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也没有人来招呼许少央他们,大约是因为小警察那克制不住的惊叹让人觉得这进来的是一群没有什么购买力的土老
帽儿,因此三人看了半天竟然无人搭理。
“这要是我的店员我早炒她们鱿鱼了。”二舅妈虽然也不希望有人打搅到自己的勘察行情,但是还是忍不住小声的对
这些人做出了一个评价。
“舅妈,将来咱家的店可得注意这方面的员工素质培训。”小警察悄言。
许少央白了他一眼,这左一个舅妈右一个舅妈,这人叫的越来越顺口了。
看着看着,许少央就来到了那个手把件专柜,也就在那一对顾客旁边站定了,然后,自然不可避免的听到了店员用英
语来解释那老外手里的那块手把件的价值和寓意。其实那玉佩对中国人来说是挺好的,上头一只振翅欲飞的蝙蝠,下
头一只三角蟾,寓意是有福有财。可是,不知道那店员是怎么想的,本来英语是挺不错,问题是在翻译这些很中国的
元素时就是词不达意,说来说去竟然扯到了吸血鬼僵尸上边去,弄得那个来自吸血鬼传说国度的老外脸色就有些变了
。
许少央看不下去,他实在是不能忍受好好的一个美好寓意就这么跟那恐怖阴森的传说联系起来,于是他开了口,用娴
熟的英语侃侃而谈,向那老外详细的介绍了蝙蝠在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地位和美好寓意,同时详细的介绍了这块手把件
的翡翠材质。因为翡翠本身就是舶来品,一块料子在不同的语言中表达也不一样,要不是许少央因为爱好的缘故特别
留心过这方面的翻译原则也不一定能很好的表述出来。而那个老外大约还是搞矿产的,所以口头很多的矿产术语,也
就难怪那个店员跟他交流起来很费劲了。
那老外最后是高高兴兴买下了那块手把件的,因为这是他要送给他未来的岳父的礼物,有福有财,这么好的寓意老人
家一定会喜欢的。他的中国未婚妻在旁边用蹩脚的英语向许少央表示了感谢。
看到人家高高兴兴的付钱高高兴兴的收钱,虽然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但是许少央也止不住高兴。助人为乐助人为乐,
这帮助了人,自然会有一种精神上的愉悦和满足。因此,能得到老外的感谢,能得到他中国未婚妻的感谢,甚至那个
女店员的感谢都让许少央觉得神清气爽。
看那对中西合璧的未婚夫妻高高兴兴走了出去,许少央们也正要出门,这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店里的一个五十
多岁的男人拦住了他们。
让他们意外的是,男人甚至还请他们到后边的雅间坐下细谈。
里边的雅间不大,也就十来个平米而已,中间摆放着一只硕大的茶台,这种格局许少央并不陌生,二舅的档口也是这
么个摆设,这种地方通常是用来接待高端客户的。
男人自我介绍姓李,叫李和平,就是这家店的老板。说着,他烧上了水,摆上了功夫茶具,看来是想要细谈了。
31
李和平看上去是个挺儒雅的人,一身月白唐装,很中国,加上弥漫着茶香的古香古色的屋子,整个环境让人很放松。
“玉结有缘人,相逢即是有缘!”李和平悠然的说,一边泡了壶茶,看那茶体应该属于乌龙茶,随着他熟练的技巧,
茶香渐渐的在屋子里弥漫开了。
因为这是半发酵茶,即使是许少央也可以稍微喝一点儿,所以他拿起那小小的茶杯浅浅的呷了一口,果然是好茶,喝
下去满口留香。
“李老板这是大红袍吧?真正是好茶!”二舅妈识茶。
“原来大妹子不仅仅是玉友,也是茶友。”李和平笑起来。挺和气的一个人。
“舅妈本来就是翡翠商人。”钟魏敏在一旁说,“不过档口是在南边儿。”
