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天,我和少杰常常去陆勇家里,找陆勇聊聊天,喝点酒,陪陪陆勇母亲。他的亲戚们各自回家以后,陆勇留下
我们过夜,三兄弟一起睡在他的大床上。
陆勇不无认真地要少杰好好把握余妍,少杰没回话。陆勇说自己根本就配不上余妍,因为余妍不久后就是一个大学生
了,而他自己只是一个小混混儿,门不当户不对,修养层次也不配套,而这些于少杰来讲,根本就不成问题。
“你觉得她完美,你就去尽管去争取了再说!”少杰冷冷地回道。
陆勇挠挠少杰的头,说你小子忒狂。
我感觉得到,他们相互抱着,我的内心深处,有一股酸酸的味道一直翻涌不停。
是为少杰吗?那是确信无疑的,可我不知道,这只是为一种习惯的突然更改,还是为别的什么,我着意说服着自己,
别他妈的瞎想这些没用的。
为了给少杰过生日,陆勇准备晚走几天。
少杰那天生日聚餐的排场,是我很少经历到的,四个就餐包间,一个KTV包间。开始喝酒的时候,少杰跑完这个房间又
跑那个房间,不一会儿就脸红了,后来干脆定坐在了我和陆勇所在的那个房间。陆勇和少杰坐在一起,俨然一对亲兄
弟。
我终于发现了,只要有陆勇在,少杰就可以完全自然地忽略我的存在。
有什么好不平衡的呢?我看过少杰的日记,他愿意做我的兄弟,为的是陆勇,他做过的一切,几乎都是为了陆勇,这
是我一开始就清清楚楚知道的事,我还能有什么可说的呢?
那天,我喝得大醉,浓重的失落感让我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地孤独,和怅然若失的彷徨。少杰和陆勇回了家,我叫
了一辆助力三轮车,给了师傅两块钱,然后钻进车棚里,闭上眼睛,任由车子载着我狂奔。
我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下车、怎么开门、怎么爬上床的了……
八 卑劣的彷徨和可怕的心瘾
第二天少杰推醒我的时候,我这才发现自己吐得满屋都是。我勉强坐起来,想去打扫,不料,却瘫倒在床边。
少杰慌忙抓住了我的胳膊,然后安置我重新躺下,少杰下意识地摸了摸我的额头,然后惊叫出声:“我靠!烧得这么
厉害!”
少杰当即跑出门去,买了退烧药回来。
再醒来时,脑袋沉沉地,屋子里满是香烟夹杂着空气清新剂的味道。少杰不在。
恶寒不再,我感觉自己已经退烧了。
少顷,陆勇和少杰一同来了,带着盒饭和下酒菜,不过没带酒。
“昨晚跟谁较劲哪?”陆勇坐下来,笑着问我。
“大概是想他的许蔚了吧!”少杰淡淡地说。
我转过头去,不说话。
我真想坐起来揍他一顿!只是,当时有陆勇在。
“今儿下午我回部队,你就这态度?”陆勇又说。
“这么快?不是说推辞了两天吗?”我坐起身来,要穿衣服。
“我妈让我今儿走,怕部队离责怪。这回没必要送,病人躺好休息。”陆勇说着,推我躺了回去。
陆勇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少杰把他送到路口以后便回来了。他问我感觉怎么样,还要不要去诊所看看。我懒洋洋地回
了句没事儿,便不再理他了。
我打心眼儿里恼恨他!恼恨他总会因为陆勇在和不在,而对我的态度有如此鲜明的对比!
我拒绝承认自己是在吃醋,我想我只是在意自己做为一个兄长来说,对少杰究竟有几分重要。我开始卑劣地想,少杰
对陆勇的感情,绝非兄弟情谊那么简单,我甚至开始怀疑并试图确信,少杰大概就像那些报刊杂志里揭露过的那些同
性恋一样,对陆勇始终抱有私密的非分之想,却借着哥们儿情谊的假象,作为那份畸形之念的绝佳掩饰!
