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把我赶走,老师你很开心对吧?」
「我没有。」
「我不是跟你说过随便报一所本地的学校就好吗?你为什么自作主张地给我报了那么远的学校?」
「可是本地的好大学你的成绩不够,差一点的我又觉得凭你的成绩太可惜了,我只好选了一所外地的。」
「你根本就是想把我从你身边赶走!难怪你这半年对我那么好,连你的家也不要了,跟我在一起,其实你是在预谋忍
耐我半年,然后让我滚得远远的,对吧?」
「不是的!」
「反正我从来没想过要读大学,是你要我考我才努力的,我已经满足了你的愿望,但我绝对不会去!现在该到你满足
我的愿望了!」
「不行,你必须去!一直以来我都没想要求你什么,我只是真心地为你好。」
「我不去!绝对不去!没有你的地方对我来说根本一点意义也没有!」
周延凌站起来对秦风扬大吼着,秦风扬一下就被他吓傻了。
「你要求我的事我做到了,我要你现在马上去跟那个女人离婚!什么老婆小孩统统把她们赶走,你的身边只要有我一
个人就够了!」
周延凌抓住秦风扬的手就要往门外走。
「你疯了!」秦风扬叫着拍开他的手。
「我很正常!我想了无数次,要是能把你藏在只有我能看得到的地方该多好!」周延凌说着,用力地抱紧了秦风扬。
「够了!别再……别再在我的身上寻找安慰了!我必须坦白告诉你,我移植了任佳昕的心脏之后,我的很多喜好还有
生活习惯全都被她影响了,你一定早就在我身上察觉了我和任佳昕有许多相似的地方吧?那些都不是偶然,你知道吗
?」
闻言,周延凌果然一脸不信地皱起了眉头。
「也许你不信,在接受移植之前我自己也不会相信,但这都是事实,我确实被她影响了。过去的我不是这样的,我对
你的好也是受到了任佳昕的影响。
「是她,是她一直在控制着我。虽然我很感激她给了我一颗健康的心脏,可是她也给我带来了不少困扰。」
「老师你要拒绝我,又何必找那么伤人的借口?」
周延凌瞪着秦风扬的眼神里充满了悲伤,他显然被秦风扬的话深深地刺伤了。
「我……不是的……」
「为什么要把佳昕拿出来说?就是因为有了佳昕的心脏,老师你现在才能好好地活着,即使她的心脏还在跳动,可是
她已经再也不能说话、没有思想了,老师你为什么要把一切都推给她,好像她犯了什么错一样!」
「我……」
「老师你可以否定我,可是我不能接受你怪罪到佳昕身上。」
秦风扬没说话,推开了周延凌,靠着墙壁滑坐到地上。他将手臂搭在膝盖上,挫败地抓着自己额前的头发。
周延凌站在他身边,沉重地说道:「就算性格和喜好真的被影响了,可是我不相信老师你的言行举止和你的思想,都
是受到佳昕控制的结果,我不相信老师你已经不是你自己了。
「别告诉我老师你移植了佳昕的心脏之后,就被佳昕的灵魂附身了,一直以来跟我说话、对我好的人是佳昕而不是你
。」
「不是,不是的……别逼我……」秦风扬虚弱地反驳。
周延凌突然狠狠地一拳砸在秦风扬头顶的墙壁上。
「我曾经不愿意承认喜欢上老师的事实,也害怕过逃避过,我想一定是自己搞错了,一定是因为我总是在老师身上看
到佳昕的影子的缘故,可是直到老师重新结婚之后,我才不得不正视这份心意。
「那时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就算我妒忌得快发疯了,老师也都已经是别人的丈夫、别人的父亲了。我不知道要怎
么样才能让老师只属于我!我只想不顾一切地将老师留在身边,无论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想要永远和老师在一起!