许少央看了钟魏敏一眼,有些明白了,警察同志的观察力惊人。八成他们的踩点让李老板看出来了,以为是同行竞争
什么的。
李和平看了一眼小警察,又看看点头称是的二舅妈,笑了,“原来还是同行,这样可以切磋交流的东西就更多了。”
“行行出状元,看得出来,在这一行里李老板可就算得上是金榜题名了——能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开这么一家店,足
见李老板实力非凡。” 二舅妈笑道。
许少央忍着笑和钟魏敏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在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一个意思:姜还是老的辣。二舅妈不愧是老道的商人
,说话做事滴水不漏。
接下来几分钟就是这两块老姜在互相吹捧,一番功夫下来,大家的底也都摸得差不多了,这才算是真正开始轻松自在
的聊天了。
李和平要二舅妈从同行的专业角度对他店铺提意见,二舅妈也不客气,直截了当的就批评李和平的店员“怠客”。
“都什么年代了,还从外表看人荷包!这可是我们商家的大忌。”二舅妈说。
仅从衣着上来说,许少央长年宅在家里,完全不用讲究衣着,钟魏敏一警察,经久耐穿才是衣着的原则,也同样不讲
究品牌什么的,至于二舅妈,就喜欢天天都有不同的衣服穿,要是都买大牌子的话那还真是买衣服都能买穷了,所以
她穿衣贵多不贵精。这一来,也就难怪店员们一眼就将他们逐出了潜在顾客的行列。为此,二舅妈很直率的批评了这
种很势利的待客之道,要知道现如今的购买力可不是仅从外表就能判断出来的。
李和平点点头,叹了口气,他也注意到这一点了,“这些店员都是高薪聘请过来的,学历专业都是响当当的……”
“赏罚制度没落实好呗……”许少央淡淡的说了一句,他二舅的档口那几个店员虽然学历不算很高,不过高中大专,
但待客之道却是做得相当好,都能让顾客掏钱还掏得个心花怒放。其实道理很简单,就是销售跟提成挂钩。这李老板
一把年纪了,这方面却显然是做得不到位。
李和平倒也不讳言,承认自己在人员管理上不是太在行,明知道员工这样做不对,可是碍于情面也没好意思开口,赏
罚制度倒是制定有,可就是没能贯彻实行。他自己本来是报社编辑,早些年退出来炒股赚了点钱,因为业余爱好才开
了这么一家玉器店,他发现自己炒股可以,但是做实业不行,如今这家凝聚着他的心血的玉器店已经变成了鸡肋,食
之无味,弃之可惜。在股市里赚到的那些钱差不多又从这个地方给亏了出去。现在这个店每况愈下,生计艰难了。
“李老板是仁义之人,光想着善待员工,却忽略了员工的首要职责。”许少央说。这话是他自己切身体会出来的,当
初他跟着方知乔一起创业的时候也是同样的毛病,光想着树立公司如家的形象,一味体恤员工,却忽略了员工存在的
根本意义就是创造价值,因而也就没能建立有效的激励机制让员工努力工作,弄得一个以盈利为目的的公司变得好像
一个共产主义的大家庭。做的赏不明不做的也罚不明,结果你好我好大家好,最后公司反而就不好了。
李和平身上的读书人气质很浓厚,仁义道德礼仪教养什么的都不少,可就是偏偏忽略了商人谋利的生存原则,所以才
会纵容出了店员的“怠客”行为。
对于许少央的话,李和平很认同,态度很谦虚,完全没有一个长辈被晚辈教训的羞恼。他对许少央的外语水平和对中
国文化的深厚底蕴很是赞赏,问许少央是做什么工作的。当知道许少央居然是“家里蹲”翻译工作者时,不由得大为
叹息,“小许这样的人才仅仅是家里蹲那不是太可惜了吗?有没有兴趣到我这里来做个经理什么的?”
