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缺口和卷曲了,这不是一把好剑!
少年的两眼空洞的看着前方,剑尖不断的滴着血,一滴,两滴,落在他走过的地上,留下抹不去的痕迹,诉说着发
生着的血案。
少年的前方已经没有了人,所以少年也不用再继续的见一个人杀一个了。
赦宥和萧影风小心翼翼,亦步亦趋的紧跟在叶子的后面,不肯轻易的拔剑,也不肯轻易的上前。呼吸也变得沉重了
,一触即发的打斗压得两个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忽然间,叶子转过了头,莫名的看着两个人。赦宥和萧影风轻轻将剑从剑鞘里拔了出来。
叶子的脸上顿时布满了杀气,怒视着两个人。对于平时那可爱的叶子来说,这两个人是他最亲最爱的人,可现在,
他两人只不过是妨碍自己的人了。
叶子比萧迎风和赦宥先出了剑,剑锋直逼两个人的死穴,又急又狠。刀光剑影,你来我望。
萧影风和赦宥虽不是轻易应战,可两个人却不像叶子那样残忍,处处避让,处处防守,根本没有进攻的招式。
很快,两个人就处在了下风。
寒枫、陈十,涵水谷里所有的有头有脸的人都赶了过来,围了一个半圈,死盯着眼前的三人。
大家一脸迷惑,不明白萧影风和赦宥心里的想法。不明白这两个人怎么总是一味的退让。如此打下去,两个人只有
送死的份儿。
可是,即便知道如此,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去帮忙。谁都不敢上前,不是怕叶子,而是怕萧影风。
退让意味着保护,意味着两个人都不想伤害叶子,如果自己冒然上前的话,而又伤了那叶子的话,很可能引起很多
不必要的麻烦。如果终有一天,萧影风气不过找自己算帐,那还不是自己自讨苦吃。
秦虎作为谷主,自己的谷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可是却也只是眼睁睁的看着萧影风和赦宥擒拿叶子。
萧影风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而赦宥是老谷主的救命恩人,现在这两个人出手了,自己反而不好再出头了。
叶子越战越急,越战越勇,萧迎风和赦宥的肩上,脸上已经有了几道明显的伤痕了,可两人依旧采取保守的作战方
针,只防不攻。
赦宥想用上次的方法,用药粉迷倒叶子,可叶子这次没有中招,巧妙的跳开了。
药粉在叶子和萧影风、赦宥前驻起了一道无形的墙,隔开了三个人。
叶子趁机又逃开了,朝着一处密林中跑去。
白色的药粉在空中停留了良久。萧影风希望这白色的悬浮颗粒可以永远的飘荡在空中,阻止着这场残酷的追逐。
萧影风手持着玄铁长剑,愣愣的站着,遥望着叶子逃走的方向,迈不出脚步,哪怕只是轻微的半步。
围观的人都懵了。
到底是追还是不追?
所有的人都望着萧影风和身旁的秦虎。
“萧大侠,你们怎么了?”有好事之徒,胆怯的站在人群中问了一句。
可萧影风来时愣愣的,就好像没有听到一般。赦宥站在萧影风的身边,神色凝重的看着他,赦宥的脚被萧影风的眼
神畔住了。
赦宥不想问萧影风怎么办?这本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而现在没有道理让萧影风独自承担这一份痛苦。
“枫儿。”萧影风收了剑,仰天长吸了一口气:“你说,我应该去追吗?”
“爹……”寒枫早发觉萧影风怪怪的,只是没有想到他会这样问自己。
但寒枫依旧认为萧影风这样问自己,只是因为萧影风喜欢叶子,不忍叶子被抓到之后受到制裁。
却没有想到,萧影风看着天上的浮云,继续问道:“枫儿知道叶子的真实身份吗?”
赦宥默默地撇过脸,静静的听着这对父子的问答。
寒枫的心突然紧了,真实身份。能够让自己和萧影风在乎的真实身份,这世界上除了一个人,不会有二了。
可寒枫还是不愿意就这么肯定了,走到萧影风面前,抓着萧影风的衣,迷惑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南风轻轻的吹着,吹散了空中所有的白色颗粒,吹来了山谷中怒放的花之香。
可又有谁能享受这自然的恩赐。沉重早已填满了整个心房,让人誊不出一丝空隙,留给自然的甘醇。
“叶子就是月华!”萧影风的冥冥之音深深的刺激着寒枫的耳膜,也刺激着在场的所有与月华有关的人的耳膜。
寒枫拽紧了萧影风的衣角,手掌上的温度一点一点地降了下去,不想相信,可又不得不相信,或许又早已相信这个
答案,低着头,紧咬着唇:“真的吗?”
萧影风点点头。再开口,仿佛已经成为了一种负担。
“萧影风,你怎么能这样!”寒枫终于歇斯底里的发作了,面红耳赤,朝萧影风怒吼着,愤怒的敌视着:“那你还
站在这儿干什么,还不追!”
