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预言才会实现。”
“那……就算听到这也不该……”
这种事,虽然普通人不知晓,但北堂轩依依他们就清楚得很,实在没必要杀无赦。
“不,我也一直以为成为千古大帝的会是那位孩子,直到那日我偶尔间路过听到陛下与叶丞相谈话,才晓得有这资格的
是那位服下神果的人。”
“……”落离脸色一分一分白下去,若是以往,有人告诉他能够成为帝王,肯定笑得前俯后仰,但现在……他连动动嘴
唇都显得十分吃力,“他……”
太难太难,原来真的有的事情只需想想,就能耗尽你所有的气力。
“是,我听到他们密谋如何……暗杀安平侯。”后来,因为太吃惊了,毕竟众人所知,那时安平侯是何等风光无限,甚
得帝宠,所以猝不及防之下发出了声响,结果自然被抓了个正着,为了防止自己泄密,当晚就赐药自尽,幸得苍的救助
,这才逃离了皇宫,只是匆忙之下,未能带走青岚。
“他……下令了?”喉咙如被刀割开般,这句话问得极为吃力,落离抬眼望着满是担忧的女子,不知不觉攥紧温润的玉
佩,硌得自己生疼却仿若未知。
“是……圣心难测……青岚,你切记以后小心,母妃……青岚,青岚,你怎么了?”瑾妃慌乱抚摸少年的面颊,“不舒
服……咳咳……吗?”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满目通红的颜色才唤回他一点神智,温热湿润的感觉,触目的竟是红彤彤的鲜血,炫目让人睁不开
眼:“你……”
女子僵硬着身子拥着少年,眼睛瞪得大大的,黑色的眼瞳却是涣散,仍难掩满目的担忧不舍……
“对不起。”伸手替她阖上眼,落离将她放倒在床上,怔怔望着,扯开唇艰涩吞吐。
78.幻灭之一
“小姐!”望着失魂落魄的少年走出房屋,心中不详越演越烈,躲在暗处的苍忽地现身,神色灰暗地走回屋里,她站在
床边,静静注视着躺在血泊里的女子,半响,从怀里掏出一样的东西,推开窗抛掷出去,灿烂的光火在纷飞的大雪中绽
放,绚丽之至,凋落的光点无力下坠,宛如叹息一代佳人无法挽救、逝去的生命。
不过一会儿,大火无情吞噬了这栋清冷的小屋,为这寒风肆虐的冬日增添了分暖气,别样的凄美炽烈。
自古以来,有人欢喜有人愁。尤其深宫之中,更是将这一点表现得淋漓尽致。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但是一朝得宠
,春风得意,风光无限,这等上位者的诱惑,还是令诸多女子飞蛾扑火般前仆后继,绞尽脑汁费尽心机只为那刻殊荣。
“姐姐,皇宫好大啊。”前呼后拥中,十五六岁的少女新奇地打量着四周,微仰着头朝旁边的女子展露笑颜。
“那瑜儿愿不愿意留下来?”叶芸莞尔一笑,似漫不经心随意提到般。
“这个嘛……”叶瑜,也就是叶芸的胞妹,作为么女的她历来是叶家的掌上明珠,被呵护备至的她此刻当然不清楚这个
所谓一心疼爱她的姐姐又是以怎样的心计对她提出这样的要求,她眨了眨眼,目光移到走廊栏杆上那一簇积雪,欢跳奔
过去,捧揉成一团,叫唤一声,“姐姐!”然后对准望过来的女子就是一扔,正中目标,乐得拍手直跳:“哈哈……”
“你这小丫头!”叶芸好不狼狈,伸手拍去身上的雪花,做凶狠状,“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你。”说着左右环视,也捏
出一个雪球扔过去。
这一来二去,两人忘记了礼仪,忘记了寒冷,仿佛又回到童年无忌的日子,打打闹闹,好不欢快。
“好了……瑜儿,别闹了。”到最后,跑得气喘呼呼的叶芸不堪追逐,连连后退求饶着,“啊哟。”又是吃了一记雪球
,“你……你别逃!”
叶瑜做了个鬼脸,夸张地大嚷道:“谋杀啦!救命啊——”边喊边跑,还不忘随时回头刺激下追赶得辛苦的叶芸:“哈
哈,我在这儿呢,姐姐你追不到我!”哪知转过头,却见不远处正走来一人,当下惊呼一声,不及多想,就硬生生地往
旁边一闪,可怜叶芸哪料得会有这变故,猝不及防之下,硬生生地撞了上去。
“嘭——”地一声,声音之清脆令所有在场的人都不忍地闭上了眼,不去注视,应该很痛吧……
“娘娘!”“姐姐——”
须臾之间,众人就反应过来,七上八下,手慌脚乱地奔上前,哪知雪滑,不小心一人跌倒,殃及后人,俱是收势不及倒
下去,可苦了才被人扶住还没来得及站起来的叶芸又再度跌回地面,更悲哀的是,还被一人压住,痛得她精致的脸蛋几
乎扭曲。
“唔……痛死我了。”叶瑜站起来揉揉手脚,抱怨着,没好气望着个个跌得四脚朝天的那帮奴才,火大地叉腰瞪眼,“
还不起来,要是姐姐伤了,你们担得起这个责任么!”