对于李和平如此坦率的邀请,许少央反应倒是极快,他旋即想到了一个办法:“其实呢,我舅妈这次来北京就是想为
我们家的分店做准备的,找地方,了解行情,如果合适的话,我们也想在这边开个店,我就是我们店的经理。”
二舅妈和钟魏敏都不由得一愣。这怪不得他们,蛰伏了这么久以后,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连许少央自己都被自己的大
胆设想吓了一跳。他是想要走出来,但是他没想到自己会选择这样的方式走出来,这一步有点大了。按照他的本意他
应该先找个公司白领什么的干干,毕竟他长期蜗居远离现实社会太久,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而对于他来说,找个白
领工作应该不是难事。但是,这眼前似乎又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对自己对二舅乃至对这个李老板都是一个好机会,于
是他才没有经过商量就毅然决然的说出自己的设想来。
听他这么一说,另外的三个人都愣住了,呆看着他。
“李老板有现成的档口,但是明显缺乏有效的管理和后续支援,我们有充足的资金有良好的管理经营经验但是缺少合
适的档口,当然要找也不是不能找到,但是那个时候要花的时间和精力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而一旦双方合作,那么
我们双方的问题就都可以迎刃而解了。合作,可以互利互惠共同发展!”许少央用充满诱惑性的语调说。
“当然,我这只是一个提议,李老板有兴趣的话可以考虑一下。李老板这店里的货很好,都是高货,在这个地段来说
定位应该是不错的,可是东西好不好不是最重要的,最关键能不能赚钱,不能赚钱的东西那也只是死物。李老板炒股
是高手,应该能算得出来这么大一笔钱要是在股市里的回报率有多少,可是一旦这钱变成这堆东西压在这儿,那回报
率算一算就能清楚了。虽然翡翠的价格是年年大涨,可是,那是资金充裕可以囤货的前提下,这要是资金都压在了这
上边那就跟股市里被讨套牢了一样……”后边的话许少央不再继续下去,李和平炒股的应该知道被套住的感觉,就不
需要他画蛇添足了。
如果说一开始许少央只是冲动而为之,那么到最后离开李和平的玉器店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甚至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
规划了。他有把握能让李和平动心,实际上,他们离开的时候,李和平应该就已经动心了。所以,许少央留下了详细
的联系方式,自然也留下了二舅妈的联系方式。二舅妈还很热情的邀请李和平方便的时候到南边儿他们的档口去看看
。合作是离不开双方的信任的,李和平自然满口答应着要去看看。
回家的出租车上,二舅妈欢天喜地的搂着许少央亲了又亲,“虾仔啊虾仔,你是怎想出这么一个好方法来的?要是真
成了,那就太好了,本来你二舅还说得等他在办博览会的时候再过来找档口看场地的……要真是这个地方那就太好,
黄金地段啊!”
这是毋庸置疑的,人流量很大,而且,这个地方的高端客户不少,高货可以走得快,自然利润也就高得多。
二舅妈说当时她真是被许少央吓着了,没想到许少央会突然冒出这么个点子来,而且还是这么好的一个思路。
“舅妈,你以为这些年我在家里就真是混吃等死啊?”许少央难为情的擦了擦脸上二舅妈的唇膏,女人就是这么麻烦
,要换成男人,哪里还会有什么口红印!
“那倒不是……哎,先确定一下,不管这事成不成,我们都要来开个店,你真愿意做这个经理?”二舅妈问。
“舅妈,我要说不做你会放过我?”许少央斜了他舅妈一眼,从二舅妈说打算来北京开个店他就知道恐怕跟自己脱不
了干系。当然,他对二舅二舅妈的苦心是非常感激的,他们也一定非常希望自己能走出来,所以才想着给自己找点儿
什么事情做,而责任是最容易让人忘却苦难的好办法。一旦自己担起了一个店的责任,那么自己就绝对不会有那个时
间去顾影自怜舔吮伤口了。有这样的二舅和二舅妈,许少央觉得是自己前世修来的福分,冲着这个,他觉得自己应该
也算得上是命好的那种人了。
不过话又说回头,许少央毕竟从来没有过独立经营管理的经验,虽然有过创业的经历,但是那基本是无条件的从属于
方知乔的麾下,谈不上自主的思路和方法。所以他对自己能否胜任一个管理者的工作还是拿不准的。
“你不是从小学开始就是班长嘛!”一直坐在前排没开口的钟魏敏突然说,“到了大二还一直是班长!这么多年的实
际管理经验不是作假的,而且,你还学了四年行政管理,理论和实践你都有了,这还不够么?”
咦?温凯这大嘴巴还真是坦白从宽的良好典范,这什么都跟小警察汇报了,没有一点保留的。温凯,你等着!许少央
暗中咬牙想要给点颜色给温凯瞧。当然,至于真见到温凯的时候他记不记得这回事那就两说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