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消失的城市——水夙

确实，选择这么一个漂亮的地方当他们的坟墓，这个选择确实是正确的！
手相互紧握着，他们两个人相视一笑，然后双双爬到护栏上，让两只脚悬空，感受着身处高空中的那种奇妙的眩
晕。
“你……一生中最想得到的是什么？”
听到这么问的龙葵，沉默了下去，过了一会儿才回答那个显然是探索到内心深处的问题。
“我……只想有个人可以一直陪伴在我身边……”
“恩……”
“我从小到大，所做的任何事，都是为了取悦我的父母，让他们多重视我一点，多关心我一点，而不是物质上的
帮助……我一直顺着他们的心意成长，也完全按照他们铺好的轨道前进，但是这一切的均衡却在他们宣布离婚的
时候崩溃了……你不知道，我当时心中的感觉没有悲哀，有的，只是觉得自己很可笑……”
“……”
“我只是希望他们可以稍微将自己不停前进的脚步稍微停留下来，回头看一看我，和我说说话，听听我的想法而
已，却连这一点都做不到……从小到大，当看到别的父母和孩子玩耍的时候，总是会停下脚步，用充满羡慕的眼
光看上几眼，然后再回到自己冰冷的家……如果那可以称为家的话……”
“他们从来就只有事业事业，一天到晚看不到人影，生活的脚步完全跟着股票的起伏、汇率的高低、期货的买卖
旋转奔走，我……永远都是他们不屑一顾的存在……”
“真的真的觉得很可笑！自己那么努力，那么认真，甚至掩藏了自己真正的性格，但是我一心想要他们看的人，
却对这些努力不屑一顾……”
“龙葵……”
“然后呢，当他们说要给我养育费，和冷冷的关门声，让我的神经‘哗’的一声断了……那天，也就是你来看我
的那天……”
那天，他和他都受到了无法言语的伤害，一个是心灵上的，一个是肉体上的，然后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因素，“狂
暴”的情绪就吞噬了他们两个人……
“做完以后第一个感觉，就是‘后悔’……不，不是‘后悔’自己那样做，而是‘后悔’自己伤害了你……被男
人突然的拥抱，是男人都会受到伤害吧？所以当时我心灰意冷，真的是很‘后悔’……你，一定很痛吧？”
“废话！痛的我半死，差不多想活活掐死你算了，然后自己再自杀！”
听到恋人如此斩钉截铁的话，龙葵苦笑了起来，放在蜜色手掌的手也微微用力，传达着什么信息。
“说到底……我们还真是，除了一起死，还真想不出什么别的事来……”
这也算是默契吗？
蜜色的手掌反过来握住了他的手，指尖缠绕，交换着彼此的体温。
“我呢？我啊，一直受到那个男人的虐待，所以也不是很快乐！因为他是我父亲我才一直忍耐，结果到了最后，
他居然说我是母亲和别的男人斯混下来，所生的小孩！那么说，他那行为算是报复了？我的心里啊，当时是空白
一片，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反而是很庆幸！”
“庆幸？”
“恩！想想看，被一个陌生人虐待和被自己的亲生父亲虐待，哪个更容易让人接受一点？”
“……”
“是吧？所以说，不管事实的真相如何，我都当作是他临死前说的是真相好了！我老妈已经不可能找的到了，毕
竟她已经和男人跑了十年……那男人如果是陌生人，那他这八年来的养育之恩，也全和他对我的虐待抵消了……
所以想起来，他的死我应该一点也不伤心！除了这样，你说我还能怎么办？”
“烈……”
“还记得在以前，就是我妈妈跑掉以前，那男人天天对她拳打脚踢，不让她看别人，不让她和别的男人说话，那
时的手段现在想起来，确实算的上是‘虐待’的范围了……真看不出来平时那么潇洒的男人，居然打起人来那么
凶狠！然后，随着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长，他的情绪也越来越难以控制，所以说下手就更狠！到了妈妈跑了以后
，他就迷上了喝酒，哈哈，也因此更变本加厉的虐待我……”
“烈！”
“不过……我现在很幸福，因为，不管去哪里都有个傻瓜陪着我！”
伸出手来，摸着早就已经泪湿的白皙脸庞，东方烈笑的十分温柔。
鞋子掉了下去，一下子就被夜幕吞噬掉，融入到那美丽的景色中，找不到踪影……
他们，也马上会变成这美丽黑色的一部分吧？
