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文常在朱星辉的掩护下奔入西陵宫。
“三哥,我们兄弟一场,相煎何太急?只要小弟当了皇帝还少得了你的一份好处吗?”朱成禄躲在黑衣人身后劝朱尘霄归降。
朱尘霄奋起一剑,被一个黑衣人眼明手快的挡去,只削掉他的鬓发,但也足够他噤若寒蝉。
人海战术耗去黑衣人的体力,他们渐渐不敌的退后,朱成禄急出冷汗,连连大骂他们废物。
“交出遗昭我可以让你们安然离开京城。”
金小豹调来更多的精兵,看着一起涌来,声可震天的人群,为首的黑衣人命朱成禄交出遗昭。千辛万苦才得来的天下转眼即飞,朱成禄恨得痛骂他。
“独眼龙将军,这人我就还给你们了。”黑衣人抓过他肩要推出去。
“我交,我交!”朱成禄吓得脸都白了,立即交出遗昭。
朱尘霄得了遗昭,残忍的笑道:“杀了他们,不可留一个活口。”
“中原人果然狡猾。”黑衣人大笑。
“彼此而已。”朱尘霄举起右手,一把藏在遗昭里的袖刀刺穿他的手心,深黑色的血液迅速地滴在草上,绿草一夕枯黄,“和毒死父皇的是同一个毒,呵呵,三哥,你通敌叛国还想当皇帝?”摔手,袖刀飞出,丝毫面不改色,微微的笑。
“不愧是所向披靡的独眼龙将军,连见血封喉的毒药都毒不死你,在下总算是见识你的厉害之处了,就此拜别!”黑衣人带走朱成禄,领着部下消失,朱尘霄也不准他们阻挡
“大哥,你怎么可以让他们正大光明地离开皇宫,这岂不是落下口实让那些文武百官们……”
朱尘霄转过身走了几步,忽然一头栽下,全身已呈青紫色,命在旦夕。
“皇上,将军有令再你未登基之前不可擅自离宫,您还是请回吧。”金小豹公事公办的说道,被拦在宫门口的朱星辉气得牙痒。
“我要见三哥!”他不顾刀剑拦阻执意要离宫去将军府见朱尘霄一面。
虽然已经过了半个月之久,但那日朱尘霄身中剧毒全身呈乌紫状不省人世的模样深深地烙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哭喊着想上去瞧上三哥一眼,却被小常子,这只臭豹子没叫御医来瞧瞧三哥的情况,就这样把三哥抬走了,这笔账他是记下了。
“金钱豹!既然你都叫为皇上了,还敢拦我的路!”
金小豹好笑,口气凉凉的反驳:“皇上虽然是皇上,但还没登基,在这之前臣只遵将军之令,您还是请回吧!”睨着朱星辉纠正一个小小的错误,“我叫金小豹,不叫金钱豹,你可要记清楚了,下回别叫错了。”
“金钱豹!”朱星辉不但没记住,还叫得更大声,“金钱豹──”
金小豹难看的脸色让守卫宫门的御林军想笑又不敢大笑,憋得难受。
“你们两人把皇上送回东宫!”
被架回东宫的朱星辉边挣扎边回头大叫“金钱豹”,金小豹整天都感觉到有人看着他偷笑,刚回过头那些人就溜了,只余下苦恼的金小豹。
“大哥,你当真不见皇上吗?他见不到你可是天天都闹得很凶,今天当着大家夥的面叫我金钱豹,以后我在他们的面前还有将军的威信吗?”年轻男人盘腿坐在蒲团上,苦恼的说。
已入了深秋,空气中飘着菊花清的幽香气,随风飞入室中,幔帐舞起,丝丝乱人心。随意披了件衣服的男人正盘膝养神,他睁开闭起的眼睛,又敛下,轻声道:“明天就是十六弟登基之日,你要多派兵把手京城,莫让有心人进入京城坏了大事,至于十六弟,我相信他还是分得出轻重识大体的。”
“让三殿下见笑了,哦,属下忘了您现在应该是三王爷了。”趁着夜黑风高,来去墙头,消无身影的少年面带抱歉的微笑向朱尘霄拜了一拜,藏在他身后的小人儿悄悄地探出头观察朱尘霄的脸色,轻咬下唇,慢慢地走出来。文常退到他身后,“还请三王爷照顾一下皇上,皇上为了能见到你闹得太凶,追着属下满皇宫的跑,还威胁属下若不带他来见你就要诛了属下的九族,属下真的是怕了他只好带着他来了。”说罢向金小豹使了个眼色。
