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我希望他们回来?!你少胡乱猜测,自作聪明!”姬宫炽提高了嗓门,黑眸恶狠狠地瞪着季洛辰。
“算我说错了,你别生气。”难得的,季洛辰没有与他争执,更没有调侃他,反而立即认错了,倒教姬宫炽一楞。
“反正,我是很希望爸爸妈妈能回来,”手抚在Shiny的头上,眼睛望着渐渐染上红云的天际,季洛辰缓缓开口,“如果他们还能回来的话,哪怕是装病耍赖,我也一定要让他们回来看我。”
对了,他的父母去年出了车祸过世了,他在日本是一个人。姬宫炽忽然觉得有些歉疚,自己刚才不该对他发火的。“我和你不一样,我父母没死,他们活得好好的,我也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不过,”姬宫炽坐到季洛辰的身边,冷声说,“即使我真的生病,他们也不会回来的。”
“为什么?他们的工作有这么忙吗?”他知道姬宫家的财势惊人,但会忙到连独生子一年一次的生日也没办法回来吗?
“是的,他们很忙,忙着寻欢作乐。”姬宫炽扬起一个冰冷的笑容,不意外地看到季洛辰一楞。
“为什么?你家的事业不是很大吗?所以你爷爷也不在日本。”
“我父亲可不是那种人才,他既没有才能,也不想为公司累死累活地卖命,集团的董事会更不敢把集团交给他,不过既然他的婚姻促成了日本商业史上最大的一次合并,他又有了我这个儿子,他自然就可以去过他想过的生活。”姬宫炽唇边的讥嘲之意更浓。
“那……你的母亲呢?”
“她也是一样啊。风弥家的独生女,含着钻石汤匙出生的千金小姐,除了吃喝玩乐,华服珠宝外什么也不擅长。通过嫁人合并风弥航空集团与姬宫财团,生下我这个继承人,她一生的事业也就完成了。”姬宫炽的声音非常平静,仿佛正在说的是别人的故事,“我根本不想再看到他们,他们回来只有一个目的--要钱,为了能多要钱,不惜做出慈父慈母状来拥抱亲吻我,简直让我恶心!”
“所以你看不惯我抱Shiny?而你自己也从来不抱它?”看着乖顺地趴在自己的腿上的大狗,良久,季洛辰才开口。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此时该说什么才合适,有那样不负责任的父母,对姬宫炽这样骄傲的人来说,旁人说什么安慰劝解的话都象一种怜悯吧,他不会希望被人同情的。
“你不去抱它,它也能活得很好,”也看着大狗,姬宫炽淡淡的开口,“你又不可能永远在它身边,何必让它有着不切实际的希望?”有了希望再破灭绝对比从来没有过更伤人。
“这一刻的快乐就是快乐,哪怕下一刻天崩地裂也不相干,至少这一刻有过了快乐。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永恒不变的事。”季洛辰回答,语气同样淡淡的。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注视季洛辰已然褪去阳光的俊秀脸庞,相识至今,他没有见过这样的季洛辰。他总是一脸阳光笑容,在人群中谈笑风生,俊朗耀眼得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但此刻他才发现,不笑的季洛辰的脸却是俊秀的,有些忧郁,有些无奈,“及时行乐?”姬宫炽的语气变得轻快,有些不自觉的刻意,“我死后哪怕洪水滔天?”
季洛辰一怔,不觉看着他,笑了出来,“胡说八道!我哪里象路易十四了?”
没有忽略他眼底未逝的落寞,姬宫炽忽然冲口而出,“你留下来吃晚饭吧,今天是我的生日。”
季洛辰又是一怔,“这样好吗?我没有准备礼物。”他是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可是一来那是吉田管家私下告诉他的,二来他也不知道该送什么才合适。所以,想来想去还是没有准备生日礼物。
“我还没那么小气!”姬宫炽瞪着季洛辰脸上的为难,眼中却没有怒意,心里是柔软的,没有生气的欲望,“我收的礼物还不够多吗?不缺你那一份!”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不带礼物参加生日晚会很失礼……”
“什么生日晚会,就你一个客人!我可没兴趣把我的生日弄成无聊的商业聚会!”这家伙客气得莫名其妙!