不害怕，真的一点都不害怕！
双手交握，他们相视而笑，带着泪珠的笑容分外动人。
“走吧……”
“恩……”
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场面，只是淡淡的相互应了一声，他们就要张开属于自己的羽翼，像天使一样飞向所向往的
地方……
天堂，就在前方……
“你们给我等一下！！！”
霹雳般的怒喝声响了起来，两个人诧异的回头，看见的就是小莫披头散发，气喘吁吁的扶着楼梯的把手，虎视眈
眈的看着他们两个！
“小莫你……”
“你们先给我等一下！你们！帮忙把那两个臭小孩抓下来！”
气势万千的一挥手，她身边一堆彪形大汉冲了上来，在昏暗的灯光下制服显得分外压迫，无数张开的大手，目的
就是要抓他们两个！
“小莫！你搞什么！？放手！”被这突然冒出来的搅局者搞的手忙脚乱，龙葵一边向她怒喝，一边慌忙对付着伸
过来的七八只大手！
“你们这两个死小孩！事情也搞不清楚，就这么糟蹋自己的生命！有没有搞错啊！？白痴！”
“啊？！”
这又是什么和什么的台词啊？！
这又是什么的突发状况啊！！？
“你们给我好好听清楚！混蛋小鬼们！不要以为事情都像你们想的一样，事实上，经过法医的验定，就在你们两
个失踪的那段时间！终于给了一直等待在那里而且心惊胆颤的半死的我一个准确的答复！你们知道那混帐男人真
正的死因吗！？他才不是因为龙葵那软绵绵的一脚而丧命，他是酒精中毒而死的！！！”
“……啊？！”两个人面面相阙，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就是说！杀死那混帐的才不是龙葵，是他自己！懂了吗？白痴们！！！”
小莫叉着腰，凶巴巴的吼了回去，也让两个人原本瞪大的眼睛瞪的更大！
“可是……你当时不是……”
“你们白痴啊！我是女孩子诶，看见一具尸体吓的口齿不清很正常吧？”
“可是……你当时又没有说死因……我们当然以为……”
“你让我去摸那肮脏男人的身体吗？而且还散发着恶臭……恶！你们还不如让我去死来的痛快点！”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啊！！！
两个人齐刷刷的松了口气，这才感觉到心跳如雷，浑身虚汗。眸子互相看向对方，再看看和男人们挣扎着的手，
然后再回到恋人的脸上，终于忍耐不住的大笑出声！
“原来……原来居然是着这样的啊！！？”
“太可笑了吧！？就为了这破理由，让我们两个人痛苦！！？”
“这个乌龙实在是摆的太离谱了！！！”
伸出手，两个人拉住了彼此的臂膀，一个用力，互相拥抱在一起！那突兀而亲昵的动作，让周围所有的男人都看
傻了眼，只有小莫轻咳了两声，装做没看见！
先是笑声，他们两个疯狂的笑着，然后是笑声中混杂的呜咽声，最后差不多是相拥而泣了！手臂纠缠，身体贴近
，将脸埋到对方肩窝里，夹杂着笑声和呜咽声，他们已经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
太……太好了……
“幸好，老天爷还没有那么绝……知道我还是十八年华，还有大好的人生没有度呢！”
“恶……你说的有够恶心的！不过真没想到……真没想到……”
“我们还有大把的人生可以度过呢，太好了太好了！”
交谈着莫名其妙的话，两个人又哭又笑，已经完全失控！他们软软的坐在地上，发泄着自己的情绪。小莫扬扬手
，示意那些人下去，而又招招手，示意在阴影部分里扭捏的两个人走上来。
龙葵的父母脸色发青的看着两个相互拥抱的少年，想发作又不敢发作，只能僵在那里！
如果发作，那龙葵势必和他们决裂！他们只有这一个儿子，当然心疼。
不发作，就实在难以对自己交代……和男人打情骂俏，实在是太惊世骇俗……
所以，保持缄默，好好想想应该怎么做才是最正确的！
等到清场完毕，他们两个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点，小莫才咳嗽了一声，接着说出下面的事。
“而且啊……我还要告诉烈一件事，恩，不过……你，你是怎么看那个男人的？！”小莫咿咿唔唔的态度实在是
很暧昧，让两个人落下去的心，再度吊到了半天高。
“什么……怎么看？”
