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越发坚定了:就是要打赢那个家伙。
可是直到很久以后的后来他才知道,在正式的场合,跆拳道和散打选手怎么可能对打啊?那样骗小孩的教练真是个
不厚道的家伙。
想到这些本该忘记的事情,这个时候不能抑制地回想了起来。
因为那个漂亮的小姐姐,现在已经是这么挺拔厚实的男人了。当年每一次的再会,都想忘记的糗事,却因为不断的
再会而不断地想起。
世事难料这句话,不知可不可以用在这里。
说到身材的话,男人美好的时光也就到结婚为止吧?容若想起已婚的那些哥们,无一例外地在婚后严重走形。
据说那是安心感让男人变胖的。于是,没有变胖,是不是可以作为未婚的一个证据?
天已经渐渐有些暗了。街灯已经亮了。城市的街灯是彻夜不灭的,故而在城市里很难看见真正的黑夜。记忆中只有
那么一次,初中的时候,那天学校刚好搞活动搞得比较晚,回家时已经七点多,天全黑了。刚巧全城停电,所有的
街灯都亮不了了,而且那是个月初,没有月亮。那时在朦朦的路上骑着单车,看见两旁的店铺点起蜡烛的感觉十分
奇特。那恐怕是一生唯一一次的体验了,在那之后,龙岩城再也没有那么大范围的停电了。
很多体验,都是一生只有一次的,过了就回不来了。
街上的人不少。现在的夜里,直到晚上九点十点,还是有不少人的。
开摩托车的那个人速度并不是很快。这个速度不像以前他开车的速度。年少时,他开起摩托风驰电掣的,那时坐在
他身后的自己在冷风中终于知道了一件事。
原来在一起越久,分别时就越伤痛。
那种伤痛,一生中只需要体验一次就够了。
而现在的他,终于知道了一件事,越是拼命想忘记的事,往往就是怎样都忘不掉的事。
他抓着后架上的钢条,离前座的谢敏隔开了好几公分。在开到九一路和沿河路交叉的那个红绿灯前,绿灯闪烁成了
红灯,谢敏没能开过去,便急刹车了。
由于惯性,容若的前胸不得不撞上了司机的后背。于是也不得不抱住了司机的腰。
那是不亚于他硬度的肌肉。他自认为自己每天的锻炼强度已经是很大的了。只要不是大雨的天气,夜深之后,他会
在体育中心附近跑上好几公里,像少年时一样进行着各种的锻炼,单杠哑铃跳绳,压腿踢腿。他也觉得这不过是个
难改的习惯。就像抽烟喝酒一样。
谢敏侧过头问:“没事吧?太久没开车了。”
容若笑着说:“你到底有没有驾照啊?”
“没有。”他的声音带笑,“你买了保险吗?”
容若嘀咕:“无证驾车,保险也不理赔啊。”
“那你抓紧一点吧。”谢敏笑着说。
正打算把手挪回钢架的容若停住了手,反手一揪,扯住了谢敏笔直的西装外套。
谢敏把车停好在自家门口时,看着自己被揪得发皱的西装,抬头苦笑地看着容若,说:“你跟我外套有仇啊?”
容若理直气壮地说:“第一,你让我抓紧的。第二,基本上只要你不跳槽,就不用再穿这套衣服了。”
谢敏笑着说:“不想让我跳槽吗?”
容若马上说:“我帮你熨好吧。”
谢敏笑着打开大门,回头看站在摩托车旁的容若,容若站在那儿,默默地看着他。
谢敏问:“不进来吗?”
