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角20
一路寻到厕所里,出乎列火的意料,厕所里一个人也没有。愣怔了一会,隐约听到里面有呻吟声传来。他一间间地把
厕所门踹开,里面都空无一人,最後只剩最里面一间。列火深吸了一口气,猛地踹了下门,大吼一声:“开门!”大
有捉奸的架势。
里面的呻吟声低了下去,却还是断断续续地传入列火耳朵。列火火气上涌,又用力踹了一脚:“快开门。再不开放火
烧了!”
幸而隔著门看不到许品非的脸,不然列火不保证自己还有如斯勇气。
里面的呻吟声像是示威似的,反而变得急促起来,像是高潮来临前的喘息。
列火准备踹门的脚变得犹疑。这才多久,这麽快就高潮了?来不及多想,他继续疯狂地踹著门,嘴里还大吼著:“快
给大爷开门!”
门突然开了,列火踹出去的脚来不及收,踹到了一个人的腿。接著是他熟悉的怒吼:“你发什麽神经?”
列火目瞪口呆地看著里面的人,不是许品非和小鹿,而是夏小唯,身边的人长著一张酷似金在中的脸。不是连秋又是
谁?
连秋笑吟吟地看了夏小唯一眼,“你朋友?跟你一样辣嘛!”夏小唯一脚踹去,却被他灵活地躲开。
列火这才发现,这个长了一张女人脸的男人,却有著一副很男人的身材。真是非常不协调的搭配。一定是上帝捏人的
时候在开小差。
“你们?”列火视线在他们俩身上逡巡了一会。
夏小唯面色红润,脸上尚有欲望残留的痕迹,然而火气似乎特别大,用力推了列火一下,怒气冲冲地往外跑。
列火疑惑地看向连秋,连秋依旧笑得面若春花,好脾气地解释道:“他可能受了点刺激,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刺激?”
“骨头没啃动,反而崩了两颗门牙。他正悼念自己那两颗门牙呢。”
“欸?”
连秋笑得一脸狐狸相,伸了个懒腰往门外走去。列火这才想起自己来厕所的目标,又火急火燎地冲出去。
列火沿著长廊寻到後门外,墙边两个修长的身影正靠在墙上聊著天,地下是杂乱的烟头。
“原先那个项目上亏损太多,资金扭转不过来。所以这次竞标,”小鹿的口气变得犹疑,“怕是要输给连烨了。”
“这块地过几年会升值,不吃下来可惜了。”许品非惋惜地说。
“连烨背後人脉很广,我们这次完全处於劣势。”
许品非待要开口,突然转头看到了列火。列火对上那双寒潭一样的眼睛,才发现自己的勇气早在刚才已经用得一干二
净。他安静地看了男人一会,许品非也不说话,似在等他开口。
列火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麽久,列火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在这啊?”
许品非点了一根烟,冷冷地说:“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我,”列火张了张嘴,突然发现自己是如此的拙於言辞,於是没话找话地问了个傻问题:“今晚有空吗?”
许品非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弹了下烟灰,“我这两天不想见你。趁我还有最後一点耐心,赶紧给我消失。”
虽然一直觉得男人无情,然而却从没从他惯於调情的嘴里听到过如此冷漠的话,列火只觉得难受得快窒息了,但还是
不依不饶地说:“可是好久都没见到你了。”
许品非无情地扫他一眼,“现在见到了,可以走了麽?”
这麽多天的郁闷,像是突然被点燃,列火如同被激怒了一般,声音也提高了,“我不就说了那两个字,你用得著这样
麽?”
许品非走到他面前,微微地俯视著他,“以前不上处男,就是因为他们很笨,有时候喜欢小题大做,有时候又总是误
会别人的意思,总喜欢把简单的问题想得很复杂。跟女人一样多疑。不过是肉体关系,却以为是在谈恋爱,还以为会
有闹别扭这种虚情假意的玩意。我觉得心烦,所以不想找你,就这麽简单。还想问什麽?”说完,许品非却朝一直在
旁边看好戏小鹿扫了一眼。小鹿会意,将西服的外套搭在臂弯上,脸上的表情恢复了正经,“老板,那我先走了。”
列火疑惑地抬起头,小鹿正朝他眨眼睛,又跟许品非打了声招呼,小鹿才朝路口走去。他走後,寂静的夜里只剩下他
们俩人。许品非靠在墙上抽著烟,一言不发。列火紧张地站在男人身边,一声也不吭。他不知道男人支开小鹿是不是
代表著他们之间开始缓和,只得耐心地等待著男人开口。
许品非却不理他,只是一口一口抽著烟,像是准备就这样沈默下去。列火低头看著一地的烟头,担忧地道:“你现在
一天几包烟啊?”