说完冷哼一声,找到那个罪魁祸首,很好,竟然没趁乱溜走还傻呆呆地坐在那儿,走上去,居高临下打量,颇有盛气凌
人的气势:“喂,你谁啊,走路不长眼睛的啊!喂,本小姐在和你说话呢!”
叫嚷了半天,地上的人却是不闻不问,就是呆呆坐在那儿,甚至连起身的意愿也没有,害得叶瑜不禁怀疑这人是不是聋
子,恨不得上前踢他两脚,可是还没等她将这个想法好好掂量一番时,就听到身后传来一片颤抖的呼声。
“娘娘……”
“快,快传御医。”
……
“啊!姐姐,姐姐,你怎么了!”叶瑜这下也顾不得这个奇怪的少年,连忙奔回去,这一看就吓一跳,叶芸面色惨白无
力瘫软在扶住她的宫女身上,更触目惊心的,是从下体不断滴落的鲜血,晕染了地面上的积雪,红得刺目,让人心惊肉
跳。
“这到底怎么回事?”被那奇怪的烟火吸引过来的九五之尊好巧不巧地正好碰上这一堆人,不禁皱眉询问。
“皇上……呜呜……”看了下来人,叶瑜竟大哭起来,仿佛要发泄出自己所有的委屈害怕,“姐姐她……呜呜……”
明眼人一看,都能从那滩血迹里瞧出些端倪来。众人见状,不由纷纷面色一变。
东方烬走上前几步正要瞧个仔细,却透过缝隙,目光触及众人身后那埋头坐在地上的少年,心一抽,身体不受控制穿过
人群,抱起他站起来,弹了弹衣衫上的积雪:“怎么没人跟着?”
虽然很好奇对方是怎样从戒备森严的宫殿跑出来,但瞧见裘衣上融开的雪渍,更是担忧对方冻坏了身子。
“呜呜,皇上,就是他撞到姐姐的。”叶瑜又惊又怕,慌不择言地开口讲所有的罪责都推到那人身上去。
面对这指责,落离却是不吭一声,依旧低垂着头,看上去就像是个心中有愧不敢正视他人的模样,如此无动于衷,似乎
完全不将自己性命放在心上。这种淡漠的态度叫东方烬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气恼,并非恼怒他不为自己辩护或者撞伤了
她人,而是这种不将自己安危挂在心上的态度着实叫他恨得牙痒痒的。当初就是这种性子,明知道外面有刺客,还是不
由分说地往外冲,现在居然沦落到傻坐在地上,也不知道起来,叫自己不气都不行,其实说穿了,不过还是在害怕再度
失去他。
“是你做的吗?”盛气之下,东方烬冷了声音发问。
闻言,落离总算恢复了点神志,他抬起头,直直望着眼前那人,目光纯粹得空洞,竟飘出一丝笑容,极淡却犹如羽毛般
拂过东方烬的心,轻轻的,痒痒的。
“落……”不知不觉,那个心心念念的名字就这样差点呼唤出来。
“娘娘……”哪知这时,叶芸终是撑不过去,晕厥了。
“陛下。”杨运一瞧这架势,忙上前请命,“还是让奴才送五殿下回去吧。”
就看那些奴才的神情,早就慌得没了主意,哪还能做得了什么事,而且,这事情发生在皇帝在场的情况下,要是不闻不
问,这传出去难免落得冷漠无情的口实,所谓身不由己,大概就是这样吧,尽管有些不舍还有些担心,但他终是低叹一
声,吩咐杨运好生照料,便抱起晕倒的女子离去。
直到不见了踪影,落离依旧一动不动,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或是压根什么都没有想。
起先,杨运也不催促,望着身子单薄纤弱的少年,眼中闪过挣扎,最后仿若下定决心般,走过去唤道:“五殿下。”
没有人搭理。
意料之中的反应让杨运俯身,附在他耳边低唤:“安平侯。”
79.幻灭之二
落离一怔,对准了视线,朝他瞟了几眼,又是不在意地移开。
杨运也不气恼,不徐不疾地吐出几个字:“落大人今早自尽了。”
胸口一阵绞痛,无暇顾及头晕目眩的无力,落离转过身,声音嘶哑:“你说什么!”
“落大人坦言蓄意谋杀六皇子殿下是他所为,今早已俯首认罪,服毒自尽。”
醉美人与美人殇,同属于四美人之一,从这毒药上推断,原陷害五皇子的前枢密使难逃嫌疑,只是碍于帝王一意孤行,
这点嫌疑也就这样搁下来了。
不过,众人始料不及的是,在陛下认定五皇子是凶手后,那落大人竟不知怎回事居然畏罪自杀,实在是令人不解。
只是,现在人已死,这其中的玄奥怕是终不得解了。
可是,天下哪有真正无解的谜团?尤其真正知晓内情的人还活在当下。其实只需好好推敲,不难发觉老人如此良苦用心
的目的,无外乎担忧被软禁的儿子,生怕有所不测而已,这才出此下策,以自己苟延残息的生命换来儿子的平安与自由
……可怜天下父母心,说到底,真正铁石心肠的其实能有几个?
