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从外头,一个灰头土脸的丐帮弟子被架了出来。
看到了那人,净衣长老的眼里闪过了一丝不安。
「对不起,长老,我全招了。」那人哭丧著脸。
於是,众人惊声喧哗了起来。
「李秀,我命你昨日攻打丁家堡,你却是通敌在前,却又想灭口於後。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古良冷冷说著。
「这……」净衣长老缓缓站了起来。
「几次欲谋害於我之人,岂不就是你?」
「胡说!我怎会穿……」
「你怎会一脚穿红,一脚穿绿。而谢权,却真是个无法辨别红绿之人不是?」
古良冷冷说著。
「……」净衣长老登时说不出话。
「若是他早知自个儿分不出红绿,还会穿这两色的鞋?」
「……」净衣长老只是不动声色地瞄著後路。
「把绍山带进来。」古良缓缓说著。
不久,还有些虚弱的绍山,让几个人给扶了进来。
「绍山,你说。」古良沉声问著。「卢帮主是怎么会死在谢权府里。」
「……帮主……」早已听得过程的绍山,缓缓拜了倒。「当夜,有个蒙面人上府,谢长老追了出去後,带回来的就是个死的卢帮主。」
众人的喧哗声更大了。
「谢长老说,他是给人引了过去,等他进了屋,卢帮主早就……」绍山哭喊出声。「求帮主作主……」
这哭声哀极怨极、怒极恨极,众人心里一紧,想起谢权在世音容,不免也是热泪盈眶了。
「这小人日日夜夜在卢帮主耳边造谣,谢长老本来亦不愿与他计较,岂料这小人毒计一再施展,终於惹动卢帮主疑心。谢长老误伤帮主後,又悔又恨,我却早已不惯帮主作为,一再劝长老自立为主。谢长老对丐帮始终忠心不贰,错的是我这个狗头军师……」绍山磕著头。
「李秀,你有什么话说。」古良淡淡说著。
「帮主……」净衣长老颤著脚步,缓缓走了近。「帮主,您真信他们,他们联手串供诬我,帮主您真信……」
「自从谢权为了救我,不惜损耗自身功力,给我输了整整一天一夜的内息,我就不得不信他了。」古良淡淡说著。
小谢子的脸也褪了血色。
「帮主……」正彷佛要哭喊,净衣长老却是迅风也似地迎上了古良。
等到小谢子要出手,净衣长老的手已然就要掐上了古良的颈。
绝顶的轻功让小谢子想起了一个人,然而却也没再多想,一掌便已打了上他的後背,要他舍了古良来救自身。
岂知似乎拚上了命,净衣长老手上却是连缓都未缓上一下。
「古良!」小谢子尖声喊著。
然而,古良手上的碧玉棒却是动了,以著极为诡异的角度击了上来。
「打狗棒法!」众人惊喊。
净衣长老心里也是一惊,这下子劫持古良逃走的法子,似乎不再可能了。尤其是,自己才缓上了一缓,小谢子的掌就要击上了自己的後背!净衣长老空中一个鲤鱼翻身,千钧一发之中避开了小谢子的一掌以及古良的一棒。
微微蹬了下一旁的扶手,净衣长老窜上了屋顶,只见瓦屑纷飞之中,就已不见了踪影。
不晓得原来这位古帮主还会武,众人也是吓得眼珠子就要掉了下来。
古良耸了耸肩,神秘兮兮地笑了。28喔?话说,净衣长老畏罪潜逃後,在古良做主下,污衣长老总算是还了清白。
尤其是,当丁堡主真的带回了李秀立的状,众人就更是深信不疑了。
只是叫人废去了丁兴的右手,古良没打算赶尽杀绝。丁兴喜极而泣拜了又拜, 著其他丁家堡的人回去重建家园。
一切的一切,彷佛已经落了幕。
对於逃走的净衣长老,千里格杀令也已经放了出去。现在,也就只要等著他落网了。
古良对於这件事的处置,让一些本来还怀疑他的人不禁也是心服口服。
虽然……嗯……对於他自己得到卢帮主传位的说法,是有点小小的破绽。不过,除了他以外,似乎也没有更好的人选。所以,大家有默契地保持缄默,假装不知道那小小的疑点。
尘埃落了定,真相也已大白。
小谢子说他要替谢权立个牌位,在临时的灵堂里给他告一个晚上的罪。
古良没有阻止。只是,静静看著他,看著他那强装起来的笑容。
香烟缭绕之中,没有遗体的灵堂依旧肃穆。
小谢子先是拈了香,告了罪,然後就是自个儿窝在椅上,抱著膝盖发著呆。
他自小立志,将来闯荡江湖之时,要杀尽世上奸佞之人、行侠仗义。然而……然而,他第一个害死的人,却是一条好汉……「呜……」小谢子瘪著嘴,低低哭了起来。
把头埋在了膝盖间,小谢子只是哽咽地喃喃说著。
「对不起……对不起……」
夜已经很深很深了,冰凉的晚风从窗缝吹了进来,吹动了挂在两旁的挽联。
身上穿著沾上泥沙的锦衣,小谢子窝在椅子上,浅浅睡著。
直到,门被打了开,惊醒了小谢子。
本来还以为是净衣溜了回来。没想到,却是古良。
小谢子微微张著嘴,用那张 惨的脸愣愣看著他。
然而,缓缓走向了小谢子的古良,却是没有说话。他就只是走了近,居高临下看著小谢子,然後缓缓抚著他的脸、擦著他残留的眼泪。
「古良……」小谢子咬著唇,哽咽地说著。
