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之下 上——木易青鸟

作者:木易青鸟  录入:07-09

直拉着他衣袖的龙馨也松了手,缩着脖子对我吐吐舌头,一脸的无可奈何。

我赶紧说软话:“子衿毕竟是人肉做的,再好的身子也不能这样折腾啊!”

皇兄只是看着我,他不说话,我看着他也不敢再说话。馨丫头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又看看他,不知说什么好。

一时间,诺大的未央殿里三人相对无言,气氛有些僵硬。

如若平时,我定是要退让的,毕竟打个哈哈就过了的事儿,何必锱铢必较呢?奈何此刻关系着我的子衿宝贝,我

怎能有半分的让步?我不知皇兄的无名火从何而起,又要往何处去,只是就算此刻他下令把我的脑袋砍了,我还

是不能服软,我也还是要维护子衿到底。

不要怪我重色轻哥。

谁叫子衿一直是我前进道路上唯一的光亮呢?

没经历过的人,大约是永远不会懂的。从小到大,也许皇子的人生注定是呼风唤雨,可是我的委屈,我的坎坷,

我的不甘,我的不愿,又能和谁说呢?

有多么大的福气,必定要承担多么大的压力,这个世道一直是公平的,得到与失去都相等。我想,如若没有对子

衿的倾慕,像掌心微光一样一直支撑着我,我大约也走不到此时此刻了。

所以,请原谅我的自私好了,哥。

“龙阳,朕问你,如若有天朕和楚子衿之间只能活一个,你会选择谁?”

隔了好久,他居然蹦出这么一句话。

我郁闷。

这,这是什么问题?

什么叫他和子衿之间只能活一个?

我彻底被这个问题打蒙了!这根本是无稽之谈嘛,且不谈子衿的为人,母后和舅舅的亲缘,就是这一个天子一个

重臣的身份,也断不会让哥和子衿到只能活一个的地步啊!

老哥今日果然不知哪根筋不对了。

帝心难测啊…….

大约是从我的脸上看出了端倪,他竟不再追问下文,只长叹了一口气,从御座上站了起来,挥手道:“罢了,朕

从没指望过你。”

我还不敢让你有所指望呢!被皇帝大人天天望着,估计本王日日觉都睡不好,饭也吃不香,会折寿的。

皇兄走下高高的帝座,移步到我身边,拍着我的肩膀,在我耳边道:“走吧!”

我疑惑:“走?走哪里?”

他无奈的看了我一眼,道:“带着你的子衿宝贝去看摄政王。”

我更加疑惑:“为什么要去看晖皇叔?”

哥瞪了我一眼,微斥道:“你可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摄政王皇叔生病了。”

“小皇叔生病了?”馨丫头口快,替我把心中之话问了出来。

哥点了点头,叹道:“想来应该是很重的,今日都报病未曾上朝。”

我瘪嘴,哥干嘛如此关心那老东西,不爽不爽。

那边,馨丫头眼珠子一转,赶忙一脸关切地跑过来抱着皇兄的胳膊,央求道:“皇帝哥哥,如果小皇叔病的很严

重,那不如也捎上馨儿一起去给他问安吧!”

死丫头,说的这般冠冕堂皇,什么去看皇叔,我看你根本就是想诓着皇兄带你出去玩儿,看我不拆穿你——

“咳——”

轻咳一声,我义正言辞的说道:“馨儿,你是想出去玩吧?”

闻言,丫头斜目狠狠瞪了我一眼,接着却脸不红心不跳的回道:“二哥你真聪明,我就是想出去玩儿,这宫里啊

……太闷了!”

这死丫头属猴子的?给根竿子还就顺着向上爬了。

我白了她一眼,继续说道:“晖皇叔生病了,自然要静养,你去干什么?我都不打算去打扰他老人家。”

说到这,站在一旁的皇兄又是一声冷哼,说道:“龙馨可以不去,但是龙阳你必须去。”

“为什么?”

