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低声对离去的人说出内心的深埋的歉意,平素总是表现的过于冷静强大的蔡行楷,终于肯在只有他一个人的暗室里,正
视自己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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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事情发生的很突然。
路一寒甩开后面三个人,独自走在最前面,经过一家叫做“军歌嘹亮”的烧烤吧门口时,看到一个大厨模样的男人提着
一袋子垃圾从后门走出来,结果无意间跟几个刚吃饱喝足的男人发生了小小的磕碰。
厨师忙不迭的跟他们道歉,几个明显喝的有点儿多的男人虽然骂骂咧咧的很难听,但到底也没怎么为难他,正啰嗦完了
要放他走,结果路一寒在旁边不乐意了,冷嘲热讽的骂人家“算是什么东西”“以多欺少”“混蛋”之类。
那些男人是喝醉了可不是耳聋了,一听路一寒这些废话那可能继续冷静,围过去就要跟他打一架,把厨师和旁边的路人
惊得脸都白了。
小迪他们发觉“要出事”而着急忙慌撵过去的时候,路一寒已经被其中的一个男人一脚踹在了后心上,正跪趴在地上一
抽一抽的喘气。
杨谦一看就毛了,不去问路一寒怎么样,也不管这是正规的酒吧街而非穷乡僻野的黑街,怒吼着就冲过去揪住还想继续
殴打路一寒的男人,一拳擂上了他的鼻梁骨。
狰狞血色在围观者的惊呼声中四散溅落,杨谦就跟疯了似的,直到110接警赶到,三个警察一起上才把打红了眼珠的他
给按倒。
这个时候,连同刚才那位无辜的厨师在内,周围被牵扯进这场意外斗殴中的人,起码得有十几个,其中包括被杨谦一拳
打碎了鼻梁的那位老兄,和另一个原本想偷袭杨谦却被艾瑞森伸脚绊倒摔下人行道台阶结果摔断手腕的男人。
而引发这场血战的路一寒,已经在这场混乱结束前,陷入了休克。
第十八章:五一小长假,哥哥弟弟分开走(5)
整整一晚上,杨谦三个人忙的脚不点地口干舌燥。
因为路一寒至今没脱离昏迷,杨谦在派出所录完口供后,就直接去了医院。
巧合的是,被他打断了鼻梁的那位所在的病房,就在路一寒楼下。
要不是进进出出都有艾瑞森跟着、帮着,估计杨谦真能冲进去把那个家伙弄死。
艾瑞森和杨谦外出的时候,小迪就守在医院里给路一寒陪床。
医生、护士来了又走,最终确认他是心脏震荡导致的昏迷,大概得明天早上才能醒。
等杨谦回来,小迪先把医生的诊断复述了一遍,末了说道:“大夫说,小寒可能会落下后遗症,但具体不太好说。”顿
了顿,看看杨谦身后的艾瑞森,又收回视线瞅着面无表情的男人,“你们俩怎样?口供……”
“算是解决了,”艾瑞森伸手把小迪拽到身边,好让他给杨谦空出床边的位置,“那位被骂的厨师,答应给我们做证。
”
小迪张嘴还想再问点儿什么,回头看看始终沉默的杨谦,压低了嗓子说道:“阿森,我们先走吧,明早再来给杨大哥换
班。”
艾瑞森点头说好,又跟杨谦打了招呼,两人就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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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行楷的一场梦做的漫长而凌乱。
先是小时候。
窄小却明亮的房间,窗户上挂着半透明的白色纱帘,风一吹,就波浪垂地般的曳动。
眉眼漆黑的男孩子伏在堆满书籍、资料的桌上,微蹙了眉在草纸上仔细的演算。
桌角摆着一杯橙汁半盘儿面包片,墙上的小吊扇呼啦呼啦的吹着,薄脆的书页卷子被刮的发出猎猎的轻响,空气里泛着
燥热和果汁的甜香。
房间的彼端,头发雪白的老太太正抱着婴儿一勺勺慢慢的喂着,勺子里灰蒙蒙的液体看不清是什么,闻着倒挺香。
沉浸在题海中的男孩儿偶尔回头,接触到他目光的老太太就跟孩子一起笑,一个笑的脸上开满细细的纹路,一个笑的咧
开还没长牙的小嘴儿,露出里面猫儿似的小舌头。
然后整幅画面以老太太坐着的位置为圆心,开始水波状向外扩散漫卷,朦胧扭曲的片刻过后,深橘红的夕阳铺满了同一
个房间。
明显长大的少年蹲在地上,正跟声音甜软头发浓密的小孩儿一起研究弹珠游戏,老太太还是坐在他们不远处,笑微微的
看着小哥俩玩耍。
房门去在此刻忽然被打开。
年轻的父母走进来,表情凶狠烦躁,一个好言好语的去哄少年继续学习,一个弯腰抱起被吓懵的小孩儿,强行搀起老人
