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真的会疼,疼的连喘气都变得困难,一想到我和他就这么完了,连回转的余地都没有,就觉得世界都成灰的了,活
着特别没意思。”宓苏抬起头,眼眶红着,眼泪在里头打转,随时都有落下的可能,他扯着嘴角自嘲的笑,“说也奇
怪,以前在一起那会都没觉得有那么喜欢他,怎么现在就……我是不是特没出息?”
少年人的世界相比之成年人纯粹许多,金钱,利益,权利等等还未在他的意识中占有绝大部分的空间,相比而言爱情
就变得很重,为爱生,为爱死,渐渐就会因为成长而显得幼稚,但冷峻喜欢这样的宓苏,因为他自己似乎过早的跨入
了成年人的行列,抽了张面纸在宓苏眼睛上按了按,“那是因为人的劣根性在作祟,失去了和得不到的总是好的,其
实等到手了再一想,也就那么会事。”
得不到的是最好的,这句话经久不衰,同样也是真理。
“这道理其实我也懂。”宓苏拿过冷峻手中的面纸又擤了把鼻涕,“但要想开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所以我说时间是神奇的东西,今天想不开还有明天,明天想不开还有后天,总之,会有想开的那一天。”
“一直想不开的人都自杀了吧?”
“那不一定,把别人杀了也有可能。”冷峻说,“其实我一直觉得自杀的人比杀人的人要有勇气,杀自己需要更大决
心吧,但其实如果一个人拿出谋杀自己的勇气继续活下去,那他的将来一定会很美好。”
宓苏知道冷峻说这话的意思,“放心吧,我可不会去寻死。”
“我知道。”冷峻微笑,“想吃苹果吗?”
宓苏想起冷峻用苹果做的小兔子,笑说:“好啊,还要和上次一样的小兔子。”
冷峻摸了摸他的头,拿起一边果篮里的苹果去洗手间洗干净了,坐在床边给他削兔子。
宓苏盯着他看,冷峻认真的侧脸是一贯的淡漠表情,他的冷有时会让人忽略掉他的帅,但无疑冷峻很英俊,可以预见
多年后坐上总裁位置的冷峻将会是怎样一个成熟睿智而有魅力的成功男士,而这个人现在却在给他用苹果削兔子,宓
苏脑袋里尚未有攀龙附凤的概念,他只是觉得很荣幸,这个人是他的朋友,而且待他很好。
“干吗用崇拜的眼神看我?”冷峻瞟他一眼,目光又汇聚到手中的苹果上来。
“有这么明显吗?”宓苏干笑,摸摸头,“我在想三十岁时我们会是什么模样。”冷峻的将来很清晰,而他的将来,
还被一大片白雾迷蒙着。
冷峻把已经削好的一片放在盘子里,淡淡说:“你还是你,我还是我。”
“才不是。将来你会管理一间很大的公司,还会经常出现在报纸电视上,就像你父亲一样。”说完才想起之前在报纸
上看到的冷峻父亲与女明星的绯闻新闻,心想自己说错了话,虽说他并不是那个意思。
冷峻手一颤,不小心割到手指,一点红腥染到嫩黄色的果肉上,他把手指放在嘴里嘬了嘬,“我不会像他一样。”
宓苏按下床头的按钮,找护士要了一个创口贴,帮冷峻把伤口贴包起来,一面说:“我的意思是你将来会很有成就,
是能够为社会做出贡献的人。”“为社会做贡献”,多红五星的说辞,宓苏觉得自己在脑抽。
冷峻切下脏了的那块苹果扔进床下的纸篓里,“你将来也能成为为社会做贡献的人。”
宓苏讪笑:“是啊,不偷税漏税,身体健康就去献血,还有给希望工程捐款,要是国家有需要就去当个义工什么的,
我也能为社会做贡献。”
冷峻仿佛漫不经心:“所以说,将来你还是你,我还是你。”
宓苏觉得自己被绕进去了。
冷峻把切好的七个小白兔在盘子里摆了个圆圈,头朝里,屁股朝外。
宓苏拿走一个,圆圈就缺了一点,他忽然想起“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这句诗来,想了想,又
给放了回去。
冷峻问:“怎么不吃?”