那时的容若,又是平常那种嬉皮的样子了,只是用那个样子说出的:“不了,我等你。”这句话,让谢敏的嗓子堵
上了一些东西。
谢敏的家门外没有路灯。容若站在摩托车的边上,那条巷子的一头是个死胡同,谢敏的家就在那个死胡同的最里边
。
尽管是死胡同,墙并不高,故而巷道里也能感觉到一些微弱的风。
只是今年的夏天还是比以往要热多了。在北京正儿八经过了一个暑假后,发现一般情况下北京的八月,并不会十分
热。而以往九月去上学的时候,就已经颇有些凉快了。从前八月的龙岩,也没有现在这样的热。
谢敏的家门口,就是那一年他受困的地方。他隐约记得,当时他们家也只有一个房间的灯是亮着的。现在,在谢敏
进去之前,这栋三层楼高的房子内,也没有一盏灯是亮的。
他一直住在这种没有人开着灯等他回来的地方吗?
谢敏穿着一身带领的T恤和休闲裤出来前,那栋房子的灯也熄了。
容若在那么不远的地方看着他,在谢敏的记忆中,容若每一次看着他的时候,都那么迫不得已。
十年的分别,使他忘记了自己当时的迫不得已吗?
谢敏看着容若,然后,在离他两三米远的地方停下了。
没有路灯的巷子,也没有月光。这个时候的月亮,还在山下没上来。
他们在黑暗中仔细辨认着对方难以辨识的表情,直到容若转开头,笑着说:“你都没什么变啊。”
谢敏跨上摩托车,多年的老车,发动起来的声音也比较吃力的样子。
他没有回答那句话,只是说:“你也没怎么变啊。”
南风·第十二章
没什么变啊。
对于相交不深的人来说,在许多年没有见面之后,最经常说的就是这样一句话。这不过是为了掩饰对对方的不熟悉
而说出的话。
无非是想说:从前的你,我还是知道是什么样子的。
现在的你,无论变成了什么样子,终究还有一些从前的影子。
真正要好的朋友,是不会有那种长到可以说出这句话的分别的,除非分别前有了一些过节。
老朋友并非就是好朋友。
至少并非是从一而终的好朋友。
去欢唱的人比预想的要多。除了下午出现在办公室里的那些人,还多来了两个,一个就是徐晖,一个是陈纱她老公
范哥。
谢敏和容若出现在306包厢时,那帮女人大惊小怪地叫起来,说:“你们俩怎么还穿情侣装啊?”
带领的米白色T恤,黑灰色的休闲裤,身形相似的两人穿的衣服颜色和款式都十分类似。容若笑着说:“我先穿的
啊,是他要学我的。”
谢敏很诚恳地说:“没办法,我就带了一套西装,还有这套衣服回来,谁知道会撞衫呢。”
妇女们围上新来的外教时,容若走到徐晖和范哥身旁坐下。黄立刚在他们俩旁边,探着头试图穿过女人们的阻挡看
见屏幕上的字幕,正在唱歌。
徐晖看见容若,毫不客气地笑了出来。
容若识趣地保持沉默。这死小子,估计想扳回一局。
“半天不见,如隔三秋啊。”徐晖拍着他的背,沉痛地说:“没想到半天前后看见的容老师,就有这么大差别了啊
。”
容若继续识趣地沉默。只是拿过桌面一杯水就要喝。
“我的水。”徐晖抢过杯子,摇摇头说:“想不到卸任后的一中前任最英俊男老师居然这么颓废,开始不讲卫生到
随地,不,随便喝别人的水了。啧啧。”徐晖啧完以后抬头看人堆当中的谢敏,发现他正看向这里,不由又啧啧了
两声,“真的是很帅啊。你完全完全的输了。光看那个皮肤,你就不行了不行了。”
容若深思了一会儿,说:“这么说来,我的前任难不成是你?”
徐晖语塞。范哥哈哈大笑,说:“容若,你不要老是踩人痛脚嘛。”
徐晖再度悻悻:“你终于也知道败北的滋味了吧。”
“是啊,不过还好我是败北之后才知道原来有这么个宝座。”容若再度安详地说。
徐晖咬牙,把容若压向沙发深处,威胁道:“格老子地,你今天把老子彻底惹毛了。”说完就去袭击容若的腰。
容若抓住徐晖双手,于是形成了比拼腕力的僵持局面。
黄立刚刚好唱完一曲,他们才听见了旁边很近的咳嗽声。两人转头看时,就看见谢敏连同簇拥他的一群女人们已经
站在了他们跟前。
吴欣敲了一下徐晖的头说:“死徐晖,不要老是欺负小容好不好?”
