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忧压倒了一切,他举起胳膊,“!、!、!”猛锤门板。大门很快就开了,守门的见了苏锦生,又惊又喜:“阿
弥陀佛,三世子,您回来了!”转过头,一迭声地叫:“三世子回来了!言艺,三世子回来了!!”
不多会儿,里头响起一阵里踉跄的脚步声,内侍言艺抢了出来,一把将苏锦生搂到怀中:“世子!你可回来了!”
苏锦生听他声音里带着哭腔,愈加心慌,扳着他肩头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二世子……”言艺的话只说了一半,眼泪就下来了:“二世子薨了……”
苏锦生只觉脑袋里“嗡”地一响,膝盖都软了,隐约听到言艺叫他:“三世子,您怎么了?!三世子!”
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到了檀木床上,屋里静得没有一丝人声,四周低低下着纱帐。司马绍伏在他枕边,正
沉沉睡着,好像是守了一夜,实在熬不住,便睡过去了。
他刚刚醒来,心里有些恍惚,盯着帐顶呆呆地发愣,他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自己似乎并不属于眼前的世
界,而是从另一个地方来的,可是,他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又是怎么到的这里呢?他却一点都不记得了,他只知道
自己是琅琊王司马睿第三个儿子,他的名字叫司马冲,昨晚他的二哥突然死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坐起身来,背上涔涔地冒出一层冷汗。
“冲,你醒了?”司马绍也睁开了眼睛,他伸出手来,捧住司马冲的脸:“昨晚怎么就昏过去了?是不是郭璞又灌
你酒了?”他又凑近了一些,前额紧贴着司马冲的额头:“你吓死我了。冲,你知道不知道,我急死了,真急死了
……”
司马冲望着他,贴得太近,司马绍的面目模糊了,然而那双眼睛却黑得浓烈,里头的深情更是溺得死人,司马冲心
头一软,垂下眼,再不敢看他。司马绍趁势把他捺进怀里,紧紧抱着:“以后别跟着他们乱喝酒了。你要出了什么
事,我怎么办?”
9
司马冲望着他,贴得太近,司马绍的面目模糊了,然而那双眼睛却黑得浓烈,里头的关切之深更是溺得死人,司马
冲心头一软,垂下眼,再不敢看他。司马绍趁势把他捺进怀里,紧紧抱着:“以后可别跟着他们乱喝酒了。”
司马绍的怀抱那么温暖,就是一块冰也被捂得化了,司马冲僵了半晌,终于伸出手来,缓缓地回抱住他:“言艺说
,二哥死了?”
“嗯。”司马绍拥着他,没有动。
“二哥怎么死的?”
“暴病。太医来的时候已经没救了。”
“绍,”司马冲把头贴在司马绍的心口,听着他的心跳:“你难过吗?”
司马绍没有出声,他的心跳是那么平稳,听不到一丝异动。
“你哭了吗?”
“冲,你知道的,我不会哭。”司马绍托起他的下颌:“你到底想问什么?”
“你知道我要问什么。”司马冲攥住司马绍的胳膊,仿佛要从他身上抠出一个让人安心的答案,然而司马绍的脸上
没有一点表情,目光平静,近乎冷酷,这样的绍是司马冲所不熟悉的。
荀氏曾经说过,偌大一个王府,司马绍只有他一个亲人,他又何尝不是这样?司马绍何尝不是他的唯一?他尊重绍
、仰慕绍,深深地眷恋着这个哥哥,从来没有一丝的怀疑,在他看来,绍是那么高大,又是那么温柔。也许正是这
盲目的信任,让他忽略了绍的另外一面。他从来没有想过,在强大的王权面前,这个男人会做出什么。
“你怎么可以?”司马冲的声音都在发抖:“你们是同胞兄弟,就是看在你娘的份上,你也不能……你怎么忍心?
”
“哈,”司马绍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杀了他?你真是这样看我的?我知道,这个王府,不,整个建康的人都会这
样猜!都会这样说!但是,”他气到极点,一把推开了司马冲:“我想不到,你也会这样!我总以为你是不一样的
,你是知道我的……结果,你跟他们一样……连你都不信我!”
他急怒之下,起身就走,却被司马冲死死拉住:“绍!”
司马绍挣了一挣,到底不忍再推他。司马冲抬起头来,紧盯着他的眼睛:“告诉我,你没有做过。”
“你到现在还不信我?”司马绍眼中的怒火渐渐转为悲伤:“我不这么说,你就不信吗?”
