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郁的神情,他担心地询问道。
“烽荻,对不起。”微带着酸楚的声音,这短短三个字的歉意,莫情已经说了很多年,念了很多年,可是……却
依然无法让她感到身上愧疚的减轻。
那曾经历历在目的惊心胆惧,她怕了,她真的怕了。她不能再让任何一件事情伤害的烽荻,不能……绝对不能…
…
“二小姐还在在意吗?”面对着莫情的歉疚,烽荻却只是淡然一笑,“这些是为了救二小姐才会留下的,三道伤
口却可以救了二小姐的命,我该感到庆幸。”还有什么是比性命更加重要的事情,区区三道伤疤和一点点血液的
流失,又算得了什么。
“烽荻。”莫情的动作一僵,眼眶突然感到一阵酸涩,有着什么湿湿的东西就要夺眶而出,她深吸了一口气,拼
命想要抑制。
她该怎么说,该怎么做才是对的。被烽荻这样的信任着,这样的对待,她却不能说出真相,当年的一切……都只
能封印在心里,永远埋葬。
“烽荻,你记得自己七年前答应过我什么吗?”莫情继续着动作,没有抬头的道。
烽荻点点头,遂道:“记得,你让我想你保证,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也不要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这三道伤疤。
”也就是这个原因,从那以后他无论春夏秋冬都总是穿著长袖的衣衫,遮掩着手腕上三道被反复叮咛要隐藏的疤
痕。
但,他不明白的是,这疤痕,不过是当年为了救二小姐取血入药才会留下的伤,可二小姐却要拼命的掩饰遮挡呢
?!
“对。”莫情重重地点点头,眼神慎重严肃地道:“烽荻,我现在要你在对我说一次,你想我保证,在你和澄心
成亲以前,不要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也不要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这三道伤疤,你想我保证你一定要做到。”心中盘
踞的忧虑一直让她难以放心,自从今天见过了沄箫以后,她更加不能惶惶不安了。
“二小姐?!”烽荻有些不解今天莫情特别奇怪的行为,似乎有着什么在她的身后威胁着。到底是什么,可以让
这个从来都沉着温宁的漆雕府二小姐如此的失去冷静?
“答应我烽荻。”莫情急切地要得到保证,一个可以让她安心的保证。
“好的,我答应你,不会让任何人看到我的伤疤。”不愿看到莫情如次的惊慌无措,烽荻赶忙应下来。
“而且就连澄心也不可以,在你们没有成亲之前,你不能对她吐露任何有关七年前和你伤疤的事情。除非你们成
过亲你才可以告诉她,你答应我。”莫情要得到更进一步的承诺。
七年前的悲剧,绝对不能再发生。烽荻的心结,她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所以烽荻一定要过着正常的生活,美满
的幸福的生活,美丽的妻子和一群可爱的孩子。所以在他和澄心成亲之前,绝对不能发生任何的意外,她绝对不
允许任何的可能性。
“好的,我记住了,等在我和澄心成亲之后,我再向她说明七年前的一切种种。”烽荻顺从地答应了下来,可常
年存于心中的疑惑却更深了。
二小姐所说的,当年那段往事,到底和真相……有着多少的距离???
3
“师傅,我想现在你该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吧?”回到菊苑厅堂,莫雨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
“你想知道什么?”沄箫淡淡了扫了即是弟子又被视为知己好友的女子,刚才大厅之内的绫里杀气全无,剩下的
,只有多年相思痛苦所留下的心碎和疲惫。
“二姐似乎不想你留在漆雕府,足可见这府里一定有着一个你不该也不能见到的人,那个人……是谁?”莫雨接
过贴身婢女荧华递上的香茶,透过淡淡白雾,用着锐利的目光打量着和自己相交多年的师傅。
面对着弟子犀利仿佛能将人看透的目光,沄箫无法也不能忽略,叹了口气,他坐正面对着莫雨,道:“你可知道
,当年你二姐远嫁外邦,曾有漆雕府随行送亲之人。”
“是的。”莫雨点点头,聪慧过人的她简单只从这短短的一句话里就听出了师傅所要说的是为何意,“那个人,
就在那次的送亲队伍里?”
毫不惊奇弟子如此轻易的猜透,沄箫点点头,接着道:“你又可知,当年在送嫁的路上,你二姐曾经身中沙域奇
蝎──暴风尘的毒,性命垂危。”
“我是听说二姐曾经中毒但最终被救了,难道……”莫雨猛然抬头看着眼前人,虽然是游学之行认识的师傅,却
同样是江湖赫赫有名的自然堂的惊雷──沄箫。
“不错,解那毒的就是我。”沄箫看着窗外,似乎遥想到了当年如何在沙漠中巧遇了送亲的队伍,还有那烈日炎
炎的光线下,惊惑目光的初次相遇,那一抹温暖和煦的笑容。在那一刻,他知道他疯狂了,从来不该爱也不能爱
的自然堂惊雷,却急切的渴望得到那个人,甚至……不惜做出有违他誓言的交易!!!