少杰说他要回学校,我一声也没应。他带上门走了以后,我的心里却忽然开始空荡起来。
15
很长一段时间,少杰再也没有来过,在学校或是兆磊那里,也很难见他一次。我又开始和志强厮混在一起了,每天都
靠打台球来打发时间。一年之隔,拿起球杆来竟没了半点灵感。
洗澡的时候碰到了少杰,看到他匀称的身体,我居然有股久违了的冲动。
一时间,我怕极了这冲动。我想我应该不至于对自己和少杰有过的那种所谓的“性生活”上了瘾。确切地说,我只是
一味地怕,也就根本顾不得要去确认其间的因由。
我还是主动向他打了个招呼,然后问他最近怎么不去我那里了。他孩子一样地对我笑笑,说最近功课挺忙。我问他当
晚去不去,他还是那样笑笑,心不在焉地揉着身上的香皂沫,未置可否。
我想,他大概不会来的。
晚上,有人敲门。前一刻,我异常兴奋地猜测,会不会是少杰,后一刻又把自己给否定了。往常,少杰已经把这儿当
成自个儿家了,什么时候都是直接推门进来的,怎么可能敲门?
没准儿是马大头,是张兆磊,是郭志强,不知道又来分享什么破事儿。
我喊了很多遍“进来”,一声比一声高,可对方仍然敲门,就是没有自个儿推门进来。
我忽然又想,难道是女生?怕我已经脱光了衣服,不方便?是许蔚?是孟文娜?
我只穿一条短裤,跳下了床去,把身体藏在门后,打开了一道门缝。看见了,到底还是少杰那小子,正戳在门口,没
脸没皮坏笑着。
“敲什么门呢!直接进来不就完了!”我尽力掩饰着内心的窃喜,淡淡地对他说。
“我可不敢!万一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我还得把自个儿眼珠子给抠出来。我嫌疼!”小子笑道。
“妈的!能有什么你都不该看的?”我一把将他扯进门来,随手关门上了锁。
“不是说分手了吗?没找她回来叙旧?”他一脸讽刺地笑着,问我。
“我他妈的没那么贱!”我恨恨地说。
我真听不惯他说这话时的语气,我甚至又想揍他一顿了,这次陆勇没在,可我好像下不去手,我分明有些难受。同时
我也意识到少杰气我的原因了,正是因为那晚我对她提到了许蔚分手的事。
一旁的少杰看到我这反应,没心没肺地咯咯笑了。
“你牛逼个啥?我怎么着你了,你他妈的这么多天都不搭理我?”我盯着他问道。
“靠!没我你不能过啊?你自己手呢?”他还是那样笑。
这时候,我忽然感觉到,自己马上就要疯掉了。
我一把将他扯过来,用力摁在了床上。我用一只手将他的两手嵌在身后,骑到他的身上,用另一只手去胳肢他的腋窝
。他大叫着乱动,使劲用膝盖顶我的屁股,忽然,却又停住,抬起头来望望自己已经起了反应的裤裆,接着,又看着
我笑。
这一刻的少杰,瞬间让我浑身酥软,我低下身去反问他说:“没有我,难道你就好过吗?”然后稍稍用力去咬他的嘴
唇。他接下来迎接的那个深吻,几乎要拽下我的舌头。他没办法继续控制自己的呼吸了,我一样只剩下了动物本能。
第一次那样,我们一起疯掉了。
“你不能再动不动就这样不搭理我了!”我几乎带点哭腔对他说。
我不明白为什么在这样的时刻我会忽然那么想说这句话,并没有来得及多想就脱口而出了。
我知道接下来的我粗鲁得有些过分,可我控制不了自己。这一晚,少杰教会了我两个男生贴身接触的所有方式,我看
着身下的不知是痛苦还是兴奋得涨红了脸的少杰,几乎丧失了所有理智,哪怕让我承认自己是个同性恋,是个爱上了
少杰的同性恋者,好像,也未必就是一件丢人的事。
事后,赤身抱在一起,心下里,好像仍旧意犹未尽。这意犹未尽,就连当初和许蔚在一起的时候,都不曾有过。难得
的是,我一时忘了为此而觉得慌乱不已。
“你跟陆勇也经常这样吗?”忽然想起这个我早就想知道答案的问题,于是我问少杰。
“滚!”他却生气了,挣脱我的胳膊,给了我一张背。
很久,我小心地再去抱他,同时对他说:“我只是想知道而已,你生啥气呢?”
