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讲得有点沾沾自喜,我忍不住打断他的话,"你好坏喔!我最讨厌你这种人了。"
"那时候年纪小,也没想……"
"不用解释了,后来呢?"
"后来我没理她,只带她的朋友上楼……"
"那她就坐在那里看你带别的女人上楼?"
"她好像在哭吧!"
"那你就不管她?"
"对啊!我能怎么……"
"烂人!"
"不然我要把两个都带上去吗!"他居然还有脸笑着说。
"你还敢笑!"我冷冷的瞪着他。
"小时候哪里懂那么多,只知道我很受女生欢迎,很罩的……"
"结果呢?"
"后来她们就联合起来不理我……就……结束了。不过第一个还是最漂亮也最……"
"那第三个呢?"
"什么第三个?"
"你不是说你有三个?"
"喔!第三个就没什么了,只是玩玩而已。不过这三个女朋友都是她们自己要来找我的,就像是自来猫一样……"
这不要脸的男人居然说得这么不要脸,但我很急的想知道一个重点问题的答案。
"那你后来为什么没有再交女朋友?"
"后来我就去读军校了,又没有女的,怎么交!"
"你不是说女人都会自动送上门来吗?"
"那也得我的周遭有女人才行啊!我跟你说,我以前会被送去读军校,就是因为皮得不得了,什么坏事都做过……"
他不断叙述着他以往自认为英勇的事迹,可是我早已没在听了……
想不到我居然跟一个这样的男人,在谈论他和他过去的女人,还有那些小瘪三的事迹。
虽然人都有过去,但我就是有点无法接受跟这样的男人在一起,什么都不清不楚的。
"你……"我一时冲动的想问,却又突然胆小起来而且害怕知道真相,"你……你醉了?"
一眨眼的时间,他干掉了三瓶corona,脸已经红透了,可是又好像还很清醒……
"哪那么容易醉啊!你看那个女的,她才醉了。"
我回头看后面那一桌长桌,有一个男人把一个女人扛起来,很显然她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而那个男人就这么把她给扛走,然后同桌的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的离开……
该不会等一下我还得扛他吧!我转回头看着他,突然灵机一闪,也许可以趁他醉的时候,把话问清楚。就算答案不是我要的,也不会太丢脸,因为我也可以装醉啊!
"你觉得……你觉得我算是什么?"我还是紧张地问得乱七八糟!
"你……你也是我的猫啊!"
看他醉归醉,讲起这句话还不失诚恳!但这算是什么回答……
"我才不喜欢猫呢!猫看起来可爱却阴险,还不如狗的……"
"那你就当我的狗好了!"
"……我就是我,我才不要当你的狗还是猫呢!"
"好--你就是你!"
我们无声的看着对方好久,我不晓得我有没有曲解他话中的意思,总觉得这些醉话听起来让人充满了醉意。此时,他和女人的过往种种,我也就先摆一旁不追究了……不过坦白说,他喝醉的样子,还真丑。
"你看,那个女的又被抬回来了。"
"真的耶!我还以为她被抬回家了……那她……刚刚是被人下药还是……"
他看着我点点头。突然间,我才发现原来他醉归醉,人倒是很清醒。
那他刚刚说的话,不就……
怎么也想不到,我的快乐居然会和那个女人的悲哀在同一个时间发生,我想这就是人生吧!
你永远无法知道下一秒钟会发生什么事,所以,还不如尽情的享受、珍惜快乐的时光,满足目前你拥有的一切。
"走吧!我不想待了。"
我目睹了一件惨事发生,却帮不上忙,只好选择离开。
原本是该回家了,但我们两个人谁也不先开口,在街上漫无目的的瞎晃,还好雨停了。
我们走到了一家人超多的"Seven
Eleven",原来是到了另一家吧"Spin",他突然兴奋地说想下去看看,但我却极力的反对,因为我讨厌"Spin"狭小的空间里塞了一堆人,而且音乐也不是很好听,所以我们又继续的晃。
这静静的两人世界就像广告里的那对年老夫妻,阿婆说明天吃素,阿公说没关系,咱有大茂黑瓜。我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话不多,快乐的听他说着不好笑的笑话。
"等等,我上一下厕所!"
厕所!这里哪来的厕所?
心里才在想,他已经在一旁尿起来了。
……真是欠揍,这种没品的举动,他也做得出来,扣分!
我站在一旁拿出烟来抽,准备好好骂一骂他。
"走吧!"
"你好低级喔!"我很不屑地说。
"急嘛!"他见我不高兴,回答得很小声。
"你不会说吗?我可以带你去找厕所啊!干嘛这么低级。"
"我刚刚想说可以去那一家……叫什么……史B是不是?你就不去,我……"
"你自己又没说你想上厕所,还狡辩。"
"好了啦!反正尿都尿了!"