」
周延凌说着,双手撑在墙壁上慢慢地向下滑,直到能够与秦风扬平视。
「老师,我爱你。」
秦风扬觉得自己似乎被周延凌认真的眼神诱惑了,长期以来一直沉淀在心里的感情彷佛破茧而出的蝶,展开美丽的翅
膀,冲上蓝天自由地飞翔。此刻他只想抛开一切,给自己面前这个深情的男孩响应。
可是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周延凌赶紧放开了秦风扬,整整了衣服,走去开门。
「阿远说他今天拿着你的高考准考证,帮你查了一下高考成绩和录取结果,没想到你小子竟考上了外地一所不错的大
学,真行啊!」
听到一个陌生男人说话的声音,秦风扬悄悄走到卧室的门边,透过狭窄的门缝,窥视着客厅的情况。只见一个穿着银
灰色西装,下巴留着一戳小胡子,长相显得有些凶恶的高大男人正在和周延凌说话。
秦风扬完全摸不清对方的身分,他知道自己不能贸然走出去,于是只能坐回床边,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许久,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秦风扬听见周延凌愤怒的吼叫,他紧张地正想出去察看情况的时候,卧室的门被人
从外面粗暴地踢开了,客厅里已经恢复了平静。
站在门口的人正是刚才和周延凌说话的小胡子男人,他自己高大的身子堵住了门口,看秦风扬的眼神也相当凶狠,但
秦风扬还是尽量友好地向他微笑表达善意。
「你就是延凌的那个高中化学老师?」男人的口气也非常粗暴。
「是的。」
闻言,男人一脸嫌恶地上下打量了秦风扬一番。「我说,你有恋童癖吗?」
秦风扬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我怎么可能有那种嗜好。」
「那你为什么对阿凌出手?」
「我……」秦风扬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才好。
「阿凌刚刚高中毕业,你一个快四十岁的男人,结了婚又有孩子,你怎么能对他做出那种事?」
「我没对他做过什么过分的事。」
「你还说没做过?」男人说着,踢了一脚放在门的塑料垃圾桶,垃圾桶立刻倒了下来,昨日用过的保险套竟就这么撒
了出来。
看着地上的保险套,秦风扬的脸不禁阵阵发热,可是就在他感到羞耻的时候,男人走了过来,抓住了秦风扬的衬衫领
口,与他对视。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我告诉你,周延凌现在就算是我乔正龙的儿子了,我不会再让你这种文化流氓接近他!」
「我真的没对他做过非份的事!我……我是……」
「你还死不认帐?你倒是用什么方法让阿凌对你那么死心塌地?」
「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秦风扬进行着无谓的解释,脑子里却还在不断搜索着合适的说辞。
「你要真喜欢年轻的小男孩,你还有那么多学生,大可以随便找一个,只有阿凌你别想碰他一根手指头!我警告你,
我是黑道上的人,你要是再敢招惹阿凌,就别怪我用黑道的规矩对付你!」
男人说完用力地推了秦风扬一把,还好他及时稳住自己的身子才没有跌倒。秦风扬站稳了身子之后,立刻焦急地追上
要走出去的男人,追到客厅才发现客厅里一片凌乱,而且一个人也没有了。
「我喜欢周延凌,所以……」
焦急的秦风扬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就将深藏在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他用力抓住男人的手臂,男人却突然从西装外套
里掏出了一把抢,黑色的冰冷枪管正好抵在秦风扬的脑门。
「我当然知道你喜欢他。」男人轻蔑的笑了,「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打爆你的脑袋?」说完,男人又再次推了秦风扬
一把。
秦风扬一下就跌坐到了地上,然后男人收起枪,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秦风扬在公寓里住了好几天,将凌乱的公寓收拾干净,可是他发现周延凌的录取通知书不见了,也许是那次一起带走
了。
秦风扬突然感到有些绝望,他不知道那个男人是什么人,也不知道周延凌被带到了哪里,他的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
感,他会不会再也见不到周延凌了?
每次想到这里,秦风扬的心就揪着疼。
时至今日,他终于不得不正视自己对周延凌的感情了。
那个寂寞得让人心疼,纯真得让人怜爱的男孩,早就不知不觉地填满了他的心,所以他再也不愿多留一点位置给丁兰
。但他是懦弱的、胆小的,他一直回避着这个事实,直到发现自己将要失去周延凌。
他不敢多想,选择一个比自己小二十岁的男孩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对周延凌的感情,绝对不是任佳昕强加于他
的。他和周延凌有着同样的感情,所以他要抓住周延凌,抓住这份感情。
此刻他像一个疯狂陷入热恋的年轻人,心里只想着该如何与相爱的人厮守。
可他不知道该如何去找周延凌,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传达那满腔足以让他冲昏头脑的情意,他是那么没用,那么无力
。也许一瞬间的逃避和犹豫,就让他与这份炙热的感情擦身而过……
就在秦风扬最绝望的时候,破旧的小公寓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汪寒。
「我们去喝一杯吧。」
面对汪寒的邀请,心情不好的秦风扬很快就答应了。
两人一起来到酒吧,找了吧台靠角落的位置落坐。
秦风扬照例还是只要了一杯橙汁,汪寒则点了一杯马丁尼。从一开始汪寒就在不停抱怨新公司的事情,秦风扬听着听
