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爱千年(出书版) BY 红河

作者:  录入:07-17

洛赛提惊奇更甚,难以置信。

“你是认真的?但你明明……”明明把民族视为生命,又怎会在此时舍弃?甚至都不回去见族人一面?

“我从来没这么认真过。”毅然决然的回答,将对方更多的疑问彻底尘封。

是的,从没有像此刻这样,清醒无悔地决定自己的未来。

这,就是他惟一能做出的补偿,但又并不只是补偿。

如果说从开始的一切都是个骗局,那么从今开始陪在他身边,用心与他走过每一程,这些都是真实的,谁也无法

抹杀,即使天神也一样。

高高在上的天神哪,你们精心设计了这么多,如今得偿所愿,是否满意?那就算是我实现诺言应该做的,但接下

来,我绝不会再让你们施手控制,我与他的结局……

决心下定,阿卡路尔托起洛赛提的双手,仰着脸,真挚得近乎虔诚地注视着他。

“去希塔什吧。来的时候行路匆忙,都没有好好游历一番。这次,我们就把希塔什尽情踏遍吧。”

惊讶之色渐渐淡去,毫不粉饰的喜悦跳上眉梢,那满头的长发似乎都在顷刻间欢乐地燃烧起来,红得艳丽,美得

无与伦比。

“嗯。”

被乌云遮挡了很长时间的月牙不知何时冒出了头,趴在夜空中俯视大地,弧角弯弯,尽展慷慨的笑颜。

第二天上午,阿卡路尔和洛赛提向乌尔王辞行,伊比辛极力挽留,但见他们去意已决,只好吩咐人牵来两匹上乘

骏马送他们上路,聊表最后的感激。

面对他的盛情,再想到不久后乌尔终归必亡,阿卡路尔虽然心有感慨,但还是只字不提,就让伊比辛多坐一段时

日的安稳王位罢。

临行前伊比辛又问阿卡路尔,有没有什么能为他做的事。

阿卡路尔思忖片刻,视线移向候在城门外的洛赛提。他脚踩马钟,静静危坐,白色斗篷内呈然蕴藏着强大的力量

。胯下坐骑强健威武,长尾巴迎风飞舞。

在绚目的阳光下,那匹与斗篷同色的白马洁得一尘不染,直衬得马上之人一身石雕般的王者之威和傲然之气。

望回伊比辛,阿卡路尔淡淡一笑,留下了不容怠慢的这样一句。

请你铭记,那日为你镇守王城击退埃兰大军的元帅,是一位妖魔,他的名字叫洛赛提。这件事,天下人都可以忘

,惟有你与这片土地的子民,绝不能忘。

来时是一条路,走时仍是那条路,然而城镇居民见到这两人的态度已和从前大不相同,既畏惧,也尊敬。

两人只管行路,不多逗留。有马代步,不消几天他们就来到了希塔什前那一片低洼平地。

这片群山连绵的巍峨山谷依旧平静如初。当然,这份平静只是表面,在其内部,有着不知多少妖魔与野兽楼居。

当他们到达时正是正午,整片大地都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下,晴空如洗。

勒住马,阿卡路尔抬手挡住旭日直射的强光,遥望前方。

林立高峰直插入云,有的山顶金光灼灼,部分山巅还沉积着皑皑的白,山间黑纹起伏,道道山梁逶迤而去。

一道绝世独心的美丽风景,如画卷般摊开在他们眼前。

情不自禁深深呼吸,张开双臂,佯似揽住了群山的轮廓。

“久违了,希塔什。”他由衷轻叹。

何止久违,简直恍如隔世。

其实就是隔世了,但隔的不是身,是心……

身旁的洛赛提看到他的脸色微有不对,问道:“你怎么了?累了?”

经他一问,阿卡路尔才惊觉不小心走了神,连忙摇头,无谓笑道:“没事,怎么可能这样就累了?”

再度集中注意力望着远山,忽然双眸一亮,兴致冲冲地向洛赛提看去。

“我们来比赛吧。”他提议道。

“比赛?”

