件的发生。”
凌扣风一边说一边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来,拾起掉落地面的毛毡,“对了,这块毛毡很适合御寒保暖,夜里你应该不再
叫冷了吧。“他也不回头,随手一抛,毛毡像长了眼睛一样落入斩云怀中,他不由一震,失声惊呼,“大哥……”
但凌扣风转眼已出房门,凌斩云大急,顾不得没穿衣裳,抱起毛毡冲到门口,只见雪地茫茫,一条白色身影极快逝去,
仿佛在逃避什么似的——
脚下一软,不由自主缓缓跪倒门旁,他说了什么,他为什么要说这些话,他为什么要刺伤最疼他的大哥!一种可怕的无
法压抑的情绪翻滚胸口,凌斩云开始喘不过气来,感觉像有一把冰凉的刀慢慢划破他的心脏,承受着剧烈又极其折磨人
的痛楚;紧紧抓住裹在身前的毛毡,他似乎怎么也想不清楚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来人!”他几乎说不出话来,全身力气仿佛被抽干似的,只能颤抖着蜷缩大门角落。
“是……殿下?”随身侍卫赶来,见状大惊,急忙想将他扶起。
“殿下……”角落里缓缓转出一个人来,正是没有离去的秦妃暮。
他走到斩云身边,自然的将他揽入怀中微笑,“外面风寒,回去好吗?”
“你是故意的!”耳边只听到血液翻腾的声音轰隆鸣响,斩云捂住发热的眼眸,一字一顿的开口。
“为了你……”把嘴唇凑拢他的耳边,秦妃暮还是动人的微笑着,“我会得到你——完完全全!”
大哥离去前的神色越来越深的在心底反复烙印,斩云几乎没有力气多想,他狠狠笑了,“你会后悔——来人,送秦将军
回府!”
身边人喏诺答应,却逡巡不前,畏畏缩缩站在一旁不敢移动。
迎上秦妃暮含笑温柔的目光,斩云陡然狂怒,“滚!”
“如你所愿——”行了一礼,秦妃暮转身大步迈进风雪很快不见。
粗暴推开想要扶他起身的内侍,凌斩云随手指派一个人,急怒道,“你,马上打听陛下回宫没有!”
那人呆了呆随即领命,“是!”
挥手赶开围在他身边的侍卫,凌斩云依旧跪坐在门边不停的颤栗,仿佛身子已不受他控制一样,。白狐毛毡再保暖也阻
止不了寒冷入侵,更何况是露在其外直接与寒风接触的皮肤,很快身体冻僵,凌斩云仍然一动不动,他要好好想一想,
太多事情太多感情都在今晚爆发了……然而,为什么,为什么今天竟会忍耐不下去……喉头发出类似哽咽的抽气,斩云
捂住脸,不,不,他答应过母亲,永远,永远也不伤害大哥……因为,那比杀了他还要痛苦百倍!想到大哥离开前的神
情,斩云发出嘶哑的叫声,“对不起,对不起……大哥……”
“殿下。”脚步声匆匆传来,那名侍卫很快去而复返。
睁大了眼,凌斩云挣扎着站起来,散乱黑发披落在他略透红晕的脸颊,竟有一种清艳的魅力。
“陛下在哪里?”斩云禁不住瑟瑟发抖,这人回来太快,难道大哥并未回宫?一念及此他几乎重新跌倒:大哥必是伤心
到了极点,才在外转悠……
“陛下正在歇雨亭独坐……”
“我要见他……”用力呼吸,斩云什么也顾不得了,我,要见他!
“陛下看来心情极糟,殿下,还是歇息一日,明早再去吧……”
瞪着他,尤其厌恶那眼里似乎什么都明白的怜悯,凌斩云忽然伸手一拂,晶莹白皙的手臂乍现即没——那名侍卫连哼也
没有哼一声当即倒地,他的颈项呈现不自然的扭曲,分明已经死亡!
“谁也不许跟来!”身形一动,斩云像只白色大鸟腾空而起,留下略微嘶哑的冰冷的威胁!周遭侍卫的呆站殿外,惊慌
失措的注视那具竟在赤王挥手之间便死去的尸体……
大雪纷扬,白色的皎然不用多久就会掩盖一切……
“歇雨亭”并不远,走廊转角处即是。
白雪纷扬中,凌斩云已经看到那个孤寂颓然,以手支颐正在想着什么的人影。
强烈得近乎恸哭的感觉涌上心头,凌斩云冲进去砰一声跪倒在他脚下,眼泪,发自内心酸楚最深处的液体忽然涌了出来
,虽然泪眼迷蒙,但斩云还是可以看到兄长略略呆滞的眼睛,惊悸,恐惧,不安,纷繁复杂的思绪陡然齐聚心头,他忍
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大哥……”
凌扣风有些恍惚,斩云说过的话像一根根长针狠狠扎进心里,让他走不多远就支撑不住,任何肉体伤害都不及云弟的话
摧毁他的心志,过度哀伤反倒让他有点迷茫—— 他算是什么,又为何留在皇宫,难道真的如斩云所说,他只是想把他
囚禁身边满足自以为是的慈悲心么?不,不,他仅仅想尽一切力量保护云弟啊,这也错了吗?些微挣扎却在斩云冰冷的
眼光中渐渐沉没,斩云的声音忽然大起来,一遍一遍在耳际反复回荡,仿佛一个巨大的漩涡正将他急速扯入黑暗无边的
深渊,“我做错了吗?我做错了吗?”不停问自己,心像割裂一般痛苦!