“那野仓宇他们也不来吗?”季洛辰有这一问纯属好奇,他已经认识了姬宫炽的七个家臣,都是很出色的人。
“他们来干什么?提醒我又长大了一岁,要肩负更多的责任?”身为姬宫家的继承,他被人提醒得还不够吗?
“你想得太多了,我看他们很关心你,”季洛辰认真的说,“象哥哥一样关心你。”
“是吗?我看那是因为他们是我的家臣吧,这个时代还有所谓的效忠?”姬宫炽挑眉,“如果我不是姬宫炽,不是他们发誓效忠的少主人,他们绝对不会多看我一眼吧。”
“那是当然,”季洛辰用力点头,在看到姬宫炽的怔楞时扬起一抹调侃的微笑,“如果你不是姬宫炽,那他们根本不会认识你,又为什么要多看你一眼呢?你又不是女孩子,那么斤斤计较回头率干什么?”
这家伙连劝说别人也不忘捉弄人,姬宫炽没好气的横了季洛辰一眼,却不小心地在眼底泄露了一丝笑意,“你少东扯西扯,到底要不要留下来?”
双手背在脑后,季洛辰笑着点头,“当然!”反正,回去也是一个人,一丝黯然掠过他的眼眸,极轻极淡,瞬间消逝无踪。
亲自送上一盘水果,吉田看着起居室里对弈的两个男孩,心里又是欣慰又是酸楚。欣慰的是从来没有朋友的小少爷终于有了可以一起过生日的朋友,酸楚的是尽管有了朋友,这个生日依旧没有生日蛋糕和蜡烛。
注:有没有看出来呢,这是两个同样寂寞的男孩,只是,有着不同的伪装。
《注定》
第八章
筹备了近两个月的学园祭在这个星期六热闹开场。姬宫炽与季洛辰的两人演唱组合自然是最受瞩目的节目,因为琉泉学园的学园祭容许学生邀请外校朋友来参加的关系,原本可以容纳全校师生的主会场--体育馆被挤得水泄不通。灯光、音响、舞美、效果、观众手中的手电筒、荧光棒,基本上,所有的安排布置与真正的歌星演唱会也没多大区别。
除了后台的紧张气氛……
所有的工作人员都躲得远远的望着那厢对峙的三人。
“这是怎么回事?藤田?”拿着刚刚发到他手里的节目单,季洛辰微笑地看着藤田雅子,“我记得我和姬宫只是代表班级出一个节目罢了,现在怎么变成了一个半小时的小型演唱会了?你可以解释一下吗?”
被他的笑脸吓出一身冷汗,开玩笑,好歹她也和季洛辰认识三个多月了,如果到现在还不了解他的微笑后面的威胁之意,那她还是趁早从班联会主席一职上辞职告老吧。藤田雅子小心翼翼地开口,字斟句酌地说,“是这样的,这是迫于琉泉学园全体同学的压力,不得已而为之……你们……能了解吧?”被两个“威势十足“的帅哥盯着,藤田雅子实在很难控制住声音里的颤抖。
“那我们怎么不知道呢?藤田同学?”季洛辰的语气依旧友善亲切,脸上的笑容却已不翼而飞,一双闪亮的眼睛盯着藤田雅子的眼,“你不会是玩这种先斩后奏的把戏玩上瘾了吧?”
天哪!她要收回刚才的话,她情愿季洛辰对她微笑,沉着脸的他看上去比姬宫炽还可怕。藤田雅子只觉得嘴里发干,“这……季……会长……台下来了这么多人,你们……”他们俩不会是罢演了吧,天,她会被全校的人踩死!
“没有下一次!”姬宫炽冷冷地开口,“再来一次的话,别怪我把你扔到台上去!”