“不错。”

他指向正前方的山脚,有一条宽敞山道一路延伸往上,路旁苍翠老树齐齐排开,黄绿相间,井然有秩。

“我们就从这里开始,由那条路进山。那是我下山时走的路,到深处时会出现一条河,再往前道路见窄,不能再

骑快马奔跑。那条河就是比赛的终点,谁先到谁赢。怎么样?”

“喔?”洛赛提扬眉,“输赢奖惩呢?”

“比了再说。”他坏笑,“除非你不敢比。”

“开玩笑。”瞥他一眼,洛赛提高扬短鞭,“开始吧。”

两声喝马,短鞭齐挥,胯下坐骑立如离弦箭弹蹄飞驰。一棕一白的两匹骏马齐头并发,而后一会儿棕马领先,一

会儿又白马超前,跑得好不欢畅,有如追风随影,难分高下。

劲风扑面而来,马上人尽兴之极,须臾之间已经来到山道,马不停蹄继续飞奔,一路上留下了骏马欢快的长嘶,

爽朗的大笑,愈飘愈远,乘风而去。

比赛的最终结果,阿卡路尔小胜一筹,高扯缰绳望向仅差半步抵达河边的洛赛提,毫不收敛地大笑着。

“你输了喔。”

洛褰提瞟他一眼,悻悻嘀咕:“你的马比较好。”

“输了就是输了。”

阿卡路尔哈哈又笑,心中畅快,他踩着马镫直立起来,居高临下俯视对方。

“唉,怎么说我也是半生都在马上打拼,一个活了几百年的妖魔马术不如我。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啦。”说着,

他索性一脚踏上马鞍,手肘搁在膝上,送去满眼的戏谑。

洛赛提眉尖一挑,蓦地一跃而起,饿虎扑羊般的速度与劲道,那个调戏得正起劲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撞

倒地上,还承受着两份结实重量。

“没人告诉过你,对一个妖魔出言不逊的下场吗?”洛赛提双手压在他颊边地面上,口气中飘满浓烈的威胁意味

“……”卑鄙啊,果然是妖魔……

阿卡路尔郁卒地撇撇眼角,忽又咧嘴一笑,揪起对方衣领向上一提,朝左边猛推过去。

只听扑通一声,水花四溅,洒上阿卡路尔满张脸,但比起被整个人扔进水里的洛赛提,他的情形还是要好得多了

他翻身趴在地上,得意地瞅着一脸震愕伫在水里的洛赛提。

“呵呵,一个落汤鸡,还能教训什么哪?”

“喔?”

承受这无妄之灾的洛赛提非但不恼,反倒唇角微扬,笑得好不邪气。

“你好像没注意到,你的手还在我手里吧。”他说。

阿卡路尔脸色一变,但已经太迟。话音方尽,洛赛提已捏紧刚才趁乱拽住他的手,向后用力一带。

又听得扑通一声。

阿卡路尔好容易找回平衡,从水里站起身,妖魔恶意的低笑就传进了他耳中。

“落汤鸡对落汤鸡,扯平。”洛赛提趾高气扬地宣告。

阿卡路尔简直气结,可眼见两人均一副湿淋淋的狼狈模样又实在好笑,牙关一咬,干脆如法炮制,像刚才对方偷

袭自己那样猛扑过去。

扑通。这已经是第三声了。

不过这一回,水面上倒是迟迟没有现出入影。:

