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客厅里那人青衣小帽,端著茶站在某幅书法面前,欣赏著墙上的书法,那是楚何的一时游戏之作,楚母觉得好,就让
人裱了挂宴客厅墙上,楚何虽然多次抗议,不过楚母不听,他也没法。
听到脚步声,那人转过身来,咧嘴一笑:“三弟,七年不见,可好?”
“大……哥?”楚何没想到,所谓的江南莫家送信人,却是他的结拜大哥康迪之。“大哥你直接报名号就行,干嘛冒充
莫家人?”
康迪之摇头,“我可没说我是莫家人。不过──今天我确实是帮莫家家主送信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递到楚何面
前,淡雅的信笺上面,仅仅用毛笔写了“楚何启”三个字。
楚何疑惑的抬眼望向康迪之,挑眉。谁敢叫他大哥送信,他大哥的身份可是……
第17章 幸福
“你看看就知道了。”康迪之有些神秘的眨眨眼。
看来他是打算将神秘进行到底了,楚何只得接过书信拆开,一张素白的锦帛飘出来。楚何笑了,他想起他们结拜的三兄
弟中的老二李子默曾经信誓旦旦的说“等哪天我有钱了,我一定要锦帛写字,用象牙筷子吃饭。”当时惹得大哥和楚何
都猛笑,两人家里都钱也有权,在物质追求上反而没有李子默那麽在意。
坐在另一张椅子上喝著茶的康迪之也大笑,显然他也想到了李子默的豪言壮语。
书信不长,只有寥寥数语:“三弟,你肯定在笑吧,我也想不到我真有能用锦帛写字的一天。虽然我早就用上了象牙筷
子,不过用锦帛写信,还是头一遭。七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很多事都改变了。最大的变化,莫过於我跟大哥
在一起,成为恋人了,我想你肯定很难接受吧。二哥我脸皮薄,不敢见你,先把你大哥送到你面前,打骂由你,等你觉
得不气我们了,我再出现。”
看完信,楚何有些好笑的看著故做喝茶,其实一直在偷偷打量他的康迪之,“大哥,你这身打扮又是从哪里弄来的。”
印象中的康迪之喜欢天蓝色,而且身上的衣服均出自名家之手,想现在这样青衣小帽的打扮,楚何还是第一次见到。
康迪之微微有点脸红,“还不是你二哥,他说我的钱是他的,他的钱也是他的。在那个家,他是我名义上的老婆,可是
无论是私底下,还是离了那个家,我都得听他管。特别是出了鸪月国的边境,我就是被人逮住的小羊,你二哥逢人就说
我是他收的男宠,不仅穿得不好,平时没他召唤还不能进他房间。”说话的语气是气恼而哀怨的,可是康迪之那闪闪发
光的眼睛却无不显示出其实他是乐在其中。
被康迪之的样子逗乐,楚何难得的不顾形象捧腹大笑,如果是楚府的小人看到,一定以为是谁化装成他们家小少爷的样
子──楚府小少爷很少笑,就算是笑也只是扯扯嘴角,给人一种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觉。
看到楚何笑得肚子疼,康迪之摸摸鼻子,丝毫不介意,等楚何笑够了,他才用肩膀碰碰楚何:“你不生我跟你二哥的气
?”