“把这个男人交给我,我就救了这女人的性命。”沄箫下意识地就喃喃出了当年桀骜狂佞的那句决定一切的话,
那时的沄箫,还是意气风发的武林毒王,赫赫威名却也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在……那个人出现以前的沄箫。
“那个男人?”恍然间,莫雨一下子想到了那个人可能的身份,因为当年送亲的队伍里,只有一个因为和二姐从
小一起长大而坚持跟随的男子,那是……
“是烽荻?!”询问的话,却是肯定的语气,莫雨看着眼前的师傅,很难想象这般自由不羁的男子,竟然会中意
那温和忠厚的烽荻,他们……根本就是不同类型的两种人!
‘烽荻!’经过了漫长的七年,那个人的名字第一次从其它人的嘴里听到,沄箫竟然抑制不住全身激动的颤抖。
那个人,他就离得那么近,咫尺之间的距离,漫长的等待,七年前回到居住的小屋时霎时间看着空无一人的房子
绝望冰冷的心情都在此刻得到了温暖,找到了,经过了这么多年,他终于又找到他了,那个属于他的男人!!!
看着沄箫眼中毫不掩饰的炙热的渴切的目光,莫雨犹豫着……
“怎么?”视为知己相处的双方都已经到了深知的地步,只消一个眼神,沄箫就看出了莫雨地欲言又止。
“师傅,你……是深爱烽荻的吧。”虽然从刚才那句充满狂傲的话里只能听出傲慢的占有欲,但从多年认识以来
眼前男人郁郁寡欢的神情和时常遥望远处发呆的行为,都足可以看出他对于思念执着的那个人,是怎样的深情不
悔。
“爱?”沄箫涩涩地嗤笑一声,“这么多年了,你是除了我自然堂的兄弟以外第一个如此定位我对烽荻的执着的
人,我怎么也没料到,这样的想法会出自漆雕人的口中。”他以为,经过了当年,整个漆雕府的人都该恨不得杀
了他才对。
“可你是师傅不是吗?”莫雨一歪头笑得天真灿烂,只有这个时候,漆雕府独挡一面的四小姐才有着一点点十八
岁女孩该有的神情,“那个第一次见面就毫不客气的说我医术不入流的狂傲男人,那个只因为我懂得一点梅花神
针就爽朗的答应用满身的医毒之术作交换的师傅,那个会和我对弈品茗、谈古论今的好友,这样的沄箫,相信一
定是深爱着烽荻的。”
“谢谢……谢谢你。”沄箫敛眉,掩去眼底因为挚友的了解而感动的水光。这个弟子,这个朋友,他交的心服口
服。
“但……”莫雨犹豫了很久,得到了沄箫坦诚如此对烽荻的用心,她就更该对他坦然一切了,“烽荻失去记忆了
,师傅知道吗?”
“什么?”
‘轰’的一声,莫雨最后的一句话宛如晴天霹雳一样击中了刚刚在心中燃起小小希望的沄箫,他只觉得一瞬间脑
中一片空白,全身就仿佛被冰冷的水浸透了一样。
“师傅。”莫雨担忧的忙上前扶住他,看着他不稳的摇晃着就想要栽倒的样子。
“为什么?为什么烽荻会失去记忆?”忘记了他了吗?苦苦的寻找了七年,找到的竟然是一个已经将当初的一切
忘得干干净净视他为陌生人的烽荻吗?
“……”莫雨咬唇犹豫着不知该怎样说下去,看沄箫只是听到烽荻失忆就受到如此大的打击,若是把那件事也告
诉他的话。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莫雨,你都知道些什么?”沄箫一把抓住莫雨地双肩,一边摇晃一边焦急的追问道。
是什么?到底当年发生了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疯了。”莫雨缓缓撇开脸,只轻轻说了这两个字。
“什么?”摇晃的动作一下子停了下来,沄箫像是没听清一样,又问了一遍。
“疯了,送亲回来的时候,烽荻就是疯着被带回来的,谁也不知道为什么,除了二姐和当年接他回来的大哥四哥
,谁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只是烽荻疯了,疯狂的摧毁这一切他看到的东西,甚至……包括他自己。”莫雨一想
到当年竹苑中发出的一声声凄厉的喊叫还有些不寒而栗,那样疯狂的烽荻,让每一个看到他的人都会忍不住心痛
、心碎。
“为什么疯了?是讨厌和他的碰触吗?厌恶了和一个男人的结合,所以他恶心,他疯掉了。”
“师傅,烽荻从小就受着漆雕府严谨规范的教育,一直是个正直忠厚的人,有些事情想不开,有的时候也是难免
的。”莫雨这样劝道,从另一个方面讲,就是她也认同了沄箫对于烽荻发疯缘由的猜测。
“是嘛!果然是不能接受的,他厌恶我,恶心,嫌弃,所以他无法接受是嘛?”泪,再明白心爱的男人是怎样排
斥自己嫌弃自己的那一刻落下,一滴一滴,打在沄箫紧紧握成拳头的手背上,一根根暴起的青筋,似乎都在昭示
着这个男人在如何拼命忍耐着被绝望吞噬的黑暗和冰冷。
