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老 下——不睡城的孩子

作者:不睡城的孩子  录入:0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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呶呶和罗衣坐在一间木牢门的牢房里。牢房中并不是十分阴冷,一床一桌,外加一盏油灯,与平常百姓家中陈设不差多

少了。

罗衣走的时候手里依旧带着那本《汉央宫纪》,静静的不慌乱的翻着页。呶呶趴在一旁说,“罗衣姐姐为什么我们不逃

出去?”

罗衣翻过一页,对呶呶笑了笑,“有人请我们来,我们便呆着。总之若是回去也并没有多少事可作,这里静静的,比陆

府安全不少,不好么?”

呶呶不解的问:“为什么要带我们在这里呀。”

“总是有人昏庸无比以为是我们吧?呶呶你看这里。”

罗衣将书页折了一个小角起来,递到呶呶面前,指着一行字对呶呶说,“拥有某种特定时期变身能力的,不只容貌会有

所改变,能力也会有所改变,而且需要依靠人类血液来维系生命的只有一种:便是流有妖兽血液的生物。”

呶呶吓得跪到凳子上:“罗衣姐姐不会怀疑是呶呶吧?呶呶那夜跟罗衣姐姐是一起的啊,罗衣姐姐也知道,呶呶从来不

会伤人的。”

罗衣将呶呶拉起来说,“小家伙,快些起来,姐姐知道不是你。”

呶呶起身来,“可是姐姐为什么要皱眉头?”

罗衣叹了口气,说,“这个人,很可能就是与呶呶和我十分熟悉的一个,人。”

——

“那五十三死者中,有一人口中带了血肉,想是死前搏击了一番。我昨日差了刑部之人在城中寻找身体上带了牙印伤口

之人,满城中符合的,却一个也没有。偶然之间听说了疏影你今日一早便去了找大夫包扎了肩膀伤口,本来以为只是呶

呶喷嚏烧伤,并没有太注意。”

“偶然间听华轩说你本该在十五那日赶到陆府,却恰恰延了一日,第二日才来了祈知。能随意进出他人屋舍而不引起他

人注意,还能以如此残忍方式夺了他人性命,人类是段段做不到的。山南异类不多,祈知也只你陆府上一罗姓女子和呶

呶,无论是谁都会猜到她们身上,疏影你却如此断定不是她们所为,我下一个自然想到的,就是你。”

疏影也不惊,淡了脸上的所有神情,道了一句,“疏影是低估了皇上。”

季硕彦又笑了笑,“十五日那夜,你也十分不好过罢?”

惊了疏影的却是季硕彦的这一句话,疏影问,“你怎会知道十五日夜里我会发生变化?”

季硕彦不接他话根,再结了疏影一个迷团:“其实作为维系生命,吸取人血,并不是唯一的方法。”

自从被夙颜和鲍文仲相继用恢复神脉和提出青颜的药之后,虽说药理并没有尽够时间,没有变为神,妖兽或是半神半妖

兽,然而身体却是起了变化。每每十五日之夜,身体便会变化成那个连自己也认不出的人来,定要用够五十三人类的血

液,来能维系生命。否则便会全身如遭虫啃噬,而失去性命。

这几月在月转廊,除了关茗,没有告知他人,寻来五十三人类男子血液对关茗来说也是十分容易的事。

十五日那夜变化的不只是身体,还有那不知从身体何处而来的源源力量。那日在苜蓿处周身的蓝色结界,便是为躲玄廷

与落白而布下的。

最为让疏影害怕的就是在十五日那夜,自己的意识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行为,浑身疼痛倒几乎失了一层皮,那种疼痛之下

,好似自己在冷眼看着另外一具身体,在自己面前将五十三个挣扎不得的男子血抽光成一具白色尸体。

而那夜伤了铁铺老板时,被他咬伤了肩部,却恰恰在那日呶呶打喷嚏时,落在了自己身上。略略转身,落在肩膀上的火

苗,倒成了一个掩盖牙印的最好掩饰。

“用这种方式,你的记忆又恢复了多少?或者说,用这种方式,那个利用你身体里青颜剑布下的诅咒,又解除了多少?