萧影风还是一动不动,脚下就好像生了铅一般。
“萧影风,我看错你了。”
第三十六章:
寒枫朝着密林奔了过去。何其的失望,何等的丧气。
踩着层层的落叶,心急如焚的寻找着,悔恨着过去的一切。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萧影风到了现在才把这个真相告诉
自己。
无数颗高大粗壮得需要四只手才能合抱的乔木遮住了大部分的光线,大白天里,也觉得有些昏暗。
树叶被风拂过而发出沙沙声,不断翻转飘落与空气摩擦而发出的呼呼声,影响着寒枫的判断。
只有辨别出血腥的气味,才能找到正确的方向。
“月华哥?你在哪?我是枫枫啊!你快出来!”寒枫把手放在嘴边,做着喇叭状,大声地呼喊着。
“月华哥,对不起!你出来好不好?都是我不好!都是我错了!是我害了你!你不要不理我了好不好?”
“月华哥,你在哪儿?你出来啊!”寒枫无奈的跪在了地上,两手撑着地,眼睛红的像一个兔子,声音颤抖的都快
不成形了。
闭上眼睛,努力的阻止着快要决堤的眼泪!
谁规定男儿就不能流泪!可是,男儿不到最动情地关头,一定不会轻易的落泪。
“枫枫?”一个略带阴狠,略带安慰的声音,浮现在寒枫耳边,惊醒了沉迷于痛苦中的寒枫。
寒枫猛然抬头,只见月华(叶子)正弯着腰,疑惑的看着自己。
一把抱住月华的腰,死死的拴着,只害怕这一放手,人就会突然消失了一般:“枫枫!我是你的枫枫!”
寒枫依旧跪在地上,紧贴着月华的小腹:“月华哥?你是我的月华哥吗?”
“我,我不记得了!枫枫,你不要害怕,等我把他杀了,就再也没有坏人会欺负我们了。我一定把他杀了!”月华
的语调残酷而又恶毒,仿佛在说一个十恶不赦,杀了自己全家的恶徒!
寒枫惊恐的跪着退后了两步:“谁?月华哥要杀了谁?”
月华歪着头,一连坦然地看着寒枫,也跪了下来,抱着寒枫的头,安慰道:“枫枫不要怕,等我把那个坏蛋杀了,
就没有人会伤害我们了。我会保护枫枫的,我说到做到!”月华的话就好像是在安慰八岁时的小寒枫,那口气,那
眼神,那动作,和以前是一模一样。
“不,没什么坏人!这世上没有坏人了!月华哥,不要再杀人了。没人会再伤害我们了。”寒枫忽然想起了那个晚
上,自己唆使月华杀萧影风的情形。脸色惨白,唇色乌黑,额上的冷汗渐渐的全涌了出来。
可月华却并不理会寒枫的劝说,认死了过去刻进心里的那句话:“没关系,我一定会保护你的。不要怕。那个叫萧
影风的人,我一定会帮你杀了他的。”
“不要!月华哥!”寒枫使劲的摇着头。都是他错了,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正在此时,赦有、萧影风、陈十通通赶了过来。
三个人看到月华抱着寒枫,心下大惊,都以为月华会伤害寒枫。
萧影风举起了剑,犹豫着对准了月华:“华儿,你放开枫儿。”
月华并不以为意,轻佻着看着萧影风,不屑的问道:“你是谁?凭什么让我放开枫枫。枫枫是我的,我会保护他一
辈子,你们到底是谁?”
“我是,我是……”萧影风拧紧了剑眉
“不要回答他。我求你了!不要回答!”寒枫不能忍受两个最爱的人互相残杀,朝着萧影风大喊:“月华哥没有想
要伤害我。你走啊,走!”
“枫儿,是我太自私了。是我害了你们俩。我口口声声说爱你们,要保护你们,给你们最快乐,最开心的人生,却
一样也没有做到。相反,我还让你们俩都陷入了最痛苦的漩涡里面。其实,都是我的不好,是我错了。你月华哥现
在病了,赦宥说没有药可以治好他。或许,他杀了我,一切的心结便都打开了,也就好了。你以后帮我好好照顾他
好吗?”
萧影风对寒枫说完,举着剑,朝着月华直刺过来:“我是萧影风,是你以前最爱最爱的小爹爹。也是这个世界上最
对不起你的人。”
月华放开寒枫,迎了过去,脸抽搐着,恨不得将萧影风力可解决掉。
两个人的剑不停的在空中挥舞着,叫嚣着。刀光剑影之间,是生与死的较量。短兵相接之中,是爱与恨得折磨。
寒枫眼睁睁的看着两人打得不可开交,却被陈十死死的拉着,不准上前半步,只得大声的叫喊着:“你们停下来!
我求你们!不要打了!”
