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月————June

作者:June  录入:05-23

额布昆不时的回头看看身後的马车,难得的蔟著漂亮的直眉。现在应该轻骑快马赶去谊州和启萼会头,可是……
辰江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冲他笑一笑。那天听了启萼要亲自出征就下了跟随的决心,但是启萼从水路,自己上不了船,只好混水摸鱼换上军装夹在後行的额布昆的队伍里;谁知,刚行军一天,肚子阵痛,就穿帮。额布昆当时的脸色比吃了一斤巴豆还难看,大著肚子怀著龙种的皇後娘娘竟然混在自己的军里,十二路军的十二位将军全是启萼的家将,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个皇室的千奇百怪;个个左顾言他不做表态。看著和他兄长一样冲动幼稚的笑脸,额布昆觉得自己很可能没上战场就先成仁了。
“额将军,还要多久?”辰江甜甜的问他,想见爱人的兴奋之情流转在眉间。
“快了。”额布昆尽量冷淡表达自己对她不经大脑行为的不满。哎,爱人弄人,明明,明明知道爱人无心,却强要留情……
浪起,船微摆。进驻谊州外海,水师四条大船24艘小船一字排开。启萼站在顶轨执单筒望远镜扫看岸上,很乱,城门还未关;守兵校尉是北疆王的人,城头上,只有小兵巡逻,炮口是空的,大炮是没运到,还是……
镜筒一转……那是…高瘦个子,是…是他的堂弟——那个种花的男孩。他在…和船夫说话,在找船?那麽……启萼觉得自己心紧了一下。把望远镜递给边上副将,“左下角,青布衣黑发男孩,派人跟著他!”
“是。”
如果,你再让我撞见你,是你自己不对……
风起……风声,罢手随风;我在,你不在。

走了人,走了情;为了天下,为了你,我掀起浊浪滔天。
十二路军分兵三路各四小队向西喀什沁草原,西南同城,西北西都同时发战。启萼声东击西令旗先挥。
完全混乱,心急火燎,马上就要关城门;辰尔出城找船一天一夜未归。未吟吃了药睡著了,刚刚客栈老板来通知赶快走,要关门避战。
“小,我在城里找遍了,没看到辰尔。”士歪身冲进来。乱了,什麽都乱了。
“士,你收拾东西,照看未吟等我半时辰;我再去找一下辰尔。”望着沉睡的未吟,难舍难定;生怕自己离开他半眼,他又会消失…辰尔,辰尔,你千万别出事;我们一起出来还要一起回去…死死咬着唇,对士慎重拜托,飞身出去。辰尔一定遇到麻烦了,在这节骨眼上。一路踏著拥挤的人群而过,急什麽?挤什麽?战争已经打开,到哪里都是危险的!