「这世上,真真假假,本就分不清……」古良低声说著。
小谢子只是痴痴看著古良。
「天亮以後,去我房里,我有东西给你,知道吗……」古良低声说著,然而却是缓缓俯了下身。
正要问著,一片有些湿润的、温润的唇,却是已经吻了上自己。
双唇相叠,轻轻柔柔的,彷佛就只像是春风拂了过、让垂柳微微点著水面。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古良的手是颤著的,小谢子的唇也是。
明明只要轻轻一推就可以挣开,小谢子却是伸出了手,把古良的脖子揽著。
好久好久……眼见天色就要破了晓,古良却仍是只有吻著。小谢子也是静静让他吻著,偶尔回著吻,更多的时候是被吻。
两人间的气息是如此炽烫,小谢子身里的火熊熊地烧著。既甜蜜又难受。
满足地、轻轻地叹息,小谢子只觉得自己就要死了。醉死在这甜蜜的吻里……
等到猛然醒来,小谢子才发现自己窝在椅子上睡著了。
微微抚了抚唇,上头古良留下的热度,彷佛还是如此的鲜明。
在古良温柔的吻里,自己不晓得什么时候就沉沉睡去。想来是睡到连他走了都不晓得。
「古良……」轻轻唤著这个名字,小谢子甜滋滋地偷笑了起来。然後,想起了他之前所说的话,小谢子温存了一下馀韵後,才起了身,推开了门。
「早啊,谢少侠。」经过的几个弟子跟他打著招呼。
「早。」小谢子神采飞扬地挥著手。
其实,都已经是正午了。这一觉可睡得真熟、真香。
「谢大侠的心情好些了没?」其中一个人亲切地问著。
「早好了。」小谢子中气十足地说著。呵呵呵,还是好到了能在地上翻上几百个跟斗呢!啦啦啦,啦啦啦。小谢子哼著歌,轻轻打开了古良的房门。
昨天这么晚才睡,现在古良想必还在补著眠吧。
……啊,我知道了,他一定是去吃午饭了。
小谢子转回了头,急急忙忙地奔向了饭厅。
「谢少侠早。」几个人愉快地打著招呼。
「古良呢?」小谢子问著。
在场的几个人有点愣住了。
「帮主他老人家说有急事要走,岳舵主跟叶舵主便护送他离开了,帮主没跟谢少侠说吗?」戴舵主惊愕地说著。
是吗……那么他是去了哪里……小谢子有些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古良的房里,桌上留了张纸条,而他现在才看了见。
「我有急事先走,你去我床下看看。」古良的字。
小谢子擦著眼泪,趴到了床下把一包东西抓了起来。
包裹里放的是一根晶莹剔透的碧玉棒,一本小册子,以及一封信。
小册子上,写著整整齐齐的四个字。打狗棒法。
小谢子摸了摸,上头的墨渍还是半乾的。
信里,则是写著几行字。
「小谢子,我从以前就在想,你比我更适合当丐帮的帮主。现在,我把帮主之位传给你,等到岳舵主跟叶舵主回来,他们自会跟众人说。莫要来寻我,好好练好棒法就是。我有该回去的地方,你也是,若是有缘自有再见之日。古良笔。」
小谢子把手里的纸捏了皱。
逃?你想逃?「咦?谢少侠?你怎么会有……」戴舵主有些惊愕地说著。
「戴舵主,我要你帮我个忙。」小谢子沉声说著。
「谢少侠请说……」像是被他难得的怒意吓到,戴舵主有些结结巴巴的。
「我要你布下天罗地网。」小谢子咬著牙。
冉冉浮生,知音有几人。
滚滚红尘,终其一生,我也只愿牵著你的手。
既然你心里也是有著我,为什么又要如此决绝。
事到如今,你是在逃什么呢,古良……
追到了漳州城,小谢子不顾才刚破晓的时辰,就是硬生生敲开了古记茶行的门。
「……古老板?」掌柜喃喃说著。
「对!他呢?他回来了吗!?」小谢子著急地喊著。
前前後後打量了他一遍,那掌柜的才说了。
「古老板三天前就走了,往北走了。」
什么!?还是晚了一步!?小谢子愣愣地看著掌柜。
「客倌,小的要开店了,您请回吧。」掌柜的冷冷下了逐客令。
「谢少侠,您别急,有岳舵主跟叶舵主跟著,古帮主不会有事的。」虽然一路跟著快马飞奔而来,两块屁股都像要裂了开,戴舵主还是好心劝著。
小谢子只是咬著唇、低著头,牵著马走著,不发一语。
「不过,这古帮主可真是快的。」戴舵主低叹一声。「简直就像是用飞的似的。」
「……」小谢子看著戴舵主,两眼发著光。
「这……谢少侠是还有什么事要交代小的去办吗……」戴舵主呐呐说著。
「帮主,前方就是漳州城了。」在轿外,岳舵主说著。
掀开了轿帘,古良眯著眼看向了远方的城墙。
「帮主,要进城吗?」
马不停蹄地赶了好几天的路,古良只觉得有些疲乏。
「……进去好了,我也累了,大夥儿好好歇一会儿吧。」古良轻轻说著,重新放下了轿帘。
漳州城是一样的热闹,古良进了城後,安顿了众人,才去古记茶行走上一趟。
「古老板?」又惊又喜,掌柜的迎了上来。
「太好了,您终於来了。」
「怎么?有事?」古良一边拿过了帐册,一边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