疏影闭了嘴,似乎决心了不说话。季硕彦竟然对山北之事如此明晰,疏影十分不解。对于季硕彦对自己行径如此清楚的

剖析,疏影也并没有多余话可以讲。

“我所认识的疏影,单纯而有些犯傻。时常有些痞气,但本质是善良的。如今究竟是为了什么,竟让你伤去五十三条无

辜性命?”

可是我又能怎么办?

你是否尝试过自己的身体在突然一夜里,须发尽白,变得连自己也无法认出?

你是否尝试过看着自己无法控制的在咬向他人脖颈时,嘴里徒然长出的獠牙,深深插入那皮肉之中,殷红滚烫的血液无

法抑制的流入自己的身体,在其间如同火烧?

你是否尝试过明明深爱着一个人,见了他却又抑制不住的心中仇恨深入骨髓,控制不住伤他毁他?

季硕彦将疏影身体扳过来,良久才幽幽叹了口气,转身走出这间牢室,“疏影,跟我来。”

疏影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在门开时突来的强光中如同天外来人,良久才跟了出去。

季硕彦转身进了一间侧室,侧室里是一间昏暗的小屋,屋角里放着一个陈旧的小柜子,虫蛀得十分厉害,疏影不由得以

为这小柜子是个死去许久的尸体。

季硕彦推开那个柜子,从中拿出一本陈旧的书来,黄色的随意用棉布扎成一侧,甚至没有题名字,季硕彦却十分爱惜的

将它递给疏影。

疏影接过来,原来这是个誊写的手抄本书,疏影抬头看了季硕彦一眼,眼中的目光是“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这是很早以前的书,将它藏在这无人会来的刑部大牢侧室中,我一直将它当作珍宝。如今却觉得,它对你,似乎会更

有用些。”

疏影低头看了看那不起眼的手抄本小书,看不出它有些什么用处。

“好啦,”季硕彦拍拍疏影的肩膀,带着他走出侧室,“为了引你来我这里,只有借用你的朋友们,季某深感抱歉。我

已经让狱卒放她们出来了,你与她们回去吧。还有,陆华轩并没有与我说过多余的话,你小子得去好生赔个不是。”

“那五十三条人命,不要以为这样就算放过你了,我给可是你记在了账上,”季硕彦和疏影一前一后走过那二十道牢门

,直到见到了牢房外的天光,季硕彦才又低头来,与两年多之前那夜邸花别苑风流的季王爷并屋多少区别: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不要总想着你心里那位……偶尔闲了,想想季某也好。”

疏影愣愣的抱着书,看着季硕彦去唤那狱卒去将罗衣和呶呶带出来,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如此深重的天牢,季硕彦那夜

,究竟是怎么逃出来的?

然而待要回神来时,季硕彦已经不知去向。

——

那狱卒来开牢房门时,特特对罗衣和呶呶请了三个大礼,嘴里叨咕着,“方才是皇上办事命令,所以才斗胆冒犯了两位

,切切谅解。”

罗衣十分礼貌的回了“应该的”,呶呶道有些生气的说着季硕彦“害我们在这么冷的地方呆了一晚上”,走到门口又吃

吃的尖叫了一声,退了回来。

“呶呶怎么了?”

呶呶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外面,原来方才说季硕彦的时候,没有想到季硕彦竟然也会在这大牢里,此时正在外屋里与陆华

轩说着话。

确认了季硕彦没有听见自己说他话坏之后,呶呶才十分小心的拉拉罗衣说,“罗衣姐姐,你还没有见过皇上呢……我时

常给你说的那个很英俊的那个。”

罗衣笑笑,说“那日在疏影月转廊里还没有见够,况且那位销紫哥哥不英俊么?”