探视水底,这才发现失踪的两道身影,由于水流的浮力,乍眼看去。那两套白斗篷仿佛是一双云朵化成的大手,

将两人包裹着,牵引着,悠然顺水飘流,不沉也不浮。

阿卡路尔注视着身处下方的洛赛提,红发如有意识般拂过来,抚摸着着他的脸颊,痒痒的,柔柔的。

此种温柔,惟有对他。

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洛赛提……

无法开口,只能在心中反复默念这个名字,吻上了对方的双唇,深深地地吻,融人所有他说不出口的歉疚,与情

感。

流水似乎也被感染,不忍将他们冻着,默默升高了温度。周遭小鱼们鱼尾摇摇,顽皮地围着他们绕圈,偶尔窃窃

私语,不去打扰。

无名的河张开了胸怀,深情地拥抱着这一份,它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温暖。

大地上的一切,皆是同等的……它仰天轻诉。

往后的日子里,两人行程很慢,不若从前一心赶路,现在他们有得是时间,怎样游迹都不成问题。

荒湮的残垣古道,岿然矗立的高山,山溪汇聚的浅水,云锁雾罩的深谷,处处留下足印。

越到后来,越发觉希塔什藏有太多奥妙,只怕穷极一生也无法挖掘透彻。

譬如说,这天下午他们就偶遇了一座温泉。这还是他们头一回知道希塔什原来有温泉。

那是在一座以前没到过的山中,温泉横卧山腰有如天落,水面热气蒸腾,四周绿林围绕,好不惬意。

这泉水倒也神奇,只要人置身其中,仿佛就浸满了力量,怎么都不觉累,就是被雾气熏得有些犯困。

阿卡路尔渐渐地睡意懵懂起来,但洛赛提仍然精力充沛,折腾来折腾去,到最后,见实难再折腾出什么东西来,

这才说肚子饿了要去弄点吃的,并说会很快回来。

他回来得确实极快,阿卡路尔刚打了个小盹就听到他的声音,却不像在和自己说话。

迷惑睁眼,洛赛提已经站在泉边,两手空空不见猎物,倒是身边跟着个小小人影——米拉奇。

“哟呵!艾尔!”米拉奇眉飞色舞,用力挥手,好似老友重逢。

“啊,温泉!好棒!”他又怪叫,作势就要宽衣解带,不幸被洛赛提拎起领口朝后一放。

“不准进去!”目光警告。

“干嘛?”

米拉奇瘪嘴,小脸垮在一边,沮丧了没多久,又不满地冲洛赛提拱起鼻道,“艾尔的裸体我又不是没看过,他都

不害羞,你小气什么嘛?”

洛赛提的脸色开始发青:“给我闭嘴。”

“呜呜,小洛你重色轻友,太过分了……”

“你这家伙……”

“没关系,你进来吧。”

为免再争下去要闹出人命,阿卡路尔整理一下湿漉漉的发尾,从水里站起身,边穿衣服边说,“我正要去看看莎

茹和丹捷,你们大概也有些话要谈。我就先离开一会了。”

洛赛提闷闷地看着他上岸:“艾尔。”

“别担心,我不会走远。”路过洛赛提身边时,阿卡路尔拍拍他的肩,继续往前,身影随之湮灭在浓密树荫中。

他走后,米拉奇并没有下水,而是就地坐下,捋起裤角脱掉鞋,小腿漫不经心地踢着水,似在嬉戏。但他此刻的

心情,却与嬉戏半点都沾不上边。

洛赛提站在一旁,眼神清冷却又隐晦,注视水面上被米拉奇踢出的颗颗水花。

水花凌乱不定,他的心境也是如此。

漫长的缄默后,米拉奇小声开口:“我确实有很多话想说啊。”

肯定的字句,征询的口吻。洛赛提眉眼敛得更深,眸中曾绚烂夺目的火光,不再闪耀。

米拉奇长叹口气:“在你召唤魔军时我就觉得不对劲,可按惯例我不能参战,只好等在希塔什,因为感觉你一定

会回来。但我最先等到的,却是斯图亚特还有十几位副将们。战争一结束你就把他们谴散,这让他们很困惑,向

我问了很多。你也知道我嘴不严,外加真的在意你和艾尔的事,于是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了他们。”

他停一停,忧心忡忡的目光朝洛赛提转去。

“不要怪我好吗?我是真的担心你。希塔什这么大,这次又让我比他们先遇上你,不知道该算我走运还是你走运

。但他们总会找到你,到那时你要怎么对他们解释呢?虽然他们说,相信你作战是针对娜尼茜娅,我也希望如此

,但为什么……我总觉得似乎并不是这样?”