“我们最多就这样搂着。”少杰转过身来抱住我,算是示意。
“那你觉得,咱俩……这样算啥?”我原以为少杰迟早会这样问我,可那晚我却提前问出了口。
“想那么多干啥?现在想了,也不一定就是那样,就是不去想,以后自然也啥都明白了。”
我想不到少杰会回答得如此平淡,不知道他这是理智,是不在乎,还是在逃避些什么。
总之,我再也没有细想过自己对少杰的感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里,我们度过了彼此人生中最无
可挑剔的快乐时光。
九 老牛之遭
16
少杰其实一直对学习的事儿不怎么上心。
他不是赖在我的小屋里,就是在兆磊他们那儿瞎混。我是越来越不想在学校里混下去了,别人都在热火朝天地准备高
考,一个个累死累活地,不久后就前途无量了,我若也是混在其中,简直就是打肿脸冒胖子。可我怕自己影响到少杰
的学习,陆勇和邵宇都说过,少杰是我们兄弟几个里,唯一的一个秀才人物,所以我每天都要软硬兼施地逼着他回学
校上课。
我经常跑去兆磊他们那里,因为那里热闹,一直都被兄弟们奉为聚众玩乐的根据地。
有时候少杰也会忽然跑来,我和兆磊就狠心将他拒之门外,少杰根本不会因此离开,我们最后还是要开门让他进来。
为了教训少杰,我和兆磊用准备好的绳子将他捆到床腿上,以示惩罚。少杰乘兆磊不注意的时候,一脸坏笑地偷偷对
我说:“再不放了我,以后再也不去找你了!”无奈之下,坚持不了太久,我便乖乖地放了他,好像他若不去找我,
我真就捱不了一个晚上似的。
少杰的班主任是个怪家伙,30岁出头,人高马大,像头耕牛。少杰对我们说,那牛总会处处刁难他。少杰没去跑操,
他罚少杰围着400米的跑道跑上20圈。少杰跑了两三圈之后,去兆磊那里待了会儿,然后回去交差,那牛说少杰脸上没
汗,要继续跑到有汗为止。于是少杰去了餐厅的锅炉边烤,不行,然后放很多辣椒,吃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这
才冒了汗,这便回去接受验身。那牛看到少杰满头大汗并不嫌够,还要掀起少杰的外套、毛衣和卷在皮带里的秋衣,
去摸少杰背上的汗,这才放过了他。我听了少杰的苦诉后,忍不住大笑说,那牛想借故占少杰便宜呢。少杰给了我一
拳头。
有天早读,少杰迟到了,那牛不让少杰进班,并在门口对少杰再三推搡,少杰不服气,于是顶撞了几句。那牛当即老
羞成怒,逼着少杰搬书走人,少杰气急败坏,真就回教室搬书去了。那牛跟进教室,忽然又对少杰耳语道:“走之前
,立个字据,说你丛少杰自愿退学,签上名字。”少杰想也没想就在稿纸上愤笔疾书道:“我丛少杰自愿退出高三一
班。”然后是狂舞的“丛少杰”三个字和当日日期。
看到少杰笨拙地搬着书本来到兆磊的住处,我们都大为震惊。少杰一进门就摔了书,然后愤怒地叙述了事情的经过,
兆磊听了,忍不住破口大骂,我怪少杰平时太放肆了,接着笑问他,要不要出这口恶气。少杰没有理会我,只是发愁
以后的去向,当然,为此辍学是不大可能的。
此后三天,少杰每天和我们一同玩闹,不闻不问学校之事。三天过后,少杰班上的一个兄弟来找少杰,说是那牛让少
杰回班。于是兆磊就陪着少杰回了学校。
还是少杰平时人缘好,在其班长的号召下,少杰全班同学联名上书,要求让少杰回班上课,并且为此开了两小时的班
会,讨论平时班主任要求苛刻的问题,甚至打算要用罢课的方式要挟学校换班主任。那牛听到风声便服了软,让同学