“大哥,大哥……”斩云悲泣的声音拉回凌扣风的神智,,他迟钝的低下头,看见斩云只裹了一张毛毡跪在自己脚下,
不由一震,勉强笑了笑,想要拉起他,“这么冷的天……你……”喉头像有什么哽咽,说话也觉得困难。
泪如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滴落柔软的皮毛,再顺势落下,呈现出一道道水痕,凌斩云颤抖着紧紧抱住兄长的腿部,想
要说什么却只能翻来覆去重复一句,“对不起……对不起……”
毛毡自他肩头滑落,凌扣风伸手拉拢,他甩甩头想要将失魂落魄的感觉丢掉,抬手把他扯起来,习惯性略带责备,“怎
么什么也没穿……”忽然一顿,斩云,他也大了啊,想必不再高兴自己管他的事情,这样说他对吗?还是错了?此时凌
扣风脑中混乱之极,只能呆呆望着小弟。
站起身来,凌斩云见兄长这副迷惘又不知所措的神情,立刻知道他在想什么,忍不住死死咬住红唇,想要减低心中痛楚
,“大哥……”他颤声想要笑一笑,但一股强烈的伤心猛烈袭遍全身,斩云忍不住扑进兄长怀里,抽泣着嘶声道,“大
哥……是我不好我该死……大哥不要伤心,不要啊……”最后他已说不出话来,只发出近乎抽搐的哽咽与喘息。
“别哭……”凌扣风苦笑着抚摸他的头,“天寒地冻,怎么这个样子跑出来?”他用毛毡将斩云裹好,闪避他的眼神,
“我送你回去吧。”
“大哥!”凌斩云拉住他,惊慌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不是故意,我真的不是故意……”
深深吸一口气,凌扣风已经镇定下来,“我知道,是大哥不好……”
“不是!”斩云陡然尖叫,“不是大哥的错……”
抬首看见兄长在白雪反映下无奈又哀伤的眼神,清俊的脸庞带着深深迷惘,不由心中一颤,“啊!”狂叫一声,忽然弓
背向后一弹,重重撞在歇雨亭一根梁木上,震得亭子簌簌作响,大蓬雪花密雨似的抖落。
目光忽然转为清明有神,凌扣风不由自主站起来,“斩云……”他忽然一怔,云弟不知为何脸庞扭曲,瞬间灵动的双眸
充红丝,像一对血染的眼睛。
——“你怎么了?”
扣风大惊,对他的关心爱护远远超过适才的伤心,向前疾走几步,想要伸手拉他。
“不要过来!”凌斩云颤声叫着,别开头不敢与兄长的视线相对,想要马上离开,身体像有自主意识一样贴在柱子上瑟
瑟发抖,却无法动弹。
“斩云!”扳过他的脸颊,凌扣风发现一道古怪的总让自己感觉熟悉的神情在他眼中一闪而过——此刻斩云像在压抑什
么,狠狠捏掌,仿佛恨不得能将自己缩成一团。
心中一凛,此时斩云身上毛毡半敞,一瞥之间,已见到他胸前忽然转浓几乎已抵心脏的一条黑线,“九转——”凌扣风
骇然,甚至来不及说完,就听凌斩云低吼一声,猛然抬头,伸臂快逾闪电般抓来!
来不及躲避也不想躲避,凌扣风微哼一声,右手一抬,已抵住斩云胸膛,顺便阻止他的来势。
十指不断屈伸,凌斩云此刻脸色古怪,似笑非笑,像要拥抱兄长,却伸直双臂抓住扣风肩头,手指若钢顿时钻入他的肌
肤。紧皱眉头,扣风左手轻拂,按住小弟丹田强行灌入自己内力引导他体内一波高出一波的力道,心头不由暗惊,他不
过练了两年这力量就如此难以控制,若真让他成功不知会变成怎样一个魔头,一念及此不由想起父王,思绪微微分神,
内力一滞,凌斩云尖笑一声,力量陡然变大,张口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欺身向前。
凌扣风微侧身,右手一缩一转,闪电般在斩云后心一拍,趁势将他拍入怀中,按住他的背心让小弟动弹不得,同时加强
力道与他体内诡异的力量抗衡。
被迫禁锢在兄长怀里,凌斩云此时已双目血红,言语模糊,他忽然张大口狠狠咬住兄长左肩,扯破衣袍,口齿间顿时漫
溢咸湿的血液。
“冷静点……”凌扣风丝毫不动声色,仿佛这些皮肉伤不过像被蚊子叮了一小口,转息之间越来越强的力道强压斩云体
内诡异之气,慢慢强行将它逼出体外。
血腥味似乎唤醒斩云神智,他身子震了震,灌满内力的双臂缓缓低垂,改为环住兄长肩头,咽下口中血沫,他苦涩一笑
,“大哥,我……”
“别说话,注意收敛内力。”凌扣风的声音依旧低沉平和。
闭上眼睛,凌斩云伏在兄长肩膀低低应了一声,“嗯。”
感觉大哥庞大的内力游走体内,温暖的感觉渐渐驱走身体最深处的阴寒,运气一周天后,他体内已无波动,凌扣风也缓
缓收回手掌。
斩云只觉身体一软,几乎跪倒在地,凌扣风连忙将他扶起,“还好吗?斩云?”