难得我和妹子默契的同时发声。

哥蹙了下眉头,才说道:“摄政王皇叔需要休息。而龙阳必须去,是因为朕和皇叔有事要与他商量。”皇兄说着

,看了我一眼,平淡的不见任何情绪,继续说道,“现在就与朕走吧。”

我侧头对着妹子无奈的一笑,她却气鼓鼓着脸,一副哀怨不满的样子拍打着裙摆,满地转圈圈,活像困在笼中的

囚鸟。

对她耸耸肩,我想起子衿宝贝儿还等着,也不敢再耽搁,赶紧跟上了哥的步伐。

果然刚步出殿外,就见着了端端正正站在长阶下的子衿,一袭浅紫官袍,更宛如紫竹一般出尘俊逸。

见哥和我一出来,他立刻就屈膝跪拜下去,行礼道:“微臣见过皇上,见过王爷。”

哥微微抬了下左手,摆出公事的微笑:“爱卿免礼!”

子衿这才撩了衣角,站起来。

哥继续笑道:“朕方才在里面批阅奏折太过于专注,便忽略了爱卿求见的事,当真是不该,爱卿可不要恼了朕才

好。”说着,他责怪的看了眼身边的太监。

呵,这当皇帝的可真是不简单,不仅专攻帝王绝学,就连演戏也是一套一套的。若不是我方才在里面,说不准还

真被他骗了过去。可怜的子衿宝贝,被他故意欺负了,现在还要当他是好人。

烈日当头,我瞧见子衿白皙如瓷的面颊被晒得透红,额头上布满了细涔涔的汗珠,让本王委实肉疼的紧。

为了让子衿少受点苦,我赶忙说道:“皇兄,您不是说要去摄政王府吗?”

哥这才一副恍然状,拍着额头笑道:“对,确有此事。爱卿你安排十余个贴身侍卫,即刻随朕同行吧!”

子衿微笑着,低头应诺,领命离去。

我在后面一个人呆呆地望着子衿离去的背影。

今日的子衿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目光也不复往日的温泽神采,只是疲惫地维持着礼貌。我左思右想,料定必是

昨日之事压于他的心头,为难着他。

本就是弥天大谎,滔天大罪的事儿,而子衿又是一个十足的两袖清风,一身正气之人,这般却要为本王泯灭良心

,隐藏真相,委曲求全……这份情本王自是记在心头,日后定当以身相许来报答。

一得意,我又一次没管住自己呵呵笑出了声。耳边又响起那声冰冷的“哼”声,小心的打望侧前方的皇兄,他已

经迈开步子走出了未央宫。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忙追着他的步伐而去。

在去摄政王府的路上,我本坚持不与皇兄同坐一车,他那阴冷冷的模样,大热天的我定是会被他冻死。可是,他

冷不冷的冒出了一句,你那脸也好意思在大街上溜达。我立刻就萎了,乖乖的在他身后钻进马车。

一路上,他闭目养神,我闭嘴修身。

只是,我的眼睛还是管不住,飘向窗外,看那个挺拔的身影。

子衿啊子衿,你可知道,本王现在最想的是和你同骑一马,不管你在前,还是我在前,只要能和你有身体的接触

……哎呀呀,不过这也就是我的痴心妄想罢了。

讪讪的收回目光,却不小心扫过皇兄。不得不说咱皇兄就是长的好看,瞧瞧那眼睫毛,跟扇子一样;瞧瞧那鼻子

,若悬梁就是形容这样的鼻子;瞧瞧那嘴唇,就像多汁的水蜜桃!哎……难怪和他长一个模样的小爷我一颦众生

就为我狂,一笑众生就为我倒,实乃老爹老娘给的皮相太好了,非小爷我之过错啊!

我正准备得意的笑,头却忽然一阵疼痛,按了按额头,却瞧见哥眉头轻轻一蹙,额头上多了几许汗珠。

大约是天太热了吧!