去找少杰回来。
少杰搬着书大摇大摆地回到教室之后,那牛站在讲台上发话说,丛少杰是自愿退出班级的,还留了决心书,所以直到
高考为止,丛少杰只能算是班里的旁听生,而他随时可以开除少杰。然后他把少杰叫出教室对少杰说,如果想正式回
班,必须要做三件事:一是写一份千字以上的检讨,二是写一份两千字以上的决心说明书,并与检讨书一起到讲台上
宣读,三是写一份违纪简史,内容包括早恋史和暗中违纪史,比如看过多少次色情录像,具体时间,哪家录像厅,提
议者是谁,陪同者是谁,看的片名是什么,几时回校的,回校之后有何感想,有何举动,然后又对少杰举了一个十四
岁中学男生看过色情录像之后强奸了女同学的例子。
少杰几乎要崩溃了,迟迟没有写出来,那牛便以少杰不服管教为由,要再次赶走少杰。兄弟们终于忍无可忍,决定修
理他一顿了。我找了些下学的哥们儿,在学校边狠揍了那老牛一顿。
老牛心知肚明这顿揍是因为少杰,却无从计较,只得在班里宣布说,以后不再管少杰了。少杰为此喜出望外。这时我
对少杰说:“小子,别他妈的疯了,马上就要高考了,老爷子对你期望那么高,你不会打算让他老人家失望吧?赶紧
收收心,要是我这种人影响了你的前途,那我就成罪人啦!”
听我这么一说,少杰埋头苦学了一阵儿,白天规规矩矩待在学校,晚上偶尔去我那里,第二天早上又早早地爬起来,
回学校上早读。我呢?不是和志强一起去打台球,就是在兆磊那里打会儿牌,日子虽然过得无聊,倒也自在。
17
那个冬天很冷,我在小屋里升了一个炉子,有时候少杰来了兴致,竟然还用它学着做饭。很长一段时间过去之后,做
出来的饭仍旧难吃。
晚上,少杰嫌煤气味儿太呛,执意要开着窗户睡觉,可我嫌冷,还是给偷偷关上了。第二天早上我感觉到头痛得厉害
,忽然想到去上早读的少杰,于是慌忙去学校找他,拉着他一起出门透气。我看到少杰满脸通红,刚说完自己头痛难
忍,又坏笑着告诉我,他刚才一时犯了糊涂,居然对同学说自己“得”了“煤毒”,引得众人大笑不止,继而刨根究
底地问。
少杰常常凭借他的聪明机智,把我捉弄得像个呆瓜。每晚睡觉前,他都要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脑筋急转弯考我,几乎都
成例行公事了。
从前有一傻子,特怪,回答别人问题只会说“没有”,问他吃过饭没有,他就算吃过了,也会回答说“没有”。讲到
这里,少杰忽然停下来问我:“嗳,你听过这个急转弯吗?要是听过了,我再说就没意思了。”我脱口而出:“没有
。”然后示意他说下去,他说完了,我说不会吧,他这便笑了起来。
兔子输给乌龟之后很不服气,于是要求再战。他们请来忠厚的驴先生来做裁判。这次森林盛会引起了小动物们的普遍
关注。小猪说兔子会胜,小狗说乌龟会胜,结果出人意料。少杰问我知不知道谁胜出了?我说兔子肯定不会再睡觉了
,所以兔子会胜。少杰又笑起来,我赶紧思索自己的疏漏之处。
一只81公斤的猪要过一条水流湍急的河,可桥的最大载重量是80公斤,这可怎么办呢?于是他在河这岸想啊想啊,最
后还真就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少杰问我知道不知道是什么办法,我想了一会儿说:“脱光了过去呗!”他说人家净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