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劣的街头——14路

莫浩从兜里掏了烟出来，点上吸了口。

火光在黑暗中闪闪的。

“悦文家也三个，他爸跟人家私奔，后来那女的车祸死了，他爸又得了病，他妈人好把家里钱全拿去给他爸看病

，他爸最后还是一撒手就走了，他家欠了一屁股债。姐前年考上了好大学没去读，挑了个师范读，现在在外面边

打工边做家教，赚自己和悦文的学费，他妈早下岗了，在一家餐馆做事，刚刚我们吃的那些，他家可以吃一天。

”

“……”胖子低下头去没说话。

“不是怪你，只是告诉你，以后咱们多照顾那小子点。”

“哦！”

“走，吃宵夜去。”

7

“任风，你先去医院吧，等会到醉湘西来找我们，还是让阿非陪你去？”

“不了，我自己去吧，等会就回去了。”

“不去吃点吗？”

“恩，怕我妈说，你们去吃吧。”任风拉了拉书包，“我走了。”

四个人分了手。

第二天下了课，几个人到球场上打球。

“任风，你头没事吧？”金悦文喘着大气说。

“恩，划了道口子，没事，针都没缝。”任风伸手抄了莫浩的球。

“靠，你他妈精神的很。”莫浩回身去防，“胖子那边，胖子胖子！”

“没事就好，不要撞到。”金悦文笑了。

“你小子哪边的啊，别在老子面前打情骂俏！”莫浩嚷嚷着，“别让他过。”

“知道了。”金悦文跳起来盖球，却是任风的假动作，转手把球给了线外的彭天非，莫浩赶紧去救，彭天非接到

球，轻起一个后仰，把球投出去，胖子和金悦文，任风都挤到了篮下准备抢球。

“桄榔！”球砸了框，进了。

“哦耶！！”任风和彭天非在场上撒欢。

“切！”莫浩走到场边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

“浩子，再来再来。”任风跑过来喝水。

“不来了。”

“怕了？”

“操，爷字典里没有怕字！”

“再玩一场吧，还早呢。”金悦文跟胖子勾肩搭背的跑过来。

“不行了，喘不过气来，爷老了。”莫浩一屁股坐在地上。

“行了你。”

“浩子，你以后别抽烟了，玩这下就不行了，说明你肺活量不行。”

“哎哟！金妈妈是医生那。”

“这是我们教练说的。”

“别那多废话！”莫浩一摆手，又从外套里掏了烟出来。

“不许抽了！”金悦文一抢过了莫浩手上的烟。

“你怎么这么罗嗦。”

“算了，浩子，要抽出去抽吧，等会被纪律老师看到，又麻烦。”彭天非擦擦汗，“再来一盘？”

莫浩抬起头来，看着眼前四个家伙，冷哼了一声，“今天爷豁出去了。”

“哦耶！！抽边抽边！”

“再玩一盘啊，再玩一盘我要回家了。”胖子从包里掏了手机看时间。

“你急什么，家里有妞等你啊。”

“我要回去看超女。”

“噗！”任风嘴里的水吐了一地，“哇哈哈哈哈哈哈……”

“你变态啊！”

“咋不去看好男啊！”

“我喜欢，你们管我！”

“开始啦开始啦！”

总共又玩了两场，夜灯已经亮起来了。

“走吧，饿死了。”

“呜！爽啊！”

几个人汗流满面的到操场角落的洗手池里洗了把脸，嘻笑着泼水。

“去哪吃饭啊？”

“我要回去吃！”胖子用校服擦了擦脸。

“死胖子，回去看超女吧你！”任风泼了胖子一捧水。

“你管我你管我！”胖子狠命的还击。

“别玩了，多浪费。”金悦文拍了任风一把。

“悦文。”

“啊？”金悦文一回头，就被泼了个全，莫浩故意做了一副吃惊的表情看着金悦文。

“……”

“呃，”四个往后退了一步。

“是浩子，是他是他！”

“哇！我说了是浩子！！！你追我干嘛！”任风撒腿就跑，金悦文跟在后面追。

“哇哈哈哈哈，金妈妈发疯了。”

“呀哈，快跑啦，胖子！”莫浩飞快的窜到任风前面。

“别把我扯进去！”彭天非拐到另一边去，躲避金悦文的追赶。

五个人在在操场上打打闹闹又玩了一会，才出了校门。

“胖子回去吃，任风呢？”莫浩转身问其它几个。

“今天都回家吃饭吧，也别老在外面吃。”金悦文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水。

“恩，回去吃吧。”彭天非把书包甩上肩膀。

“好，那就这样，走了。”莫浩摆摆手，五个人在校门口分了三拨走。

“要不要去我家吃饭？”金悦文问莫浩。

“恩？去你家？”

