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一白,慌忙摇头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个孩子……他是你的,名义上他是你的。我不可能,
也不会让他当我的储君。”
我心里一片冰寒。原来如此。你早就计划好了吧。我一早就猜测到,这孩子降生的时间不对,一出生,这个孩子的
命运就注定艰难坎坷,身份就注定扑朔迷离。我本意就是不想要我们第一个孩子这么早生下来纠缠在我们两个的权
力之间,却不曾想,你居然如此积极的想要牺牲掉我们第一个孩子。
他惊慌失措的看着我面无表情的脸,“我……我……我会对这个孩子好的,他是我的骨肉,我不会亏待他的,但是
……这个孩子……这个孩子……”他哽了哽说不下去。“是命中注定的,即使我不……”
“我知道。”我打断他,就像我说的,如果每个人都能理智的看待身边的每一件事,每一个人,那么这个人要么无
情无意冷血动物,要么就是个忘恩负义的混蛋。我做不到,虽然知道他是对的,但是我就是做不到……不能原谅他
。
他猛然抓住我的手。“珏,珏……我说过,以后我不会瞒你。即使是你生气也好,伤心也好,别离开我。”
此时在我看来,他的哀求更像是,计谋得逞的示威,他明知道我舍不下我们的孩子和他自己,却要执意如此,第一
次,我发现即使再洁白无暇的人,也不是那么简单的,更何况黎国稳坐太子位子十年的麟渊。
这一刻,只想抽身离去。
35
麟渊,我从来不知道,你是这么冷酷的一个人。我有些呼吸困难,青白着一张脸看着他瘦弱的身子和高隆的腹部。
那里面的小东西,还未出生,就让他的双亲如此的算计着,我真不敢想象,以后这个孩子会不会恨我?
“珏,你后悔了?”麟渊的声音虚弱之极,他摇着头,露出一个悲哀的微笑。“我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干净清透的人
,你是否是后悔了?”
我合上眼,不想看这样脆弱的他,我承认,一直以来我都认为,我的麟渊,是那个凡事不染尘埃的人,但是,我忘
了,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在深宫中屹立不倒十年呢?
“不。”我听见自己坚硬的声音。“不后悔。”奇异的,忽然觉得血管里的血液变得冰冷彻骨,冻的心脏都痛了。
“麟渊,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沾染了宫闱中那些污秽的颜色,让咱们的孩子一生下
来就变成了棋子。
他安静的搂紧我,有些蜷缩的手指紧紧的扣住我的手臂,“麟珏,这不是任何人的错。”他仿佛听见了我心里的声
音,慢慢道,一向清冷的声线透着些许残酷。“这是在宫里活下来的条件,将来我们的孩子的必经之路。”
“渊……”
“不许想了,也不许离开我!”麟珏死死地咬住我的肩膀,低低的咆哮。样子像是一头受伤的狼,“你说过的,不
离开我。”
看着他如此凶狠的样子,凤眸却里闪烁着脆弱悲哀的光。我只能投降。爱上便爱上了,怎么可能说不爱就不爱呢。
更何况,发现了他这样子以后,我竟然没有半点想要离开的想法,只有满满的心疼。
“渊,我知道了。我不会离开你的。”我静静的看着他墨色的眸子,应道:“一味的谴责你的不是,其实,宫里的
人又有谁真正的干净呢?只不过是天下乌鸦一般黑罢了。我自己也不过如此。”
是呵,当初的我,存了既要江山又要美人的心,不是也是一样,利用他对我的痴心,得到了他的全部。然后,狠狠
地扔下他,让他变成我的附属品,没有思想没有意志,最后在他死前才幡然悔悟。如今,他小小的算计我一下,又
算是什么呢,活过几辈子的人了,居然还如此的看不开?
然后又说了些话,麟渊终于平静了心神,疲惫不堪的在我怀里睡了去,睡梦中仍然不安的不顾手臂的疼痛紧紧地抓
住我。稍一移动,他便立刻惊醒,样子好像一头受惊的小鹿,让人又爱又怜。
半夜里,大概是看我睡的熟了,麟渊艰难的挪了挪身子,却不想叫醒我,径自忍耐着,不吭一声。他却不知,我本
身练功就不易疲惫,睡觉更轻,他略一动作,呼吸变了些我就醒来了。
“渊?怎么了?”黑暗中,我感觉到麟渊急促的呼吸。
半晌,他低低的声音带着愧疚。“我吵醒你了?”
“是不是累了?要翻身?”我扶上他的腰,只觉得他身下又潮又冷。立时明白了他的处境。“是不是尿了?”
他的声音沮丧。“不知道……只是觉得憋,想要如厕。”
“你憋了多久了?”