许品非静默半晌,才开口:“两包。”
列火一把抢过男人手里的烟,不料男人淡漠地看他一眼,又抽出一根烟出来。列火再抢,男人再抽,直到利群的烟盒
里空空如也。
许品非也不跟他计较,只是抬头望著夜空,清清冷冷地说:“那个时候,一无所有。跟家里闹翻了,我爸布下天罗地
网来追我,於是我带著小文偷渡到了香港,後来混不下去了又带著他到了这里。他全身上下都要用名牌,每天很辛苦
地工作还是不够,然後有一天,他走了,之後就只剩下香烟陪我。每天也不知道抽了几包,反正一根接一根地抽,觉
得日子真他妈的难熬。後来也不知道怎麽熬过去的,但是利群的味道是戒不掉了。”
列火紧紧地捏著手里的利群包装袋,他没想到许品非会突然开口跟他说这些。
许品非故我地说:“那个时候也不怪他,只是觉得自己没法给他好日子,他走也是正常的。想他的时候就去古北那边
等他,”许品非苦涩地笑了一声,“跟乞丐似的,一等就是一天,连那边的保安都看不起我。每天看著那辆黑色的房
车开进开出,只能看到深色的车膜,却看不见车里的他。”
列火情不自禁地将手抚上男人的肩头,张了张嘴,却听他继续说道:“每天晚上闭上眼睛就想到他那双大眼睛,他对
我说会永远跟著我。”说著突然冷冷地笑了,“永远!这个词太可笑了。昨天还在说永远,第二天就爬上了有钱人的
床。”
低头沈思了许久,许品非复又说道:“每天失魂落魄的,连高中文凭也没有,工作真的很难找,就去工地上打工。有
一天回去,他突然又回来了,坐在床上对我笑,跟走之前一模一样。晚上他在床上百般讨好我,”许品非轻笑了一声
,“才走了一个月,床上功夫比以前更厉害了。”
列火下意识地抓紧男人的手,颤著声音问:“那你原谅他了?”
“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还是把他留下来了。”许品非淡淡地说:“男人嘛,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你说是不
是?”
列火用力抠著男人的手,难过地说:“好伟大,你一定很爱他吧?”
“爱?”许品非勾起嘴角,“为了所谓的爱情,就为了所谓的爱情,把自己折腾得筋疲力尽,留下一身伤痕,现在想
来真是挺可笑的。”说完,转头看著列火,一字一顿道:“那时候我也是像你这样的年纪。二十岁。很容易冲动。你
现在是不是在重复我干过的傻事?”
列火不知该做何反应,牢牢抓著男人冰冷的手,打岔道:“还是别说这个了。”
许品非扬了扬上挑的眉毛,“不想听了?这还没完呢。你不是很想知道麽?问一遍还嫌不够,连著问了两遍,现在怎
麽不想知道了?”
列火拼命地摇著头,“我以後不问了,绝对不问了!”
许品非转过头不再看他,望著未知的前方又开始冷静地叙述:“过了两个星期,他又走了。这回连告别都没有。这次
打击没第一次那麽大了,但还是在工地上摔了一交,胳膊吊了一个月。”顿了顿,苦涩地笑笑,“我胳膊刚好,他又
回来了。被有钱人玩腻了,就回来找我。他一天天跪在门外求我,後来不知道他怎麽想出来的,晚上从窗子里钻进来
,爬到我床上使出浑身解数取悦我。他的床上功夫真是没得说,这麽多年,没有一个男孩子能比得上他。真不愧是卖
的。”说到最後几个字时,语气里是满满的苦涩。许品非拍著全身上下的口袋找烟,然而烟早已在方才被列火搜刮殆
尽。许品非无力地沿著墙壁蹲下身去,双手捂著脸,“真是不明白。既然走了,为什麽又要一次次地回来折磨我。一
次次心死,又一次次死灰复燃。每次看到那双大眼睛,心就像被刀割过一样疼。很想原谅他,可又说服不了自己。”
列火也蹲下身去,抱著这个男人的肩。他突然想,这个男人究竟是不愿相信爱情,还是害怕相信爱情呢?
因为害怕寂寞,於是马不停蹄地游戏人生。
因为害怕沈沦,於是像换衣服一样换著伴侣。
是这样麽?
在列火沈思的时候,黑暗里,许品非终於从双手里抬起头,脸上又恢复了一丝不苟的冷漠,“我送你回去吧。”语气
如此的平和,同他叙述的口吻一样。列火几乎有种错觉,刚才的那些对话,只是他凭空臆想出来的而已。
配角21
一路上,许品非专心地开著车,偶尔在红灯的时候转过头来淡淡地和他聊几句,问问最近的情况。列火一一地回答者
。这个时候,他几乎要确信,刚才那些对话也许真的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也不一定。
不然,为什麽感觉如此的不真实?
