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多少年(出书版)下 BY 大风刮过

作者:  录入:07-11

旁坐下。司徒暮归笑道:「方才听说程适被少师打得不轻,又抬到衙门来了。顾知县前前后后忙得紧。少师也有趣

,每次打完了,都往这里扔。」

恒商坐着看通红的炭火,半晌才道:「只十来年,就像隔了去不了的万重山。那以前从未见过面的,却又如何?」

司徒暮归没答话。

恒商苦苦一笑,「他忙前忙后只想着给程适熬汤,其实我和他连晚饭尚未用过,他全忘了。」

程适当天晚上还是没喝上顾况备下的牛肉汤。顾况在他房里候到半夜,也没等到他睁眼,实在不耐烦,打着哈欠回

房去睡了。第二天早上起床再过来,程适已经醒了,但背上鞭伤疼痛,只能趴着骂娘解闷。顾况没能奚落他几句,

吕先的军营就派人传话,有事请顾知县到大营商议。

商议的不是大事,吕先请了知府大人和顾况,只道还要在蓼山脚下暂驻几日,等到江湖人物们都确实散尽,蓼山县

确实太平无事方才能回京城覆命。顾况自然乐意,知府大人更巴不得,都说赞同后又商议了些鸡毛蒜皮事,吕先留

了一饭,下午赶回蓼山县。

临行前吕先说另有他事拜托,将顾况单独请进大帐,方才道:「有劳顾知县替本将转禀十五殿下,明日与司徒大人

一同来大营,漕帮窦家临行前需得再拜会一趟。」顾况明,应过,赶回县衙。

恒商今日没同他去吕先大营,在房里和司徒暮归下棋,顾况找他转了话,恒商沉吟说了一句:「知道了。」就没了

下文。顾况见他神色与平常不同有些奇怪,忽然想到,是了,到底他也曾和窦家的小姐订过亲,还要为了给窦家个

面子上门一趟,难免不自在。于是很体贴地道:「这两天年都没好生过,今天晚上让厨房做得丰盛些,你还有司徒

大人有什么想吃的菜,我吩咐厨房准备。」看了一眼掂着棋子望自己的司徒大人,又添了一句,「只是我这小县衙

整治不出山珍海味,只好吃家常小菜。」

恒商没说什么,却是司徒大人很和气地道:「正要吃家常小菜才算过年。我没什么忌口,顾知县随便准备吧。」

顾况应了正要出门,恒商忽然道:「你只忙着替我们整治晚上的饭,不去看看程适的伤势?」

顾况张口道:「刚进衙门时才问过,说吃了饭又喝过药才睡了,汤药里加了安神的药材,估计晚上醒不了,养到明

天才有精神。」恒商哦了一声又不再说话,顾况也找不出什么来说,出门去了。

这一下午加晚上,十分无趣。

程适天黑后醒过一回,顾况正在和恒商、司徒暮归吃晚饭,等饭吃完,程适已经要了东西吃饱,又灌了药进肚,立

刻又睡了。顾况亲自替他擦伤口换新伤药,他也没醒。

第二天一大早,恒商和司徒暮归去吕先大营,预备同去窦家拜会。这天是年初三,顾况大清早便去到城里向一些百

姓人家拜年,又有乡绅来衙门给知县大人拜年,来往应付了一上午。

中午程适还在睡,顾况一个人吃饭,觉得有些冷清。吃完回房睡了一觉,起来后到程适房里再看了看,百无聊赖又

去看卷宗,到了黄昏,程适醒了。

程适的鞭伤全在背上,本来就不妨碍行走起坐,被安神药催着睡了两天,伤处的疼痛也能忍得住了,精神分外足。

满屋子转了一圈,又满县衙转了一圈,吃了顿丰盛的晚饭,骂了骂小面瓜,又称赞自己英雄。顾况兑个耳朵,只管

听着,偶尔泼点凉水。

程适酒足饭饱,心满意足剔牙,今晚上没恒商在眼前碍手碍脚,越发完满。程适预备再回顾一下自己的英雄事,顾

况道:「程贤弟,你鞭伤正重,还是回房里换一换药好。」