“不生气。”楚何止住笑,很认真的回答,“你们永远是我的大哥、二哥。”
“好三弟。”康迪之用他的大掌用力的拍楚何的肩膀,拍得楚何差点歪倒,“那我们现在去见你二哥吧。你二哥在客栈
找了个房子住下,说要准备长期抗战,等你什麽时候原谅我们了,就可以把客栈的房子退了,住进楚府了。”
这确实像他那财迷二哥会说的话,楚何点头,“好啊,楚府虽然不大,客房还是有几间,随你们挑。要是没喜欢的,我
也可以把我房间让出来给你们住。”
康迪之猛然抱住楚何,“三弟,你真是太好了。你都不知道,你二哥选了客栈最小的一个房间租了,里面就一张单人床
,如果你今天不肯原谅我们,我今天晚上就只能睡地板了。”
“哈哈哈……”楚何大笑,会用天下第一铺镇店之宝青云纱写信的人,居然还会节约房钱而让自己恋人打地铺,看来他
大哥的前路还很茫茫啊。
第18章 叫我二嫂
跟著康迪之到了客来客栈,刚进门一个年轻公子就朝楚何扑过来,下意识的,楚何身形移动,躲过这一扑,却听康迪之
略带著急的喊:“那是你二哥!”
这个二哥!楚何无耐地摇摇头,反手一抓,捉住了李子默的领子。
李子默堪堪地躲过了狗趴地的下场,又朝楚何扑过来,楚何这回不敢再躲,任由他上下其手。李子默更是不客气的扯住
楚何的耳朵:“好小子,几年不见,知道欺负你二哥了。”
“二哥,您错怪小弟了。”楚何毕恭毕敬地双手作辑,随即不怕死地补充一句:“只是您现在的身份不单是我二哥,更
是小弟的大嫂,小弟还是不要与大嫂拉拉扯扯为好,避免瓜田李下之嫌。”
李子默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给了楚何一个爆栗,吊起眼睛,“大嫂麽?不敢当!我跟你大哥有君子协议,只要我在‘城中
笼’给他面子,安安心心做他给我的身份,出了那个‘城中笼’,我就是夫,他为妻为妾为宠都行。本来一路上,他都
是做我的男宠,今天看小弟的面子,就让他做我的妻好了。所以,这里没有大嫂,只有二嫂。”李子默眉飞色舞地说著
,还一把扯过康迪之,推到楚何面前,“来,小弟,这是你家二嫂,叫一声来听听。”
本义是要糗糗他那老是喜欢捉弄人的二哥,没想到反而是让康迪之难堪。康迪之那样的人,一直都是俯看别人扑到在他
的脚下,怎麽能容许别人把他当女人看?楚何想要扯开话题,他可不想因为他一句话,弄得他大哥二哥不合。於是便笑
笑,扫视了一下客栈,偏著头问:“大哥二哥住哪一间?客栈人多嘈杂,不是讲话的地方,还是请大哥二哥带了行囊去
我家吧。”
“好啊!”李子默也不喜欢这客栈,特别是住客栈还要花钱,这让他心疼不已,有免费的地方住,比客栈还要好,他当
然急著要搬地方了。“客栈最便宜的房间也要10个铜子一天,还是住你家实惠,不用花钱,包住还能包吃。”
楚何松了一口气,想想又好笑,他二哥爱钱这毛病,看来是改不掉了。想当年,他二哥是立誓要娶个有钱人家的女儿,
做倒插门女婿都无所谓。如今他也算变相的如愿了吧,毕竟以他大哥家的财力,可不是用“有钱”就能形容的,只是对
象由“有钱人家的女儿”变成了“非常有钱人家的当家的”了。
抬脚准备跟著李子默走,楚何却发现康迪之站在原地没动,若有所思地看著李子默的背影,他轻轻唤了一声:“大哥?