着,不禁也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风扬?风扬?」
汪寒一边喊着秦风扬,一边摇了摇他的手臂,秦风扬这才回过神来。
「我找你吐苦水,是不是让你不耐烦了?」
「没有的事。」秦风扬勉强地笑笑。
「以前我总觉得带高三压力很大,其实自己开公司压力更大。」
「我挺羡慕你的。」
「是吗?」
「你和乔远还好吗?」
「我们很好,我近来常想,如果没有乔远的出现,也许我不会那么快就忘了你。」
秦风扬难为情地笑笑。
「那时真是对不起,我明知道你不是这个圈子的人,也知道自己没有希望,却还是厚着脸皮纠缠你,其实我也只是想
彻底结束自己那段无望的单恋而已。」
「那么我们还是好朋友吧?」
汪寒笑着点头。「你呢?喜欢那个小鬼吗?」
汪寒认真地看着秦风扬,秦风扬咬咬牙认命地点了点头。
汪寒又意味深长地笑着问道:「是怎么样的喜欢?」
「你别明知故问。」
汪寒笑出声来,一边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一边说道:「其实我很不甘心,明明我和你的交情比那个小鬼的年龄还大,凭
什么我就会输给他呢?」
「你别这么说,我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样……」
「缘分吧,我和你只能说是有缘无分了。为了这个,我们干一杯。」
汪寒对秦风扬举起酒杯,秦风扬也拿起吧台上装满橙汁的玻璃杯和他碰了一下。
汪寒喝了一口酒,然后就认真地看着秦风扬说道:「好了,我也浪费了你一个晚上的时间。你一定想知道小鬼的情况
吧?」
「你知道他在哪里?」
汪寒点点头,秦风扬赶紧坐直了身子。
「抓走那小鬼的是乔远的父亲,据我所知,那个小鬼目前已经被乔正龙软禁了,至于他具体被关在哪里,我和乔远都
不清楚。
「只听说他整天吵着要见你、只想和你在一起,不愿意去读大学。乔正龙为此很恼火,所以把他关了起来不许任何人
见他,连乔远也不行。」
听到这里,秦风扬焦急地问道:「有办法让我见他一次吗?」
「办法是有的,只是需要等待。等到小鬼大学准备开学的时候,乔正龙肯定要派人送小鬼去学校,估计到时会坐火车
送他去。
「只要等他们把小鬼送到火车站的时候,火车站站台上人来人往,那帮人就算是黑社会也不敢在火车站轻举妄动,这
样或许就可以安排你们见一面了,你看怎么样?」
秦风扬不住地点头。「可以的,请你们一定要想办法安排让我见他一面!」
秦风扬紧张地看着汪寒,汪寒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你放心,我和乔远会尽力帮忙的。风扬,你可欠了我一个大人情哦。」
「谢谢你!谢谢你!」秦风扬激动地抓住了汪寒的手不停道谢。
「不如现在你就还我一个人情吧。」
秦风扬惊讶地抬眼想看汪寒,汪寒却突然向他靠了过来,然后毫无预警地吻住了他。吻过之后,汪寒将一张百元大钞
放在吧台上,然后站了起来。
「风扬,再见。」汪寒笑着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那日之后,秦风扬唯一能做的,只有一直待在小公寓里等消息,时间在焦急的等待中总是过得特别慢。
大约过了一个星期之后的某个下午,汪寒终于出现在公寓门口。
「那个小鬼现在已经到火车站了,现在离发车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你必须马上赶过去。」汪寒焦急地说完,就拉着秦
风扬下楼上了他的车,然后开着车一直把他送到火车站。
「等下到了车站你直接跟着乔远进站台,他会带你去找那个小鬼的。」
「谢谢你。」
汪寒闻言,看了看秦风扬,无奈地耸了耸肩。
「其实我真不想让你见那个小鬼,但我们是朋友。」
秦风扬无奈地笑了出来,汪寒也笑了。
来到车站的时候,乔远已经等在进站口。
「你还有十分钟的时间,快点。」
乔远说完拉住秦风扬就跑,两人一路跑进了车站三号站台,一列火车果然已经停在站台边了,长长的站台上尽是匆匆
来去的旅人。
秦风扬跑得有些累了,停下来撑着膝盖喘着大气,乔远却不给他休息的时间,拉住他说道:「还剩八分钟,别浪费时
间。」
闻言,秦风扬只好踩着不稳的步伐,跑在乔远身后。跑了好一会,乔远突然停了下来,要秦风扬自己继续向前跑,他
还想问为什么,乔远却不给他多问的机会,就跑上了一节车厢,秦风扬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一个人继续向前跑。
秦风扬一边跑一边注意着车厢里的人,可始终没有发现周延凌的踪影。
就这样跑了没多久,秦风扬突然在站台的人群里,看见了上次那个小胡子男人——乔正龙。他停下了脚步。
乔正龙也看见了秦风扬,他取下架在鼻梁上的墨镜,狠狠地瞪着秦风扬。
秦风扬不甘示弱地迎上他凶狠的目光走上前去。
这时乔正龙向他的身后摆了摆手,人群里突然从四面八方窜出一伙人把秦风扬团团围住,还有人在秦风扬身后架住了
他的手臂。
「没想到你居然会出现在这里,别以为现在人多,我就不敢动你。」
乔正龙走到秦风扬的身前,突然重重一拳挥到了他的肚子上,痛意立刻由下腹向全身扩散开来,秦风扬咬着牙没吭声
。
「延凌为了你,居然连大学都不想读了,你现在来做什么?难道是要阻止他去读大学吗?」乔正龙说着抓住了秦风扬
额前的头发,逼他抬起脸来。
「不!我从来没想过要阻止他。」
「那么你是要来表达一下你对延凌满足你的兽欲的感谢吗?」乔正龙说完,用膝盖重重地朝秦风扬的肚子顶了几下,
待他停手,秦风扬认真地看他。
「我只是想来告诉他,我爱他。」
乔正龙的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很快却又轻蔑地笑了起来。
「你知不知道你的年龄比延凌的父亲还大,你怎么好意思对一个可以作你儿子的男孩说这种话?更何况你还是个有妻
小的男人,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知道我和他年龄差距很大,可是我不会放弃他,我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