可是,两个人都不听,也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树叶,树枝,附和着两个人的剑不断的飘散,飞舞着。
就在两个人都直指着剑,对准了对方的心脏,准备给对方最后致命的一击那一刹啦,萧影风却突然停了手,剑刃也
反转了过来。
寒枫大惊,挣脱开了陈十的束缚,夺下有些恍惚的赦宥手中的长剑,冲了过去。跳起来,对着月华的背部要害直刺
了下去。
月华手中的剑划破了萧影风的长衣,却没有伤及萧影风的身。背部的剧痛,涓涓的热流。
月华缓缓的转过头,身体上的长剑赫然在目,剑柄上的紧握的纤细的手不断的发抖,不敢相信的看着寒枫。
“对不起。你真的不能杀他。真的不可以。”
“枫枫!”月华颤抖的发出两个音,嘴角也开始溢出鲜血。
“对不起。可是现在说对不起又有什么用!”
“枫枫!”月华拼着最后的力气,倒吸了一口气。
“对不起。我现在就来陪你。”寒枫猛的抽出了月华身体里的剑,毫不犹豫地刺进了自己的肚腑。
“不!不要!”萧影风从惊呆中惊醒了过来。月华已经无力的软倒在了地上,而寒枫也快不行了。
陈十见到寒枫居然自杀,心就像被钝器击中了一般,为什么刚才就像看戏一样而没有去阻拦,为什么那么傻。
陈十的心疼得快麻木了。看见寒枫的身体渐渐的向下滑,不顾一切的奔了过去。
陈十哭丧的跪在寒枫身边,把寒枫抱在他的怀里:“师傅,你快救救寒枫啊。”可只见寒枫和赦宥都摇着头。
寒枫的摇头带着一点安慰,而赦宥带着十分的无奈。
赦宥往寒枫嘴里塞了一颗药丸,麝香的味道四散开来:“枫儿的伤太重,这颗药只能维持他一刻钟的命。”
“月华哥。”寒枫用微弱的声音轻呼着月华。可月华只能用有些涣散的眼神回应他了。
萧影风把月华抱至寒枫身边。
寒枫拉着月华越渐冰冷的手,问道“萧影风,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当初你知道月华哥就是叶子的时候,却不告诉我
的原因吗?”
“我,我……我太自私了!”
“自私!”寒枫一激动,血又从大的嘴角涌了出来。
萧影风皱紧了鼻子:“枫儿,对不起。”
“如果对不起有用,你自私又有什么不可以。”寒枫怒瞪着萧影风
“萧影风,我也自私。以前为了得到月华哥报复你,做了对不起月华哥的事情,而现在为了你,又杀了月华哥。所
以我只能用死来谢罪。你呢?”
“我,我……”
寒枫喘着气,打断了萧影风的话:“我要你活着,永远记住你对月华的愧而活着。我要你活在自责中,因为月华哥
虽死在我的剑下,而我却是为了你才杀他。我要你永远记住,你,萧影风,口口声声说爱月华、照顾月华一辈子,
却都什么都没有做到。我要你永远记住,你在找到了月华哥之后,却经不起我的诱惑,你背叛了月华哥。”
“陈十,以前你说,你会为我做任何事情……”寒枫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话在嘴边,却没了气吐出来,隔了一会儿
才又说道:“我现在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情,守着萧影风,不许他自杀,也不能让别人杀了他。他必须慢慢的老死下
去。他必须记得他犯下的错误。答应我!”
陈十不说话,不想答应,可是寒枫的眼神,又让他只得妥协,木然的点点头,算是应了。
“以后,我的忌日到了,记得给我捎一点你的竹筒饭……味道……真的很好……”
寒枫累得闭上了眼,拽在月华手掌中的手越渐的冰冷了。
第三十七章:最后的尾
萧影风出家了。
在月华和寒枫下葬后的第三天,萧影风把所有的家产都交给了陈十和赦宥,到青云镇六十里外的浮云禅寺做了沙弥
。
萧影风本以为,做了和尚,就可以六根清净,就可以忘掉过去的总总,虽说只能与青灯古佛为伴,但至少可以换来
半分的安宁。
可是他错了。
他的脑子里,无时无刻都在回响着寒枫临死前的那段话。
“我要你活着,永远记住你对月华的愧而活着。我要你活在自责中,因为月华哥虽死在我的剑下,而我却是为了你
才杀他。我要你永远记住,你,萧影风,口口声声说爱月华、照顾月华一辈子,却都什么都没有做到。我要你永远
记住,你在找到了月华哥之后,却经不起我的诱惑,你背叛了月华哥。”
萧影风每天都活在痛苦的深渊中。
他每天临摹《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就连吃饭睡觉也在默念“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
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
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
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
道;无智亦无得。”(节选)
可他还是不得解脱。
一年之后,萧影风又听说道家《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可以化解人的烦恼。他又苦读这本道家经书:
“上士无争,下士好争。上德不德,下德执德,执着之者,不明道德。众生所以不得真道者,为有妄心,既有妄心
,即惊其神,既惊其神,即着万物,既着万物,即生贪求,既生贪求,即是烦恼,烦恼妄想,忧苦身心,便遭浊辱
,流浪生死,常沉苦海,永失真道。真常之道,悟者自得;得悟道者,常清静矣!”(节选)
萧影风是孤独的,他几乎不和其他的僧人来往,他也拒绝见任何旧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