闻言,落离久久不能回神,就连杨运何时离去都不知晓。天苍苍地茫茫,银雪覆盖的大地上,只留下他一个人,依旧保
持着许久前的姿势倔强地屹立在那儿,孤独冷清,宛如一尊被世人抛弃了的石像般。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他才迈出第一步,然而,冻坏了的僵硬的躯体却是不听使唤,脚一软,膝盖直直与地面碰撞,生生
地跪倒在地。这一剧烈冲击让身体再也压制不住翻滚的气息:“呕——”温热的液体喷溅在银白的积雪上,刺得他睁不
开眼,即便这样,却再也阻止不了宛如找到出口的液体倾泻,一口又一口,仿佛连内脏也要吐出来也甘心。
愣了愣,落离抬起没有什么知觉的手,艰难而执着地擦拭,一下又一下,机械重复着,但无论怎么努力,似乎都是白费
气力般,血,还是在不断地滴下,望着眼底那片殷红,艳红的唇瓣扯开,逸出轻轻的笑声,有些事,不是你想怎样就可
以怎样的。
穷尽他的心思,想接近、靠近那个人,最终得到的是什么……
若你只是要我的命,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只要一句话,我给你又何妨?
可是为什么你要一而再地夺走我最亲的人的生命……
烬……
好冷好冷……
似乎身体里所有的暖气都随着血液的流失而消失殆尽,他想直起身,想环抱着双臂以求得一丝的暖意,可是哆嗦着,身
子麻木不听使唤,穷尽心力也无法弯曲手臂,最终只是疲软地倒在地上。
雪花,依旧纷纷扬扬洒下来,犹如柔软的棉絮铺盖在身上。
好漂亮……
晶莹的雪片落入面颊上,居然奇迹般地没有一时融化开,只是,那丝丝谈不上十分寒冷的冰凉慢慢沁出来,犹如毒药般
扩散,蔓延,透过赤裸的肌肤侵入心脏。
怎么会这么冷?就连最后的温暖也都守不住……
落离眨眨眼,不是很明白。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有些疲倦地闭上眼,不愿再花任何气力去思考。
“很冷吗?”意识混沌中,带着点稚气的童音想起,掩不住的焦虑以及令人贪恋的关怀,“来,靠近我点,就不冷了。
”
这声不冷似乎带着无比巨大的诱惑,让落离紧闭的双眼勉强睁开一丝细缝,朦胧的光亮中,他看到那人担忧的表情,只
是少年的模样,可任他再怎么努力去注视,却始终看不分清这人的容貌。
“这么冷!怎么办?”那少年微蹙着眉,显得极其为难,不多一会,他的唇瓣张合,似乎又说了些什么话。
你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到……
落离硬是睁大眼,竖起耳,想听清他说什么,可是……只有风声……
然后少年站起身,又说了一两句,就转身走了。
“别——别走——”他想发出声,但除了吐出残余的血沫外什么也发不出来,喘了喘气,颤抖着抬了抬有些沉重的手臂
,试图抓住那逐渐远去的背影,伸手触及之处,空空的,什么也没有,一片寒冷。
半响,他恍若明白了些什么,轻轻阖上目,半抬起的手臂也失重地下垂,重重地落下,陷入积雪里。
越来越微弱的喘息里,挣扎着发出最后一声呼唤:“烬……”
还给你,所有的一切都还给你……
连带这条你想要的性命……
光线越来越暗,在最后的一片阴影中,他似乎看到了一抹雪白飘动,却再也不想管,只是放纵自己陷入黑暗之中……
雪越下越大,覆盖了所有,湮灭了最后的暖意……
一切,只剩下原始的最纯净的白色。
……
温暖的宫殿里,成群的宫女拿着瓶瓶罐罐进出个不停,御医正在聚精会神地为床榻上虚弱的女子施针,小产这事可马虎
不得,万一处理不得当,那落下病根以后再怎么调理也难以好得了,何况芸嫔先前还是晕倒在雪地中,受了寒的。
东方烬站在门外,看着纷飞的雪花,不知怎地,心就莫名慌乱起来,怎么也无法安神。
仿佛,有什么在他控制之外的事情发生……慌,比得不到那人的心还要慌,乱,比要亲口下令暗杀那人还要乱……如此
六神无主,还是他生平首次遭遇。
不由回想方才的落离状况,真是越想越不对,呼吸不知不觉越来越急促,似乎在恐惧什么发生般,该死!杨运怎么还不
回来!
他怎么会在那儿……
那里正是通往幽禁瑾妃的地方……若是……
想到一直刻意不去触碰的猜测,东方烬当下再也等不住,迈开步就要出去,却偏偏与端来汤药的侍女撞到一出去。
“陛下恕罪,奴婢该死!”侍女吓得不知所措,本能地跪倒在地,不停地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