“既然皇上来了,那我也走了,我们明日再来接皇上回宫。”金小豹起身与文常一起离开将军府。
朱尘霄从朱星辉进门也没睁开眼睛,但他可以清楚地听到小心翼翼的脚步声轻轻地走来停在他的前方,然后他被抱个满怀,不长的双臂拼命地将他锁在怀里,焦急地感觉他的真实,确定他真实的存在后依然不放开他,贴近他的胸膛感觉他比常人冰凉的体温。
书房里奏章成堆,几乎快淹没了伏案苦批的少年,只见他抬起头胆战心惊地看着鬈在一旁椅子里打着呵欠的小人儿,他挪下屁股一袭华贵的金黄龙袍立刻被压在屁股下,他捋了捋龙袖,察觉到少年的视线,好不客气的瞪回去,凶巴巴的吼道:“你还不快点批,明天朕还要早朝呢,批不完这些奏章你今晚别想睡觉。”说着又打了个呵欠。
少年立刻低下头继续与成堆的奏章奋斗,但他心里明白这么多奏章根本一晚上都批阅不完,因为门外又有人送来一大堆奏章,在小皇帝的命令下丢在他身边等待他批阅,少年不禁头皮发麻。
“皇上,臣求求你了,别再叫人送奏章了,臣实在是……”“累”被小皇帝瞪回肚里,少年有苦说不出,惟有长叹一声,怨自己遇人不淑。
“小常子,朕也知道你很累,但是──”话锋一转,睨着面有苦色的文常,“是你自己不争气,朕要你考个状元为朕扬眉吐气一次,你竟然只考了一个探花,今天朕只罚你批阅奏章没诛你九族你应该感恩!”他跳到文常的身边,拿着戒尺使劲敲打文常的脑袋,喝问:“你懂不懂?”
懂,懂也被敲不懂了!文常连忙点着头,但朱星辉好象敲上瘾似的非但不停手还大有力气加重的趋势。朱星辉虽然做了皇帝,但做为一个小皇帝他还是需要朝中德高望重的老臣教导如何处理国事,衡量其中的轻重,这个重担自然落到三朝元老──文太师,也就是文常的爷爷身上了;平日里,朱星辉做错一点儿错事,都要被文太师用戒尺打手心三下,都是毫不留情地重击他的手心,他每次手心都肿得老高。朱星辉一直想报复文太师,却苦无机会,于是殿试之上就故意为难文常,一脚把他准状元的头衔踢飞,然后就发生了以上一幕,总算是出了口恶气,可怜文常平白无故成了文太师的替身遭此大劫。
“皇上,你就饶了臣吧!”在这小皇帝面前反抗是最不智不行为,装可怜求饶才能得来活路。
“你要朕怎么饶你?是诛你九族呢?还是抄你全家呢?”朱星辉厥起嘴思考着。前者,太重了,诛了文氏一族对他也没好处,况且小常子对他还算忠心耿耿;抄了小常子的家,让他变穷光蛋好象也不太好,皇帝亲点的探花跑大街上要饭他这个当皇帝的听没面子的,还是继续打比较好。
“皇上,这两样臣都不需要,臣送皇上一个可以见到三王爷的点子。”文常瞅着他手里又要落在他脑袋上的戒尺,哭丧着脸。
“好,朕免了你的罪!”朱星辉扔掉戒尺,开心地跳起来,拉住文常就要出宫。
“但还有很多奏章。”文常指着成山的奏章,“皇上还是批阅完这些再出宫,如果三王爷知道您不顾国家大事跑到漠北去会大发雷霆不再理您。”他说得煞有其事。
祭出朱尘霄果然大有作用,那批阅奏章的速度……文常错愕地看着朱星辉啃着笔头,一目十行地看着奏章,然后大笔一挥写下批语,丢给他再盖上玺印,半个时辰下来,一人高的奏章整整矮了半截,不愧是爷爷铁碗政策下教育出来的皇帝,堪比前帝。
“大功告成啦!”朱星辉把最后一本奏章丢上天欢呼,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小常子,你快带我去见三哥呀!”他着急的催促慢吞吞盖着玺印的文常。
今夜的皇宫异常的宁静,平日在各个宫巡逻职守的御林军也像突然消失,安静地可以听到树叶沙沙声。辉煌的灯火突然熄灭,黑暗掩盖两个猫着腰蹑手蹑脚,做贼似的东张西望的身影,悄悄地摸索着前进的路,溜出无人守卫而且大敞开的宫门,顺利地让朱星辉觉得奇怪,却顾不上细想。
“你不是说带我去见三哥吗?怎么来这里了?”他跟着文常出了京城,走了好几里,在一队整齐地货运马车前停下,若他没有看错,马车上装的是军粮吧?
