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开的脚下,是断成数列的小枝桠。
冷风挟着悲哀,吹过了那地上不起眼的碎裂。
有时候,命运终归是命运,在怎么挣扎都会被命运所吞噬。
吴无到了指定的地方从信箱里取出了包裹整齐的资料。
虽只有一页文字,却已清清楚楚交代了这次行动人物的详细资料。
此时的口袋里手机传来了震动,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我拿到了。”吴无平静地说道。
手机那头的人却默默无语。
吴无左拐右转,回到了熙熙攘攘的大马路上了。
霓虹闪耀,红绿交错。
“你放心吧。”吴无低沉的声音中透出一股安慰人心的韵律。
总算,手机传来了略重的呼吸声,急促的频率昭示着心的紊乱。
吴无抿着嘴,等着红灯切换绿灯。
马路上五颜六色的招牌色彩,反射到吴无深沉的眸子,耀出一片光怪陆离。
半晌,欧阳杰略显疲惫和嘶哑的声音传了过来:“无,我要先和你说声对不起,因为你可以不用牵扯到其中。但我却
因自己的私心,要把你拉到这漩涡里来。”
吴无眯了眯眼。
欧阳杰声音突然一抖:“无,你一定要安全回来!一定要!”急切地说着似要解释什么却又语无伦次了起来:“我…
…我伤还没好,不然我肯定帮你的……我会告诉你……告诉你……再等等……”
吴无轻笑了声,打断道:“不相信我吗?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完成的。”
“对不起!”那头,挂断了。
吴无抬起被风刮得冷僵掉的脸,闭着眼,勾起了笑,苦涩的绕在了唇边。
最后一次。
第 21 章
吴无坐在咖啡馆靠窗的位子上,透过玻璃窗看向了不远处的豪华别墅。
桌上摊开着一本厚重的国外名著。
吴无翻阅着名著,借着扶眼镜的动作,瞬间扫过喝着咖啡的其他人。
无可疑人物。
太过的谨慎反而会让别人心起怀疑,吴无深知此点。
再次确定咖啡馆里无可疑人,吴无放下心来,自然地看着文学作品,又仔细地观察着别墅。
喝掉三杯咖啡后,吴无伸了个懒腰,轻轻地把书合上,慢步走了出去。
拐过路口,径直穿到了对面的无人小巷里,把伪装的东西烧了个干净。
柔柔暖暖的阳光洒在了漫步中的吴无身上。
冬天马上就要过去了,春天正逐步到来。
春的使者已悄悄降临在了这片冷冻太久的土地上。
夜幕降临,今夜的星星格外的闪耀。
吴无犹如游魂般荡在马路上,没有人会去在意一个摇摇晃晃连路都走不稳的醉汉。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过,而吴无趁着黑夜的掩护,逐渐靠近了别墅。
十一点五十八分,吴无仰望着月亮,嘴唇蠕动了几下。
十二点整,趁着守卫交班时留出的巨大空隙,吴无似是黑夜中的幽魂不知不觉中已经穿过了别墅外围,整个身体缩在
了遮掩物的后面,融入在了黑夜之中。
吴无此时的眼睛格外的亮,闪着万分警惕的光,眼底却是一片镇静。
仔细观察着四周,灵敏的耳朵未听到可疑的声音。吴无不禁舒了口气,资料没错,今天的观察也没出错,确是没有巡
逻的看家犬。
脑子里翻出了别墅平面图,根据记忆里的位置,吴无身轻如燕却又迅速灵巧地躲过了守卫。从口袋里掏出欧阳杰给的
钥匙,轻悠悠地打开了从花园里通向别墅内的房门。
一双眼睛来回扫视了番。一楼没有开灯,借着玻璃反射下的月光,各个家具能分辨出轮廓。