再也没有希望了!!苦苦寻找了七年,直到这一刻,沄箫终于无法再自欺欺人的对自己说,烽荻是逼不得以离开
的,一定是有人逼迫他的,或是有着怎样不得已的苦衷……
狗屁!全是狗屁!!他从来就不要他,离开,是因为恶心厌恶,那个男人,原来从来都不是他的,从来都不是。
4
烽荻终于知道原来快乐的心情是希望大家共同分享的,经历了这么多,终于找到了贤惠聪颖的澄心,而再过不了
多久,他就要和澄心成亲了,此刻,他希望大家都可以分享他的快乐,特别……是从来交好的四小姐。
手里拿着艳红的喜帖,烽荻脚步轻快脸带幸福笑容的迈入菊苑,大老远一身蓝色的衣裳就被守在屋外的荧华看到
了。
“四小姐,烽荻来了。”荧华压低声音对屋子里的人道。
“烽荻。”沄箫浑身一震,猛然站起来就要冲出去。
“师傅。”莫雨身形敏捷的拦在了他的面前,“你不能见烽荻。”不单单只是因为自己对二姐的承诺,更重要的
是,在不知道当年一切种种之前,她不能冒然的让两人见面,怕的是不但师傅会失控,烽荻更会旧病复发。
“为什么?”沄箫吼道。
他等了那个男人七年,可万万没想到他却忘了他七年,骗了他七年。他一定要问清楚,既然厌弃他为什么当初还
要留下会等他回来的承诺?既然恶心,为什么当初要碰他?会和他一样不知疲倦的终日缠绵厮磨在床榻上?
挣开莫雨拦阻的手臂,沄箫迈步就要退开大门走出屋面对那个狠心的男人。
“师傅,你想要让烽荻再疯一次吗?”刻意压低了声音却字字重若千斤的话从背后一字不漏的传入了沄箫耳中,
成功阻止了他前进的脚步。
“师傅,烽荻是经过了艰苦的治疗才好起来的。”说一句,莫雨迈前一步。
“当初为了让他能够好起来,大家曾经听从御医的建议忍痛将他一个人关在一个封闭的屋子里七天七夜只为让他
在黑暗中沈静心智。”莫雨又迈了一步,而每走一步,她都可以清楚地看到前面的人因为自己毫不在掩饰的真相
而僵硬颤抖的身体。
“后来烽荻是整整喝了五年的草药才逐渐恢复起来的。”莫雨走到沄箫身后,手隔过他的身体将门闩放下。
“师傅,为了烽荻,请你先忍耐吧。”莫雨来到他面前,语重心长的恳求道。
“烽荻。”垂下头,将脸埋入掌中,短短的两个字化成了含泪的哽咽从沄箫的指缝间泄漏出来,听在莫雨的耳中
,也微微的泛起了酸涩。
看着视为挚友的师傅如此伤心,莫雨甚至有些后悔当初坚持将他带回漆雕府。若是让他继续留在沙漠,若是让他
一辈子都活在找寻情人的梦幻里,是不是要比知道一切的真相要好很多?!
关上内室的门,莫雨深深叹了一口气,还未来得及转身,就听到了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
“四小姐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吗?”带着一脸阳光般温暖还饱含了幸福的笑容,烽荻随着荧华一起走了进来。
“当然不高兴了,我回来这么久烽荻才过来看我,都气死了。”娇滴滴的女孩子作出佯怒的样子却更为自己平添
了动人风姿,惹地烽荻一阵爽朗的笑声。
“我这已经是一听到四小姐回来的消息就紧赶着过来了,就为了亲自把这东西交给你,我还不够诚心呀。”烽荻
晃了晃手上红的鲜艳的帖子,带着些幸福男人标准的憨厚笑容道。
“这……这是什么?”莫雨看着那东西,心里一阵慌张的狂跳,眼神不由自主地瞄向了身后内室的小门。
“当然是喜帖了,我就要和澄心成亲了,虽然都是府里的人,不过作为礼节还是给四小姐送来了。”烽荻说着还
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澄心?”莫雨一愣,突然想到就是那个自己上次离开家的时候来家里借宿的女子,好象是三姐夫慕容世家的表
小姐,“你要和她成亲吗?你们才认识了多久?”事情怎么来得这么快这么巧,偏偏是师傅来到漆雕府的时候…
…
莫雨担忧地睨了眼身后小门,隐约间好象看到里面一抹紧紧贴在门上的身影。她忙和一旁的荧华交换了一个眼神
。
“烽荻,喜帖交给我吧。”正站在烽荻身边的荧华伸手接了过去,“这真是件好事,到时候我一定过去帮忙。”
“谢谢了。”烽荻颔首一笑。
“不过,我刚随四小姐回来,还没见过新娘子呢,待我去见见吧,我真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女子可
以让我们的烽荻拜倒。”荧华说着就在后面推着烽荻要往外走。
“可是……”烽荻回头看看一脸淡笑站着始终没挪地方的莫雨,“我本是来看四小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