“当然是去漠北了。”文常在连成一条龙的马车里寻找,终于找到一辆马车,搬下上面的军粮丢到其他车中。
朱星辉恍然大悟,“啊,朕懂了,你是要朕藏在军粮中让金小豹运漠北找三哥对不对?”他突然觉得小常子好聪明喔,“为了奖赏你,等朕见到三哥后赏你一个大官做。”
“多谢皇上了。”只要你以后别老追着我打就足够了。文常暗自在心里填了一句。
两人先把干粮塞进麻袋然后再钻入麻袋中成了两袋军粮随军运到漠北。
“小常子,朕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三哥?朕很想早点见到他。”夜里,朱星辉解开麻袋小声地问文常。
文常心里也没底。他是收到爷爷之命才冒死把皇上骗出皇宫远入漠北,朝中大小事物自有他爷爷打理。他们已经走了一个月,路上的颠簸让没出远门的朱星辉倍感疲倦,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有时白天为了防止被发现行踪,他坚持不动弹,等午膳听不人声才稍敢挪动一下酸痛的身体猛喝几口水饑渴一起解,夜晚才敢啃点干粮。
文常算了下路程,“在过半个月就能到漠北的绿洲。”
“还有半个月呀,太慢了。”朱星辉嘟起嘴,“你能不能叫他们快点走?朕非常的着急耶!”他忍不住大叫,幸好被文常捂住嘴巴滚下马车,听到他尖叫声赶来的人查看一下见没什么异况才走开。
朱星辉爬上马车钻进麻袋里,小声的祈祷着:“快点天亮,快点天亮……”
他伸出半个身子趴在双臂上,看着天空。
星星听到他的乞求了吗?月亮听到他的乞求了吗?太阳听到他的呼唤了吗?时间听到他的恳求了吗?
一天一天快点走,半个月半个月快点来,三哥三哥快点看到。
明天也许就能看到三哥,只要闭上眼睛,在心里呼唤三哥,他一定会听到他的声音,知道他在想他,感觉到他有多么想见到他,连梦中都有三哥的影子。
睡下,忘掉艰苦,忘掉疲倦,让安逸的笑容绽放,心里充满着思念,深沈地想念着,直到相见。
“三哥……”一如既往的稚嫩声音,听来竟不可思议的遥远,仿佛从云端飘来,风吹打散,微弱的传来,夹着哽咽,丝丝的淒楚拧着人心。
朱尘霄一动不动,如一尊面无表情的雕塑任由他抱紧,感觉到他在颤抖,连那声音都在颤抖,诉说他的难安,这一刻,手不由自主地靠在他的后背,他的冷静在刹那间化为无,被想安慰他的冲动取代,但理智令他立刻清醒,将手握成拳头收在身侧,脸色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漠然。
“我害怕三哥死掉。”现在看三哥平安无事,朱星辉的总算是放心了,顺势赖坐在朱尘霄的双膝上,双手也随之拥住他的腰,漾着笑的脸靠他的胸膛上,仰起看着他,仍是让他有点失望的面无表情,但没事就好,这已经无所谓了。
既不睁开眼睛,也不说话,好象一块大木头喔。“嘻嘻,大冰块,大木头。”朱星辉举起手臂,食指摁住朱尘霄的鼻子不让他喘气,笑嘻嘻地叫道:“快睁开眼睛啦。”
朱尘霄半睁开双眼,目光异常的淩厉逼人,朱星辉吐吐舌头放开手,嘀咕道:“是你不肯说话又不睁开眼睛,瞪我也是你的错。”偷瞄了他一眼,脸色有点难看呢,半透明的肤色有点黑黑的,真有趣,不禁他偷笑起来。
但是三哥真得长得十分的好看,即使生气也好漂亮,眉头皱得很淡几乎看不出什么皱纹,嘴唇也渐抿成一条直线,这些让人不容易发觉到的小动作让他平日里冷漠表情增添一分生气,朱星辉忍不住更想接近他,这种想法一产生,他越发放肆地靠进朱尘霄,却被他轻易地退开,见他扬身而起走到隔离内室与外室的幔帐另一头,如流云浮动的轻纱漫舞,挡住他的视线,模糊的身影快要淹没在漆黑的夜色中,他惊慌地不知道他要去哪里。
