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累死算了!”
我有些后悔。我侧身想抱抱他,他躲了一下。
我停了一会儿,再次去抱他。这次,他没有躲。
我关了灯。他又抱着我了。
我翻身,让他从后面抱着我。我可以听见他的呼吸声。
他看不到我的脸。我睁大了眼睛,似乎在想着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想。
我莫名其妙的感到伤心。很伤心。
我摸索着抓住他的手,用力的握着。
他把我抱得更紧了。
“是不是因为伯父的原因?你心情一直不好。”他小声地说。
“没什么。”我哼了一声。
“你为什么这么冷漠呢?他是你的父亲。”他说。
“我哪里冷漠了?他吃好穿好玩好还不够吗?”
“你——石头!”他在我胸前狠恨拧。“你看不出他很寂寞,很伤感吗?”
我没有说话。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们父子的状况又岂是说好转就好转的。
“他说要认我做干儿子哦!”子非很兴奋。
我翻过身来,觉得他实在单纯得可爱,我拍拍他的脸:“怎么样?小弟弟?来,叫声哥哥听。”
他哼了一声,粗鲁地扯开我的睡衣,在我的胸前画圈圈:“不叫!大石头!你说,伯父他知道我们的事了吗?”
其实从第一眼,我相信父亲就已经明了了一切。他有一双太过敏锐太过犀利的眼睛。
我认为父亲之所以采取低姿态,一定是在为他自己的过往而歉疚。
“以后就让伯父在这里住好不好?他很喜欢小石头的。”子非说。
“不行。”
“为什么?”
“不行就是不行。”
“严拓!你太没人性了!”
“什么叫人性?”其实父亲在这里并不快乐,我看得出来。
“你——我烦死你了!”子非转过身去,背对着我。
我干脆也转过身,背对着背。
子非说:“大石头,你谁也不关心,你谁也不爱。”
“错了,还有我自己呢。”
“你连你自己都不爱。”
我默不作声。
子非忽然哭起来,他又转过身,从背后抱住我:“石头,你怎么会这样呢?咱不这样好不好?看着你这样,我真难
受。”
我转过身来,他把头贴向我的胸口。
我感觉,他的脸很实在的摩擦着我的睡衣。
他抱得很紧。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可怜的石头……”他喃喃的说。
我摸他的头发。他的头发一直没剪,已经长到了颈项间。
他扬起头。他的睫毛很长,翘翘的。
我正在犹豫,要不要趁机亲他。
我犹豫的时间太长了。
他已经亲到我了。
一个温柔得如同陷阱的小嘴。
我感觉自己在一点一点地沉陷,心甘情愿地沉陷。
那一刻我居然冒出一个傻傻的念头:我是多么爱他。
※ ※ ※ ※
父亲说他打算过了圣诞节就回去。
平安夜,子非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还给小鬼预备了一个礼物丰厚的袜子宝囊,还有送给父亲的礼物。
我知道,子非对我身边的人都很好,所以我有些嫉妒。
我说:“送我什么礼物?”
已经过了凌晨,我们在床上厮磨。
他笑眯眯地扎到我怀里:“我自己。”
我说:“不好。天天都看到的。”
他龇牙咧嘴地抬起头来:“那我就天天消失,只在平安夜才出现!”
我笑起来。
我开始亲他赤裸的背,以及脖子。
我的手从背后环绕着他。
停了一会,我用手指在他的胸前轻轻摸索。
他发出细微的喘息,乳尖挺立起来。
当他试图剥掉我身上的睡衣时,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我伸手去拿,他用手压住:“不要接。说好今夜是属于我的。”
“万一有什么重要的事呢?”我还是拍开他的手,“乖。”
他愤愤不平。
我拿起手机:“喂?”
“拓……我头很疼。”那边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
“聂磊?”我很为这个意外的声音而吃惊,“你怎么了?”
“呵呵呵呵……我在酒店的楼顶,下雪了……真他妈漂亮,这是今年第一场雪吧?……我真的头很疼。”
“你喝酒了?”我从床上坐起来。“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通知一声?”
“你说我从楼顶跳下去好不好?”
“你胡闹什么呢?”我用手掐自己的眉心,跳下床穿衣服。
子非拉住我的手。
我说:“乖,我一定得去。”
他不说话,眼睛清澈澈地看着我。
聂磊在那端哭起来,听着一个男人哭泣是件惊心动魄的事,所以我顾不得子非失望的眼眸,匆匆地从家里出来,开
车,奔赴那个酒店。
真的下起了雪,在路灯灯光的迷蒙中,雪花像上帝奢侈的礼物,为这个冰冷的平安夜送葬。
我不知道自己脑海中怎么会浮起这样不祥的念头,或许因为聂磊的反常吧。
聂磊一直是个非常坚强非常潇洒的人物,起码表面上如此。
可是当我心急火燎地赶到楼顶,看他颓废地坐在楼顶中央,脸望着夜空,任凭雪花凌虐的模样时,心里一酸。
他的手里还拿着一瓶伏特加。
我拍他的脸:“先回房,就不怕冻死你。”
他目无焦距地看着我,傻呵呵地笑,任我扶他下楼。
我拿了热毛巾给他擦拭,又把他裹进毛毯里,把空调打开。
去煮热咖啡,快好的时候忽然想起他只喝红茶,只好又去煮开水。
他捧着热滚滚的红茶,依然傻呵呵地笑。
他说:“真好,还有人肯照顾我。”
我坐在对面:“怎么突然来了?”
