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膝落地,高声说道:“丁不二愿放弃武殿殿主之职,小儿丁翔亦愿放弃十三公子的身份!只求谷主开恩,准许
我父子二人随侍谷主左右,同进禁地!”
谷主南宫行闻言,默默低头,似在考虑。
节夫人美艳的脸上恢复了些血色,媚眼流转,静立于地,不敢妄动。
武殿殿主丁不二低头静待半晌,不见谷主南宫行回答,正自惊疑不定,忽感身旁细微风动,大吃一惊,心知上当
,猛然起身,头也不回,向着身旁节夫人站立之处,一掌拍出!
主位上的谷主南宫行冷笑一声,稳坐主位,却是动也未动。
武殿殿主丁不二掌劲落空,心中暗凛,眼角余光瞟见,节夫人身在半空,花容失色,正倒飞向右侧坐椅,二公子
南宫天斜早已起身,迎向空中的节夫人!而节夫人原本站立之处,一名黑衣影卫正让过掌风,手持一把细窄长剑
,袭向武殿殿主丁不二!
身后劲风阵阵,两股锐利的杀气直奔胸腹而来!武殿殿主丁不二瞬间明了,谷主南宫行已存了必杀之心!
武殿殿主丁不二猛地一提真气,单足重重一顿,身形猛然向上拔起,让过三道必杀的利器,愤怒地暴喝出声:“
南宫行!”
二公子南宫天斜正接住了节夫人,旋即退至一旁。那影卫用劲恰到好处,节夫人虽受惊吓,却毫发无伤!
谷主南宫行神色淡然,端坐主位,冷漠地注视着厅中拼斗。
节夫人方一站稳,不待二公子南宫天斜放手,便紧紧地抓住了二公子南宫天斜的手腕,凄婉地扬声说道:“谷主
!妾身无知,只想着照顾幕儿,却不知违反谷规,连累夫君名誉!妾身愿搬离卓消宫……”
谷主南宫天行眼神一闪,看向节夫人,目光柔和,似赞似怜……
二公子南宫天斜一怔,看着节夫人死死抓握着自己的手,明白过来,节夫人这便是答应了自己昨夜的提议……
二公子南宫天斜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节夫人的手背,算作承诺。心下暗叹,原以为,以着节夫人这几年来看,
绝不会放弃自己唯一的儿子!不想此刻竟绝然抽身!看来是小看了这节夫人了!只需哄得父亲欢心,父亲一日是
谷主,便一日无人真敢向南宫天幕下这杀手,即便他是个疯子!可惜,这节夫人终究未落入自己的手中,自己还
真不敢杀了南宫天幕……
“武殿殿主丁不二,违反谷规,动用武殿之力,插手绝谷公子之争,念其护子心切,仅免除武殿殿主之职,暂由
副殿主代!三夫人节心竹虽擅入卓消宫,但念其无力干涉绝谷公子之争,令三夫人节心竹即日搬离卓消宫!绝谷
属众丁不二,以下犯上,对不会武功的三夫人动手,令即处死,以彰谷规!”谷主南宫行站起身来,长袍一挥,
缓步走出大厅,只余那冷漠的声音,在大厅众人耳边回响……
左侧五殿殿主眼神微动,眼望着谷主南宫行消失厅处,互视一眼,静坐椅中,冷眼旁观!
“南宫行!”武殿殿主丁不二目眭欲裂,袖袍翻飞,双掌一错,浑厚的劲力透掌而出,将三名黑衣影卫尽数罩入
。
三名影卫兵器反转,护住自身,绞开掌风。
武殿殿主丁不二身形一闪,便欲扑向厅外。
眼前黑影一闪,两名影卫已挡至身前。
武殿殿主丁不二眼瞳一缩,背心寒气袭来,面前刀剑翻飞,竟又陷入三人合围之中……
节夫人看也不看厅中正搏命相拼的四人,眼望空无一人的厅门,思绪飞转,回到今日上午,卓消宫南宫天幕的屋
内……
※※※
节夫人伸手取过密信,展了开来。
总管天行见状,略侧过身子,探头看去……
※※※
字予吾儿:
藏剑宫于昨夜被尔兄袭破,十三公子丁翔逃入武殿,得其父——武殿殿主丁不二全力相护。尔兄今晨提请公议,
为父已发下招令,下午未时集全谷各殿各宫主事之人商议!