徐晖瞪大眼,百口莫辩之余,容若在一旁不无幽怨地叹道:“唉,谁叫我是学中文的呢?”
中文个屁啊!你这死小子比我结实多了!他妈睁着眼说瞎话!真是信了你的邪!一连串的辩解还来不及说出口,徐
晖又被陈纱用包敲了一下头,“你不是叫要看帅哥吗?站在你面前不看?是不是终于服气了啊?”
徐晖松开和容若比拼的双手,由于被戳穿心事,十分没面子地向谢敏“嗨”了一下。“嗨”完之后越看越觉得眼熟
,皱起眉头想了一会儿,说:“我是不是哪里见过你?”
谢敏笑着伸出右手,说:“你好,我们高中是一个年级的吧。”
徐晖张口结舌半日,无知觉地和谢敏握了一会儿手,终于反应了过来:“你,你不是篮球队出国的那个谢敏吗?”
说完后回头瞪容若,说:“喂,你死小子装抹(什么)装,他不是和你原先一个球队的?”
女人们“咦”了半天。
容若笑着说:“是啊,一开头还没认出来呢。”
谢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容若泰然自若地说:“他以前又不是穿西装的。”
徐晖切了一声说:“就你这样薄情寡义,换件衣服,兄弟都不认识了。”
南风·第十三章
说到酒量的话,容若是在上大学后无意中发现自己酒量很大的。他不喜欢喝酒,在家的时候,偶尔会被老爸强迫着
喝上那么一两杯啤酒,因为不好此道,也没机会多喝去得知自己的酒量。初高中毕业典礼倒是有喝酒,不过以他的
人缘,敬酒的人实在不多。他本人也没有特别想要敬酒的对象,于是也没机会得知。大学联谊是第一次被灌酒的,
那时红的白的一起上了,灌他的人全趴了,他还面不改色。举杯环顾,四周的人全怕了。那之后也没人敢和他拼酒
了。
后来有一次和老哥无意中谈起此事,老哥说他也是那样的体质。说是肝内某个酶的解酒功能很强之类的,比较特意
的体质。估计是从老爸那里遗传来的。不过老哥还是劝告他平常能装不会喝就装不会喝,有的人就是喜欢别人被灌
醉,要是不被灌醉,人家还不爽呢。不利于人际交往。再说了,喝那么多酒,肝里的酶再强,肯定也没好处。
所以回来之后,他一直以“不太会喝”的形象示人,徐晖也以为他的限度就是几杯啤酒罢了。
所以当容若似乎是毫无意识地喝下范哥倒满的第五杯啤酒时,徐晖有点奇怪:“你不是不太能喝吗?都五杯了哦。
小心醉了,我可不想扛你回去。”
容若若无其事地说:“有这么多吗?你记错了。”
“死小子。好心没好报。”徐晖骂着拿过啤酒瓶子给容若的空杯倒满:“那你就喝个痛快吧。”
这个包间是所谓的那种欢乐大包,空间很大,分成两部分,一边就是唱歌的沙发,一边是玩乐的吧台。虽然轮到谁
唱歌谁就会过来拿麦唱,但除了唱歌和点歌外,那群女人在吧台那儿不断地招惹外教同志,敬酒敬了半天,而他们
几株野草就被晾在唱歌的沙发上自生自灭。黄立刚起先点了不少歌,至少可以用做麦霸来打发时间,剩下三个男人
只能在那儿玩色子自娱自乐了。
“老范,你不怕老婆被抢啊?”徐晖死命摇晃色子筒,他已经连输几盘给容若了,心有十分不甘。
“有人想抢我老婆证明我眼光不错,就怕没人想抢。”范哥老神在在。
“切,真不怕,你不在家上网?还跟过来唱什么K?”徐晖说,谁不知道范哥五音不全到可以迫人跳楼的那种,他
自己在和他们唱了一次后也识趣地再也不拿麦了。
徐晖放下色子筒,瞪着容若:“你要大还是要小?”这小子运气太好了。
容若盯着徐晖手中的色子筒好久,久到徐晖忍不住推了一下他脑袋:“你干嘛?喝醉了?”