往外走去。
少年站在屋子的中央,看着亲人先后离去,耳边响彻胞弟哀哀的哭泣。
须臾,啼哭声猛地变调拔高,尖利的撕开看似平静的一切,屋子陷入了黑暗。
黑暗的尽处却逐渐有点滴荧光闪烁汇聚,最终形成一团亮到刺眼的阳光。
身量又长高了些、五官又深邃了些的少年,依循本能向着光明行去,眼前出现的,却是一幢造型简朴的建筑物,半圆的
淡绿玻璃门楣上是三个金属色的大字:火葬场。
少年站在冰凉的细密雨雾中,深暗的眼睛里凝着极浅的水光,脸上是没有表情的表情。
隔着几十步的距离,两三个面容模糊的记者正端着相机对准少年拍来拍去,明灭不定的镁光灯令人无比厌恶。
高耸入云的烟囱里终于冒出大股大股的烟雾,少年微仰起头,注视着父母在人世留下的最后痕迹,眼角终于有泪落下。
泪珠坠落在地面,摔碎无痕的霎那,场景蓦然转换为死寂的急诊室。
一高一矮的两个单薄少年小兽似的依偎在一起,看着病床上没了呼吸停了心跳的老人,心里的疼痛即使是在梦里,也令
蔡行楷痛不欲生。
尚显年幼的小迪瑟缩在兄长的怀里,带着泪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安详睡去的奶奶,神情渐渐变得古怪——
下一秒,呲牙瞪眼的少年在精神病院的封闭病房里嘶声尖叫,不容任何人靠近。
蔡行楷脸色惨白的站在镶满铁栏杆的窗户外,绝望的看着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工追赶这,神智昏乱怒吼咆哮的小迪,
动作粗野毫无怜恤……
梦里的每个场景,都是晦涩痛楚的,包括了蔡行楷前半生最沉痛的回忆最坎坷的遭遇。
画面看的清晰如昨,是因为他从来不能真正遗忘;话语听的蒙昧模糊,是因为他实在难以启齿复述;有些话,每多说一
遍,就是在人心上多划一刀。
蔡行楷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脑门上覆着一层冷汗,连鬓角发梢都湿透。
仓惶的撑起身子拧亮台灯,他拥着薄被靠坐在床头,身上冷的一丝热气都没有。
环顾一室冷清,蔡行楷忍不住想起了今晚见到的白瑞德,想起了六年前的那一夜。
是大学毕业的那一天,生平仅有的一次,蔡行楷彻夜未归。
想到自己的工作有了着落,小迪的生活将完全由他负责,半悲半喜的蔡行楷与同住本市的几个好友,在酒吧里玩乐到半
夜才各自散去。
不料想,他却在醉酒后巧遇了晚宴归来的白瑞德,于是犯下他一生都无法忘记的错误。
在蔡行楷连强迫带撒泼的胡闹下,白瑞德与他发生了关系。
他其实很清楚酩酊大醉的自己为什么会认准白瑞德不撒手的原因,却从来不敢去深究
——尤其是,在他发现艾瑞森深爱着小迪以后。
所以当旭日初升,蔡行楷从一夜激狂中醒来,昨晚的旖旎缱绻,顿时化为白瑞德“被强迫”的无奈与挣扎,和心底苦涩
的隐痛。
逼着白瑞德立下“永不相见”的“誓言”后,蔡行楷执意带着满身情事后的疲倦离开,任凭对方如何温言劝阻、解释,
都不肯再听……
如果,只是如果,当时的蔡行楷能够听白瑞德坦承对他的心意,也许,这两个在爱情面前会变得格外迟钝的男人,用不
着绕这么多的弯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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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迪和艾瑞森第二天去医院给杨谦换班的时候,后者正在走廊里跟一个衣着朴素、简洁的中年男人低声的聊着,在他们
身后,通过半敞的病房门,可以看到醒来的路一寒正在护士的帮助下,小口小口的喝着药粥。
两人跟杨谦打了个招呼,就要进门。
在经过陌生男人身边的时,小迪困惑的睨了对方一眼,不自觉停住了步伐,“……您是?”
是他的错觉吗,他总觉得这个人似乎很面善。
杨谦不动声色的往两人中间一移,巧妙的用自己的身形遮住小迪探究的视线,解释道:“这位是‘军歌嘹亮’的老板,
他是来探望小寒的,一会儿就走。”
“哦……”小迪笑笑,“您好。”
男人温和的笑着点头回礼,“你好。”
小迪还想说什么,病房内的路一寒忽然哀怨的哑着嗓子喊起来,“二哥,你到底要在外面呆多久?我‘受伤’了你也担
心啊……呜呜呜呜……”真让他难过。
“呃……”小迪头大,赶紧小跑着扑到床边,“好啦好啦,我过来了,你别哭……”
艾瑞森冷淡的与两人点点头,也进了病房。
在他身后,杨谦欠身伸手轻轻带上了病房门,转而看向男人,“白先生,您真的不愿意回去吗?”