“想给他一个圣诞的惊喜。”
我无奈地摇摇头:“这是属于美国式的浪漫吗?”
他笑起来,长长的黑发垂下来,遮住他俊朗的眉眼,莫名的脆弱。
这一刻我才发现,他似乎比我比子非更需要某个人的疼爱。
做个让人疼爱的男人不好,我感觉,所以,我一直在培养自己的韧性和坚强,象每一堵经得住风雨的墙一样。所以
,我希望我所认识的所有不坚强的男人都坚强起来。
可是——我坐过去,伸手拥住他。
红茶洒在地毯上,我们谁也无暇顾及,他埋在我的怀里像个孩子一样的哭。
他问:“同性恋真的很羞耻吗?他为什么就是不明白?”
我抚摩他柔顺如魅的头发,无法回答。
“他说他不想让他的妻子女儿受伤,他说他其实一点也不爱我,我只求在今夜能够看到他一眼,让他站到他家的窗
口,让我看一眼我就安心地离开……可是他不肯,他把所有的窗子都关死,拉上厚厚的窗帘,在帘幕后和他的妻女
欢庆圣诞。呵呵呵呵……六年了,到最后才发现原来只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聂磊挣扎又要去拿柜子上的酒,我
把他的手按住。
聂磊脸上的泪水似乎止也止不住,可是他还在努力维持着微笑的表情。
我心疼如绞,抱紧他。
他说:“抱我吧,抱我吧,我再也无法忍受了。”
我凑过去亲吻他柔软的唇,有咸涩的味道。他轻轻的回应我,用手臂围上我的脖颈。
后来我把他的衣服剥光。夜很凉,他的身体微微发抖,前胸温热,后背冰凉,光滑的肌肤上有一层小米粒。我的手
和嘴唇感受着这一切,当它们滑过他的乳头,他忍不住轻轻发出声音。
我们不停的拥抱,接吻,抚摸,像患了肌肤饥渴症。
在最后的紧要关头,他的指尖刺进我的肌肤,刺疼了我,我嘎然而止,诧异地看着他,他也看着我,目光幽幽的。
我颓然从他身上滚落,我说:“不行。”
他忽然笑起来:“是因为那个孩子吗?”
我叹口气:“我可能真的很烂。可不想再烂下去了。
PS:关于巴蒂
加布里埃尔·巴蒂斯图塔(Gabriel Batistuta):阿根廷球员,被球迷称为“战神”,生命最美好的十年岁月献
给了佛罗伦萨球队,现效力于国际米兰。
说起技术足球,一般都会想到南美足球,想到最有代表性的巴西和阿根廷,巴西的桑巴舞风格和阿根廷的探戈舞风
格。在国际足坛上,简单从获胜数据来比较,巴西似乎比阿根廷要略胜一筹,但是,从球员的魅力而言,我绝对倾
向于阿根廷。
或许与流传在南美人之间的说法有关:娶老婆去智利,美女如云;嫁丈夫到阿根廷,男士英俊潇洒而多情。
阿根廷的球星,从风之子卡尼吉亚惊人的美丽,到潘帕斯王子雷东多无与伦比的高贵优雅,到巴蒂金发飘扬的粗犷
风情,再到新生代天使艾玛尔,会令人不得不惊叹造物主的神奇与恩宠。
巴蒂的身上充满着男人的力量。他的每一记Batigoal都在天空中划过重剑的影子。重剑无锋,其道大工,我们每年
都可以在亚平宁的刀剑江湖上,看到巴蒂重剑的绝世彩虹。巴蒂是狂野的,又是古典的。他对佛罗伦萨那座城市的
忠诚,让人联想到另一种,男人人格的力量。巴蒂还是浪漫的,那一本才华横溢的《巴蒂诗集》,向世人展示了英
雄的另一面——最粗旷的男人心中,也都有一片温柔的空间。
有人说,巴蒂的球迷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却也是最痛苦的。幸福的是他有完美的外型,完美的人格和完美的进球,
痛苦的是他总是与冠军无缘。
但是他的球迷依然痴心不改的爱着他,这种爱已经超越了足球的界限,只是爱他,无论他胜,无论他败,痴心不改
。
24
第九章
像巴乔一样微笑·(上)
劝着聂磊吃了片安定,等他睡着了之后,我才悄悄地退了出来。
外面的雪依然在下,而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在西方,这就是所谓的白色圣诞吧。
我开着车子,脑袋里纷扰一团,我开始感到迷惘,最近自己到底都在做什么?像陷在一个迷梦之中,像喝醉了酒,
总是酩酩酊酊。
聂磊的未来是我的未来吗?