望吾儿早做准备。
南宫行
※※※
两人面上神色渐渐凝重,眉头紧锁。
节夫人将密信折好,重又放回桌面,总管天行与节夫人对视一眼。
节夫人轻声叹道:“十三公子丁翔是武殿殿主丁不二之子!”
总管天行转动着手中的茶碗,缓缓地道:“若是公议,丁不二定会提及心竹入主卓消宫之事!”
南宫天幕看了看桌旁两人,低声说道:“娘亲可答应离开卓消宫。”
节夫人猛然抬头,看向南宫天幕,急声说道:“不!这几年来,一是为娘把持卓消宫,二是因着幕儿已疯。卓消
宫方能存活至今。如今尚余数宫,便数卓消宫最弱。我在时,他们还有所顾忌,我若离去,幕儿你虽有‘血还丹
’,但卓消宫不散,各宫公子势必猜到幕儿你已然清醒!他们如何还能放过于你?!娘愿放弃第三夫人的身份!
”
“娘,若是失去身份,各宫又有何可虑?”南宫天幕叹息,行至节夫人身旁,轻轻拥住节夫人,道:“卓消宫现
余之人,应是娘亲较为放心的,何况都已服下了‘血还丹’,便是依着大哥之意,真去了落阳宫,也不怕有人背
叛!倒是娘亲,您不会武功,留在卓消宫中,孩儿实在放心不下!”
“幕儿你想拖庇于南宫天斜?”节夫人惊疑不定,看着南宫天幕,怒道:“娘自入谷以来,大夫人便忌恨难容,
也因此,那南宫天斜自小便与你不和。如今表面示好,却又暗中让云清宫袭击于你,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南宫天
斜存心吞并卓消宫,绝非是因为什么兄弟亲情!你若是去了落阳宫,南宫天斜绝不会放过于你!”
南宫天幕点头笑道:“娘亲所言,孩儿心中明白。大哥心机深沉,未扫清障碍,大哥是不会对一个疯子动手的!
”
一直沉默的总管天行放下手中茶碗,低声说道:“心竹,便依幕儿的决定吧!”
节夫人看了看总管天行,又转向南宫天幕,神色悲凉,却不言语。
“娘。”南宫天幕眼见节夫人如此担忧自己,不由心中激动,紧了紧拥抱着节夫人的双臂。
节夫人心中犹豫,左右为难,房中一时之间,静默了下来……
※※※
“啊……”一声惨叫,唤回了节夫人远游的思绪!回头一看,却是影殿殿主突然出手,一剑刺穿了丁不二的胸口
……
影殿殿主冷哼一声,抽出长剑,一甩剑上血珠,还剑入鞘,大步离去。
丁不二混身染血,双目圆瞪,怒视着厅门方向,缓缓倒下,竟是死不溟目!
余下众人互视一眼,心知此事已了,各自起身离开……
“天斜!”节夫人眼见二公子南宫天斜正欲离去,急急开口唤住!
二公子南宫天斜脚步一停,回望节夫人,恭敬地道:“三娘可是有事吩咐?”
“天斜,三娘是看着你长大的,自大夫人逝后,三娘除了幕儿,最疼的,便是你了!如今幕儿成了那样,三娘早
已将你将作了亲生孩儿!可否陪着三娘回卓消宫取出衣物?”节夫人面色凄怆,眼中带泪,哀求般看着二公子南
宫天斜!
二公子南宫天斜心中又怒又喜,面上却是越发的恭敬!节夫人此时要自己陪她回卓消宫,显是要将卓消宫交付自
己,吞并卓消宫的计划,总算达成!