眼前的这个男人,的确是“军歌嘹亮”烧烤吧的老板没错,同时他也正是杨谦和路一寒这次来青岛的真正目的
——他就是白瑞德的亲生父亲,白荣军。
第十九章:五一小长假,哥哥弟弟分开走(6)
去医院找蔡行楷之前,甚至是在去的路上,白瑞德根本没想过自己这么做的意义。
平常敏锐冷静的男人,满心满脑想的都是如何去安慰那个脆弱的孩子,就是没想到会被他以道歉的名义彻底拒绝。
关于蔡行楷的那两个“死穴”,白瑞德当然有他的手腕跟途径去得知,所以从新闻上得知车祸伤员将被送往市立医院,
他才会急的不管不顾,连曾对蔡行楷作出的“承诺”都忘记。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关己则乱”吧。
想到此,白瑞德忍不住苦笑。
此时此刻,男人是在自家的书房,坐在宽大的昂贵皮椅中,后脑勺轻碰着柔软紧致的椅背,眼光落在稍远处书架上一排
排的书籍上,瞳仁深处却什么都没有。
打破这层沉寂的,是忽然响起的电话铃声。
白瑞德愣了愣,才伸手捞起了电话,“……你好,我是白瑞德。”
(白先生,)说话的是嗓音低落微哑的杨谦,(我是杨谦,我想告诉你,我已经找到了你要找的人。)
白瑞德的眉弓痉挛似的跳了跳,下意识就挺直了脊梁,“他真的在青岛?”
(是。)杨谦的回答异常简洁,(我跟他说了你的事情,他也同意跟你见面——)稍显犹豫的一顿,才继续道:(‘相
认’。不过,他不想回去。)
白瑞德抿紧嘴唇,“意思是,我必须去青岛见他?”
(令尊没有明言,)杨谦的语气透出无奈,深邃的目光仔细的审视着玻璃上折射的浅浅光影,嘴角牵起一丝了然的弧度
,(我很抱歉,不能说服他回去。)
“不,杨谦,”白瑞德吁了口气,由衷的说道:“我很感谢你所做的,谢谢你。”
如果没有杨谦,他绝对没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他的父亲。
当年他给杨谦提供了一个避风港,而今,杨谦还给他一条捷径。
(那么白先生,你准备什么时候来青岛呢?)
“尽快吧,”白瑞德蹙眉,“起码得等你回来,接手公司的事情。”
(很抱歉,)杨谦马上说道:(我一个月之内都没办法回去。)
“……你在青岛发生什么事了吗?”
(说来话长了,)杨谦苦笑,(如果可以,等见面再跟你细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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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谦关掉手机,闭了闭眼,待稍嫌焦躁的情绪平复下来,才转身面对空寂的走廊,仿佛自语般的喃喃道:“……嗳,既
然都听到了,还藏着干什么。”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手里提着热水瓶的艾瑞森,就表情沉郁的从走廊拐角闪了出来,压低了嗓子质问:“杨谦,你刚在
跟谁通话?!”
“你不是都听见了吗,”杨谦古怪的咧咧嘴,最后两个字咬的格外重,“艾少。”
艾瑞森眼色狠戾,“杨谦,我不想跟你绕弯子,回答我的问题。”
“在跟你哥哥,”杨谦从善如流,神色懒倦,“艾少,我回答了。你没事儿交代的话,我想回去看小寒了。”
“你们两口子倒真是绝配,”艾瑞森冷哼,“彼此拿对方做幌子,他给你做掩护你给他去圆谎,把我跟小迪玩儿的挺过
瘾的啊?”
若不是碰到刚才来送药粥的那个烧烤吧老板,他不会怀疑杨、路此行来青岛的目,他真的会以为他们只是凑巧碰上。
现在看来,一切都绝非“巧合”那么简单。
杨谦凝眉看向言辞不善的他,“艾少,你这话说的太过了,”忍了半天,到底还是没忍住,“你看过哪家的笨蛋会‘掩
护’到医院病房来的?我也是‘受人之托终人之事’,没必要在这里看你的脸色!”
小寒受伤纯属意外,能因此找到白荣军更是意外中的意外。
要是一开始就有人说非得见血挂彩才能找到白荣军,杨谦宁肯受伤的人是他。
甚至,直接拒绝白瑞德。
艾瑞森自觉失言,却依旧嘴硬,“你不用把我的话硬拗到小寒身上去,我不是那个意思!”下意识的看看稍远处的病房
,又转回视线,“杨谦,今早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他是谁很重要吗?”
“是,”艾瑞森点头,接下来说的话把杨谦微微惊了一跳,“连小迪都觉得那个男人有古怪,你认为他不重要吗?”拎
着热水瓶的左手稍一抬起,又放下,“杨谦,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他、是、谁?你不想说,我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憋急
了去问路一寒。”他可还病着呢。
听出他的威胁,杨谦扶额低叹,“艾少,你该理解,有太多时候,人知道越少越幸福。”
真相未见得是每个人都承受得起的。
“杨、谦,”艾瑞森简直是在咬牙切齿了,“你到底说不说?!”
艾瑞森却并不知道,他现在狠命挖掘的秘密,正是杨谦难得“心软”才极力隐藏的。
正如后者所言,无知,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你一定要知道?”杨谦也笑了,目光森寒无比的点点头,“好,那我就告诉你,那个男人就是当年撞死蔡家父母的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