“皇上也很英俊……”

呶呶的抱怨声中,罗衣跟在呶呶身后走了出去。

呶呶远远的“嘿”了一声,本是与陆华轩说着话,背对着两人的季硕彦,听见声音之后转过头来,朝呶呶略略一笑,便

看向了罗衣。

本来作为礼节,罗衣想要向皇上和娘娘行跪拜礼的,在衣袍轻轻掀起的瞬间,罗衣躬身的动作凝固在了原地。

看着季硕彦的眼神与容貌,罗衣手僵在了空中,吸入的气体徘徊在胸腔中,久久无法吐出来。

季硕彦也看了罗衣一眼,也许是因为这来人女子僵滞的动作让他有些疑惑,眉心一动,便又迅速回了神来。

“这位……可是疏影的师父,罗衣?”

行事机敏的罗衣,那一瞬却无法迅速扭转过来。

呶呶并未觉察出罗衣的端倪,以为罗衣见了皇上被吓了,便替罗衣道,“嗯,这就是疏影的师父,不知疏影在哪里?”

拉起罗衣的一瞬,呶呶以为罗衣已经被冻结了起来,直到走出牢房,罗衣那口气才呼了出来。

牢房里的冷空气,在身体里停留良久,那一口气经过口腔时,依旧如同呼入时一般冰凉彻骨。

罗衣浑身软了下来,顿时天旋地转。

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相似之人?

为何你会出现在这里?

殊焰。

五九.新岁

自从那日见了季硕彦,到腊月三十日,罗衣生生过了七八个辗转夜,便是流着北国最强大妖的血液的身体也有些不支。

每每入梦,眼前挥之不去的是从前与殊焰的种种。

亲眼见到他被青埂上诸神打入天炉中炼至灰飞湮灭,心中明白殊焰是不会再回来。

可是与殊焰如此相似的季硕彦,却让她心里那块被尘封良久的心绪,被剥解开来。

如此怯生生的晾在空气中,却又不知道下一步会如何。

“罗衣姐姐是怎么了?黑眼圈好厉害。”

呶呶看了罗衣半晌,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怎么说着,其他几个人也停了手中夹菜的动作来,一齐看向罗衣。

“是呀,师父,怎么这么重的黑眼圈?”

陆员外也问,“是临近年终,做法事的人也多,有些辛苦罢?”

罗衣拿手遮了遮眼睛,勉强打起精神来笑了笑,算的认可了这个解释。

前几日与疏影有过独处机会,不知是否要告诉疏影。犹豫许久,罗衣还是作罢了。

毕竟这世界上模样相似的人不少,灰飞烟灭之事,是万种都不能扭转的。于此说出,也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被搁置了如此久的伤口,罗衣也不想要再次去将它揭开。

疏影和呶呶抢着一只海产饺子,便不再多问。陆员外咳咳了几声,原本只是想要在说话前引起一下注意,结果不想却连

带着咳了个不停,罗衣和疏影赶紧上前来给陆员外捶捶背,陆员外对着地上咳得耳根有些发红,才渐渐缓过气来。

“……前些日子感了些风寒,大夫说伤了肺,治到今日也差不多好了,只是碰不得油荤。这过年过节的,逢人遇事,哪

能不沾些?”

“如此说,陆员外也该注意一些。在外应酬,喝酒的事该推推也推推,伤了身子不是小事。”罗衣说。

“罗师父说的甚是,华轩嫁出去了。我到了这个年纪上,产业也是时候收收手了。原本想要将产业置给疏影,疏影自己

在山北也有了事务,所以就等着今年底来将外债收了回来,家中产业,来年便予了他人。”