“恩，我妈说让你常去，昨天的汤还有呢。”

“嘿，不用了，我回去吃。”

“是吗？”

“恩。”

两人走在安静的街边，凉夏的夜晚，微风阵阵，让两个少年惬意的忘记了世间的忧虑般，几乎漫无目的的逛着。

“我过马路了。”金悦文喊了句。

“哦！”莫浩在街口停了下来，“那我走这边了。”

“好。”金悦文笑着摆摆手，插着两人中间过的两个女孩子频频回头看金悦文，看的莫浩有点心烦意乱，转身走

了。

8

莫浩并没有走，而是在街口边的车站停下了，靠在防撞栏上，看着那边等绿灯的金悦文。

金悦文背了书包，校服的外套挂在胳膊上，也靠在街口的防撞栏上，低着头，不知道在看地上的什么东西，浏海

长长的，在晚风中飘晃，侧脸的轮廓在迎来过往的车灯中那么鲜明，莫浩就这么一直看着金悦文，周围仿佛没有

了声音，慢慢的，慢慢的看到金悦文抬起了头。

“绿灯亮了。”莫浩眯起眼睛轻轻说了一句。

金悦文在莫浩说完后，跨进了斑马线。

一直到金悦文淹没在人流中，莫浩才提了提嘴角，转身离开。

半夜，莫浩被电话的声音吵醒，摸索着打开了台灯，抓过闹钟一看，两点多。

“妈的，疯了我靠。”找了半天才在地上看到手机，拿过一看是金悦文家的电话，赶紧接通了。

“喂？”

“浩子？”

“姐？”

“悦文在你那吗？”

“？”莫浩眼睛一转，“呃？他没跟姐说吗？”

“哦，在你那就行，下次记的打电话！”

“知道了姐。”

“睡吧。挂了，明天早点起，别迟到了。”

“哦，姐再见。”

一挂电话，莫浩噌的从床上坐起来，拼命的想晚上和金悦文分手的情景。

“不可能啊，他能去哪？”莫浩脑子转的飞快。

“难道？”莫浩抓了外套边给彭天非打电话，拿上钥匙飞快的跑出去，到车库里开了机车出来，一路飞驰。

“金悦文！”咬牙切齿的念着这个名字。

莫浩到了城南的天上人间，这一是家按摩休闲中心，莫浩停了车，直往里冲。

“先生，是洗脚还是松骨？啊！”一把推开迎上来的小姐，莫浩到了柜台，“吴涛在哪个包间？”

“先生……”

“！”莫浩一把揪过服务生，“我问你吴涛在哪个包间？”

“啊，先生……”

保安赶过来拉住莫浩，被莫浩一拳砸在鼻梁上，顿时混乱起来。

“浩子！”是赶来的彭天非和任风，上前拉住了莫浩。

“对不起，我们要开房！”任风到前台开单。

“要VIP房！”晚一步的胖子也到了，在柜台前跟任风一起开单。

“好好的。”

四人拿了牌子，跟在引导后面，从直梯上到了六楼。

“请。”

“我们休息一下，等会再叫服务。”

“好的。”等外人退出去了。四个人在房间里聚在一块。

“他们在哪间？”

“6113是他们的常包房。”胖子指了指右边的墙壁。

“隔几个？”

“隔三间。”

“妈的。”莫浩站起来直转圈。

“胖子，叫三个服务生进来，要个主管。”

“哦。”

四个人放倒了进来的三个服务生，胖子留下，其它三个换了衣服，从那个主管身上搜出了房卡，三个人出了房门

，往6113去。

敲了敲门，没有回应。

莫浩用房卡唰开了门。三个人轻轻的开了门，看里面似乎没有动静，直径走了进去。

房间里没有人，附带的休息室和桑拿间也没有人。

莫浩站在客厅中间，另两个又四周找了一遍，还是没有人。

“不在？”任风有点奇怪。

“那会去哪？”

莫浩的眉头紧紧的锁住。

“滴答。”

静静的房间里，传来一声滴水声。

三个人同时静下来。

“滴答。”又是一声。

莫浩伸手到耳后摸了一把，手指间沾上了浓稠的液体，鲜红的刺眼。

“滴答。”

莫浩三人，抬起头看向房顶。

金悦文被栓在房顶，四肢用绳索绑了拉成大字型，血正顺流往下滴。

莫浩的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

“悦文！！！！！”