“大概两个时辰。”
我一惊,这个傻瓜。“怪不得漏了,大夫说过,你现在的身子不比以前,憋不了那么久的,会伤了身子。”
点燃蜡烛,室内亮起了昏黄的光。他侧着身子,高隆的腹部下面,软软的下 身淅淅沥沥的流着些许水光。殷湿成
了一滩水渍。连带我的亵衣也湿了些,他见了苍白的颊立刻羞红了。
我把他抱起挪到一旁干净的软榻上,让他的下 体对上小痰盂,他缩在我的怀里,身子一阵抖动,激流而下。
约摸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他气喘吁吁的止了动作,羞得连白玉般的颈子都红了个通透。我微微一笑,吻吻他苍白的
薄唇,随手从一旁取来个尿垫子垫在他的下 体下面,仔细的用手掌均匀的在他小腹部一下下压着,小东西又是一
阵淅淅沥沥的,直到过了一阵才漏了个干净。
他现在有孩子,大夫说是积液不能太多,否则会遗漏,这可难为了麟渊,随着孩子的个头越来越大,他如厕都成了
问题,偏偏又不肯让人服侍,常常憋到自己失禁而不自知,实在是让人担心。
我抱起他,向房后的温泉走去。
沧县的知府倒是很会享受,引了山中的温泉到自己的池子里,虽然没有宫中的那么气派华美,但是也异常的舒适。
我代他解了亵裤,进了池子,他一向入眠只穿亵裤,可是如今他的身体情况特殊,吃穿用度却都是由内务府支取,
若有稍微的变更就是引人注意的事情,所以麟渊的日子过得相当的艰苦,他的亵裤有时甚至不能完全提到过分丰腴
的腰间,这就意味着月信帕子时常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不能起到应有的作用。看样子滴漏也是常常的事情,以麟
渊的自尊心,也许又是一个打击。
“渊,有没有不舒服?”我扶着他在温热的水里,慢慢的游动。这是知府的温泉池,自然不像麟渊宫里池子,没有
修葺可供麟渊扶卧的台子,这池子内水位又有半人多高,直达我的胸口。
他全身的重量都倚在我的身上,不语。我知道他非常紧张,小时候记得他还略微能走动的时候,据说是不知是哪个
婢子一个不注意,他跌进水里差点淹死,身子更加的不好了。我小心翼翼的扶住他的腰身,让他搂着我的肩膀,算
是勉强的“站”在水中。圆圆的肚子顶在我两之间,颇有些狼狈。
“珏,之前的事,你真的不怪我了?”他小声道。
“嗯。你说的对,而且他也是你的孩子,你也是心疼他的,我不该那么质疑你的动机。”我回道。
“可……”
“别说了,是我天真了。你只要保持你的样子就好,不要为我改变什么,给我点时间,我会慢慢适应的。在此之前
,我们谁都不要放弃,好么?”
“好。”他沉默的点点头。悲戚的一笑。“若是接受不了呢?”
“不可能。”我轻轻的笑。
如果接受不了,这一世算我还你的,两不相欠。
小番外
天下间,要数绝色美女,若是黎国的无暇郡主屈居第二,那便无人敢居第一了。且不说这位郡主的美貌红颜,让多
少王孙贵族折腰,单单是家世背景,就羡煞旁人。只是这位无暇郡主自小性子冰冷淡漠,并不喜欢亲近生人。
据传闻,无暇郡主的生父是黎国赫赫有名的铁血王爷镇远侯,现在的父亲又是黎国堂堂的国主渊帝,不论哪个一个
都是声名显赫,富贵逼人。
人们只道是,天之骄女,狂妄骄傲似乎是自然的事。
但是,无人知晓的是,这位无暇郡主幼年时其实并不得两位身份显赫的父亲的喜爱。她的义父甚至将她作为质子,
一直软禁在冷宫中整整五年。而她那位生父,自她懂事以来,一直没有真正承认过她的存在,也没有亲手抱她一下
,更遑论什么天伦之乐。
她成人之前的世界,只有冷冰冰的墙,和墙外灰蒙蒙的四方天。
成年后的她,出落得越发清丽动人,就在她以为,二八年华就要埋葬在冷宫的断壁残垣里的时候,她的生父镇远侯
在前线战死的消息忽然传遍了京城每一个角落。她的义父班师回朝,终于想起了藏在深宫中的她。
那一年她十六岁。南疆的使者派人求和,想出了联姻的招数,因此她正式出现在了国宴上。她以为,等待她的一定
是一纸文书,远嫁他方的消息。但是,国宴上,她的义父看起来既震惊又迷惑,怔怔的看了她半晌,最终驳回了群
臣的折子。她不知道为什么,但惟独知道的是,她的义父绝对不是因为心疼她。
直到有一年,忽然在宫中遇见了一个风姿卓绝的男人,很难想象用可以用“风姿卓绝”来形容一个男人,但是,一
直恃才傲物的她不确定,在她那万千书卷里,还能有别的什么形容词来形容眼前的男人——她的亲生父亲。
那一刻,她知道了原因。知道了究竟是什么动摇了她那理智到冷酷的父皇,不让她远嫁他方。
只因为他,只因为她像他。
她的抿起的唇角,带着笑的时候尤其的像她的父亲。传闻中,她的亲生父亲。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一直不承认宫
中的传言却越演越烈,没有一日平息。她那么的神似,那么的相像,怎么可能不是他的骨血?