"什么叫做尿都尿了,你根本就……"
"好了好了,别气了,下次不敢了好不好。我们去吃宵夜吧!"
"吃什么?你又没开车,也没安全帽,怎么去?"我的口气充分表现出我的气还没消。
"反正也没警察!"
"我不要。"
"好啦!"
"我……"我突然意识到他接二连三的低声下气,所以我也不再拗了,赶紧换个口气,"……我吃不下……我想回家。"
"那……我载你回家好了。"
"等一下被警察拦下来怎么办?我还是自己坐计程车回家就好了……啊……你还行吗?骑摩托车没问题吧?"
"没问题……你真的不用我载你回家?"
"嗯!"我微笑的点点头。
"没有生气?"
"没有--"
"好吧,那你先叫计程车,我看你走了我再回家。"
上了计程车后,我挥手和骑在摩托车上的他道别,直到我回头也看不到他了。
在车上回想着今天第一次的约会,是一种飘飘然的甜蜜感觉。突然间,我开始后悔没有和他一起做做冒险的事,也忘了约会应该有的重头戏!
30
"那是谁啊?好吵喔!"电话中,他讲话一直受到干扰。
"我二哥啦!他在那边无聊。"
"他干嘛一直闹你?……等一下,他刚说什么?"
"没……没什么……"
"干嘛怕我知道啊!"
我隐约听到他二哥受到驱赶,所以我故意追问。
"哪有……他在烦我……我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他的回答充满害羞的稚气。
"你明明就有听到,我都……算了!你今天就要回营区了。"
"对啊!你还有三天嘛,有没有什么打算……"
昨天才约会,今天通电话!看来他的确挑了一个很好的时机打第一通电话给我,这个行为值得我再为他加分。
而他二哥的那一句"在玩甜不辣游戏啊!"让我整个人沉浸在暧昧的漩涡里,虽然我没听到前后文,也不知道他二哥到底是何用意,但我知道,他是因为他二哥的这句话而吞吞吐吐、左躲右闪的。照这情形来推论,他铁定在他二哥面前提起过我。
我真高兴他并不排斥把我这号人物说给他的家人知道,对我来说这也许是一种肯定吧!是他对我们之间这份情谊的肯定!
想想这圈子的人谈恋爱,往往只有圈内人懂得分享、体会,一般人是不会站在我们的立场去看、去想的。尤其是上了年纪、尘封在老旧思想里的人。他们甚至还认为我们是不正常的,从头到脚就是错,而且,我们还不能奢望他们会听我们作的任何解释。
因为这样,我在这一方面一直都给人孤独的神秘感,不太说也不太提,所以我的家人从来不对我提及女朋友的问题,而我非Gav的朋友也几乎不问。
但我姐妹却对我有不同见解,他们认为像我这么挂牌的人,实在是不需要问就可以知道我是不是Gay了!不管我看起来像不像都不重要,因为现在我非常确定我喜欢的是他,而且我还想问问他二哥,甜不辣是指什么?而甜不辣游戏又是什么?
31
"你要做什么啦?你这样拉我不怕被人看见吗?"
连长根本就没有在听我说,直接把我拉进连长室,穿过办公室直接进入他的寝室。
"你来帮我玩玩看这个……"
连长在他的柜子里东翻西找的,留下我在一旁兴奋、害羞又生气,用软中带硬的语气说:"我才刚收假,你就要人家……"
"你看这个!"
看他手中拿了一只手机,我才知道自己完全会错意了。
我没好气的一边把玩一边说:"你买这干嘛?现在买不是很贵吗?三万多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
"我二哥也买了一只跟你一模一样的,而且……他跟你是同一天生曰喔!"
"这么巧,那我们还真有缘哄!难怪我们……"他就是这么会借机讨好。
"好啦,那不重要,你到底要我玩什么?"
"看看要怎么用啊?像我现在就只会马杀鸡而已,上面又都只写英文……"
听他把message念成马杀鸡,我掩不住笑的说:"不是有说明书吗?"
"哪有!我没有拿到说明书啊!"
"喔!那你要我怎么教,功能这么多,难道你要拿笔纸来抄吗?"