突然感到很沮丧。
想想父亲,再想想小鬼,我觉得自己已经陷入一个可怕的旋涡,连带着把自己周遭的人也推进了无尽的黑暗。
而旋涡的中心点就是纳兰子非。
那个精灵一样的男孩,总是用他纯澈无辜的眼眸诱惑着我,牵引着我,直到我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这样的日子,有未来可言吗?
我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半,推我的卧室门居然推不开,我轻声地敲,敲了一会正当我打算放弃,想到子非
的客房去凑合一夜的时候,门拉开了,子非看了我一眼又匆匆地逃进被窝里。
我打开小灯,目瞪口呆。
房间里宛如被强盗打劫了一样,不,准确地说是遭遇了十二级地震,能碎的都碎了,能乱的都乱了,都倒的都倒了
,其中的吊灯居然也碎了,玻璃凌乱在地毯上,触目惊心地明晃晃着。
我的书,我那些心爱的总是在睡觉前能给我安眠作用的,陪伴了十几年的宝贝,被撕得一片一片,像雪花一样伏在
地毯上,死无全尸。
在我三十年的岁月里,还从来没遭遇过这样的破灭感。
我木然地站立在房屋中心,木然地打量着被破坏的一切。
子非缩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透着挑衅般的色彩:“谁让你说话不算话的。”
我的怒火在一点一点地攀升。
“你是去见你的情人了吧?”
我朝前一步,他猛然缩到床的一角,抱着被子叫:“你别过来!否则我就叫了!”
我不得不承认自己瞎了眼,还以为他是个多么纯真多么胆怯的孩子,可是我错了,从第一次见面他就砸碎了公司的
摄影机开始,我就应该意识到,他是多么的具有破坏性。
我坐到沙发上,被硌了一下,原来是他把天线宝宝丢在了这里,天线宝宝的鼻子掉了,怪模怪样。
我把它丢到一边,从兜里摸烟,却没有找到,他一直在限制我抽烟。
我说:“你到底在闹什么?”
“是你在闹。”他依然紧紧抓着被子,像溺水的人抓住稻草。
“咱们谈谈吧。”在聂磊那里稍微一点点的负疚感此时也完全荡然无存。
“没什么好谈的。”
“对,就因为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了,所以才要最后做个解决了。”我终于在抽屉里摸到一盒烟,点燃时,手已
经有些发抖。
我已经无法再忍受。
他攸地坐直了身体,被子也松开了:“你什么意思?”
“我们好说好散吧,这样下去我怕你没事我自己先疯了。”我狠狠地抽烟,辛辣无比的刺激。
“你想跟我分开?”他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
“我们性格不合适,”我耸耸肩,突然无限怀念赵琳的柔情似水,那个知情知意的女人,心里隐隐地痛起来。
“狗屁!”他说,“你就是想甩了我吧?不用那些莫须有的借口。”
“我们之间已经不仅仅是三个代沟那么大的距离了。”我越想越觉得一定得做个了结了,于是态度也坚硬起来,“
这样下去,你也不好过,我也是,我们何苦呢?更别说都是男人,就算是女人,现在也不是谁也离开谁的年代了,
不是吗?”
“你真的在外面有情人了?”
“不是那个问题。”
“那是哪个问题?”他双膝跪了起来,慢慢地移到床边,“你是厌倦了吧?我就知道,男人都不是个东西,吃到嘴
的东西就再也不会宝贝了!”
“你别胡说八道!”
“是谁胡说八道了?你别整天长篇大论地教训我,什么代沟?什么性格不和?你厌了倦了就实说,否则我会鄙视你
!”
我气极反笑:“好!好!好!你清高,你什么都看得透,你就鄙视我吧,我一直就是这样低俗的男人!我玩烦了,
我玩厌了,我不想再和你玩下去了,够不够?”
他忽然跳下床来,大声说:“不够!”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也恼了,“你看看你什么样子?和个泼妇有什么差别?你是男人吗?操!”
“什么才叫男人?整天和乱七八糟的男人女人操就是男人了?”他面目狰狞地瞪着我。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我站起来,“算了,我们连谈的必要也没有了,你冷静一下吧,明天给我滚蛋!”
“我不走!”他跟着我追过来,然后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
我回过头来,看到他脚底下渗出血来,该死的!那些碎玻璃扎进了他赤裸的脚底。
我把他抱起来,丢到床上,两只脚底都扎破了,鲜血直流,他却看也不看,只是死死地抓住我的胳膊:“严拓,我
不走!我不走,我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