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恐怕现在还没功夫去记得白小可是那颗葱蒜?
心烦意乱,担任司仪的黑衣人尖起嗓子高呼:“吉时已到,一拜天地──”
伴随故意拖长的声音,白小可被强按着脑袋拜堂,口中犹垂死挣扎地骂道:“拜了又怎地,管他是谁,敢碰老子,就
阉他X的……”
在旁边不得不跟着拜的姬羡阳寒了一寒,出指如飞索性点住白小可哑穴,总算耳根子清净。
全不知白小可心中凄楚万分,暗暗悲泣哀号,亲亲羡阳啊,你走得倒是俐索,老子就要被迫嫁人了,你咋就不来救老
子一救?罢罢,你远在天边不知情也不能怨你,X的,大不了老子咬舌自尽以身殉情……呜……老子歹命哦……
拜完之后,大堂内众人兴高采烈,欢呼阵阵。
姬羡阳漠不关心地听着众人叫嚷,考虑,等你们先高兴高兴,反正他与白小可已两不相欠,总之这桩婚事,他绝不承
认。
白小可闻听周围口口声声的洞房洞房,被洞的还是自己,胆颤心惊地尝试着牙关夹住舌头,才稍用力,疼得赶忙缩回
舌。
恰在此时,一波同样装束的黑衣蒙面人闯入大堂。一人气喘如牛地喊:“快点洞,快点洞!外头要顶不住了……”
话音未落,阴侧侧的声音响起:“谁都不许洞,敢洞我卿笛的宝贝儿子,找死!”
卿笛缓缓跨进门来,傲然挺立。收拾整洁后倒人模狗样,魔教教主身份蛮像那么一回事,更加带给众人莫名的压迫感
。
可是,偏有人胆大妄为,从后面一把撩开挡路的笛卿,大刺刺冲进来。
众人齐皆汗颜自惭不如,堂堂魔教教主,就被人那样的……撩开。可瞧清那人模样,同时又担忧万分,这么个似乎手
无缚鸡之力的清雅儒士,究竟是不是武林中人,知不知道自己不小心推这一把的严重后果?
儒士站在那厢,半点不知警醒地堂而皇之道:“白小可那死小子在哪儿?识相地赶快把他交出来!”
白小可口不能言,但听得真切,一时悲喜交集,喜的是新认的爹跟师父同时跑来救他于苦海,悲的是估计贾老头儿是
要逮他回山责罚私自下山之罪。
白小可也没能悲喜多久,就闻卿笛惊喜道:“臻庆,真的是你?可想死我也!”
除了白小可,所有人都看得真切,儒士僵硬地转身瞄了一眼卿笛后,吓得没命狂逃,一边逃一边紧张大叫:“你别过
来!我跟你啥关系都没有!我带走小可,是因为不想盈盈的儿子落入你的魔爪,你这种人教不出好来!”
卿笛笑呵呵道:“唉呀,我们都一大把年纪了,臻庆你还要跟我玩猫捉老鼠那一套,真是可爱得紧呢。”说完就追上
去没命狂撵,两人霎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众人不约而同叹息,那儒士,果然不知天高地厚,现在才弄明白已然晚矣,也不知逃不逃得掉,可怜可怜。
姬羡阳苦笑,这套说辞怎么听怎么与某人类似,万没料到世上除了白小可,还有个厚颜无耻程度可以相提并论之人。
看来他多年清修不闻身外事,如今倒成井底之蛙,不知天地之大无奇不有。
既然碍事之人已走,众人紧赶着继续婚礼,谁料又从门外钻出三个少年来。
一进来就东张西望,其中一个大声道:“大师兄,大师兄你藏哪儿去了?你是不知道,你走后没多久,二师兄尔冬就
同小师弟陆潞双双留书私奔。惹得师父勃然大怒,领我们下山逮人说要清理门户,可现在连师父都跑得没影儿,你这
个大师兄还不快点出来替我们做主!大师兄,你当了魔教少主,可不能忘记咱们师兄弟一场的交情,就别藏头缩尾了
,快些现身!”