翻身滚地,双手撑地,后腿发力,直接窜到了螺旋楼梯旁。
正宗的红木扶手,极致的顺滑。
脚尖点地,脚跟离地。
犹如芭蕾舞演员般,吴无悄无声息地上到了二楼。
根据资料显示,对象的房间是在……
心里默数着房间数,黑暗中的吴无犹如伺机扑咬猎物的猎豹。
眼底急闪过丝精芒。找到了,这间!吴无心头暗喜。
情绪的波动只一瞬,越接近目标就越不能失去心静。为了确定房间,吴无根本资料上所显示,一只手无声地搭上了把
手,所有的注意力全集中到了手心上,皮肤似瞬间敏感了起来。把手的凹凸触感确
定了房间的主人。
只有目标人物的住房门把手才刻有凹凸的纹路。
计划已完成了一半,潜入很顺利……突然脑子闪过一丝疑惑,欧阳杰怎么会在这里受伤的?这里的守卫应该难不倒他
的,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那么,雇欧阳杰的人是谁?这是欧阳杰的最后一笔交易
,其价值不言而喻,不然他不会如此看重,竟求我……不对……
吴无心头一惊,连忙手一缩,身体紧靠在墙壁上,胸膛剧烈起伏着。
不对,不对!哪个环节出了错,哪个……吴无睁大眼睛扫过四周,脑中那一丝突显的光亮来不及抓住,就被无形的黑
暗瞬间吞噬,空留脑中的凝滞和心中的不安。
吴无静下心来,别急别急,深呼吸……深呼吸……自我调节很重要。吴无遵循着心理暗示,闭眼深呼吸调整混乱的呼
吸和躁动的心。思路一下子中断,这状况只在曾经年少时发生过。那时是回答师父
提出的问题……那时的自己是太紧张所致……那为什么现在……
这是自己的第六感在暗示着什么吗?
渐渐稳定下来的吴无似乎把自己带进了脑中,翻着记忆。
下午在咖啡馆里的观察肯定没出错,馆里的人都各做各事。我坐在室内靠后的临窗位置,大多数人都是在我眼皮子底
下的,若是有可疑人一看便知。
难道是那一段空闲的时间吗?不可能!我销毁掉物品后,立马转到了人烟稀少的小道上,走了四十多分钟,才招到一
辆出租,让他开往另一个区。没有人跟踪我,不管是走路的时候,还是车子上。
那么会是晚间时分准备行动的时候吗?几年的沉寂不代表从小锻炼出的警觉性也就此消失。晚间的马路上来往人不多
,且各个都是青年,根本不会注意离他们不近的我。
是……是……他?他!
欧阳杰?怎么可能!吴无震惊自己脑子跳出的最后怀疑。不可能,不可能!
做这行当的人,受伤是在所难免的,也是正常的一件事。他给我的资料详细简洁,全是重点,无一遗漏。那么,佼佼
如他,在这么细密的情报下竟失手了?不……吴无的脑子似有点混乱,过往与他的
情景,在脑海中不断幻变。肯定是遭遇到了意想不到的意外!肯定是!
极为的顺利,竟让自己如此不安慌乱?吴无自嘲地勾起嘴角。
深吸着气,把动荡的思想沉浸到了心底,随着深呼吸,逐渐地趋于平静。脑中不该有的疑问通通抛了开。吴无皱着眉
,自己心神恍惚,实属不该!
但隐隐浮现的不安却仍萦绕在心头,怎么都挥散不去。似乎有一无形的大手,正捏着一个棋子,重重地敲在了错综复
杂的棋盘上——
将军!
他不会害我!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要我死,唯有他!不会!不会!
这是我最后一次!我不能半途而废,我不能重来,我不能再纠缠了!
就算前方是深渊,是地狱,我也不能退!只能前进……是我答应他的!
做了呼吸调节后,再次集中了精神,深沉的黑眸越发的浓重了起来。
无声地站到了门边,缓缓地扭转着把手,竟然没锁!