"没关系。你直接告诉我就好了……"
其实我觉得他只是想借机把我叫进来而已,我心里暗算着。
还真是个不老实的男人,想吃还要人家先开口,门都没有!我偏要让你吃不到。
32
撑过了早上的《莒光园地》,下午伙同了一干业务士,以作业为理由来躲反共思想的分组讨论,想躲在营办室空白我的军旅生涯。
想想,国军还真有些迂腐,都什么年代了,还在用洗脑的方式要阿兵哥就范,一点都没有考虑到现在的年轻人个个另类、叛逆,如果再不想想新的方法,国军越来越烂,我看是迟早的事!
才到营办室没多久,战情兵一副睡太多的慵懒传达:"情报士,辅仔叫你回连上。" 媾
我烦躁的走进连上中山室,才发现其他业务士早已和在人群中,唯独缺我一个。无声的气息凝重了我的脚步,而贱人辅导长就在讲台上等我慢慢的靠近,他脸上的五官因愤怒而丑陋,表情因丑陋而更显欠揍。
"为什么你下去作业?谁说莒光曰分组讨论可以下去作业的?"
面对这个对我大吼大叫的贱人,我更要脸不红气不喘、理直气壮的漫天撒谎。
"因为旅部急着要我交这个月的军事情报纪录,而且我也有跟值星官报备说要……"
"有那么急吗!你知不知道全连只有你下去作业……"
辅导长夸张的用嘶吼来打断我的说词,还不停地用各种让我站不住脚的说法来抨击我。
听他不断数落我的内容,就知道他只是想整我,想让我彻底的在连上弟兄面前抬不起头来。
我并不想再反驳什么,因为他不停的对我谩骂,也没给我机会反驳。此时我只觉得中山室里静得出奇,静得连隔壁连分组讨论的声音也听得到,而眼前这个山地丑男的吼声肯定也传到别连去了。
这时,连长无声的从我的左后方出现,我马上无辜的投以求救的眼神。谁知他半个字也没说,看看我笑了一下就调头走了,留下我孤独无助的被讦谯。
他那是什么意思,不救我就算了,还笑……
我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体温开始直逼零度c,表情僵硬,眼神落寞,直到贱人骂爽了为止。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我无法跳开低落的心情,仿佛一个人到了北极一样,四周一片白茫茫的冰天雪地,冻得我已经放弃继续求生的意志,再也没有人可以回升我的体温。
中场休息的时间,贱人辅导长洋溢着胜利的笑脸说:"等一下要作业的,跟值星官报备才可以下去。"
报备后我得到了允许,回到营办室面对刚刚打了一半的电脑,不由自主的眼泪一颗颗冒出来。我知道那不是伤心的眼泪,而是为了融化我脸上那层薄冰的自救眼泪。
"喂,情报士,你那个……"
洪胜景不知道找我有什么事,但在他看到我眼泪不停顺着脸庞流到下巴,再滴到大腿的景象,话没来得及说完就蹑手蹑脚的走开了。
接着出现在电脑荧幕上的是连长,我的小甜心。自从我认定他是我的爱人同志后,我就开始称他为我的小甜心。他静静的走进营办室,听洪胜景在后头寒暄一番之后,慢慢的走向我,在我身后站了一会儿,而我一点像平常见到他的兴奋也没有,继续流着几乎也是零度C的泪水。
他一个箭步跳到我的右前方,傻头傻脑的笑着问:"还好吧!"
我仍旧动也不动,唯独眼泪不停规律的流出、滑下、滴落。这时他收拾起笑脸,认真低沉的贴近我说:
"好了,不要哭了,有时候在部队里就是这样,是没有办法的!每个人都有立场,都有不得已……"他叹了一口气,"……你仔细的想一想,就知道为什么我也有我的难处了。"
听他说完这些话,虽然我还是有点不懂,但心头就像点了把火似的,全身的冰开始融化,一股脑儿的从眼眶里狂泻出来……
慢慢有了知觉的我,眉头已经知道要往中间靠拢。我的意识也开始试图要止住泪水,无奈泪水无法像平常一样的容易被锁住,就像两座坏了的水龙头,怎么也关不住水。
"别哭了别哭了……"
他温柔的安慰简直就是一把有力的破冰工具,敲碎了包裹我全身来不及融化的冰。我开始哽咽起来,肩膀也不住的抖动,像在抖落身上破裂的冰一样。他有些红的双眼,看上去像是不舍的样子,而他的手环着我的肩膀拍,也让我成了他的猫,沉溺在他的安抚之下……连长走后,情报官闻风赶来安慰我。
"你怎么了!"
"走开--"我用大吼拉尾音来回应情报官的好心。
虽然我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但它已经不是悲情的了,而我之所以不想擦掉它,是因为我变态的觉得它好美,想让它在我脸上多停一会儿!但这变态美感的整体情绪,却被情报官给破坏了,虽然他也是好意,可我还是像平常一样的对他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