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升了起来，她那态度是什么意思？
“恩……就是说，你对那个男人临死的时候说的话，有什么看法？是庆幸，还是……悲伤？”
“什么话？”
“就是说……他说你不是他孩子的事……”
小莫小心翼翼的看着东方烈的脸色，咽咽口水，不知道应不应该把事实告诉他。
东方烈黑亮的眸子一直盯着小莫心虚的脸看，龙葵拉过他的手，轻轻的捏了捏，让他安心！
“我……也许很庆幸吧……”
“真的！？”
“……恩……”如果那男人不是他的亲生父亲，那么该爱的就去爱，该恨的就去恨，那他也就不会这么犹豫不决
……
“那就好！太好了！”小莫拍拍胸口，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更是让两个人疑窦大生！
“事实上呢，因为需要验证死因，所以做了一些……鉴定！烈，你好象说过你妈妈的血型是B吧？”
“恩，确实……”好象真的说过这么一回事，以前妈妈被打的大出血的时候，他听医生说了这么一句。
“那你的血型是AB的，没错吧？”
“恩，没错……”
“那就对了！那男人的血型是O型，压根不可能和A型的女人生出AB型的小孩来！所以说，你不是他的孩子！”
“啊！！！”
真的是真的……
这么说他真的不是那男人的孩子？
东方烈眼前一阵白光闪过，耳朵听到身边的龙葵急切的喊了一声，然后就被拉进一具温暖的怀抱中！
他……不是“他”的孩子……
“……真的是这样……居然是真的……为什么？”他喃喃自语着，有些语无伦次起来！一瞬间，过去的烟尘往事
全部涌上心头，各种各样的事情都有。而这个事实却如同一把锥子，一下子刺破了谎言的纱帐，让一切明朗化。
明明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亲耳听到就又是一回事了……
“……那我……我是谁的孩子呢？我……我的父亲又是谁呢？”
东方烈的眼神涣散，因为不用死而冒出来的念头强烈抨击着他的内心，让原本可以笑着面对死亡的人，找不到合
适的道路……
“烈……你放心，我会陪着你一起去找的，我一定会陪着你找到你的亲生父母的！”
龙葵紧紧抱着他，安慰着他，拼命安抚着因为不安而全身发抖的少年，许下他的承诺！
是的，已经决定了的，他们是命?#092;共同体，到哪里都不会分离……
感觉到了恋人心意，东方烈深深呼吸了几口夜里独有的新鲜空气，然后再次看向他的眼睛，已经恢复了平日灿烂
的神情。
“……没想到，我虽然早料想过了这结果，但是听起来还是有点受打击……”
“恩，很正常……一般人都会受打击的，你又不是神仙！”龙葵笑着吻他的手，感觉到他的手再次由冰冷转变成
温热。是的，看的开就好，小莫在一边松了一口气，把这个事憋在心中还真不是人做的！
“葵……”
颤抖的声音从楼梯那里响了起来，一抬头，看见的就是父母明显老了几岁的脸！冷冷的“哼”了一声，龙葵掉过
头去，冲着小莫喊了一句！
“既然没事，我就先走了，这次谢谢你了……虽然事情也是因为你而产生误解的！”
这个……臭小鬼！！！
小莫气的咬牙切齿，但是对他那抛过来的飞眼打击的溃不成军！恩……这家伙对她放开了面具，居然是这样的坏
胚子！真亏了他的一表人材！
半抱半扶的走到楼梯入口的时候，他昂着头，看也不看一边的父母，倔强的就要往外走！
“葵！你真的……要和这孩子在一起？”
他紧紧抱着的怀抱里，那张原本倔强好强的脸正半垂着眼睑，柔顺的靠在他的怀中，看起来是那么的柔弱无依。
“……你们说，和把我丢弃的父母相比，可以陪着我一起共赴黄泉的人，我不选择他选择谁？”
冷淡的语气好比冬天的寒风，刮的人骨头都发冷！说完这句话，他头一昂，也不理会父母的反应，就这样直冲了
出去。
衣袖被拉住，他没有回头，只听到从来没有听过的女性啜泣声响起。
妈妈……哭了？
他记忆中的母亲不是永远冷静、能干，不将自己的脆弱展现在人面前的吗？居然发出这样的啜泣声，好象在指责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似的！
如果，如果他们可以对他稍微好一点的话，那局面也不会闹到现在这样子！如果他们不承认自己和烈的关系，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