天助我也。
推开了丝缝隙,吴无的闪身速度,足以晃人眼。
轻轻地掩上了门,吴无弯腰,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床边。
借着月光,吴无仔细地打量着正在熟睡中浑不知死神已经降临的目标人物。
张天城。
四十七岁,企业成功人士,国内著名八大集团之一瑞野集团的五名副董事长之一。
是一个腰缠万贯的人物。
吴无一甩手,一把薄如蝉翼的刀片从衣袖里滑到了指尖,散发着丝丝阴冷的嗜血气息。
突然,床上的人呻吟了声。
吴无着实被吓一跳,连忙趴伏在了地板上。一颗心砰砰砰地乱跳,似乎撞击在了地上。
良久,不等有别的异响,吴无小心地起身。
吴无一扫,恍然大悟。妈的,原来是梦呓!
突然,他的身体一震,仿佛是被无形的雷电给劈中般,整个身体瞬间僵硬了。
吴无的眼眶似要被他的力量给撕裂了!他却浑然不知,死死地盯着张天城的后颈侧。
原本正躺着的张天城梦中换了个侧躺的姿势。
刀片差一点抖落在地。
吴无掏出了手机,屏幕上微弱的亮光,不至于刺激到人。
吴无小心翼翼地把屏幕对向了张天城的颈上。
月光加屏光,使得张天城颈上的疤痕清晰无比地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不!啊!吴无无声地嘶叫了起来!
第 22 章
“师父……师父!”少年单薄的身影从雷雨交加的夜幕下冲进了明亮的屋内,嘴唇不安地颤着,脸色苍白。
躺在床上的男人,惨白的脸色无一丝血色,额头上全是冷汗,嘴唇紧紧咬着,眼睫毛急速抖着,身上的血,血流不止
。白色的床单已是猩红一片。
屋内的空气,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男人听到呼唤声,艰难地睁开了眼皮,无神的眼睛是逐渐涣散后的死气,转动了下眼珠子,看到跪在床边的少年,才
生活了点。
“无儿……”男人干裂的嘴唇轻轻张了张,嘶哑的声音吐出两字,似乎已经是极限。
少年倔强地咬着嘴唇,拼命地想让疼痛去刺激着,不让那只有弱者才有的眼泪滑落下来。
可是,不行啊!泪水仿佛如失控的潮水,澎湃而来!
冰冷的手指,那温暖已渐渐消散。
男人吃力地抬起手,少年连忙把头凑了过去,男人的指尖刮去了些许的泪珠。
“师父……”少年哽咽着,喉咙仿佛被人掐住般,好想要冲破,然后嘶吼。
“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啊!”少年紧紧抓住那已经变色了的衣服,仿佛一松手便会逝去。
干燥的嗓音似乎是缺水导致,男人喘着粗气,咳嗽着:“无儿,你听着……他叫李佑达,他的后颈处有一条……四厘
米左右的……长形疤痕……”
男人的眼珠已混浊了。竭力睁大,却无奈逐渐地垂下了眼帘。
少年愣愣地看着床上胸膛不在起伏的男人。仿佛瞬间被抽掉了灵魂,整个身体空荡荡的,感受不到血液的流动,感受
不到器官的活力,脑子被吸光了脑髓,空白一片,却充斥着彻骨的痛。
良久,一道霹雳,刺破了苍穹,闪出晕人的亮。
少年踉跄地站了起来,已感受不到膝盖的疼痛。
“李佑达……张天城……李佑达……张天城……”吴无仿佛着了魔般,重复地念着两个名字。
眼底嗜血的光,逐渐升腾,全身泛起了浓重的阴冷气息,整个身体卷起了暴虐。
颤栗。
吴无紧紧把刀片握在了手掌里,锋利的刀片整个面扎进了血肉中。
吴无打开了镶嵌在墙壁上的壁灯,顿时屋内亮了起来。
强烈的反差,使得睡梦中的人眼皮直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吴无抬起血肉翻出的手掌,死死掐住了张天城脆弱的脖子。
变故来得太快,张天城迷蒙的脸,瞬间被脖子挤压的痛楚和呼吸的急促所带来的惊惧代替。
双手死死地抓住吴无鲜血横流的手。
吴无很想保持一贯的冷漠面孔,但胸腔翻涌的滔天杀意,却逼得他不得不狰狞面对。暗浊的黑色液体流淌了全身,每
个细胞都叫嚣着血腥。
张天城的眼里只有恐惧和哀求。
吴无用身体关掉了灯,不想因意外的光明而招惹来巡查的保安。刚才那几秒钟的灯光闪亮,应该不会被发现,守卫们
不会特地抬起头去看上方,他们并不是合格的保安。
瞬间黑了下来,使得吴无阴冷眼眸逐渐的发寒,手渐渐发力。
张天城好似待宰的羔羊,垂死的挣扎只是徒劳。
完全沉浸在杀戮中的他突然惊醒,终于把张天城从死神的镰刀下拖了出来。
吴无一掌封住了张天城的嘴,把他压在床上,另一只手夹着刀片闪着寒光,贴在了张天城颤抖的脖处,冰冷的刀片似
乎刺激到了热血下的脉搏,筋跳的越发快了。
“你是不是叫李佑达?”