容若咳了一下,说:“要不要赌点什么?”
徐晖怀疑地看着容若,这小子平常烟酒不沾,连扑克麻将都不会打,从来就没听过“赌”这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过
,今天真是秀逗啦?
只是“赌”这个字,忽然接通了他某根神经。徐晖一把抢过黄立刚手上的麦,大吼道:“各位姐姐们,要不要来真
心话大冒险啊?”
吧台上的女人们听见这句话,相互对看了一眼,再看了一眼谢敏,简直是欢呼一样一起叫起来:“要!”
容若以往和徐晖聊天,徐晖苦大仇深地说起自己刚进学校就碰到这群女人,被整的十分惨的种种,当中也出现过这
个游戏名。听说当时是王丽娜和许世友两个女人不知参照了什么一起想出来,专门针对那一年新入校又和他们同级
的徐晖而设计的游戏。规则就猜色子大小,赢的人可以问输的人一个问题,输的人一定要回答真话,假如难以启齿
的话,就要听从赢的人一个命令,这个命令,当然是惩罚居多。
万幸的是,容若刚来的时候,这帮女人已经忘记了有这么个游戏。今天徐晖会提起,估计也是对这个游戏受害者的
后继无人怀恨已久。
浩荡的人群于是从侧面的吧台移到了正面的沙发,谢敏被推挤着坐在沙发的中间,左边是男人,右边是女人。
徐晖从正面看他那左拥右抱但丝毫没有不协调的氛围,暗自感叹:人要是帅到一个境界,就可以无视世间的常规,
不管做什么都不受谴责了吧。
容若刚好坐在谢敏身边,谢敏转头看了一眼老朋友,又看一眼他空了的酒杯,拿起桌面上的啤酒就给他倒满了。
之后拿起自己的杯子,笑着说:“干一杯吧。”
容若拿起杯子,说:“为你终于重回社会主义祖国温暖的怀抱干杯。”
谢敏碰了碰他的杯子,说:“为你的活蹦乱跳干杯。”
容若失笑:“什么话,听了像咒我的。”
谢敏笑着说:“我怎么舍得啊。”
容若别开脑袋,将那杯酒喝空,空杯放在桌面上。谢敏慢慢喝下那杯酒。
徐晖就是那种越多人看越来劲的耍宝大户,开场白还要说得像模像样的。
“今天的真心话大冒险还是以一人拼多人的形式展开!那主角当然就是,”徐晖的一个前空翻惹了嘘声一片,虽然
与本意相反,还是赢得众人关注的某人,十分得意地把手指向那位新来的英语口语老师:“新来的口语老师,今日
光荣地从前任那里夺得一中最英俊男老师宝座的,谢老师!欢迎欢迎!”
鼓掌声中,谢敏站起来,走到正面去。徐晖示意他在茶酒桌的前面一个软凳坐下。黄立刚已经很机灵地把另外一个
麦克风递给了顺位第一的许世友。
许世友刚说了句:“那就快摇吧。”徐晖就抢白:“等等,本主持人还没说规则呢。谢老师人生地不熟的,你们也
不客气一点吗?”
许世友白了他一眼,说:“猪头晖,你要是想出锋头你自己上啊。”
“猴哥别急嘛。”徐晖招着手,示意她也到前头来,“谢老师那么给面子坐这儿了,你们不想一对一亲密接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