我赶紧开了一点点的车窗。

再看向他时,他嘴角微微勾起,真正一个祸国殃民的模样。还好,本王天天看着这个模样,早就腻了,不然此刻

还不被他勾去了魂儿。

车在这时停了下来,车外子衿的声音温润如水,禀告道:“两位公子,摄政王府到了。”

我紧跟着皇兄下了马车。

抬头,看着朱漆大门上镂金的匾额,上有苍松行书所写:晖王府。

这处宅子是晖皇叔封为亲王后,父皇赏赐给他的。而头顶这块匾额之字也是父皇亲手所写。

我看着父皇遗留的这为数不多的墨宝,微微有些感慨世事无常。

儿时,常被父皇恩准与皇兄来此处找小皇叔玩耍,皇叔虽比我们大上一轮半圈,但是却对我们两兄弟非常的好。

那时我很喜欢窝在此处,听皇叔府上那些丫头片子们唱唱小曲,看府上楼台水榭的四季景色。后来,父皇病故,

没有留下任何的传位遗诏,小皇叔和宁皇叔都成了皇位争夺的炙手可热的人物,而哥和我因为年幼,虽然是父皇

的亲子,却被亲族们摒弃在外,无人问津。母后在这时却力挽狂澜,找到小皇叔合计了一番,谈了些条件,至于

是什么条件,我自然不得而知,想来大约是朝政仍交与皇叔把持诸如此类的吧。而后,小皇叔联合舅舅一起扳倒

了宁王,把他贬到了北方,推哥上了皇位,自己则成了摄政王。

而这些年母后委曲求全,不过是为了保得老哥的龙椅稳当,轩辕家的江山安宁。奈何,从小跟在摄政王身边,由

他一手教养长大的哥内心却似乎并不想摆脱他的控制,这些年反而越来越倚重于他。真是没成想,如哥那般心高

气傲之人,竟会乖乖听摄政王的话,向来他说一哥绝不会说二,他指南哥绝不会向北。

若说他们之间什么也没有,打死本王都不信。

可若说真有什么……本王却又不敢确定了……

侧头看哥,方才他在车内蹙起的眉头此时渐渐舒展开来,整个人也变得不再那么凌厉,看起来倒平和了许多,只

是眼神也平静得像一汪无波无澜的湖水,教我都猜不到深浅。

见我盯着他瞧,哥奇怪的瞥了我一眼,便不再理睬。

身为御前侍卫,自是皇帝的鞍前马后,子衿不待吩咐,早已长身玉立于晖王府朱红色的大门前,扣动门环,发出

叮叮当当悦耳的清响。

没多久,晖王府的大门开了,知是御驾亲临,全府上下的家丁杂役们通通跑出来,立整地站在大门两边,齐齐给

哥跪了下去,头也不敢抬。

最后,只见门内蹒跚着迎出来一个身影,虽然老是老了点,但还算神采奕奕,眉宇间不难看出年轻时的器宇轩昂

,仪表堂堂。

嗤——老家伙,我心下不满,看他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

看他迈着方步走到龙辇前,面对着哥站定,只是行了一个点头礼:“臣见过皇上。”

哥忙上前拉住他的手,关切的说道:“朕还是不放心,所以特意跑来看看皇叔的病情。”

老家伙装腔作势最有一套,彬彬有礼道:“有劳皇上费心了,臣惭愧。这大热天的,请皇上速随臣入府,喝上一

口清茶吧!”

我瞥瞥嘴,果真这些庙堂之上的臣工都是唱大戏出身,演一出是一出,扮什么像什么。

皇兄随着老家伙进了府,我无奈,也只好抬腿跟了进去。

迈过高高的木门槛,脚下的土地便是晖皇叔的府邸,晖王府——曾经有我儿时最美好记忆的地方,时隔多年,我

终于又再次回到这里。

只是,物是人非,时过境迁,故地重游的我却带着别样的心情。

19.摄政王府半日游

皇兄说带我来这里,一为探皇叔的病,二是要与我说件正事。但我从来都是吊儿郎当,绝不参与什么正事的,这

番他如此慎重的开口,想来是件大事情,而我接下来又该如何应对?

