调酒师帅哥打了个招呼，托着下巴静静的看着他调酒。

忙完手里的工作，调酒师给了我一杯水，“今天状态看起来不太好，喝水或者给你杯果汁。”

我把水推回到他的面前，微笑着说，“能给我调一杯酒吗？”

调酒师死死的盯着我许久，点了下头，“好，今晚你看起来很忧郁，是不是发生令你不舒服的事了？”

“没有什么，碰到了我表弟，他讨厌我。”我眼睛看着调酒师漂亮的手指。

“哦，他能对你表达他的喜恶，说明他还是很在意你的，不用太烦恼，过几天你们就会和好。”调酒师温柔的安慰我。

一杯蓝色的酒推到我的面前，我伸手来住调酒师的手，细细看着他纤长美丽的手指，“你的手很漂亮，如果弹钢琴一定很适合。”

调酒师抽回了他的手，腼腆的一笑，“你今天特别的感性，有点不像你了。”刚被我称赞过的手指勾起我的下巴，他俯下身在我眉心埋下一个吻，“虽然我很喜欢今晚的你，但是在这里，还是快点回复到往日清冷的你比较好。”

我安静的接受了调酒师如兄长一般的亲吻，浅啜了一口淡蓝的酒，“你们老板呢，今晚不来了？”

“他家亲爱的生日，今晚可能会……”调酒师对我俏皮的眨眨眼睛。

我了然的笑着，“明天你们可能会长工资哦。”

“希望吧。”调酒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要他不乱骂人就好了。”然后他好像想起什么，四下张望了一下，“咦？你的保镖呢？”

“不知道，可能在忙学校里的事吧。”我低下头，隐藏起听到调酒师提及狗皮膏药时的伤感。

和调酒师随意聊着无关痛痒的话，酒杯里的酒早已干净了，可调酒师帅哥却不肯再给我酒，说心情不好容易喝醉。

一个服务生在调酒师耳边说了几句，调酒师对我抱歉的一笑转身向着一个客人走去。

我无聊的低头玩着酒杯，一个人坐在我的身边，歪着头对我笑着，“好久不见了，你的宠物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我瞄了一眼来人，是看上狗皮膏药的人，“听说你找到了一个不错的伴，今天没有带出来？”

“我的那个哪能和你比呀，不入眼。”那人推过一杯酒。

我摇摇头，“喝过了，不喝了，谢谢。”再干净的酒吧，也要保持防备的心理，虽说现在男人出门在外不会吃亏。

那人迟疑的看着我，而后淡淡的笑了，“大家都是出来玩的，何必那么防着别人。我喜欢你，很早就喜欢了。”

我抬眼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玩着酒杯。

久久没听到我的只言片语，那人喝了推给我的那杯酒，“我懂，以后希望能和你做朋友。”

我微笑着看着他，他脸上认真的神情，让我又想起了狗皮膏药，心里被针扎了一下。那人拍拍我的肩膀，在我耳边轻生说，“如果没事，你还是早点离开吧，这里有人盯上你了，小心。”

我感激的笑笑，顺便拍了拍那人的胳膊，暗示他放心。

Chapter 51

一只手钳住我的胳膊，我不悦的转头，犀利的眼神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脸孔，心头的怒火立刻消了一半，另一半化作了无限的委屈。

狗皮膏药的大眼睛瞪的很大，两团火苗正在他眼里熊熊燃烧，“回家。”

我试着挣脱狗皮膏药的钳制，可惜我的力气不如他，幸好调酒师帅哥及时回来，才幸免了我出丑的可能。

调酒师帅哥笑眯眯的看着脸色都不太好的我们两个，递给我一杯水，给狗皮膏药一杯彩虹色的鸡尾酒，对着狗皮膏药小声说，“帅哥，教训老婆在床上好好教训就行，在外面还是要给他面子，毕竟他也是男人，需要脸面。”

狗皮膏药脸色缓和了很多，感激的对调酒师勾了勾嘴角。我的眼睛看着狗皮膏药手中的酒，心里开始开心的大笑起来，什么叫做杀人不见血，这个调酒师帅哥就是典型事例，狗皮膏药面前的这杯酒后劲很大……

“你笑什么？”狗皮膏药眼睛狠狠的瞪着我，“我到处找你。”狗皮膏药皱起眉头，“我算知道了，我狼狈你就特别的高兴。”

我上下打量了一遍狗皮膏药，身上的T恤被汗水湿透了，额头上全部是湿的。忍着笑，我安慰的拍了下狗皮膏药的前爪，“我不是有意的，下次一定给你打电话。”

“电话？”狗皮膏药摇了摇头，“算了，你记得开机就好。”

我摸出手机，关机了，我不记得手机快没电了……看着狗皮膏药低头喝酒，我恍然大悟，手摸着狗皮膏药胳膊内侧的嫩肉，“唉，是不是你给我打没电了？”

狗皮膏药转脸怒视我，“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接，什么叫做我给你打没电，是你没带耳朵出门。”我嘴角的弧度很美，因为我看到调酒师帅哥眼睛里闪过的惊艳，可狗皮膏药的五官开始挪动位置，我心情立刻豁然开朗了……

狗皮膏药握住我肆虐的手，眼睛里的怒气渐渐散去，温柔的光开始投射在我的脸上，“今天心情不太好？”

我摇摇头，“没有呀，就是想喝酒了。”眼睛故意往调酒师身上瞟，“还有点记挂这里的某个帅哥。”看到调酒师做出被吓到的夸张的动作，我笑趴在吧台上。

狗皮膏药的狗爪把我的脸扭向他，霸道的说，“你的眼理只许有我，不能看别人。”

“幼稚！”我轻哼了声，扁扁嘴，“你的眼里也不光有我，公平点，男人！”

“我的眼里只有你。”狗皮膏药认真的说，嘴巴微微嘟起，像要求乞别人亲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