城外,是内江,谊州也是水道,可以通向近海的水道。各式船只零碎的飘泊在码头,却不似城内混乱。一艘一艘船去问吗?只能这样,最快!正要跃身上船,一个青影闪过眼边,辰尔?下意识转身向那艘船。
“辰尔?”探身入船内,青影正弯身起锚,抓转那肩头——!!不是,认错人了!
“咚——”肩颈居痛袭来,糟……是谁?没来得急任何反应就落入昏暗。
摇摇晃晃…软软轻轻…有温意在摸索。“未吟……?”睁开沉沉眼皮。自己在哪?有浪花拍打的声音,在海上?还是回家了?冰凉的感觉在胸间游走,一对金色的光芒对上了自己的焦距,这个……!!!猛起身——这个金色光芒…如此深刻的刺入心扉…是那场恶梦里的寒光!…被生生拉回——双手腕被捆在了床头圆木架。启萼坐在腿上,手从宽松的衣襟里蜿蜒上他的脸,眉,眼,鼻,唇……滑嫩的皮肤,触感真好。
“住手!住手!放——开!!”不知为什麽,有被绝望淹没到底的感觉;以前被他怎样抽打辱骂折磨都没有现在这样的惨痛铭心的绝望。启萼眼里的东西看得清清楚楚是…情,是…欲。不要这样,不能这样……未吟未吟未吟……未吟——
“怎麽?还说不出声音,那岂不是很可惜!”启萼为褪衣,那麽轻轻的,一件一件褪掉,直到光身……
“不要——住手!”不是为即将到来肯定的疼痛,是为启萼如此的温柔缠情。
“嗯~~”吻。启萼顺著他张启的嘴把舌头伸进去,反手脱掉了自己身上仅著的袍子;附上几近蜷缩的身体,交错吸允,反复呲咬;如此深情款款却又如此霸道虐夺——一记几许迟来的热吻。手指,舌页,沿著身上细细条条粉红的鞭痕扩张……
泪……突然汹涌澎湃的出来,身上覆盖的冷冷火热完完全全在自己身体里燃烧。那具冰冷的男人躯体再一次再一次掀开疼痛的记忆!
“不——————”撕心的发泄;终於听见了,自己的苦,自己的心不甘情不愿,不行了……
是你自己让我再看到你…是你自己让我知道你在哪里…是你…是你一次次燃尽我的防筑,是你一次次引融我的冰川,是你…一次次把我带进失控失神的地狱;你不该负责吗?负责还给我……我讨厌被你点燃…更厌恶自己在寒冷里一个人挣扎……让我热,让我暖和,让我熔进你……
放肆呐喊,放肆缠绵……找不到自己的脉博……泪水?汗水?精水?启萼在自己身体里发了狂……摇呀…摇…浪在摇船在摇人在摇……未吟…在摇……
辰江拼命捂住自己的嘴,不让哭声出来——那样的启萼,那样的哥哥…心里知道和亲眼见到,是怎样的距离,就是幸福和痛苦的距离…现在已经知晓;那我的心,我的情,我的孩子,我的千里追夫……
“不要看。”额布昆轻轻掩住那对破碎迷离的眼,让她的热泪流进自己手心。刚上船,就……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是老天爷的错。额布昆任她咬在自己肩头,痛在心里肯定比痛在身上痛!

无尽长空……爱恨依旧。
第九章 碎月
远古的天在燃烧,烧红了整个世界。
谊州城被轰掉半边,启萼的军队进了城;菁疆的军队就等在那里。如果在这里没截住启萼,草原和西南的父王取得的几仗胜利就是空策。他…竟然用大船做运兵船……
空空的城,空空的房,辰尔最後使劲把绳子挣脱。几天了?尽管那样的小心还是被莫名的人捆倒在这里,出事了,真没用!大哥他们现在又在哪里?
辰江呆呆的坐在马车上,望著红滟的天空。启萼…看都不看一眼自己就下令额布昆送自己回皇都;只字不提哥哥的事,做到那麽绝表示了你的什麽呢?为什麽指名娶我?我不是哥哥,我们一点都不像!我不是替代品——既然那样对他,为何这样对我?

对站,对战,两队人马在被夷平的城里对策——
等待各自最佳的出击时间。
没有人,他不在了!整条大船只有二十几个守兵。远远长天一片艳红,在打,在燃,在烧……提著一口神咬断了捆绳夺了一柄小火枪;押著小队长进了驾驶舱“开——船!”有声音了,大吼,才能放释出自己那麽长久的怒——金菁疆,金启萼,一起来做个了断吧!

