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好像真的有点问题,是不是和这张画有关?」
区白月一听他提起西施照,马上变了脸色,嘴角微微上扬,眉梢飞起朝院子里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不用出声冯
羽都清楚,这狐狸一定是又有什么鬼点子了。
「快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冯羽急问。
狐仙也不瞒他,招招手作了个附耳的动作,冯羽赶紧凑上去。在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之后,酒瓶底眼镜后面露出
一个比刚才的区白月还要意味深长的微笑:「原来……」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下。
忽听得身后风声大作,园照大师竟自身后高举宝剑当空劈下,口中怒喝:「妖孽,哪里逃!」
区白月一把拽起冯羽飞身闪开,身后一片惊叹鼓掌之声:「好精彩啊!简直像真的在打呢!不愧是特技演员。」
「看看,不用吊钢丝都可以飞这么高,了不起啊!」
「啊呀,那个银发的帅哥在看我欸……」
「什么,明明看的是我!」
区白月眉一拧,挟起冯羽就往西施照掠去,三两下点着屋脊不见了人影。老和尚道行也高,紧跟着也飞身而去。
可怜的是地上一帮游客和小和尚无念,仰望晴空,万里无云……
区白月在西施照边的太湖假山上落稳脚,腋下挟着的冯羽感觉自己有点反胃。清风微微吹拂着他的衣角发梢,恍
然间竟有种凌波仙子的灵秀之美扑面而来。
老和尚落在正对面,毕竟年事已高,稍稍有些气喘,玄铁大剑也支在了地上。「妖孽,你……你……逃不掉的!
」
区白月轻轻一笑:「谁说我要逃了?」说着手一挥,「大师,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西施照。」园照想那狐妖也变不出什么花样。
「不是问你这个。」冯羽也笑着,现在他和区白月并肩立在窄窄的假山上,为保持平冲,一条胳膊正好趁机圈住
狐仙的腰,脸上笑得更是灿烂:「你可见过这朵花?」
老和尚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那西施照中竟婷婷立着一个粉衣女子,一手抚颊,微侧着粉面,恰似那照水的西
子。
虽然西施照边的游客已经不是很多了,可还是有人嚷:「海市蜃楼!海市蜃楼又来了!还是刚才那朵花……」
「大师眼中的,只怕不是那朵花吧?」区白月笑道。
老和尚眼一闭:「哼,妖怪,休想用妖术诈我!老衲长放佛祖与心间,怎会受你这点色术诱惑。」
「这女子就是佛,大师你当然是长放佛祖于心间的。」狐狸一张利嘴说得老和尚怒目圆睁。
「孽障!居然敢辱我佛祖!」一挥宝剑直劈他们脚下的太湖石,被几个挂着相机的游客死死拉住:「大师,不行
啊!这个是国家级景区的保护文物,不能砍……」
区白月道:「我们不是要侮辱佛祖,只是说了事实。世间万物本来就都有佛性,皆能成佛,这池中百合也是如此
。」说着接过冯羽手中的画轴一扬。
老和尚一见那画轴,顿时大惊:「那画……」
「放心,这画定会还你。我知道你们密宗不爱抛头露面,今晚我们还会来这里,到时候你自能决定我的死活。」
说着,区白月再挟起冯羽纵身跃上一棵大树,几起几落直向山下去了。
老和尚还想追,转脸看那池中再次渐渐淡去的人影,犹豫着又停了下来。
「白月,我们这样闹过,一定会上晚报的……」冯羽穿着睡衣抱着大狐狸坐在回去的公共汽车上。
小白兔左扭右扭从冯羽的口袋里钻出头来:「你们既然都知道了,为什么刚才不说呢?」