“不。”司马冲摇了摇头:“是你这么说,我就信。”他抱住司马绍,把头深深地埋进了他的衣褶:“你知道的。
你说什么,我都会信,我相信你不会骗我。”
司马绍看着缩在自己怀中的弟弟,许久没有吭声,半晌,他终于伸出手来,把司马冲拥进了怀中:“我没有。”
他低下头,亲吻司马冲的头发:“我不需要跟任何人交代,他们信也好,不信也好,又怎么样呢?可是,你不一样
……”他收紧了胳膊,轻轻摇着他,好像司马冲还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好像他也还是个孤独而倔强的少年,好
像他们成长中最依赖彼此的时候一样:“冲,我只有你。”
这天之后,又过了两日,琅琊王司马睿在建康为湣帝大肆发丧,一时之间满城素裹,百业暂息,然而琅琊王府的角
门却空前地热闹了起来,素幡之下,车马如织,大小官员往来不绝。
等到丧期一过,以王导为首的文武百官便向司马睿上书,请他继承大统,司马睿自然有一番推拒,群臣再请,如此
三两回后,终究择了个吉日,司马睿身着皇袍,面南登基。
这件事,就算不好说喜事,也算是家里的大事了,但是司马冲怎么都提不起兴致,从王子到皇子,对他而言,真的
就是换了一个字而已。
司马冲的母亲石氏却大不相同,被封为婕妤后,她的脸色都明亮了许多,走起路来更是把下颌抬得高高的。见司马
冲连日埋头在书案前,不知写些什么,她便皱了眉问:“这是写诗还是作赋呢?你别整天跟那郭璞帮子疯子学,小
小年纪,只知道喝酒、度曲,哪有个皇子的模样?”
“我没写诗。”司马冲垂着头,手中的毛笔一刻未停:“我在写二哥的祭文。”
石婕妤听了这话,冷笑一声:“人都死了,写这个做什么?你整天窝在房里,谁会记你的好了。趁着这几日你父皇
兴致正高,你还不去陪陪他,跟他亲近、亲近,再不然就是出了门,去各家走动、走动也好。你可知道,王导已当
上扬州刺史,又领了中书事,他堂哥王敦更是被加封了大将军。往后琅琊王家的人,可都是过了明路的国之重臣了
,你要上进,仰仗他们的地方可就多了……”
司马冲本来就怕母亲念叨,听到王敦的名字,心里更是一阵厌恶,当下便道:“我干嘛仰仗他们?”
石婕妤连连摇头:“你这个傻孩子。”趋近几步,压低了声音道:“你可知道,王敦已在你父皇跟前保举你做太子
了。”
司马冲笔尖一抖,一团墨汁便化在了宣纸上。
10
石婕妤“扑哧”一笑:“想不到吧?我也是昨天才得到的消息。司马绍以为弄死了老二就可以坐稳了太子的宝座吗
?呸!谁不知道他做下的那些丑事?杂种就是杂种,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使得出来。可是,这也好,鹬蚌相争、渔
夫得利,冲儿,这路他可替你扫平了,眼下又有琅琊王家帮你撑腰,不怕扳不倒他。那王敦也是个狠角色,实在不
行,就叫他司马绍也来个暴毙!冲儿,你可要争气了!”
这话说下去,却听不到儿子吭声,石婕妤仔细一瞧,只见司马冲执笔的那只手正瑟瑟发抖,笔尖戳破了宣纸,好好
一篇祭文,已经不成样子。
石婕妤也有些怕了,忙去扶他的手:“冲儿……”却被他一把挥开。
“我不要当太子!”司马冲豁然起身,脸涨得通红,嘴唇却是白的:“你想做什么?你们到底想做什么?非要把我
们一个个都逼死吗?!”
他向来乖顺,石婕妤这还是头一次见他这样发火,当下便慌了神,连连摆手:“轻点,轻一点。”
司马冲抬起眼,紧盯着母亲,终于冷笑一声,撩开袍子,冲出门去。
等他赶到司马绍的院落时,只见廊下寂寂,没有一丝人声,德容正弓着腰,扶着个笤帚,扫地上的花瓣儿,见司马
冲来了,他直起身来,虚虚地施了个礼,脸上淡淡的,一言不发。
“绍呢?”
“出门了。”德容说着,目光又移到了地上。
“他去哪儿了?”见德容垂着眼皮,毫无反应,司马冲点点头:“好吧,我进屋等他。”
“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
“德容,你什么意思?”
“三世子,”德容轻咳一声,“今非昔比,您还来做什么?”
司马冲一怔,随即明白过来,王敦举荐他的事,只怕他倒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了。他心里委屈,却也懒得跟德容分辩
,当下掀开帘栊,进了里屋。
谁知屋中果然没人,桌上倒是铺着一张宣纸,纸上寥寥落了数笔,勾出一个少年的侧影,司马冲瞧那画中人的眉眼
,知道司马绍画的是自己,再看墨迹虽然都干透了,笔砚却都搁在桌上,便晓得司马绍是画到一半,遇上什么急事
,才匆匆出门的。
他一路奔过来,身心疲惫,此时扶着桌子,不由自主便坐了下去,对着那画怔怔发呆,半晌见宣纸上有水点子渐渐
晕开,一摸自己的面庞,这才发现脸颊都湿了。
“三世子,”背后传来德容尖细的声音,“我没骗您吧。”
司马冲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个模样,忙用袖子挡住了脸,哪知德容故意转到他对面,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司马冲避无可避,正要发作,却听德容悠悠一叹:“您不是问我世子去了哪儿吗?好吧,我告诉您。刚才王导王大
人来找过世子,两人说了几句话,世子便搁下这画,随王大人去了。”
“你想说什么?”司马冲抬起眼来,紧盯住他:“你想告诉我,王导是站在绍这一边的?你在警告我吗?”