听出是四师弟司仁的声音,白小可暗自鄙夷,X的,以前他们怎么不记得还有师兄弟的交情,有事没事老寒碜他。寻
思那两只原是那种关系,难怪以前就瞅着亲密过头,老二的点心都不分他些,尽给小六,报应报应,老子才懒得管。
又听五师弟司伍道:“啥魔教啊,明明是无所不能可比山河星辰永远屹立不倒的日月圣教,都怪你说错,看吧,大师
兄他不肯出来。师父跑了,我们又没盘缠,要怎么赶路?”
单超冷冷嘲讽道:“你们在这儿巴结吧,我可要走了,没看人家正在举得婚礼,搅扰好事,会遭天谴!”
立马有贼人附合:“不错不错,搅扰好事,是会遭天谴。盘缠不够,我们这儿有,来来,请笑纳。”
白小可是不知贼人出了多少银钱贿赂,总之听到司仁司伍道谢后欢天喜地走了。单超从鼻腔里哼出一声讥诮的调调后
,也走了。
白小可心想,看来是本门人等统统下山,那老子岂非不用再担心私自下山之罪。真是意料之外的好消息,可是,大伙
儿都走了,X的,谁来救老子啊?
37
众人如释重负,正要宣布婚礼继续,怎料变故又生。
趁好一番骚乱众人分心之际,姬羡阳已快如闪电擒住担任司仪那名黑衣人,一手紧扣住那人腕间脉门,一手微扬,扯
下蒙面黑巾。
众人顿时冷汗涔涔,那受擒之人愧言道:“姬大侠当真身手不凡,余某连招驾之力全无已然受制。冯老三,黄老四,
你们大家也都别遮遮掩掩了,快来给姬大侠认个错,好继续婚礼。”
光他一个人暴露,日后叫姬羡阳记恨,亏不亏。
被那位余某人一语道破,众人心想再掩藏下去也是无用,便齐齐扯下面巾。陆陆继继过来向姬羡阳见礼赔罪。
白小可一听之下大惊,姬……姬大侠!所谓姬大侠,江湖上独此一家别无分号,不正是老子家亲亲羡阳?原来,绑老
子来强迫拜堂成婚的不是别人,竟然是亲亲羡阳!
可现在亲亲羡阳在说啥?什么叫不会承认婚事,实在不行大不了立马写休书休妻?不要啊,亲亲羡阳可不能写休书休
老子,不对,要写也该老子写!但老子是死都不会写的……白小可心绪起伏甚巨,打击过大,一时承受不住,昏菜。
姬羡阳眼疾手快,扔掉那姓余的,顺手一带接过白小可软软滑落的身体。探探白小可鼻息,有气。放下心来时却忍不
住想,自己才说要休妻,白小可就昏倒,是不是表示,白小可其实愿意嫁他?
负责替白小可更改喜服之人捧了一包衣物及骄阳神剑,奉到姬羡阳面前:“尊夫人所有物品皆在此,这把剑,应是姬
大侠您送给尊夫人的定情信物罢,现在物归原主。”
姬羡阳默不作声腾出一手取回宝剑,不期然从衣物中掉下颗黑漆漆的珠子,滚落地上。
狄善哲一见之下,惊呼:“魔教散功珠!师兄你快快捡起来收好!”
姬羡阳闻言心动,费尽千辛万苦历经数年也未曾得到的散功珠,不想今日得来全不费功夫。凝看那颗滚到脚边的珠子
,情不自禁剑鞘一挑,珠子飞起,握剑的手同时接住。
有人狡黠笑道:“好了好了,魔教的嫁妆你也收了,这桩婚事想不承认也不行。”
周围立马欢呼雀跃之声震耳欲聋,所有在场武林人士不分男女老幼门派尊卑皆情难自抑地团结起来,大喊:“洞房!
洞房……”
嫁妆?姬羡阳轻叹,枉他一身异能,最后得到散功珠,居然要用这种方式换取。
清修多年,能够仗恃死皮赖脸纠缠到底无端端打破他清净的也唯有白小可一人,从胡搅蛮缠到想除之而后快,至不知
所谓的张狂而艳羡,到最后对白小可的为人,生出一分钦佩。
但,钦佩是一回事,要娶白小可则是另一回事。成全白小可的心愿是偿还欠白小可的债,既然债已偿还,他想不出还
有什么理由要与白小可变成夫妻成天粘一块儿。
虽说如今有了散功珠,但依白小可动不动就搅扰得他失控的本事,就算不害更多人短命,也会害他短命。所以当初他
选择避开白小可,远远地避开,再不相见了无牵挂,才是明智之举。
见他犹疑不定,婚礼现场又乱糟糟七嘴八舌。
“好了好了,快点洞房生米煮成熟饭,以免夜长梦多!”