瞬间放大的瞳孔,已能说明一切。
吴无笑了,笑得无比的阴邪,笑得无比的嗜血,笑得无比的冷酷。
张天城呜呜叫着,头颅左右剧烈晃动着。
死神又悄悄地举起了他的镰刀,带起一圈血色,只差一步。
吴无低声道:“我该怎么杀你好呢?”
刀片温柔地划过了脖颈处,带出了些许的血丝,刀尖直直地把睡衣切了开来,长长的血痕印在了他的胸膛上。
刀片带起丝丝凉意,刮过张天城起着鸡皮疙瘩的皮肤。
突然,手臂一抖。只见,张天城的左胸上,有数个圆点疤。
吴无皱着眉,一阵不安从心底旋转了起来,直冲脑门子,瞬间的晕眩,打断了他的杀意。
“无,我要见见自己那个狠心的父亲,但是却不知道他在哪,我有太多的问题要问他……你说,我是不是很犯贱?呵
呵。”
“你爸有什么特征吗?”随意地问了句。
“呵呵……我都没见过他……不过,我母亲曾经说过,他左胸上有四五个烟烫出来的疤,听母亲说,那是他小时候被
绑架过一次。那些疤是绑匪无所事事下的无聊产物。”
耳边回荡着的几句话,吴无脸色巨变。恍然发觉似乎这天地都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吴无咬牙切齿地盯着张天城,原本清朗的声音已经变成了嘶哑:“你的原名!”刀片狠狠抵在了张天城的喉咙上。
生命的威胁,足够分量。
张天城不是笨蛋,所以他没有大声的呼救,他知道,保安来的再快也不会快过眼前这个男人手中的刀片。他更知道,
如果不说清楚,或许在下一刻就会死掉。所以,张天城努力地想让自己镇定下来,对着吴无眨了眨眼,表示自己会乖
乖的不会乱喊大叫。
吴无放下了渐渐干涸的粘腥的手,冷空气争先恐后地挤进伤口,逐渐发疼。
张天城压低了声音,很恭敬地回到:“我原名叫欧阳横。”
虽然已经料到了些,但当真正听到答案时,吴无只觉得自己被人用无数钝器敲击着脆弱的头颅。
“欧阳……欧阳……为什么……巧合吗?”吴无仿若迷路的孩子般,茫然地喃喃道。
脑子闪过师父的惨无人色发的脸,吴无突然脸部狰狞了起来,大声吼叫了出来:“不!”夹着刀片的手,毫不留情地
挥了起来,却在张天城恐惧,疑惑,不甘心种种眼神下,顿了顿。
“无,我要见见自己那个狠心的父亲,但是却不知道他在哪,我有太多的问题要问他……你说,我是不是很犯贱?呵
呵。”
“无儿,你听着……他叫李佑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