他们同意了?藤田雅子瞪大了眼睛,几乎要喜极而泣,慌忙一叠连声地道,“是是是,我用名誉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明明是大家的主意,却是她当炮轰目标,再有下一次的话……她的美丽人生恐怕没有继续的可能了。
季洛辰微笑着看了藤田雅子一眼,“我觉得你还是用你有的东西担保比较有说服力。”
什么意思?瞪着走到一边给吉他调音的季洛辰的背影,十五秒种以后--藤田雅子气得脸都红了,“该死的季洛辰,你这个笑面虎!你居然……居然敢暗示我没有名誉?”
听到她的声音,季洛辰施施然转过脸来,给她一个招牌微笑,“我从来不暗示这么明显的事实。”
从没见过有哪个组合的两个成员在舞台上的表现对比如此鲜明!
一身白色的姬宫炽从头到尾坐在钢琴边,只管弹他的琴,唱他的歌,完全没有任何动作。而同样一身白衣的季洛辰则抱着吉他满台飞,说话,开玩笑,邀请观众打拍子,甚至在唱到一半时跑到台下拉一个女孩子上来合唱,他阳光般耀眼的笑容征服了整个体育馆,所有的人都为他的风采迷眩。
除了坐在钢琴前的姬宫炽,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唱到现在季洛辰的疲劳。他们毕竟仅仅练习了一个月都不到,虽然两人都有不错的音乐基础,而且很有默契。但也就练了十几首歌,更何况,他完全没有舞台经验。为了掩护他,也为了这一个半小时的完美,季洛辰是竭尽全力的,但这家伙的体力和耐力都不算好。望着他脸上的汗滴,姬宫炽的眉头越拧越紧……
突然,姬宫炽站起身来,拿着话筒朗声开口,“接下来是一首纯钢琴伴奏的歌,由我……”台下如雷的掌声淹没了他未完的话。
季洛辰心头大急,姬宫炽嗓子虽好,唱情歌却实在没有感情,而且他根本不屑掩饰自己的没有感情,合唱时有自己的吉他和歌声,还听不大出来,如果纯用钢琴伴奏,由他主唱,那……还没等他想下去,铮铮琮琮的乐声已然响起,一听前奏,季洛辰已经知道,这是一首英文老歌,《The
Rose》。
“Some say love it is a river that drowns the tender read.
有人说,爱是条河,容易将脆弱的芦苇淹没。
Some say love it is a razor that leaves your soul to bleed.
有人说,爱是把刀,任由你的灵魂流血。
Some say love it is a hunger, an endless aching need.
有人说,爱是饥渴,永无止境的疼痛索求。
I say love it is a flower.
我说,爱是花朵。
And you it’s only the seed.
而你,就是花的种子。
It’s the heart afraid of breaking that never learns to dance.
害怕受到伤害的心,难以舞动,
It’s the dream afraid of walking that never takes the chance.
害怕跋涉的梦,不敢冒险,
It’s the one who won’t be taken who cannot seem to give.
不愿付出的人,不会收获,
And the soul afraid of dying that never learns to live.
害怕死亡的灵魂,不懂生活。
When the night has been too lonely.
当永夜寞寞,
And the road has been too long.
当前路漫漫,
And you think that love is only for the lucky and the strong.
当你觉得爱只属于幸运儿和强者,
Just remember in the winter,
谨记在这严寒的冬日,
For beneath the bitter snow ,
在积雪深处,
Lies the seed that with the sun’s love in the spring becomes a flower.
躺着一颗种子,它会在春日阳光下幻化成一朵玫瑰。
不得不承认,他挑对了歌。这首轻灵优美的老歌在姬宫炽的演绎下别有一种冷静的说服力,却不显得冰冷无情。而且,由于大多数人并不熟悉这首歌,就算姬宫炽弹唱的时候犯点小错误也不要紧。听到台下的掌声,季洛辰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他自然不会想到,姬宫炽选这首歌纯粹因为它是用钢琴伴奏,不需要吉他和和声,可以让他休息一下,而且,歌词也不太肉麻。他可绝对没想过季洛辰想到的那些原因。
注:这首《The Rose》是我很喜欢的一首歌,当然会用在这儿主要是因为比较配合情节的关系,在以后的故事发展中这首歌可能还会出现。
《注定》
第九章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如果斯时斯地没有那一次回首,是不是就可以逃过后来的纠纠缠缠?