当年节夫人入谷,本就不甚得宠的娘亲,被父亲更加冷落。待得南宫天幕出生,父亲便再也没有来看过自己,最
后竟下令让娘亲带着自己搬出了绝天宫!娘亲原是父亲的正室夫人,如何受得了这般打击,不出一月,便郁郁而
终!
母亲的过世,加上父亲的冷漠,南宫天斜自小便恨这个所谓的四弟入骨,好在身边朱正成时时提点,总算未流于
表面,但与这四弟也自是亲近不起来!
节夫人此般说词,莫说二公子南宫天斜不信,便是节夫人自己,只怕也是全完不信的!
那么,节夫人为何如此?仅仅只是为了让自己多照顾一点南宫天幕?还是?言下之意为节夫人将会倾尽全力帮助
自己?当然,是在自己保证她儿子的安全之上……
“三娘说哪里的话?孝敬父母,原是本份!天斜自当陪着三娘!”二公子南宫天斜回过身来,伸手扶着节夫人,
缓步而行。
绝剑弄风 57
虽是站于树林阴影之中,盛夏的气温依然高得令人难以忍受。
看了看正坐在前方树下,紧盯着武殿殿门的朱正成与柳如风,李树等人抹了抹额上的汗水,忍了又忍,正欲上前
,却见武殿殿门突然开启,一行十来人满面沧然,行出武殿!
完了!十三公子丁翔此时脑中只得这一个念头,虽是烈日当空,却觉寒冷入骨……
“十三公子想去哪里?不如让我等护送一程?”朱正成哈哈大笑,现出身形,挡在路中。
柳如风默默跟在朱正成身后。
十三公子丁翔茫然抬头,脸色一变,惶然地左右看看,却见道路两旁,缓缓走出三十来人,皆是昨夜闯入藏剑宫
,落阳宫下属……
十三公子丁翔不想死,他才不过二十一岁,虽然父亲已死,自己等人也被赶出了武殿,但只要逃出绝谷,总也能
活得下去……
仅止面前这两人,便可轻易杀了自己,何况路旁三十来人,已将自己等十来人围在了中间……
无路可逃……
十三公子丁翔再顾不得许多,双滕一软,跪下地来,低声说道:“丁翔愿放弃公子的身份,投入落阳宫中,可否
让丁翔见见二公子?”
场中众人皆是大吃一惊,万未料到丁翔竟会跪地求饶!原本紧张戒备的藏剑宫十余人脸上难堪,当场便有几人冷
哼出声……
四周围着的落阳宫众讥笑出声……
朱正成眉头一皱,回头望向柳如风,正欲开口说话,突变顿起——十三公子丁翔眼见朱正成回头,长身而起,一
柄长枪闪电般刺向朱正成心口要害!
身后的下属,皆是平时里最为亲近贴身的侍卫。十三公子丁翔坚信,只要——杀了这落阳宫统领朱正成,落阳宫
众必然会惊乱一会,凭着数年的默契配合,身后的下属定然会博命攻击,柳如风虽然厉害,若是舍弃下属,立刻
奔逃,也不是没有机会逃出这里!下属可以再收,命却只有一条!
柳如风嘴角扯动,似笑未笑,一把推开朱正成,长剑出鞘,迎着正面而来的长枪,轻轻一挑……
蕴满了内力的长枪高高荡开,十三公子丁翔一击不成,眼中瞬时露出绝望之色,一脚踢出,袭向柳如风胸膛……
如同信号,十余藏剑宫属众猛然前冲,围了上来。
柳如风左手握起,迎着凌空踢来的一脚,一拳击出,借力倒退五步,正巧避过三把刀剑,两拳,一腿!
落阳宫侍卫高声叫骂,动作迅速,再度围上……
一场混战瞬间拉开。
朱正成被柳如风突然推开,全无防备,不由得跄踉几步,稳住身体。回头一看,冷笑数声,跳入圈中,将跟随着
十三公子丁翔冲向柳如风的两名藏剑宫侍卫拦下……
柳如风身体微侧,让过直奔面门而来的长枪,探手一抓,抓住了枪身,长剑一抖,划向十三公子丁翔持枪的双手
!