定定看着面色越发阴郁的洛赛提,他小心而坚决地问:“小洛,请你告诉我事情的真实经过,可以吗?”

“……”

心口莫名一揪,洛赛提抬高视线,眺望着沐浴在萧瑟冷光中的远山,目光渐渐地深,也渐渐地远了。

当阿卡路尔空越小树林来到空地时,意外地看到矮坡上只有丹捷一下,洛赛提的那匹莎茹则不知所踪。

他左右张望,只有短草绿树,惟独不见那抹白影。

代步的马不见了,虽然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但总归不太方便。

他走到丹捷旁边,抚着它的鬃毛:“你的同伴呢?去哪儿了?”

丹捷睁大马眼瞅着他,尾巴摇了几下。

他扶住额头,不抱希望地又说:“好吧,那你能找到它吗?马和马之间总有点感应吧。”

这回丹捷响鼻一打,伸脖轻嘶几声,扭头朝坡下走去。

阿卡路尔迟疑片刻,觉得不该走远,但转念想到他之所以过来,也就是为了留个谈话空间给那两人。事情的错综

复杂他多少了解一些,短时间内怕是难以说清。

最后他对自己说找到莎茹后就立刻回来,不会耽搁太久,这才迈开步跟了上去。

坡很短,走了一会就踏入平地,丹捷继续往前,阿卡路尔寸步不离。又前进了一阵子,平地被一条窄河横切为两

段,前方又有一片森林,丹捷就在河边停住脚。

阿卡路尔质疑地瞟它一眼,扭头向左,恰在不远处岸沿瞥见一抹白影,正是莎茹。

他刚松了口气,莎茹忽然匐下去,他这才看到,原来它旁边还站了个人,只是刚才被高大的马身挡住。

有生人吗?还是妖魔?

他警觉起来,然而在看清对方身形的一瞬间,他呆住了,脚步凝滞,迟迟无法迈前。

那一头黑发,还有那犹如另一个太阳般自然发光的高贵身影……

当曼彻斯转过头,正看到阿卡路尔也在看他,寒暄性地笑笑,走了过去。他的目光内敛平静,却有如一把看不见

也挣不脱的锁链,将人牢牢缚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走到阿卡路尔面前,微一颔身:“这是你回程必经之路,我一直在这里等你。”嘲讽的嘴角缓缓拉起,“可是

,我看到了什么?”

震惊中回过神来的阿卡路尔一时无言,默默地对上那双亮得穿彻心灵的眼瞳。

“如果上次我说得还不够清楚,”曼彻斯冷冷道,“我就再提醒你一次。人类与妖魔不能更不应该走在一起,这

种事是不对的。”

阿卡路尔倏然轻笑,掌心掠过额头,将细碎的刘海一并拂向脑后。也许他并不知道,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是多么

桀骜,不羁。

“这种事,又是谁规定的?”他说,不抑不扬的声音,像石子一样清脆地敲打出来,“要不要和谁在一起;不是

该由自己来决定吗?”

曼彻斯脸色微变,沉沉地问:“所以,你的决定就是和那个妖魔结伴同行?”

“依目前情形来看,大概就是这样。”他又笑笑,异常淡定。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震慑的音量陡然遽高,曼彻斯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这怎么会是一个人类说得出口的话?难道你的灵魂被他污染了吗?”

阿卡路尔皱眉:“污染?你忘了吗,是他帮助了我,为了我与生母反目成仇,更受了重伤。如果硬要说什么污染

之类的话,我倒觉得污染了对方的那个人,是我。”

“!”

曼彻斯的身子轻颤一下,脸上写满吃惊。

“天哪……”他摇住面颊,不停摇头,“如果你的灵魂不是已经被完全染黑,那么你一定就是疯了。这都是我造

推书 20234-07-17 :我们一直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