“对不起,我又伤了大哥……”
无声叹口气,扣风搂着他坐回石凳,“大哥也有不对的地方……”
“没有!”凌斩云陡然激动,小脸上布满泪水,“大哥是世上最好的哥哥,你没有错,错的是我——明知道大哥为我好
还故意说这些话……”
凌扣风沉默着张开外袍将斩云抱入怀中,摩挲他已被冻得冰凉的双脚没有说话。自幼以来斩云依赖着他,但他何尝不是
依赖着斩云呢,他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啊。听到斩云说出那些话之后才发现自己伤心远多过愤怒——或者他真的错了
,垂首埋在小弟颈项,感受他身上特有的幽香和温热气息,从小他最怕这个小小软软的柔和身体变冷,一直到现在还下
意识过过度保护,将他当作没有防卫能力的幼儿,可是,终有一天小鹰会长大啊……
窝在兄长怀里,凌斩云时断时续的抽噎着,享受他暖和得刺心的温柔……
“大哥,今晚陪我睡好不好?”
兄长方才空洞的眼神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不,他宁愿还是大哥眼中的孩子,是个一无用处只得依靠兄长生活的废
物!
斩云的话让凌扣风回过神来,他起身抱着小弟走回寝宫。
“大哥,忘了我今晚说的话好不好。”哭得有些沙哑的声音低声哀求。
“……我已经不记得。”
“我……我再也不会做那种让大哥伤心的事……”
“我不是排斥……只是你尚未成年,未必能分清自己所作所为,所以……等你长大一些,若是……若是你仍然喜欢男子
,大哥,也不会反对。”
“大哥待我真好,大哥永远也要这样待我哦。”
“当然。”——
次日,凌扣风果然派人教导斩云,虽不似当初他所受严酷训练,但也容不得斩云放松分毫。一如既往的疼他,扣风也在
慢慢自小弟生活中抽身。虽然他不承认疏远云弟,可是很显然,兄弟两之间再不如以往那般亲密无间了。
两年后,锡兰国风云突起,昭朔一步步吞噬该国引发民众不满,揭竿而起愤然抵制。同时锡兰王族也频频派人与龙腾接
触,希望能借天朝之力平息战乱。如果错过这次机会,让昭朔扎根锡兰,那么胜利只怕遥遥无期。
凌扣风闻讯后立即准备调动大队人马出征锡兰:这一次,他将会给昭朔一个致命的打击!
忙着调兵遣将,凌扣风回到寝宫时已是深夜。
“大哥。”凌斩云从兄长床上一跃而起,修长略显单薄的身子和依旧明艳美丽的脸庞常让扣风担心,小弟这两年虽然循
规蹈矩乖得不得了,但以这般容貌性情,难免以后不会再犯……
“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凌扣风向他微微一笑,坐在椅上轻吁一口气,忙了整天他实在有些累了。
“大哥……”凌斩云可怜兮兮的眨巴大眼,自从两年前发生那件事之后,兄长就再也不允许他像以前那样可以肆无忌惮
的撒娇使赖,呜,悔不当初啊。乖乖坐在兄长身边,他一侧首,烛光闪动,面上就投下一片明暗不定的阴影,“大哥决
定要一举拿下锡兰吗?”
“嗯,”凌扣风揉揉眉心,“今日不除他朝必成祸害……夜深了,斩云,你应该回去休息啦。”
“大哥还记挂着我吗?”凌斩云忽然绽放一个有些恍惚的笑容,“……我还以为,大哥不再要我了呢。”
被茶水呛了一下,凌扣风扬起老高的眉头,然后无可奈何的摇头,“说什么傻话,大哥怎会不要你……天太晚了,有什
么事明天再说好吗?”他站起来伸手放在小弟肩头。
仿佛没听到他后一句话,凌斩云眼中闪过一丝异芒,顺势扑入兄长怀中,“如果不是——你这两年为什么老躲着我?”
略略一挣,凌扣风哑然失笑,“傻孩子,大哥哪有避着你,这两年我国事缠身,你也不如当初闲闲无事,见面的机会自
然少了许多……”话音稍顿,凌扣风挣脱他的拥抱,反手搂着他的肩安慰道,“斩云还在为当初的事担心?大哥不是说
了吗,我早就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