一人一狐异口同声道:「老人家嘛,总要给人家留点面子的。」
夜色深沉,早晨热闹的灵岳山静得有几分凄清,只有路灯昏黄的光亮着,路上已经看不见行人。冯羽看着黑不隆
咚的山头,也咽了咽口水:「我还没有半夜来这里玩过呢。」
「我们又不是来玩的。」区白月说着,一手抄起冯羽就掠上山去。
西施照边果然是那一老一少两个和尚的身影,两人一听到风声转过身来,正对上区白月和冯羽。
「妖孽,你居然还有胆子回来……」园照看上去不像是立刻就要扑上来拚命的样子,冯羽稍稍有些放心。
区白月上前一步:「我们涂山氏从来信守诺言,我既然早上答应了你,晚上就一定会来的。」
「既然来了,还不快把画还给老衲。」园照紧了紧手中的剑。
冯羽把手里的画卷一抖:「大师这张水墨百合图画得真好啊!」
「师父……这……」小和尚无念一见师父珍爱的画上居然只有落款和印章,一张裱好的生宣上没有一点墨迹。
园照不理会徒弟吃惊的声音:「你们用了什么妖术?」
「百合,可治百种病,可袪百邪鬼魅,大师你当年画这画也是因为这个吧。」区白月缓缓道来:「这画大师定然
是极为喜爱,每天都要拿出来赏玩的吧。」
「师父……」无念看着老和尚,他自然知道出家人不能接受物累,可自己也知道,在几个夜间醒来的时候看到师
父坐在窗前静静端详着这张画,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园照长叹一声:「这是我修道的业障……你也不要想以它为借口让我对你留情。」
「业障吗?大师可知道,一个人深重的思念可以感化外物,这画上的百合不是我用什么妖术隐去,而是感受了你
的思念幻化成精。」区白月说着,一抬眼,那明月下的西施照上又显出了早上的那个粉衣女子,只是比早上看上
去更加真实立体了。「西施照原本就感受了天地间几千年的精气,你画上的百合藉它凝成正身来看你,你怎么能
叫它业障?」
「非人之物化出人形就是妖孽,那你为何早上不除了它?」冯羽进一步说道。
园照不答话,一把玄铁剑擎在手里骨节都露了白,他想不到自己一生六十余载,降妖伏魔无数,居然会在今天被
一只狐妖问到无话。自己年轻时曾迷恋过丹青,后来被师父斥责为玩物丧志就没有再碰过画笔。可四十年前画的
这张百合从画的时候就一直是自己所钟爱的,这么多年一直带在身边,有时拿出来看看,却总觉得这画上的花一
日胜一日的娇艳欲滴。没想到竟然是感受自己的精气化身成了妖孽。
「不用你说,我也会除了它,然后再除了你!」老和尚沉吟一声,竟然挥剑就去斩那水中人影。
冯羽看着一惊,想不到这个老法海居然这么冷血,想要向身边的区白月说什么,一转头却发现区白月已经先一步
赶上前去。
狐仙毕竟道行高深,轻轻一跃就后发先至到了老和尚前头,一下按住了那剑身:「大师,你还不明白吗?我所要
说的并不是要毁你的修行,只是世间人人有情,连一朵画上的花都可以为情成精,那你又为什么要苦苦执于降妖
呢?」
老和尚看他居然敢自己闯到剑上来,笑了笑:「妖孽就是妖孽,我密宗不降伏妖孽还叫什么密宗?」接着将剑横
扫,砍向区白月的眼际。
没想到这个老和尚居然这么冥顽不灵,冯羽眼见着区白月遇险,惊呼一声也要冲上去,却被无念按住了:「施主
你不能过去。」说着一拳打在冯羽小腹上。
「唔……」酸水反窜上来,冯羽只觉得胸口一窒,张嘴干呕一声,忽然一个圆圆的东西被猛地塞进嘴里,顺着喉
咙滚了下去。刚想反应,就觉得天旋地转,一下子昏了过去。
区白月此时正和老和尚缠斗,见不远处冯羽忽地软倒下去,眼中顿时精光曝涨,「喀」地一声就把那金刚伏魔剑
夹在掌中:「你们做了什么!」
「哼哼,你以为老衲我是这么容易被混淆的吗?妖孽,我已经给他服下『释情丹』,从此以后他再也不会中你的
狐媚之术了。」老和尚朗声笑道,「我劝你还是乖乖受死吧!」