“老兄你忘了,这两人早就生米煮成熟饭,熟得不能再熟。”
“总之早早洞房,大家早早安心。司仪,还不快宣布洞房,磨蹭什呢?”
“废话少说,您既已同魔教少主拜过天地,就木已成舟,有大伙儿这么多武林同道在场做证,这桩婚事想赖也赖不掉
。还是认命,乖乖洞房!”
“我说姬大侠,反正你们该做不该做的也都做过了,何苦落个没名没份遭人耻笑,我们大伙儿也是为你们的将来着想
啊。这间凤来客栈我们都已凑钱替你们包下了,你们就安心洞房吧。”
连大林寺主持都从人群里挤出来,唱了声阿弥陀佛后双手合十道:“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还请施主为了整个武
林安危着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坦然顺应天命。”
姬羡阳听得心头无名火起,什么叫坦然顺应天命,他的天命难道就是白小可?这小子绝对不是他的福星,绝对绝对是
他今生最大的灾祸。反正一牵扯上白小可,他就准没好事。估计众人也是感同身受白小可的惊人之处,才迫不及待要
将麻烦扔给他来吃苦受累。
但,在武林侠义之士的热血沸腾众志成城下,姬羡阳纵有天大本事也孤掌难鸣,再说也不需鸣了,他与白小可的确是
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虽然在他看来那只是还债,问题是别人不做这么想法。
到得最后,姬羡阳不得不抱起白小可,勉为其难去完成婚礼最后一步,洞房。瞄眼依在他怀里的白小可……罢了,是
这小子的话,他其实也并非那么难以接受。
38
可是翌日清晨,姬羡阳就冰寒着脸下楼,在大堂找到喝粥的狄善哲。
冷冽目光逡巡一周因生怕他洞房中途落跑,把守住大堂,犹挤得满满当当的婚礼见证人们,不动声色坐到桌前,压低
声问道:“我有一事不明,为何洞完房后那小子会哭哭啼啼吵得人烦?是否身染疾病?你去治治。”
狄羡哲呛得咳嗽,想摸姬羡阳额头,被姬羡阳不悦地挥手搁开。不由张口怒骂:“有病的是你,那小子昨夜受惊过度
昏迷不醒人事,你也下得去手!”
姬羡阳微微诧异:“既已成夫妻,理当履行夫妻义务,难道不对?”
“对个屁!体贴,体贴你懂不懂!体贴老婆,才是身为男人应尽的义务!”狄善哲骂骂咧咧,怜悯之心油然而生,同
时惋惜,白小可要是嫁的人是他,就断然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姬羡阳琢磨良久,恍然大悟。体贴,就字面上的意思来理解,就是要身体紧贴一处。原来是他做得还不够,所以白小
可在埋怨他?