程适于是窜回房去,看顾况关上房门去拿药瓶,坐在床沿上翘起二郎腿,道:「这点小伤,过他两天就好,没什么

。」

顾况就瘪嘴,忍不住要去风凉他,程适忽然一砸大腿,「是了,怎么忘了还有好东西!」在怀中摸来摸去,又窜起

身满床乱翻,「怪了,那个瓶儿呢?明明在怀兜里揣着,我挨打的时候脱衣裳,还特意留神别掉了。」

顾况诧异:「什么瓶儿,你的衣裳不是那天抬来就帮你换了么,还在墙角搁着。」走到一个柜角处拎出团布,却是

程适的破棉袍,抖一抖掏一掏,果然摸到一件凉且硬的物事,拿出来一看,却是个十分精致的玉石瓶子。

程适大喜,「就是它!差点给忘了,蓝恋花送给我的好东西,早喝了我也不受这两天的罪。」

顾况听见一个喝字就拔开瓶塞,放在鼻子前一嗅,一股沁人的桂花酒香直入心脾,忍不住赞道:「好酒。」

程适看他嗅,皱了眉毛,「你鼻子不好,什么好酒,分明是内用的伤药,拿来我喝。」

顾况在鼻子前嗅着,分明是极上等的桂花酒味。他从出娘胎,还没闻见过如此好的酒,听着程适的说辞不禁冷笑:

「还没听说有用酒做内用的伤药的。你伤的不轻,正要忌酒,这个喝不得。」

程适抽了抽嘴角道:「我喝不得难道你喝得?」心道顾小幺做官真做糊涂了,一瓶内用的伤药,认定了是酒,没见

识。

顾况拿着瓶子在眼前看了看,程适的表情看在他眼里,却是十分舍不得让他碰这瓶好酒,于是道:「你两回被吕将

军打好歹都是我照应你,拿这瓶酒做谢礼还我也就罢了。」

程适斜眼看他,叹了口气,「好啊,你当它是酒,要喝,我不让你喝却是小家子气。你愿意就喝一口儿。」

顾况毫不客气,将瓶口凑到嘴边,仰头灌了一大口。程适斜着眼,坐在床上晃腿,拿伤药当酒喝,看能不能把你个

没毛病的喝出毛病来。

顾况抽了一口,将瓶子塞上塞子,放到桌上,「我还给你留了一半,别给你留下话柄,说我趁火打劫,连个底都不

给你剩。」

程适此时却不忙着喝药了,晃腿等着看顾况什么反应。

顾况喝了那一口桂花酒进肚,只觉得入口酒味不甚重,满口都是桂花香,沿着喉咙直入腹中,桂花香气从唇齿和鼻

息间渗出来,却越来越浓。两句话说完后,腹中的那口酒却变成了一团火,向他的四肢百穴涌去,程适此时已看出

他双眼神色异样,脸上泛起潮红,开始不对劲。

顾况想向前走,天地却有些摇晃,身上的气像一瞬间被那团火烧干了,伸手去扶桌子,程适看他站立不稳左摇右晃

,洋洋得意地奚落道:「怎么样,知道喝错药的味儿了吧。」

顾况张了张嘴,却回不出话来,心中忽然像被一点点掏空,越来越空荡,越来越难受,丹田下腹却有股热流游蛇般

窜动,蠢蠢欲出,又找不到出路。其他的地方却越来越空。

程适得意洋洋地溜到顾况身边,「顾贤弟啊,我看你难受得很,要不要为兄扶你一把儿。」伸手搭上顾况的肩,顾

况却呻吟了一声,抓着他的衣裳,身子全靠了上来。

程适也觉得顾况不对劲得有些不对劲了,喝错了个伤药,不至于搞成这个模样吧。伸胳膊将顾况扶正些,顾况皱眉

闭着双眼,脸潮红得有点吓人,程适用胳膊稳着他,「喂,真感觉不好的话,我就去喊大夫吧。」

顾况再呻吟了一声,抓着程适,却将整个人都贴了上来。

程适紧贴着他正面,终于晓得哪里不对劲了,眼直直地愣了愣,抖了抖脸皮,「娘嗳,不至于吧。」

顾况……眼下……那个……状况……怎么跟喝了春药似的……

程适一把将顾况推开两寸,扳着他的脸看了看,顾况的双眼半闭,却散着一丝迷乱的光,平时一张算白的脸上潮红

荡漾,竟有几分风情,唇齿半闭,那靡靡的小样儿,不是中了春药是什么!?