”
“小弟不愿叫我二嫂?”康迪之把视线移回到楚何脸上,抛出一句话。见楚何显然没反应过来,康迪之眉毛一瞪,“难
道小弟认为我配不上你二哥?或许,我只能做你二哥的妾或男宠?”康迪之的声音不算太高,可也不低,不仅把前面带
路的李子默吸引回来,也引来了一二个旁观者,康迪之却不在意。
第19章 名姓倒过来
“大哥!”楚何很想问问康迪之脑袋是不是烧坏了,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不会喜欢别人用女人的称呼来叫自己吧,更何
况是康迪之那样强势的一个人。
康迪之低下头,有些飘渺地说:“在那个‘城中笼’,我的弟妹叫你二哥做大嫂,你二哥笑著回应了他们。”
康迪之的那些弟妹……个个都不是容易相处的主,楚何几乎可以肯定,当他们称李子默为大嫂的时候,一定不是带著祝
福,而是带著挑衅意味了。李子默周旋於他们之间,不能被他们看轻,让康迪之没面子,可也不能把他们得罪,让康迪
之为难,其难度可想而知。虽然康迪之肯定支持著他,但在康迪之看不到的地方,又是一番怎样的情况。幸运的是,康
迪之对李子默的付出都记下心里,并没有因著自己的身份而认为理所当然。楚何扯了扯嘴巴,有些困难的叫出了那个称
呼,“二嫂。”
“乖小弟。”康迪之大笑,大掌重重地拍了拍楚何的肩膀。
“无聊!”李子默转身离开,留下楚何与康迪之继续“叔嫂情深”。
见李子默离开,康迪之马上发挥见色忘义的本性,抛下小弟去追李子默。这回,换成楚何驻足了。如果说,之前他是因
为两人是他的结拜兄弟而容忍他们这种不正常的关系的话,那麽现在,他已经开始理解他们,并希望他们可以一直幸福
了。
当晚,楚府的小凉亭里,楚何备下酒菜,和两位结拜兄弟饮酒闲话。
七年的时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楚何以为自己的变化遭遇的变故已经够大,可是却及不上他二哥。
七年之前,楚何就是因为被李子默请去给李母看病才认识他二哥,可是那个刚满四十的女人,早被她自己的眼泪和劳累
耗掉了生命,在楚何与李子默赶到时,只来得及与她的儿子见最後一面。
李母遗言,让李子默拿著她的信去见莫家家主,并要求他当莫家家主告诉他父亲是谁之後,一定要认祖归宗,改回父姓
。
戏剧化的是,李子默,居然是莫家家主的亲子,莫家家主告诉他这个消息时,李子默甚至怀疑自己亲手交给莫家家主的
信被人掉包了,当他夺过莫家家主手上的信,看到自己母亲那熟悉的清秀笔迹,他才相信。
莫家家主很有钱,膝下更是没有其它儿子,如果能成为莫家世子,就能过上李子默梦寐以求的那种有钱人的生活。可是
李子默并不怎麽想认这个男人。这个自称很爱他母亲的男人,曾经很疼他的母亲,也曾海誓山盟,一生只要她一个。却
在他母年嫁进莫家三年没有生下一子半女後渐渐冷淡,终於娶了另一个女人进门。还没来得及把怀有身孕的喜讯告诉丈
夫,却迎来了丈夫的背叛的消息,高傲的母亲选择静静地离开,独自把儿子带大。她不後悔离开,只是觉得对不起儿子
,没有能给他一个富足的生活,没有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庭。
因为是母亲的遗愿,李子默还是叫了那个男人做爹,并改回莫姓,将原来的名和姓倒过来,成为莫子礼。不到一年,那
个男人把莫子礼捧为莫家家主,自己却开始常伴青灯古佛的日子。至此,莫子礼成了个名副其实的有钱人。
楚何抿了一口酒,“哈哈哈,二哥,你可应该了你那句誓言了。”
“好像……确实……是的呢。”莫子礼难得不好意思。
当年,楚何与两人道扬镳前,莫子礼曾指著莫家大门说:“如果我能成为莫家家主这样的有钱人,让我把名姓倒过来也
行。”他的“豪言壮语”当时成功的冲淡了楚何和康迪之的离别情绪,却不知竟一语成谶。
“好了,不说我们了,说说你吧。”一晚上基本沈默的康迪之开了口,“三弟,因为家族的原因,我跟你二哥在落霖皇
宫都安插了密探,从得知你进了皇宫起,我们就叫密探顺便查探下你的情况。得到的消息一直都很平静,只是最近,我