无解。
因为,这一句词只是蓦然回首后的回想。
而他,根本无从知晓,自己到底是在哪一次的回首时深深陷落。
又是新的学年了,校园中的头等大事自然就是学生会的改选了,完全没有意外的,姬宫炽与季洛辰分别以高票当选为正副会长,在校园内外都几乎形影不离的两人是琉泉学园历史上最强的搭档。从此,向来独一无二的王者姬宫炽的身边第一次有了与他平起平坐的人,一个日后以温和沉稳,冷静犀利著称的人,一个日后威名赫赫的组合于此时建立。
这一年,在姬宫炽与季洛辰的主持下,琉泉学园建立了全新的学生自治和竞争制度,这个制度从根本上疏导了学生的求胜和竞争的欲望并将这种欲望导入正轨,使琉泉学园从此摆脱了校园暴力问题,使每个学生都能自信地展开健康向上的人生,在制定方案的季洛辰看来,这远比学校的升学率重要得多,自然也比他自己的复习迎考重要得多。事实上,整个高三他和姬宫炽的所有课余时间都扑在了工作上,根本无暇更多的顾及升学考试,不过,学习成绩在全国范围内都数一数二的两人也不会有大问题就是了。
自然谁也不会知道,促使他们全身心投入,去做这样一件千头万绪繁杂庞大的难事,仅仅是在因为某一天放学后的校园角落里,季洛辰看到了一个受欺负的学生对未来和自己绝望的无助眼神。
仅此而已?
对,仅此而已!
对季洛辰来说,这个理由已经足够。而对于姬宫炽,季洛辰认为一定要做就是充分的理由。
姬宫国际集团日本总部,三十二层大厦的顶楼,董事长办公室里,姬宫炽与人通话,从他的表情来看,这个电话非常重要。
“这么说,你决定要留在日本上大学了?”电话里传来的声音苍老而稳定,说话的人是姬宫财阀的掌门人姬宫公敬,此刻,他人在纽约。
“是的。”姬宫炽的回答相当简单,“上了大学后,我打算搬出去和朋友合租。”
“是和那个季洛辰吧?”姬宫公敬早已从丰城司给他的报告上知道了这个一年半来与自己的孙子形影不离的少年,从资料上看,这个少年相当的优秀,几乎不在炽之下。炽从小到大性情就古怪,季洛辰是他唯一的朋友,如果是要合租的话,也只有他了。
“是的。”祖父早就知道季洛辰了,会想到是他并不奇怪。
“合租不太安全,”姬宫公敬沉吟,毕竟炽是姬宫家的继承人“这样吧,我们家在东京大学附近也有产业,叫人收拾出来,你们就去住吧。”季洛辰是个难得的年轻人,而炽也该学习独立生活和交际能力。
“谢谢您。”姬宫炽真心地道谢。
姬宫家大宅。
耐着性子听着姬宫炽的长篇大论,一番远兜远转绕了n个圈子的话,看着那张冷俊脸上难得的紧张局促的神情,季洛辰在心里纳闷,自己前几天是劝过他要多说话,别老是一张无表情的冰山冷面,但这样……
“我告诉过你的,我填的是东京大学医学院,我也知道你填的是东大的理工学院,这有什么问题吗?”听到姬宫炽第五次提到两人填报的志愿,季洛辰实在忍不住开口打断他的话头,既然他说不出主题来,那不妨由自己来问他。
身为全国辩论赛的优秀辩手,姬宫炽从没有象今天这样感到措辞困难,他犹豫来犹豫去,自己也知道自己在罗嗦的大绕圈子。正在着急,这会子又听季洛辰问着自己,心中一急,倒想出个无赖的办法,“是有一点事,不过,你得先同意我才能说。”
季洛辰闻言楞了一楞,回过神险些笑了出来,故意在声音语调里加了几分为难,“哦,是这样啊,非要我同意后才能说吗?”
“对,一定要你先同意 !”知道季洛辰的好奇心不是一般的强烈,又见他神情为难,姬宫炽加强了语气,生平第一次打算用这种不太入流的方法得到他想要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