“三哥──”朱星辉放声嘶喊,慌忙地把手伸出抓住……却只抓住幔帐,根本……根本就抓不住三哥,仿佛在很久很久他也是如此的去抓一个人,但透明的身影转眼即逝,化为一阵看不见的风从他的手中溜走就再也没有回来,他一直的等,黑暗孤独寂寞吞噬他,痛苦才化为啜泣的声音传出,溢满悲伤无助泪水的眸子茫然地盯着眼前,看不见任何的东西,喃喃央求:“不要走……”
朱尘霄缓慢地转过身走过来,朦胧的眸子忽然明亮,喜悦地看着他。那股掐住喉咙的窒息、拧住心脏的疼痛交错地在他体内流窜,下意思地不去思考为何产生这样的感觉。太危险,太危险,不能靠近这个连眼泪都来不及擦一下就露出开心笑颜的孩子,会再一次被压在潭底永世获不到自由,杀了,杀了……谁?是谁在警告他怂恿他?连原本舍不得的感觉都充满了恨意,浓稠的恨如液体般注满他的心口,透过血液淌满他的全身,控制他的行动。
为什么还要穷追不舍?为什么他们还会在相见?难道这一生一世都要被束缚在潭底吗?
天真的笑容,那时他似乎从没见他笑过,却笑了,什么都不知道的笑了,无邪纯净的笑了,抱了他,不小心拽下的幔帐盖在他们的身上,朱尘霄恍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怔怔地看着笑得很甜的朱星辉。
刚才他好象说了什么,才让这小人儿笑得非常的开心甜蜜,使他失了神,飘渺的声音也停歇了,他得到了安宁。
“三哥,我才不会让你走呢,我赖定你了。”朱星辉拽了拽有点烦人的幔帐,吐吐舌头说:“宫里的人都是坏蛋,只有三哥对我最好了,所以我只喜欢三哥。”
突然,朱星辉的瞄到朱尘霄坐过的蒲团旁有黄色的东西,仔细瞧瞧,好象是遗昭。他立刻放开朱尘霄甩开幔帐,捡起遗昭,咽着口水紧张兮兮地问朱尘霄:“三哥有没有看过遗昭?”
朱尘霄淡淡地瞅了遗昭一眼,道:“没有。”
“那别人看过了吗?”朱星辉先松了一口气,又生怕别人看过遗昭。
“谁都没看过遗昭,你可以拿走。”
朱尘霄的回答让朱星辉呼出一口长气抹了把冷汗,把遗昭塞进腰带上,然后提提裤子,再不也不怕有人来抢遗昭了,但遗昭也不是好东西,要赶快藏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嗯……嗯……我明天就要登基当皇帝了,还是先回宫比较好,那我就走了喔!”说罢,朱星辉如旋风卷出将军府。
“文常,你还在吧?”他对着门外问。
“在,属下这就去送皇上回宫。”
朱尘霄走出门外,吩咐王伯迅速请来金小豹商量大事。
“大哥,你决定连夜起军回漠北?”
“嗯,京城你也玩够了,是时候回漠北了,最近二弟飞鸽传书来,漠北有异变,要我们速回漠北。”
“好。”
十万精兵悄无声息的离开京城向漠北驶进。
翌日,朱星辉坐上龙椅接受百官朝拜,惟独没有看见应该站在百官最前,一眼便能看到的朱尘霄,心里刚想着他时,文常悄悄走来,覆在他耳边。
“三王爷已于昨夜离开京城回漠北了。”
听到这个消息朱星辉不顾众人的阻拦冲出金銮殿,穿着一身尊贵龙袍的他在黎民百姓的跪拜下冲出京城。
碧蓝的天空,闲适的白云,一片绚烂的阳光,震动了。
“三哥──”
某日,朱星辉偶然又看到遗昭,鬼使神差地打开遗昭,遗昭上的斑斑血迹,依然鲜艳如初,与朱红的字融为一体,渗出让他心酸的苦楚。
“三哥……我没有想过要你死……呜呜……”
“三皇子朱尘霄为妖孽降世,朕斟酌多年,因他忠于大明,痛心赐死;十六皇子朱星辉虽年幼顽虐成性,但天资聪颍,甚得朕心,将来必为国之栋梁,乃皇位继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