她寄希望于这位镇远侯能救她逃出生天,离开这个牢笼。但是几个月过后,她明白了一件事,其实她比他自由。
她的父亲,虽然身在宫外,常驻塞外,甚至一年不回京城,看起来自由之至,但是其实他的心在这片牢笼里,早就
套牢了锁死了,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再逃脱,也不愿意逃脱,甚至从未想过逃脱。
而她自己,虽然身在宫中,冷寂孤独,常年孤苦伶仃一人,看起来身陷囹圄,但是其实她的心从未驻足在这里,她
早就随着她的心飞到了广阔的天空,没有人束缚,没有人阻挠,更没有羁绊。
所以,她比他自由。
她知道皇座上的那位,更是一颗心都在她的生父身上。他们不是不爱她,只是,一颗心只有那么大的地方,满满的
全是对方,早就没了她可以插足的地方。只能说,她出生的太不是时候,注定得不到常人所能拥有的。
但是,这又何妨?每个人都以为,她是需要他们的,但是谁又能了解,其实她更本不在乎这些。
他们只是他们,对于她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生命中注定的过客。
她绚丽多姿的生命,将在没有他们的地方绽放,将在没有他们的时候飞翔。他们并不欠她什么,她也不用补偿什么
。
唧唧歪歪,哭哭啼啼,并不是她想要的东西。爱与被爱,是两个人的事。无关他人。她不爱他们,他们也不爱她。
公平之极。没有什么谁欠谁。
36
软椅上的麟渊颤颤巍巍的倚在我的怀里,两颊通红。“珏,我.....我......坚持不住了。”他咬着唇,伏在我的
怀里小声道。说着,腰身一软,几乎跌在我的怀里。
“累了?”我小心翼翼的抱住他的腰身,像抱小孩一般托住他软塌塌的臀部,他就着我的手臂侧着身坐在我的怀里
,艰难的动了动手臂,一点点拖动着上半身,借此让下半身两条残腿坐正,一系列动作完成后,他气喘吁吁倒在怀
中,疲惫至极。
他来南疆的时候行至匆忙,轮椅居然没有随身带来,我因此发了很大一次脾气。后来才知道,麟渊因为珍惜我给他
的礼物,平日里是不舍得用的,更何况要来的是这潮湿的南疆,气候尤其对木制品不好,麟渊压根没有让下人把椅
子带来的意思。
而且他的身子日益突出,坐在轮椅上也总是憋的难受,腰腿也压的疼痛不已,我不在身边,他拖着笨重的身子又不
能常常移动变换姿势,常坐在轮椅上反倒让他没少受罪。久坐不得也久卧不得,几乎什么事情都需要由他人代劳。
听了暗卫的报告,心里一软。他做这一切,小心翼翼的谋划,算计,步步为营,甚至利用了自己的孩子,看似都是
为了皇位,其实我心里何尝不知,这一切全部源于他本身对我们两人关系的不安感。
宫中他的太子地位时时刻刻受到我母妃的威胁,又得不到皇后的支持,他那本不亲近的娘亲为了巩固自身的地位,
还擅作主张的为他娶了一个陌生的女子与他共同生活在冰冷的宫中。而相对的我在宫外的形势却是一片大好,手握
重兵,声色犬马。
他大概很不安吧,极度的不安感迫使他作出这样的决定,我其实并没有立场怪他。一直嘴上说的支持他支持他,却
被各种各样的形式左右着,总是比他更有权势,更像个储君,他会怎么想?很容易想象,若是这种情况下,换作是
我,我大概不会如此沉默,一定会做些什么,就像是现在的麟渊,更有甚者,我可能,会做的比他还狠还绝,甚至
连同两人之间的亲密关系都会怀疑,甚至抛之不顾......
想至此,也许所有人当中,最没有资格苛责他的人,应该是我。低低的一叹了口气,我忽然觉得分外的疲惫。
想当年步步经营,最后麟渊又很快的缴械投降,甚至没有半点犹豫的成为我的禁脔,我就算怎么折腾他都不曾有丝
毫怨言,后来还帮我产出外戚势力,平定南疆,出谋划策,他都是向着我这一边的,我虽然感觉他并不像表面看起
来的云淡风轻,但是却从来没有介意过,只因那时候,我从来对他,都是防备的。直到最后他为我死了,我才彻底
明白他的感情,我自己的感情。
却不想这一世,没有长进反倒是退步了,他在我面前那么恭顺,那么柔弱的样子,以及前世的愧疚让我不由自主的
扮演了保护者的角色,自以为他是柔弱不堪的花朵,拼了命想把他纳入自己的羽翼下。到头来才发现,他并不是躲
在一旁受人庇护的娇弱,甚至比我想象中的冷酷的多。唯一柔软的,是对着我的一颗心。除此之外,他还是那个高
高在上,光环环绕的太子殿下。
“为了怀上这孩子,你已经如此伤身,若是生下来更是艰难......我并非不愿意要这个孩子,只是......看不得你
受苦。”
他闻言浅浅一笑,说不出的风情万种。“你不计较我算计这孩子,不计较我利用这孩子,只在意我的身子?”
我皱眉。“木已成舟,何必再计较那么多呢?那些无法避免的事情还是会发生的。”狠了狠心,我低声道。“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