只怕还是极品的春药。程适手松了松,顾况再倒进怀里,紧紧地贴着,程适僵硬地抽着脸,那个……强烈地,体察

到了……

程适不知道,蝴蝶公子蓝恋花糊口的营生就是配春药方儿,秘制的春药放眼天下堪称极品所以才被江湖人不齿,算

他是邪门歪道。送程适的这一瓶,乃是恋花公子某天兴致忽至,偶配的龙阳床趣水,恋花公子曾吹嘘说,就算是江

湖上最爷们的汉子铁南山,喝了这瓶水也能媚过馆子里最妖冶的小倌。

顾况哪招架得住这个,从头发梢到脚底早被那水儿顺过一遍,但与床第之事不熟,只紧紧扒住程适,呼吸渐重。他

这样,程适又疑惑了,老爷们喝了春药,不都是乱压乱摸乱啃,找那能温存的宝地么?但顾况扒着他,只是贴得紧

些再紧些,倒像引自己向他身上摸。程适恍然,爷爷呀,顾小幺喝得不会是兔儿水吧!

正想的时候,顾况从喉咙里唔了一声,身子与程适的身子厮磨。程适的血不禁热了热,居然有些澎湃之意,丹田之

处有热流窜动,程适掐了一把自己大腿,拉回了半丝神,心道这不是个事儿!一把拉开顾况,半推半拖拖到床上,

顾况浑身发颤,从牙关里呻吟,程适手忙脚乱将被子卷了个筒塞进他怀里:「来来顾况,你先抱着这个蹭着,等我

出去给你找个能败火的!」顾况伸手扯自己的衣衫,呻吟着用牙咬住被子,程适踉跄拉开房门,一头冲了出去,大

喘了一口气,在料峭的寒风中心道,顾况这模样怎么消解?去窑子找几个姐儿?不好,顾况八成喝的是兔儿水。程

适心中闪过两个字,恒商。

顾况此时的模样,正是合了恒商的意。只消将情形与他一说,那小子一定踩着风火轮奔过来,一脸大仁大义毫不犹

豫睡了顾况,然后这锅汤炖熟了,顾况成他碗里的鸭子。

程适利落回头,再推开自己房门,插严实了,鬼使着一般回到床边。顾况头发凌乱满脸靡靡之色紧咬着被子呻吟,

身上的衣裳被他扯得不剩什么,程适在床头蹲下,咽了口唾沫:「顾况啊,你喝了这个东西,看来是要跟人睡睡才

能好。我先问你一声儿,你先忍着,我去给你找恒商。只是找了恒商啊,大概你压他就要变成他压你了。」

顾况这时候当然听不得他在说什么。程适继续道:「愚兄我,从小和你一起长大,眼睁睁看着你从压人的,变成被

压的,十分不忍,但……」伸手将被子从顾况嘴里拉出来,「但谁让你不听我的劝,非喝那水不可。唉,还好你替

我喝了,要是喝的人是我,事情可就大了。这个人情我一定替你记着,因此你今天和恒商的事情,我一定不说,我

这就替你去找他,你看我够意思不?」

顾况此时全身正煎熬,觉着程适碰他,一把握住他的手,半撑起身。程适俯身过去,被他一把抱住,紧紧贴着。程

适道:「你你你你先别乱抱,等我去给你找人啊。」伸手想替顾况将衣裳拉严实点。

他的手还未触着顾况的衣裳,匡地一声门响,寒风骤然入房,程适吓了一跳,吸着冷气定神一望,竟然是恒商。他

本以为今天夜已如此深沉,恒商定然歇在吕先的大营,没想到他竟然回来了。

恒商的脸在灯光里半丝神情都无,就这么看着程适和顾况,程适低头看了看正将脸埋在自己怀中的顾况,此刻他和

顾况的模样,看起来奸情无限。乖乖,恒商那小子,不会因此真以为有什么奸情啊。

顾况的药力上涨,忍不住又抓住程适挣扎了一下,看在恒商眼中,却是顾况与程适正要欢好时被自己撞破,不知道

该如何是好,只好藏身于程适怀中隐而不见。

门外北风正紧,天寒地冻,正是朔九寒冬时,恒商觉得自己从内到外,从头到脚,也冰冷一片。

他一直都知道,顾况与程适从小一起长大,这份情谊任谁都比不上,自己与顾况不过是少年时一年的相伴,就算当

时形影不离,就算当时同吃同睡,在自己心中,顾况已是无可替代,但在顾况心中,恐怕对程适的情谊远在自己之