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自己还是没有吸取这人心险恶的教训,区白月心里一阵懊悔。原本想这老和尚应该可以被
自己说动,不料却让冯羽落入了他的陷阱,看着西施照中的花精,区白月有些心寒,再抬眼看那老和尚,心中由
怨转怒:「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月色下,一阵风吹得那头银色短发张扬地飞舞,金眸中升腾起的杀气使他看上去完全变了一个人,区白月抿着嘴
轻笑道:「看来妖孽就只有做些妖孽应该做的事情了……」
园照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地上,什么也记不得了,自己是谁,来自哪里,感觉心中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倒是
有个小和尚一直在摇着自己叫自己师父,可是自己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师父呢?不记得了。
以手支地站起来,脚边一把断剑,一张残画,画上的水墨百合似是被水晕染了,脏乱不堪。好奇怪,这是在哪里
呢?小和尚还在苦苦地叫着自己师父,真的好奇怪,好奇怪……有人跑来对自己说什么什么大师的,自己怎么会
变成大师呢?不明白,真的不明白啊……
冯羽也醒了,第一反应,白月,白月没事吧?昨天看他和那个老和尚开打,不知道怎么样了……刚想喊出白月的
名字,忽然胸口又是一窒,猛然间似乎有千万根小针齐齐扎在脑中,「啊!」他痛得抱起头来。
区白月守了他一夜,见冯羽没有什么异样,心中祈祷那颗该死的药已经过了保存期限。现在见他醒来,心里一阵
欣慰,却见他像头痛欲裂般在床上打滚。「冯羽,冯羽你怎么了?」冯羽想要回答,无奈只要一想到区白月这三
个字,头痛似乎就会增加几分,嘴里只能发出呜咽的呻吟声。
「冯羽……」区白月看他那么痛苦,心中焦急却没有一点办法,只能揉搓他伸过来的手,想要分散一些他的注意
。
他身后一身红衣的仇星诀走过来,拉起区白月的手将他牵到门外,然后「砰」地关上门,转身对在床上滚来滚去
的冯羽说:「你试着不要去想他。」
「双重人格又发作啦……」冯羽心中这么一想,突然头疼就烟消云散了,似乎刚才那针扎的折磨都不曾发生过。
「你不要去想白月,现在听我说。」仇星诀抱着肘看他,一双赤红的眸子里映着冯羽惊讶的面容:「虽然没有看
见,不过我已经大概猜到这个所谓『释情丹』并不会让人忘记感情,毕竟感情是无法脱离记忆单独存在的,所以
如果不让你失忆也就不会有所谓忘情。这丹药的作用类似某种毒药,只在你心存爱意一心思念那个人的时候才会
发作,久而久之就不敢再想起他,从而达到释情的目的。」
红衣青年说话条理清晰,语气明确坚定,和那个柔弱的小毛球真的不像一个人。
听到他这么说,冯羽忍不住又想到区白月,结果自然又是一阵胜过一阵的头痛。仇星诀见他这样,不禁摇摇头:
「你不是修道的吗?再不济入定总是会的吧。」
冯羽疼得话也说不出来,赶紧爬起来盘腿而坐,强自按下心神以期能够达到无思无想的境界,毕竟也是修行十余
年的,很快就入了定,头也不再疼痛了。仇星诀见他还算是聪明,眼中有了几许赞赏的神色,接着就走出房间,
留下冯羽一人静坐。
区白月不明所以地被推了出来,正急得准备叫门,就看到仇星诀走出来,赶紧走上前去:「星星,冯羽是怎么回
事?」
红衣红眸的青年见他有几分慌乱的神色,眼中闪过戏谑的笑意:「想不到白月你现在还会为冯家的人这么紧张,
这可不像你哦……」