一路风驰电掣般的驶回了学校,车子驶到寝室楼下,许品非不咸不淡地说:“我在静安有套房子,过几天你就搬进去
。”
“咦?”转折来得出乎意料,列火一时竟难以消化。
“过几天我会派人来接你,这几天你把东西收拾好。”
“怎麽这麽突然……”
许品非显然不愿多谈,下了逐客令:“下车吧。”
列火下了车,望著黑色轿车消失在视野里,才想起来,男人似乎都没说後来他原谅了小文没。
列火决定赶紧把这件事抛到脑後。地雷踩一次没死那是上帝保佑,如果踩两次,他不敢想自己还会不会有葬身之地。
推开寝室的门的时候再次险些被不明物体砸中,这次列火的心情比上次明朗很多,身手也变得灵活,轻巧地躲开了。
夏小唯埋首伏在桌上,一手还在用力地捶著桌子。
列火拉了张椅子在那人身边坐下,“你跟连秋怎麽了?”
夏小唯猛地抬起头,“那白痴叫连秋?”
列火嘴巴大得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你跟做了两次还不知道他是谁?”
夏小唯猛烈地敲击著桌子,似乎要把桌子敲裂似的,“气死我了!妈的!怎麽会这麽倒霉!火大!长了一张女人脸,
力气怎麽可以、怎麽可以、怎麽可以……”一连说了三个“怎麽可以”却说不下去了,又将头埋入臂弯里。
“我记得,”列火迟疑地开口,“今天是你去招惹他的。”
“说了一人一次扯平的!”夏小唯抓狂地喊,“气死我了!”
列火无语地看了面前暴走的人一会,呐呐地开口:“我要搬走了。”
“哎?”夏小唯瞪大了一双眼睛看著他,“搬哪里去?”
“许品非说,”列火挠挠头,“让我搬过去。”
夏小唯打量了他一会,“和好了?”见列火点点头,眼神变得诡异,“他竟然原谅你了。”
列火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心情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闷闷地说:“我也看不出他在想什麽,也不知道他原谅我没有
,反正他说什麽就是什麽。”
夏小唯静默了一会,才说:“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说著,用力指了一下列火的头,“你啊,什麽时候才能变
聪明点。”
列火揉著头,“聪明不聪明,有什麽区别?”
夏小唯再次瞪大了眼睛,“你讽刺我?”列火摆摆手,连声说不敢。然而夏小唯的魔爪已经向他伸来,列火直被挠得
笑得喘不过气来,夏小唯才放过他。
隔天,列火和夏小唯来到位於江畔的一家越南菜餐厅,用夏小唯的话说算是联络感情。甫一踏进餐厅,他们便被所见
景象钉住了脚。
坐在窗边一桌的不是别人,正是连家兄弟,和苏摩。三人都做休闲打扮,围坐在一起如同家庭聚会一般。连秋和苏摩
正相谈甚欢,连烨家长式地坐在一边,隐隐地透露著威信。
连秋眼尖地看到了夏小唯,笑意盈盈地同他招手致意。看到夏小唯手握成拳,列火忙把他拉著他往远离他们的桌子走
去。
不料,连秋竟主动地走来攀谈:“我们也刚来,要一起吗?”说著指指端坐的连烨,“让我哥请客。”
吃白食当然好,但那一桌三人有两人都不招列火待见,因此列火果断地摇了摇头。夏小唯嫌恶地说:“不用,跟有些
人一起吃我怕倒胃口。”
连秋摸摸鼻子,“你说我哥吗?我哥吃饭很文雅的。苏摩更不可能倒你胃口,乖得像小绵羊一样。”
夏小唯和列火一同翻著白眼,懒得搭理他,径直朝里走。连秋不依不饶地跟著,紧挨著夏小唯坐下。
夏小唯用力地用手肘顶了连秋一记,被连秋轻巧地躲开了,只听他说:“说了多少次,我跟我哥学过点功夫,你占不
到便宜的。”淫邪地笑笑,“哦,差点忘了,好像让你占过两次。”
眼看夏小唯已经濒临崩溃状态几欲起身走人,列火忙换了个话题:“苏摩怎麽会跟你们在一起?”说完察觉到似乎有
些不礼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转移了夏小唯的注意力。
连秋讶异地抬抬眉毛,“他为什麽不能跟我们在一起?”
列火挠挠头,“就是……”
连秋了然地笑笑,“你们误会了。不过这是我们的家务事,现在还不方便透露。”
夏小唯不以为然地说:“有话说,有屁放,卖什麽关子?”
连秋似有些委屈地解释道:“是我哥和我爸不让我乱说啦。不过你是我女人,告诉你也无妨。”说著压低了声音,“
总之就是我爸突然多了个儿子,懂了吧?我爸很看重名声,所以没正式认他。”
夏小唯一时倒愣住了,於是忽略了连秋话里的“不敬。”列火更是张大了嘴巴,半天也合不拢。
“不用这麽惊讶吧?”连秋摸摸鼻子。
“你爸搞错了吧?”夏小唯睁大了眼睛,望著连秋。
“宝贝你的眼睛真迷人。”连秋笑盈盈地说,“不会错,DNA都验过了。不然你以为他怎麽会进成城,我哥才不是管不
住下半身的人。总之他是我爸年轻时犯的一个小小错误。”说著叹了口气,“这孩子也挺可怜的,被欺负著长大。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