姬羡阳自认已有觉悟地上楼,一进门,看见白小可闻听脚步抬起头来。两只眼睛红得像鬼火灼灼,眼眶肿得像浓妆索
命女鬼,更恐怖的,是挤皱得犹如地府老魔的小脸上,眼泪与鼻水共飞。
姬羡阳好不容易才坚定的决心,立时崩塌。想到昨夜与白小可的温存,姬羡阳的心没来由抽痛,若非紧贴胸口处散功
珠的效力,恐怕已然失控,疯狂地冲上前要将白小可五马分尸眼不见为净。
白小可趴大红新婚喜床上,嚎哭得戚戚惨惨,那声音足令风云变色。
这能怪他么,想他昨晚昏迷到半夜,感觉身子骨晃得快要散架,终于被晃醒,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再一睁眼,骇然惊
见姬羡阳正搂着他在洞房,而且,他又是被洞的那方。
亲亲羡阳是老子认定的老婆,可老子却被自己的老婆连着上了两次!是男人都会自尊心没处搁,这种心灵的震慑,严
重的打击,白小可无法言说,只能百折不铙地畅开喉咙悲声痛哭,一泄苦恼。
强自镇定住心神,姬羡阳黯然道:“这桩婚事,作罢也好。”
白小可对他坚持不懈的纠缠,口口声声的爱他,还以为白小可真是对他一往情深,他才勉为其难接受。但看白小可竟
哭成这付德性,应还是他不懂情为何物,会错了意?绝对,肯定是他会错了意!与其让他随时随地与白小可粘一块儿
体贴,他倒宁愿躲回深山就出家,还比较好过。
瞄一眼如傻愣般懵懵盯住他瞧的白小可,那双鬼火灼灼……饶是坚强如姬羡阳,也免不了心惊胆寒。像被鬼撵地急慌
慌纵身一跃飞向屋顶,立马撞出一个破洞。
半空也不借力,一路狂飞,直至眼前不复城镇繁华,满目无垠荒草丛生,感觉足够遥远,姬羡阳方喘口气,打算暂且
歇脚。原应稳稳落地,意料之外地出现偏误,脚下踉跄差点跌倒。
侧首一看,惊见罪魁祸首乃白小可一只,双脚绞盘他腿双臂死死扭住他臂。哭得更加惊天动地鬼哭狼嚎,间隙还不忘
抽抽噎噎咒骂:“占,占了老子便宜就想逃……X,X的,老子死都不答应……”
“你不答应也不行。”姬羡阳冷冷说完,揪住白小可后领大力拎起,但白小可穿的是女子婚服,女子衣物重在轻柔美
感,轻视质料强韧。缀满饰物的华丽腰扣,更是中看不中用。白小可又死粘住姬羡阳不肯撤手,强行拉扯之下,拎是
拎起来了,可转眼白小可就掉地上没入野草丛间,手里空余鲜红衣裙。
姬羡阳拔开快及半人高的野草,寻觅到白小可。一见那脸,又是毛骨悚然。正好拿剥落下来的新娘喜服颇费一番气力
才擦试干净,终于辩认出白小可本来样貌。
这一认出不打紧,却见白小可那双向来嚣张狂妄到光彩夺人的亮晶晶眼眸,此时竟露出异乎寻常的怯怯目光,因才哭
过而湿漉漉的红眼珠子完全看不出之前的鬼火灼灼,居然还有那么些风情动人。
尚嫌纤细的少年身子一边惊惶失措直往后缩,一边颤颤危危瑟瑟发抖。那张顶多算得上清秀的小脸紧张地仰首凝望住
他,口齿不清地发出可怜兮兮声音:“你,你要做啥……老,老子……不要啊……昨夜才折腾够……呜……”
原来,饶是脸皮厚至无敌的白小可,也会有害怕的时候,而驯服白小可的方法,其实非常简单。狄善哲不愧是狄善哲
,比他更懂得情感人性,体贴是吗?不妨一试。
姬羡阳展露东方之日英雄本色,欺身上前轻轻松松擒住预感大难临头意图逃亡的白小可。收紧手,捏住白小可左右摇
晃不听话的下巴。硬着头皮舔吮白小可红肿双眼,舔了半晌,不禁习惯成自然地滑至唇际,舌尖探出,强行撬开白小
可死咬住打颤的牙关。
终于,风吹草动,神清气爽,获得片刻难能可贵的宁静。
不禁忆起那夜幻惑森林,白小可听闻他的真面目,不但未舍他而去,反而又是抹泪又是替他不平,一付比他还焦灼愤
怒伤感的情形,还外加真情告白。那一瞬,心底多年的伤痛倒仿如被抚平。所以,他才会贸然成全白小可的心愿,并
不仅仅是为了偿债吧?
白小可率直到从不屑于曲拗的真情真性,犹似山间清晰明澈到一览无余的泉溪,总是畅畅快快富有生气奔腾不息,害
淡漠如他,都忍不住想汲取一瓢来饮。
淡淡的笑容,从姬羡阳嘴角漫漫溢出,一直,传递到心。到底,是谁欠了谁的债,今生非得要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