区白月自然知道现在的仇星诀是那个药仙而不是小毛球,但是心中焦急也无暇和他纠缠这些细节:「你别扯开话
题,快告诉我这是什么药!」
红衣青年圆圆的眼睛翻了翻:「不知道。」
「不知道!」狐仙差点被气得背过气去,这些做了神仙的脾气怎么一个比一个乖戾:「你是司药的神仙,你会不
知道?」
「这是佛家用的药,我区区一个小仙当然不知道。」他两手一攡,说我很轻松:「我只是大体从他的反应上推断
出是一种可以直接作用于人神志的毒药。」
「不是叫『释情丹』吗?怎么是作用于人的神志?」区白月本来想那药的作用可能是让冯羽失去对自己的记忆,
可听仇星诀这么说知道自己想错。「难道说,他一想到我就会头疼?」
「看样子就是这样,只要一直想你就会头疼疼死了。」仇星诀叹了口气,「我现在让他打坐,摒弃外物就可以避
免痛苦。不过只要他不出家当和尚,我看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区白月见他刻意面露难色,也知道他的意思:「星星你是药神,总能想出个解药的对不对?」
听他这么说红衣青年也不再隐瞒他,脸上瞬间露出狡黠的笑:「我解药是没有,解决方法倒是有一个,不过……
」
狐仙挫败地叹了口气:「好吧好吧,那件事我答应你就是了……就知道你那个什么要冯羽说出进入我梦境的事不
过是个籍口。」
「我知道小月月最最好了。」小白兔一下子蹿到他怀里,两颗鸽血石般的圆眼睛忽闪忽闪,把粉红色的小鼻子凑
到区白月耳边说了。
「这样也可以吗?」区白月不可置信地看着恢复成小毛球的仇星诀。
「对你的道行肯定是有亏损的,不过我也想不到别的方法了。」小兔子歪着头,「如果你都不愿意,那我看也只
有让那小子去做和尚了……」
区白月皱着眉抿嘴想了片刻:「好吧……既然是我让他遭的险,这么做也是应该的。」
怀中的小兔子咯咯笑了:「小月月,不要说得好像要去就义一样啊。」
冯羽打坐入定了两个多小时才缓缓恢复过来,清醒了神志时不忘暗自警告自己不能再想起区白月。可就是这一下
下警告也让他又头疼了一下,赶紧背九九乘法表缓减痛苦。一边默背乘法表,一边回想那个仇星诀的话,心中叫
苦。这可怎么办,总不能下半辈子就去出家当和尚吧……正闭目沉思着如果自己做了和尚,老爸老妈爷爷会有什
么反应的时候,突然听到推门声,一睁眼就看到区白月朝自己走过来。
「别……区白月……你、你别过来!」头一下涨大,冯羽一手按着脑袋从床上跳起来:「我看到你就头疼,你别
过来!」
区白月却丝毫不为所动,继续坚定不移地走过来。
「别过来!」转为两手抱头,冯羽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从床上一下跳到窗台上。大概是本能地对痛苦的逃
避,他整个人像猫一样蜷蹲着,表情因为痛苦而扭曲:「白月你别过来……求求你……」
「冯羽你过来。」区白月伸手想抓他。
「不去!」冯羽向外面缩了缩,「我怕痛……」
「过来!」
「不要!」
区白月叹了口气,作势要走,猛地转身趁冯羽松懈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使劲向自己怀里一拉。冯羽一下子失去重
心朝前跌去,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到区白月的脸急速放大,接着,嘴唇,没错,区白月的嘴唇压在了自己的嘴
唇上。
「唔!」冯羽曾经在心中憧憬过上百种第一次和区白月接吻的情景,唯独这种情况从来没有想到过。感觉自己的
脑子就要爆炸般的剧痛,眼睛里充满了血丝,死死地瞪着眼前的人。可是始作俑者显然不在乎自己此时的行为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