上。他一向觉得,顾况与程适之间,总与他和顾况之间不同,乃至今日今时,看到此情此景……

恒商寒透骨髓,忽然苦笑数声,自己于顾况和程适,不过是一段笑话吧,可怜不顾身分连从良记都用了,更是一场

笑话,天大的笑话。

恒商苦笑数声,僵着身子拂袖离去,寒风如刀,割在面上,程适急忙甩开顾况,追出门去扯着喉咙大吼道:「喂喂

,这是误会!顾况他……」门外寂静一片,回廊上,院子中,却没了恒商的身影。

程适摸了摸鼻子:「跑这么快,这下完了。」

回到房中,顾况犹在床上挣扎,程适望着他,叹息道:「顾贤弟,你如此这般,为兄只好用一招不得已的下策了。

走到院中,打起一桶浮着冰碴子的井水,将顾况从床上拉到地下,拎起水桶呼啦一浇——

第二十章

顾况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他发现自己竟是在自己房里躺着,一睁眼,映入眼中的,居然是程适。程适蹲在

他床头,神情很憔悴,面容很忧愁,看见他睁眼,长叹数声低声道:「顾贤弟,你醒了?你昨天喝的那水是春药,

愚兄我用一桶冰碴子水浇醒了你。但你发作的时候扯着我,被恒商看见了,他当你我有奸情,而后到现在还不见踪

影,你看怎好?」

话如巨石,匡的一声砸上顾况的天灵盖。

恒商却在当晚回来了,顾况昨晚被浇了一桶冰水,从早上起便有些头重鼻塞,而后开始头晕脑胀,恐怕有起烧的迹

象。

程适昨晚被当成了顾况的奸夫,觉得很头疼,预备等恒商回来立刻将此事挑明,偏偏吕小面瓜专门捡这个要命的时

候派人传令让他去军营一趟,程适只得骑马赶过去,临行前吩咐顾况,一定要让恒商等他回来再解释。

恒商一回来,就到了顾况房中,顾况张口想向他解释,恒商却先开口,说了一句话:「我明日就回京城,此归去后

山长水远,景言你……多保重。」

顾况呆了一呆,想说昨天晚上自己误喝春药和程适的事情纯粹是误会,但恒商根本未提此事,他做这个解释又觉得

有些牵强。他和恒商虽有那天晚上的一夜,但可能并未有什么,而且事后也未挑明过什么,贸贸然说了昨日的解释

,是否有些尴尬,更有些不伦不类。

顾况是个多虑又谨小慎微的人,他如此的犹豫,口中唔了一声,看在恒商眼中,却是另外一种意思,恒商心中的寒

瑟之意更重了几分,又道:「我这些时日,让景言你十分勉强,亦让你委屈为难了不少,实是……抱歉。从今后再

不会了,你放心……」

顾况急忙道:「我并没有……」

恒商截住他话头:「我明日一早便走,但现在就算在此别过,景言你……你……日后多保重。」立刻转身大步离去

,顾况想赶上去,却另有一个念头闪过,如果真的将错就错,恒商这样离去,反倒好些,从此他安心做他的小县令

,恒商自在做王爷,山长水远,这样才是本来应该的情形。否则……否则又能怎样……

顾况缩回了手,望着门外的深深夜色,叹了口气。

赵禁卫长领着手下的几个密禁卫,蹲在蓼山县衙的屋脊上。

北风猎猎,吹得密禁卫们瑟瑟缩缩,下牙嗑嗑打着上牙。赵禁卫长此番,是来县衙表一表忠心。在蓼山顶上那一场

只当从未发生过。但在蓼山县城里打探了几天,若半点功绩都没做出来,回去不好向皇上交差。

听说睿王殿下近日都在蓼山县衙,知县衙门守卫稀松,带兄弟们去暗中保护保护,顺道将睿王殿下的言行报与皇上

,也算小功可抵一抵大过。因此赵禁卫长特意选在两更的梆子一响时,带手下潜上县衙房顶,看看可有异常,护卫

推书 20234-07-11 :午夜寂静无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