号角呜鸣,战鼓擂;男人们把自己的生命,热血,投入战场。
撕杀里,死伤里;小兵跑来报告的两个消息让菁疆杀红了的眼…稍有停歇。在近海有挂著龙旗的大船驶近,进入大炮射程,那肯定是启萼的运兵船;是的,没错!没了城门城墙,就可以看见那片水天一色里——一艘大船远远而来……後面三条紧追;第二个消息,未吟找到了,被一群流兵散勇包围在一栋破房里;那…意味著他…没有自保能力那么漂亮的他…将沦为他们的股下发泄物……怎样呢?眼前挥舞的是鲜红的…人,刀,液体……如果分散一队兵将去救未吟…辛苦死拼的整体战局就会折断,启萼额布昆就能将他们踏毁在转眼间…如果……
“把大炮全拖到海边,攻击——”菁疆模糊的听到了自己下令。
“轰——轰——”一下接一下,天旋地转。火了~~燃了~~连涌进来的海水都是鲜红滚烫……船被火炮攻击了。吃力扒开倒散的木头,跳海吧!吱——!
桅杆不堪,痴痴压来——被卡住了,被卡住了……发了疯似的拉扯被卡在门缝里的一边手臂,快点呀——会被压到!!
“蹋——轰——!!”桅杆压来,觉得自己一把被人扯出来。黑烟黑雾里是启萼那对金光硕硕的眼,“快走——!”他向自己恶狠很的咆哮,血丝从嘴里溢出——那根丈粗的主桅杆直直压在他身上,血……不断的从他嘴里淌出,红了他漆黑的长发。傻了眼,一动不动。
“走啊————”一记啃咬的亲吻把满口鲜血送进的嘴里,启萼一把把他撂进海里。自己在流血,红色的,红色的……背上万斤重压著……“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红色的天,红色的海,红色的…少年啊……
“轰——”又是一声大爆炸,船体四分五裂……
一口腥咸,分不清是启萼的血还是涌进来的海水……浪头接浪头,抛下来推上去的是自己还是另外的谁?金…启萼……抓住了一块飘过来的木板……
“未吟——未吟——”湿漉漉一身连爬带滚的茫然找寻那家客栈…在哪?在哪?尸体,血,尸体,血…到处都是尸体,血……啊——!破房处,那是士,是士……颠了全身仅剩的力爬过去——士,青眼圆睁,身体上插满了各式兵器……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未吟疯狂的舞著手里的尖匕首。死了心,拼了命,那是士给他的武器,削铁如泥……碎衣碎发,血斑斑;所有的流兵被他吓傻了,不敢靠拢,却依然被失了神的未吟斩杀。他不知道自己这样杀了多少人了,他疯了……
“啊——!”来不及出逃的最後一个兵被瞎眼的未吟戳中背心。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未吟抽出了匕首,再次喷一身血。
“未吟——!”冲过来,拉他肩头——
“不要过来——噗——”刀插入肉体的声音……菁疆呆住了跨进来的脚步。
“未…吟……”低头,瞧见那匕首直末入自己的心房,“未吟……别怕……”张口张手想把未吟揽入怀却……
“……”未吟手抖,腿抖,全身抖,手上身上的劲骤然挥发流泻全无…不敢拔刀,不敢去触摸自己插到的身躯;因为听到的声音…听到的声音近在耳畔!怕是他,怕是他——
“你杀了他——”菁疆把未吟拖入自己怀里,
“你把刀插在他心脏!”菁疆眨了眨眼,告诉未吟。在倒…在往下倒……想抓住什么……
“哇呜————”未吟一个咧趄——吐血……吐了菁疆满脸。温热……
爱人的血热腾腾的,爱人的身体却在怀里渐渐冷却……
菁疆挽住未吟不堪一握的身体,恐惧感随着冷却缓缓爬上——不要,不要,不要这样对我;“不要——!未吟,未吟未吟……睁开眼,睁开眼…看着我…看着我——”菁疆捧住未吟红白交夹的脸,扶不住他细弱的身子往下滑……“不…不……未吟,别闭上眼…”葱绿的眼眸蒙蒙瞌上,收敛…再也没有人能打开那抹绿……“不——未吟——!”菁疆咬向那从未曾如此血红血红的唇…依旧柔软的…冷……

“未吟————!”
爱在如此,爱到如此,爱…还能如何……
“伊呀——”新生婴儿的啼哭声。额布昆抹抹满脸的汗,把孩子放进辰江怀里,出了马车。
孩子有著一头浓密的黑发。天空,初月新上,却被红云隔得支支离离。
遥遥回望一眼,西边,刮过死亡的腥味。
“姐,月亮碎了呢,你看到了吗?”额布昆蓝眼暗然,细语在心。
故事,就是故去了的事……不存在发生与否;只在有心人间。

——本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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