十三公子丁翔运力一震,试图震开柳如风,挡住来剑。
柳如风眼露冷笑,内劲一吐,正欲牢牢控制住长枪,面上神色突变,松开了枪身,后退数步,收回长剑,护住全
身。
“叮叮叮!”一窜脆响,数十枚极细小的铁针落地,针身墨黑,显然染有巨毒!
柳如风纵身而起,一脚踢飞十三公子丁翔乘机刺来的枪尖,眼神一扫,十三公子丁翔身后,藏剑宫属众之前,却
是正在奋力拼斗、拦截的十一人——李树等卓消宫七人,朱正成与三名落阳宫下属侍卫!
是谁?暗器自十三公子丁翔身后发出,伴有一声轻响,应当是机关启动发出暗器的声音!而且,目标明确,就是
自己!场中刀剑交错,柳如风原本亦没有在意。毒针破空,极轻微的风声掩盖在交响错击的金鸣声中,面对的又
是十三公子丁翔,实难发现,若不是生死之间训练出的本能,心头突然惊跳,只怕还真会栽在这里!是谁?想杀
了自己……
柳如风身在空中,再不保留实力,足尖在枪身运力一点,长剑瞬间一分,划出五道剑影,直奔十三公子丁翔而去
!
十三公子丁翔只感一股大力传来,手中长枪瞬间如重万斤!眼前剑影重重,心知危险已极,大喝一声,双臂用力
一抬,枪身弯曲,承力不住,从中折断。
十三公子丁翔将半截枪身握在手中,高高竖起,正要迎上剑影,却感颈间一凉,头上黑影一闪,发丝被衣襟带起
的微风向后抚起……
柳如风落下地来,身后十三公子丁翔丢弃了只剩半截的长枪,双手捂颈,指间鲜血四溢,口中嗬嗬有声,目露不
甘地倒了下去……
眼前的打斗,也近尾声,三十余人对十余人,胜负早定!
柳如风轻挥长剑,剑身莹亮,虽刚夺去一人性命,却因速度极快,并未染上一丝血迹。
看着眼前众人全神灌注于搏杀之中,柳如风略皱了眉头,还剑入鞘,撕下十三公子丁翔尸身上一块布锦,转身行
至那细针暗器之处。
看了看依然还无人注意到自己这边,柳如风用那布锦包起一支细小的铁针,放入怀里,快速回到了战圈边上,静
静观望……
朱正成?这不可能!十数日来,朱正成虽不像他表面那般鲁莽粗笨,待自己却是真心诚意,虽然应该是二公子南
宫天斜的授意,但朱正成对自己的亲热照顾亦非假意!
除非——二公子南宫天斜知道了公子已然清醒!若是如此,只怕也不必用这等手段,落阳宫中,二公子只需动动
嘴皮,更加省事!
如此偷偷摸摸,难道是那三名落阳宫的侍卫?见朱正成待自己如此关照,怕自己日后爬到了他们的头上?也不可
能,这机关暗器如此精细,显然珍贵,并非是普通侍卫能随意得到的……
柳如风突然想起,昨夜离开公子之际,夜七站于院中,叹息的声音:“小心!”
当时的柳如风并未在意夜七此语,此时想起,不由一股寒意爬上背脊。柳如风眼望卓消宫正奋力拼杀的七人,心
绪翻腾,嘴里苦涩不已……
公子?全无理由,即便是公子要杀自己,只需一声吩咐,何用如此?自己……连身体与尊严都已双手奉上,遑论
性命?
节夫人?便只因公子拿了自己泄欲?此时杀了自己,对卓消宫来说,全无半分好处!以着节夫人的精明,怎会不
知?
柳如风闭了闭眼,夜七,你究竟知道了什么?既然提醒,为何又不肯明说?
道路之间,砍杀之声渐息。
场中藏剑宫最后一人倒了下去,朱正成却是看也未看,径自走到柳如风身旁,拍了拍他,笑道:“柳兄弟,方才
多谢你出手相救!还杀了十三公子丁翔,这可是大功一件啊,公子定会好好赏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