9

莫浩四人守在急救室外面。

一直等到天微微亮，那红灯才熄了。

“医生！”莫浩冲上前去拉住医生，医生摘下口罩，轮番看了四个人一遍，“你们谁是家属？”

“我是他哥。”莫浩急了。

“好，我们到这边谈。”医生把莫浩带到边上的休息室里。

“他断了三根肋骨，有轻微的脑震荡，其它的都是一些皮外伤。”

“……”莫浩盯着医生。

“恩，”医生也看着莫浩，“另外，他受到了性侵犯，我们已经送检了HIV病毒检疫中心，报告要三天才能出来。

”

莫浩眨了眨眼，看着医生，似乎没听懂。

医生叹了口气，“他有可能失忆，程度要等他醒来后，我们再做深度的检查。”

“是谁干的？”

“这个，要从精液里确认DNA，除非你们向公安部门提起诉讼，否则我们不能将结果告诉你。”医生摇了摇头。

莫浩想了想，对医生说：“请不要告诉任何人。”

“我们是有保密协议的。”医生点点头后离开了。

莫浩找了张椅子坐下，其他三个人看到医生出去后，赶紧进来，“怎么样？”

“呼——”莫浩长长的出了口气，“没事，医生说都是皮外伤，但是要住一阵子才能出来。

“啊！”任风也松了口气，挨着莫浩坐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胖子憨憨的重复着。

“我去给姐打电吧，就说学校组织校外教学，我们要出去一阵子，然后再跟学校请假。”彭天非说了句，转身出

去了。

“只能这样了，先瞒一阵子，再看看。”

“恩。”

“回头我们再收拾吴涛。”任风捏紧了拳头。

一整天，莫浩四个人一直守在医院，挤在金悦文的病房里，到了夜里护士给他们加了两张床。胖子睡了一张，任

风睡了一张，彭天非在沙发上睡，莫浩窝在椅子里，靠在金悦文的床边。

其它三个都睡了，莫浩伏在金悦文枕头边，看着金悦文。

夜越深，莫浩把头埋进了手臂里。

喃喃细语，“铜板……哥对不起你……”

静静的夜，冰冷的心。

后半夜，莫浩起身上洗手间，才发现金悦文醒了。

“悦文？”轻轻唤了一句。

金悦文转了头看向莫浩，莫浩轻手轻脚的走回去，牵了金悦文的手，“悦文？你醒了？”

“恩！”金悦文展开嘴角笑。看在莫浩眼里，不禁鼻头一酸。

“疼吗？”

“恩！”金悦文摇了摇头。

“傻瓜，那你恩什么。”莫浩在床边跪下，把金悦文的手紧紧的握住，“告诉哥，哪不舒服？哥给你揉揉。”

“嘿嘿，”金悦文干笑两声，“不疼。”

“那就好，不疼就好，医生说了，伤的不重，咱过几天就出院。”

“恩。”

看着金悦文表情没什么变化，莫浩小心的问了句，“告诉哥，是谁干的？哥给你打回来。”

“……”金悦文眨了眨眼，没说话。

“是不是不记的了？”

“……恩！”

“没关系，不记的就算了，等你想起来告诉哥，哥就给你报仇去。”

“恩！”金悦文又是弯嘴一笑，唇边的伤口看起来有些滑稽。

莫浩终于眼泪忍不住掉下来。

“浩子？怎么哭了？”

“……”

“别哭了，浩子，可别给我姐知道，不然真的打断你手的。”

“恩……恩……”莫浩把脸埋进了床里，啜泣着。

“浩子，不哭。”

黑暗中，响起金悦文轻轻的呢喃。

10

金悦文在医院待了9天。

五个商量了一下，觉得再住下去，怕金悦文家里要知道了，决定还是让金悦文出院。

“能走吗？”任风想去搀金悦文。

“没事，能走。”金悦文眯起眼睛，虽然是晚上了，看不太出来，只是肤色苍白的让人一看就心痛。

“我去叫车。”胖子走到路边拦车。

莫浩走在最后面，手里捏了医院的费用单和一些化验的单。

医生的话还在耳边。

“选择性失忆，也就是说除非有外在刺激或他自己心里的障碍消除了，不然不会记起的。”

“HIV病毒检查是阴性，没有感染。”

“你们真的决定了不起诉吗？”

“浩子！车来了”

“哦！”莫浩把单据都卷了塞进口袋里，快步跟了上去。

“我和任风在这下车了。”彭天非回头叮嘱三个，“之前的记的，如果给姐问到不要说漏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