宓苏端着盘子看,“舍不得吃。”把盘子凑到冷峻面前,“你吃一个吧。”
冷峻摇头:“我不喜欢吃苹果。”
宓苏惊讶:“那你削皮还削的那么好。”
“做好一件事,不一定是因为喜欢。”冷峻从小就懂得这个道理,他将是冷氏唯一的继承人,那就失去了随心所欲的
权利,学的东西,做的事情,不是因为喜欢,而是为了责任,他生来要承担的责任。如果他完全释放自己,那将会造
成许多人的困扰。
宓苏深有同感,“就像我爸从小逼我学钢琴,学小提琴还有画画,我也不喜欢。”
冷峻笑了笑,没有说话。
宓苏最终还是把小兔子一个不剩的吃进了肚子,既然不能圆满,那就全部吃光。
55.喜欢你(2)
此后冷峻时常会来,有时和阮杰一起,但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
阮杰也有单独来的时候,但宓苏无法将真实的心情与他分享,不开心却还要强颜欢笑,生怕他起疑心,东拉西扯的说
些有的没的,很是吃力。
冷峻不同,他是懂宓苏的,不用伪装让宓苏感到舒心,是有些对不起阮杰,但既然一开始就未曾坦白,那只有隐瞒到
底了。
冷峻来的多了,自然就会遇上秦焱。
秦焱来了他会自觉离开,去附近的商场逛一圈,等秦焱走了他再回来。
苏情对冷峻甚为满意,虽然郁闷儿子终究不像以前和她无话不谈,但看宓苏开心起来她也放下了心。年前有本书要截
稿,编辑催的紧,只剩了十天功夫,苏情干脆把宓苏托付给了冷峻,冷峻顺水推舟的应了,更是有了正当理由扎根在
宓苏病房。
每天早早的过来,扶着宓苏在长长的走廊里慢慢走上两圈,宓苏行动还是不便,每走一步总会扯动伤口很不舒服,但
适当的锻炼的必须的。
这一日刚走完一圈,就在电梯口碰上了混在一堆给病友送饭送菜的家属中格外扎眼的秦焱。
冷峻与秦焱对视一眼,自动让出身边的位置,对宓苏说:“我出去买点东西,有没有想吃的,我给你买回来。”
宓苏想了想,“我想吃披萨,海鲜的。”
关在医院已经三周,吃医院的饭菜也吃的倒了胃口。
冷峻说好,然后与秦焱擦肩而过走进电梯,他们俩个头竟是差不多高,只是冷峻身型还显单薄,宓苏下意识的比较两
人。
秦焱扶住宓苏,慢慢往回走,宓苏一步一挪。
秦焱看来漫不经心,“看来冷峻对你很好。”
宓苏很快看他一眼,低头嗯了声。
然而秦焱似是很纠结冷峻的存在,又说:“我每次来都能看到他。”
宓苏侧头看他,停住脚步:“干吗,吃醋啊。”
毫不掩饰的愤怒与嘲弄,他在生秦焱的气,这是失恋的必经阶段,情绪由悲伤转变为愤怒。
秦焱平静的说:“没有。”
宓苏冷哼,继续向前挪步。
秦焱说:“等你出院后我想接你去我那里住。”
宓苏毫不犹豫的拒绝:“我不要,我住在家里很好,为什么要去你那里住。”
“我是你的父亲。”秦焱这样说。
宓苏猛地甩开他的手,不顾伤口被扯动的疼痛,竭力加快脚步往前走,没走两步便被秦焱拦腰抱起,往病房里走去,
宓苏用力捶他,“你放我下来!”
秦焱充耳不闻,宓苏红了眼一口咬在他手臂上,虽然是隔了毛呢大衣,却还是能感觉疼痛,宓苏用了很大的力气,似
是把心中所有的悲愤都化在这牙齿上,咬的他多疼,就代表他的心有多疼,他怎么可以如此轻易说出这句话来。
将宓苏放置在病床上,动作轻柔而缓慢。
宓苏还是叼着他不肯松口,秦焱也不在意,摸着他的后脑勺在他床沿坐下,“咬吧,用力咬,把心里的恨都发泄出来
。”
宓苏心头一软,松了口,嘴里沙沙的,他向一旁呸了几下,吐掉被他从毛呢大衣上顺下的绒毛。
“谁说我恨了!”
“不恨吗?”秦焱将他揽在怀里,下巴抵着他的头顶,“可是我恨,但这次我却不知道该恨谁好。”恨应晓兰?恨成
山?或者恨他自己。
宓苏将头埋在他胸前,闷闷的说:“我们不能在一起了,是不是?”
秦焱觉得乏力,连说“是”的力气似乎都没有,只是很轻的用鼻子发出一声“嗯”。
早就知道答案,却希望有人能告诉他,父子没有关系,他们还是可以在一起。
“可是我还是喜欢你,怎么办?”半个月了,却还是忘不了他,两人在一起的一幕又一幕总是在他眼前,将爱情变为
亲情可不像汽车换挡那样容易,一只手就可以搞定。
秦焱想说“他也还是喜欢他”,但可以吗?两个人中总要有一个人保持理智冷静,他是大人,这责任自然就落到了他
的肩上,虽是一万个不情愿,可人终究抗不过命运。
他违心的说:“会忘记的。你还小,以后总会……”顿了一顿,才说,“再喜欢上别人。”
“可是你总是在我面前出现,我要怎样才能忘记,怎样再喜欢上别人?”
这一下算是把秦焱问住了,松开怀抱,看着宓苏的眼睛,问:“你不想再看见我?”
“不是。”宓苏很快摇头,这让秦焱感到欣慰,“但每次你出现,我好不容易好起来的心情就会变得很糟,我会想起
以前我们做过的很多事,然后你还一再提醒说我们是父子,我真的……真的,很矛盾。我想让自己忘记以前的一切,
可是很难,总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你们都说慢慢会忘的,可是什么时候才能忘?”