们得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第20章 醉又何妨
“你成为游子临的男宠了?”康迪之还在思绪如何措辞才能不伤到他这个小弟的自尊心,莫子礼不耐烦的接口。
“你们知道了?”楚平神色如常,只有那洒落在酒杯外的一滴酒稍微地泄露了他的心事。“你们得到的消息是事实,不
过,已经是过去式了。”他尽可能的说得云淡风清,不想两位义兄为他担心。
“那个昏君!”康迪之骂道。
“那个昏君!”莫子礼跟著骂,眼睛骨碌碌转了又转,“莫家好像有把可以打昏君斩奸臣的什麽剑,好像是开国的之初
赐给莫家的,三弟,要不要我给你找出来,好好教训那昏君父子一顿?”莫子礼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丝毫没有身为落
霖国重臣的自觉。
“谢谢二哥的好意。”楚何浅饮一口,冰冷的液体滑下喉咙,一如这冰冷的夜,“不过那样恐怕不行。尚封宝剑用来吓
吓奸臣还行,要打皇上,那也只能是传说而已。”在这皇权至上的时代,皇帝就是那至上的象征,尚封宝剑之所以能一
直被人传颂,也仅仅只是因为它代表著皇权。昏君再过昏庸,那也是君,是容不得一丝冒犯的,他自己就是因为没认识
到这个道理,才会有男宠之祸,他不想莫子礼再去冒险。
“你用尚封宝剑来打昏君,恐怕你还没靠近昏君十步之内就被用欺君犯上之罪被人拿下。”康迪之就事论事,“除非你
去行刺,不过那样的话,就没必要用尚封宝剑了。街市上随便买的一把剑,都要比它锋利。”
“你们两个,太不给我面子了。”莫子礼哇哇大叫,“有你们这样的兄弟吗?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就算把皇上打一顿又能怎样?”楚何反问莫子礼,不是他要泼他冷水,而是他知道如果说其它他二哥肯定听不进,弄
不好越说越来劲,今晚就要拉著他们去打“昏君”。
莫子礼被他问得一愣,低头思索起来。他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亲人,康迪之和楚何就是他的亲人,他的兄弟,兄弟受
了委屈,他最先想到的就是为兄弟出气,而没有想到其它,偏头看坐在他左首的康迪之,康迪之伸手捉住莫子礼蜷著的
左手,握在手中,“三弟有什麽打算?”
“如果二哥真想帮我,就帮我离开。男宠的事,已经算是过去式了。太子已经跟皇上禀明,除去我男宠的身份。太子的
意思,仍让我做太傅,不过我已经不想再留在国都,更没有心情再教人了。”事实已经证明,他是个非常失败的先生,
楚何轻叹,“太子答应给我放一个月的假,看样子,他是打算用这一个月的时间让我打消想法。虽然凭武艺,我要离开
没有人能困住我,可我不想给我的家人添麻烦,因此想请大哥二哥帮忙,让我能名正言顺的离开。”
“这个没问题,”康迪之点头,“动用我跟你二哥的势力,指定让落霖国太傅出使鸪月国,或者让落霖国太傅去莫家所
在势力外任,应该没有问题。”
楚何赞成,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开口请他们帮忙。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我想请二哥帮我弄到外任机会就行,如
果让我一个从未参政的人出使……”怕别人会怀疑他是不是他爹与鸪月国有什麽勾结。
康迪之是何等人物,更兼之自己也身处高位,一点就透,“那就让你二哥帮你忙。”
莫子礼立即满口答应,雀跃的神情仿佛是出门捡到了金元宝。
楚何再敬一杯酒,万千感谢,全化在酒中。一仰而尽的时候,楚何似乎听到脚步声,再仔细一听,又没有了。果然是喝
多了,连幻听都出现了。难得再见到两位义兄,难得解决掉了搁在心上的大石头,楚何又倒了一酒,仍是一仰而尽,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