几人饭罢,外面有来人来报,腊月三十日夜里桓娘娘回家里来过,说是皇上也过来。本来新节里皇上该在宫中,只因在

宫中乏闷无比,所以便将将年夜定在陆府中过。皇上如此,自然谁也不敢说什么。

陆府里上上下下这么一听,便忙着收拾东西,备着年货为着皇上过来。

那日事之后,季硕彦一把火烧了那间停尸的草庐,大告天下:那杀人凶手,为图销罪迹,被 刑部兵卫发现。那人本是

亡命之徒,便一把火连带那尸庐将自己葬身火海中。

这告示被抄誊了数万分,贴在祈知城大小各处,慰问伤者家人。如此一来,已经临近了腊月三十日。百姓心中之弦松了

下来,大劫之后的新岁也更是欢欣。

为这一点,疏影特特在腊月三十日到城隍庙去把季硕彦当了神仙拜了一拜,那日因是和陆华轩一同。季硕彦从陆华轩那

里听说,便问疏影把他当什么神了。

疏影将各路菩萨在心里默默过了一遍,正筛着哪个神仙与季硕彦的风流模样最为契合,不想陆华轩在旁边吃着鹅掌糕,

张口便是,“什么神,自然是灶神了。”

三十日那夜陆府里是足足闹腾了一夜,张起了新灯笼,灯笼上都留了空等着府人制了灯谜贴上去,红艳艳光下,府里府

外都放足鞭炮,炮声久久不见着停。而那拖着糖葫芦的小贩,被截在陆府一头不敢过去,大冷天夜里等着,陆府的鞭炮

却怎么都放不完。

见着欲哭无泪的糖葫芦小贩,季硕彦将他糖葫芦悉数买了下来,还自作主张的请进陆府里来吃了碗热饺子。

那糖葫芦又惹得疏影和呶呶一阵好抢,

疏影:“再不放手我就揪你耳朵。”

呶呶:“你不放手,罗衣姐姐回来我告诉她。”

疏影:“你不放手就不让你去月转廊看好看哥哥。”

呶呶:“你……你不放手,我……我朝你打喷嚏。”

疏影手轻轻一松,掸掸衣服大摇大摆的走开说:“呶呶全部拿去吃好了,我让人把岑儿接过来住。”

下一刻,呶呶迅速转移战斗目标,把糖葫芦和自己私藏起来的小糖果拿给疏影,拼死拼活的模样让陆华轩不由得对季硕

彦感叹:“影哥哥是个妖孽,果然不假。”

杜少卿送了一副带了迷的灯笼过来,托人挂在陆府大堂中央。四个人在堂中坐着,摆着一列陆家窖藏的酒,渐渐便坐到

了地上。

疏影猜灯谜十分没有一手,所以便是输得最惨的一个。一个错便抵一杯酒,烈酒下肚,不过猜了三转,疏影脸上便呈起

一团祥云。

杜少卿送过来的灯谜,不是迂腐生僻的了无生趣大雅之作,也不绝对不会被称之为让人心生厌弃的俗物,这样猜着,倒

也十分有意思。

“……书中自有黄金屋,额……”疏影摇摇晃晃站着,那字也排成了两个。

“不过是个四字成语。”

季硕彦待要给疏影提示,陆华轩十分沉不住气的一口说出来,“一本万利……影哥哥该罚,再有一杯。”

疏影从地上爬起来,晃到桌便抓起酒壶来往嘴里倒了一口,一口下肚撑到了他的极限,往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到凳子上

便没有了声音。

渐渐灯谜猜到最后一个,几人不想却把那元宵的节气挪到了今日来过,陆华轩吵嚷着要季硕彦再说两个,季硕彦举着手

中的杯子想了想说:“酒,何处漫行来,腾腾却失酉?”

呶呶和陆华轩瞪着那岁寒三友的酒杯子想了半晌,什么答案都说了出来,酒一杯杯落到肚子里,季硕彦才不急不慢的说

,“陆员外在这酒里兑水了罢?”

陆华轩愣了半晌,这才醒悟过来,“是‘有水在’啊!”随后赖皮的不喝下这杯,道,“不许出如此幽隐难识的。”

如此季硕彦着手又再想了一个:什么东西,大小像只狗,模样却像牛?

这便是个通俗易懂的,呶呶和陆华轩好猜歹猜,把山南有的动物都猜了一遍,陆华轩连带着把宫中的上锅牛腩都猜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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