宓苏从来都是欢乐的宓苏,他也厌恶自己的眼泪,厌恶自己哀哀凄凄,就像是祥林嫂一样,一遍一遍重复自己的痛苦
,渐渐变得麻木,从最初的哀伤成为最终的憎恶。
秦焱答不出来,他是真的想让他忘记一切?
“所以如果你真的想我忘记,那以后我们还是少见面的好,我也不会住去你那里。”宓苏咬住嘴唇,“这样……兴许
,会有效。”
秦焱第一次感觉到宓苏的残忍,也意识到他是真的放不下他,这些日子来他压抑着,逃避着,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工
作继续生活,理智看似占了上风,实际上心底一直还有着龌龊的念头,他依然爱他,所以他希望宓苏也能够爱他,继
续生理上的占有是违反人伦禽兽不如让人不耻唾弃的,但精神上的占有,却是任何人无法阻挡,即便会痛苦,但好过
彻底了断,然而他现在却真正下了决心。
“是因为冷峻吗?你喜欢上他了?”秦焱的愤怒不可抑止。
宓苏怔愣,“为什么这么说?”
“那是什么理由让你下了决心要忘记我,忘记我们过去的一切!”
“不应该吗?你说的,我们不能再在一起,那你还想我怎么做!”
“我……”我不想你忘记我,不想就这样结束,我不甘心,这样的话秦焱却说不出口。
不论他平时是多么精明强干,手中掌握着多大的权利,在这不道德的爱情面前他软弱不堪,习惯掌控一切的男人这时
也只是个平凡人,和自己的儿子乱伦,是一颗种下去注定要长出苦涩果实的种子,或者他可以舍弃一切带宓苏去一个
没人知道他们的地方,然而他终究是舍不下的,煌烨,鸿帮,曾经拼命争夺的此时竟成了他不可卸去的负担。
秦焱走了,终究没有再说下去,那个“我”之后不管是什么,都令宓苏都感到害怕。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悲惨的人
,感情而已,不就是喜欢或是不喜欢,然而他的喜欢和不喜欢都是那样让他痛苦。
冷峻打包回来了香喷喷的披萨,还有一杯暖暖的珍珠奶茶。
上前摸了摸宓苏的手,果然很冷,把奶茶塞进他手中,让他两手牢牢握住,冷峻说:“给你暖暖手。”
“现在想吃么?”
宓苏摇摇头,眼眶红着,显然这次的会面又不是顶愉快的。
冷峻把披萨搁在柜子上,坐下道:“又哭鼻子了?”
宓苏没有回答,凑着吸管喝了口奶茶,甜甜的,暖暖的,稍稍缓和了冷到掉渣的情绪。
“我觉得他还喜欢我。”宓苏轻轻说,不大自信。
冷峻浓黑的眉毛动了动,平静的说:“你又想和他在一起了?”
宓苏下意识的点头,顿了下,又很用力的摇头。
“你们可是父子,在一起将要面临什么情况你清楚吗?”
宓苏脑子里忽然冒出几天前报纸上的一则新闻,父亲将女儿渐进在地下室长达二十多年,乱-伦,奸-淫这样的字眼在
报道中频频出现,父亲被称为禽兽,如此兽性的行为自然被世人憎恶。但如果是自愿的呢,大概没有人会相信有着正
常道德观的人会出于自愿乱伦,人之所以和野兽不同,就是因为人懂得廉耻。
“还是打消那样的念头吧。”冷峻乘着宓苏失神的当口,温柔的覆住他的双手,“我不是告诉过你,时间会让你忘记
一切。”
“什么时候?”宓苏看向他,迷茫的,“我想快点忘掉,可是越想忘就越是记得清楚。”
冷峻道:“你有没有听过,治疗失恋最好的方法,就是再次恋爱。”
宓苏一愣,“再次恋爱?”这方法很古老,但据说很有效,“可是人选呢?”现在让他去哪里找合适的人,再恋爱是
需要契机的吧,如果这样容易,他也不会直到十七岁才喜欢上秦焱。
冷峻微笑:“你可以试着喜欢我。”
“喜欢你?!”宓苏惊讶的差点泼了手中的奶茶,好在冷峻的手包裹着他。
“嗯,我。不好么?”
“不是不好,只是……”这人选也太不挑,太就近了吧。
“你是男的啊!”
冷峻一派淡定,“秦焱也是男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不大好吧。”
冷峻耸肩,“有什么不好,难道说我很差配不上你?”
宓苏摇头不迭:“不是你配不上我,这和配不配完全没有关系,你是我的同学我的好朋友,那太奇怪了呀!”
“不奇怪,因为从很早前,我就觉得我有些喜欢你了。”
宓苏张着嘴彻底合不上了。
“我喜欢你的乐观开朗,喜欢你的单纯善良,还有你的粗神经粗线条,这是个很好的开始,你对我也有好感,不是么
?”
“是有好感,但……”
冷峻打断他的话:“我有些喜欢你,而你对我也有好感,这些作为恋爱的基础已经足够了。你说是不是?”
宓苏想了想,一方喜欢另一方,而另一方也对一方有好感,从表面看的确是能够建立起一场恋爱了,他不由轻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