“我怎么敢?”德容顿了顿,微微一笑:“不过难怪世子疼您,您果然聪明。”
说着这话,他将桌上的毛笔放进笔洗,收拾起来:“王敦将军固然兵权在握,可是要论朝中的威望,还是王导大人
高些。三世子,您向来是个淡泊的人,我们世子说过,您跟这家里的人都不一样,不然我们世子也不会跟您……”
他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其实,您应该知道的,纵然您当上了太子,甚至哪日君临了天下,您也只是王敦手里的
一粒棋子。他选您,不过是因为您生性柔弱,容易操控。您要是愿意把自家的江山拱手让人,就跟我们世子争吧。
”
“我不想的,”司马冲摇头,“绍应该知道,这不是我的意思。”
“您想与不想,又如何呢,这条路一旦走上了,就是身不由己。别说您了,我们世子还不是一样。我知道他舍不得
您,可是……”德容拿起桌上那副画:“您看,眼泪把墨都化开了,好好一副画儿,就这么毁了呀。”说着,他双
手一扬,竟把那画撕成了两半。
“啊呀,我失手了。”德容抬起眼来,望着司马冲。
正在这时,但听外头帘栊一响,两人同时朝门口看去,只见司马绍走了进来,看到司马冲,他微微一愣,站定下来
。德容趁这当口,忙将手里的宣纸揉成一团,塞进袖管,又端起了笔洗:“三世子有话跟您说,我下去了。”
司马绍漫应一声,由他去了。
德容临走,不忘掩上房门,帘栊一下,屋子里头格外的安静。司马绍也不过来,仍是站在窗边,司马冲看他那个意
思,只当他要把窗开得大些,不想他却把窗上的纱帘也放了下来。这一来,房里顿时暗了许多,明明是大白天,却
有些黄昏的意思。
司马绍走到司马冲跟前,也不说话,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司马冲这才想起来,自己占了他的座位。
他们从小亲昵,司马绍的床他都常常上去滚的,到了夏天雷雨时节,更是隔三差五便溜到哥哥房里,整夜都抱着他
睡,更何况现在他们又有了另一层关系,照说坐把椅子又怎么样呢。可眼下司马冲心里有事,便把这张花梨木椅跟
太子的宝座联想到了一块儿,顿时觉得如坐针毡,双手抓住扶手,便要起来。
“别。”司马绍好像猜透了他的心思,按住他双肩,逼他坐下。
“绍,”司马冲握住他的手:“王敦举荐我的事,我刚刚才知道,我……”
他还想解释,司马绍却突然吻住了他。
“别说话,”喘息的间歇,司马绍附在他耳畔:“别提王敦,谁也别提,我不想听到别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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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带被扯开了,司马绍的手心热得烫人,被他摸过的地方便似被火灼过了,又麻又痒。司马冲闭着眼睛,搂紧了司
马绍的脖子,不用看,他也知道自己脸上、身上都已经泛出了红晕,这个身子已经被哥哥弄惯了,稍一撩拨,便忍
耐不住。
他以为司马绍待会儿要把自己抱去床上,便放软了身体,由着哥哥替自己宽衣解带。丝衣一件一件地萎顿下来,紫
檀木的椅子上便似铺了一层流云。司马冲软在椅子上,觉得自己真好像就置身在云端,浑身轻飘飘的,没有一丝力
气,整个人化成了云,化成了雾,只有被司马绍抚摸着的地方才是真实的,热辣辣地坚硬起来,充盈了哥哥的掌心
。
随着司马绍手指的动作,他难耐地仰起了脖颈,忍不住呻吟出声:“绍……”他去抓他,手指插进哥哥的头发:“
绍……”
双腿被分开的时候,他并没有立刻反应过来,肉体的欢愉过于浓厚,他几乎迷失了自己,然而当司马绍把他的腿搁
到又冷又硬的紫檀木扶手上时,他蓦地睁开了眼睛。
“绍。”他的声音里有了一丝惊慌,即使是在绍的面前,这样双腿大张,彻底袒露着下体的姿势,也让他羞耻地涨
红了脸。然而绍还嫌不够,干脆将两只手按在扶手上,撑开了他急于并拢的双腿。
“你是我的。”绍低语着,幽微的光芒在他眼底闪烁:“不管你坐在哪把椅子上,不管你变成了什么人,你总是我
的。”
他把手指含入口中,目光却还停留在司马冲的脸上,仿佛他正吮吸着、湿润着的是司马冲的某个部分。
“冲……”他吐出手指,缓缓地推进司马冲体内,一根根增加着手指的数量,将那里拨弄得松软:“你感觉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