继续装傻充愣显然不可行,那么……

满腹心事的随着大部队到了后花园的水榭楼阁,待他们坐定后,我方才坐下。抬头却不见了子衿,我慌忙地四下

打望,一通好找,终于在湖边看见了他正指挥侍卫们布防的身影。

我就这样隔着层层人烟,重重亭台,遥遥凝睇着他。不得不说,子衿即便是这般指挥众人、派遣任务时的模样,

都暖暖柔柔的,丝毫没有半分严苛恭肃。

我想起他的眼睛,虽然此刻离得远了,看得不太真切,却总觉得那双招子就时时刻刻印在我的心里,闪着璀璨的

光芒,仿佛清冽的泉水,当你深深望进去时,就如同春风拂过眼角眉梢的缠绵……

我看他看得出了神,以至王府中的丫头们何时来盏了茶水布了糕点也未知。直到老家伙突兀地道出一句“皇上的

伤,今日可见好?”,我才猛然收了神,转头看向皇兄。

只见他左手轻轻的扶上右肩,满不在乎地浅浅一笑道:“并无大碍,只是这几日做事恐有不便。”

果真如我猜测的一般,是小寒梅刺伤了皇兄的右肩,所以昨日本王的右肩才会莫名的疼痛。也幸而昨日哥跟我生

气,先伤了手心,不然这刺客一事必定早闹得沸沸扬扬,可不是他想压就能压下来的。

只是,为何他要压下刺客进宫一事?莫非他也与本王想的一般,要放长线钓大鱼?但他大可抓了活口严刑拷打,

宫里人手众多,又不似本王当时单枪匹马,如此还怕制服不了一个小寒梅?

——左思右想,不通不通。

我暂时理不出皇兄真正的心思,只听得老家伙继续唠叨:“有何采薇和楚子衿帮着皇上处理奏折,朝中之事倒也

不会耽搁。只是……”老家伙顿了顿,才又说道,“对这二人,皇上最近似乎有些偏颇。”

闻言,我立即感激的看了老家伙一眼,难得你说句公道话,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过这也是明眼人都看得出

来的,瞧我这皇兄对采薇那股子热乎劲,对本王的子衿宝贝就一副冷漠样,别说本王了,换个人都看不下去!

皇兄抿一口茶,顿了顿,片刻后才看不出情绪地微笑道:“摄政王教诲的是,是朕疏忽了。只是——”他话锋一

转:“朕单纯的想对采薇好些,不愿让他受了委屈。”

我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啧啧啧,大庭广众之下,上有摄政王,下有侍卫丫鬟一大堆,瞧瞧他这口气,就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爱慕何采

薇,海枯石烂,至死不渝一样。

不过……转念一想,我又释怀了——幸好他爱的人是何采薇,不是本王的楚子衿,如若他敢对待子衿像对待采薇

那般,才不惧你是天王老子,本王与之拼命的心都有。

一时间圆桌之上都没了动静。

本来也就只得三人围坐,皇兄闲闲地啄着茶汁,似乎颇为自得刚才一番言论。皇叔垂着眉,手握一盏茶半天不饮

,只轻轻摇动着,间或撇撇沫子。

只余我一个东瞅西瞧,活活如坐针毡。

终于,老家伙搁了杯子,目光沉远地看着皇兄道:“我懂皇上的心思,只是身为帝王,做事可不能太过任性了。

”言毕,他居然瞟了瞟我,明显意有所指,而皇兄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来。

我不明究竟,心中惶惶,赶紧扬起一个谄媚的笑脸,含糊道:“你们继续谈,继续谈,不用理会我,我正虚心学

习着呢!”

本以为卖乖总没错,谁知我这难伺候的皇兄却蹙起了眉头,我不明就理,只听他淡淡道:“朕,这次似乎真的有

些任性了……”

皇兄那双招子死死的盯着我,紫黑紫黑,就像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又像没有星子的午夜天幕,直看得我心里凉飕

飕。但他方才的话显然不是对我说的,这番究竟意欲何为?我惶惶恐恐的摸向茶杯,想借吞茶来掩饰下我心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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