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走在去“No Dream”的路上,叶隐若有似无地保持着和身边人的距离。
“你不用这么谨慎的,难道你认为自己真的长得秀色可餐吗?”乔知承取笑道。
“要你管!”叶隐的脸绷得紧紧的。
“为什么那些人要打你,总有理由吧?”
“你婆婆妈妈的样子跟你的脸一点都不像!”叶隐反唇相讥。
“哦~~这说明我的脸不错咯?”乔知承最懂得挑重点听。
“六点到八点,对吗?”叶隐懒得跟他吵,于是转移话题。
“恩,你想自己调节也可以。”乔知承点头,“只要满两个小时。”
“虽然你帮我找到了这份工作,但我还是不会原谅你在我身上做的事的!”叶隐正色道。
“哦……那么难忘吗?我的吻?”乔知承反问。
叶隐瞪着他。
“算了,我也不和你闹了,你应该端过盘子吧?”
“服务生?”叶隐点头,“我做过。”
“还有件事必须要跟你说,我们现在用你是因为我们认识你,而不是其他什么……”
“我知道我还是未成年,放心,不会为你们添麻烦的。”
“恩,你了解最好,还有……”
叶隐看向语塞的乔知承。
“其实……No Dream是家为Gay服务的交友型酒吧。”
两人已经转入了通往目的地的小巷。
偶尔有人经过,会向乔知承打招呼。
“Gay?同性恋?”
明显地露出了丝吃惊与嫌恶夹杂在一起的表情,叶隐放慢了脚步。
“那……我……”
“哦,不用担心,一般来的都是常客,大家都很客气的。”乔知承知道他的疑问,“你只负责端盘子,仅此而已
,不会让你做其他任何事情。
”
轻轻松了一口气,叶隐心想反正我只要顾自己的事情就好了,别人的性取向跟我也没关吧!
但是……
“你呢?”
想起昨天乔知承熟练的动作,以及他现在是姐姐的男朋友的事实,叶隐马上问道,“你是不是Gay?”
“……”略略思索了一番,乔知承摇头,“不是,我是双吧……”
“啊?”
“就是双性恋。”乔知承的表情就像他在说什么“天气真好”之类的,非常自然。
“你果然是个变态!”叶隐更加远离了他几步。
“只是正视了事实而已。”
没有再争论什么,两人走了一段后来到了No Dream。
上次没有怎么注意木门边上雕刻着的花体英文,这次看到后,不由问乔知承:“谁取的店名。”
“我啊,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不知所以。”
推开门,是一阵清脆的风铃声。
因为是下午4点开店,所以店里已经有了不少客人。
上次叶隐没有注意到,这次却确实感受到了这里不同寻常的氛围。
因为,都是男人,各式各样的男人。
叶隐也是第一次看到竟然两个男人搂抱在一起接吻。
“哦?新来的?”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朝他们走来,然后和乔知承握手。
“叶隐,这位是我们的VIP哦!”乔知承转而和男人寒暄道,“林先生,好久不见,他叫叶隐,新的兼职服务生
。”
“套餐的么?”
“不,普通服务。”
“可惜了……”
“恩,等他再成长一些吧!”
结束这段叶隐不太明白的对话之后,乔知承就把他带到了吧台这里。
“都见过面了就不用介绍了。”他毫无责任感地坐上老位子后开口,“小绥,和平时一样。”
张绥依然是笑嘻嘻的,他给了叶隐一杯饮料后帮乔知承调着饮料。
“虽然这里没必要记住每个人,但记得越多越好吧。至少帆帆一定要认识。”
“那么冷帆人呢?”乔知承转向刚刚下楼的戴安。
戴安随意地和他们打了个手势:“来拉?哦,冷帆……”
他环顾左右后终于发现了冷帆的身影,拉过张绥:“把冷帆拖来吧,他陪喝太多了。”
叶隐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乔知承:“他是……”
“这里最受欢迎的存在吧。”乔知承看着冷帆起身准备朝这里走来,突然低声叹道,“还是这样啊……”
叶隐又问:“哦?这里最受欢迎的不是你啊?”
“我当然比不上公主。”难得的,他没有反驳。
当叶隐看清来人时,惊讶地冲口而出:“啊……是你……”
冷帆,就是第一次来这里时在门口遇到的朝自己微笑的男人。
现在细看之下,更有诱惑力。
当初只觉得他优雅,纤细,精致而已,现在看来还带着一种病态的美感,倒并不是看上去病怏怏的,而是他的双
瞳,是墨绿色的,他的脸型,
是非常有线条感的,而皮肤,更是一种极致的白净。
“好……好漂亮……”虽然知道“漂亮”这个词语很俗,但是叶隐还是禁不住感叹。
“谢谢。”冷帆一点也不像他的姓氏,感觉就是一个温暖的人。由于喝的太多,所以脸色微微有些醺红,为精致
的五官染上了一层诱人的颜色
。
“我们见过么?刚刚你说‘是你’来着……抱歉,我忘记了。”他在叶隐身旁坐下,立刻有淡淡的古龙香水味弥
漫开来。
“没关系拉,只是一眼而已。”想到他每天要见那么多客人,要一一记起见过的人的样子本来就不太可能。叶隐
自我介绍道:“我叫叶隐。”
“冷帆,很高兴认识你。”冷帆大概误以为叶隐是客人,所以手指轻巧地抚摸上了他的脸颊。
叶隐稍微避开了一下——还是不能接受男人之间这样的接触。
冷帆立刻敏感察觉到了叶隐的闪避,虽然还是微笑着,但神情中总渗透着一丝丝的被伤到的痕迹。
“我是来这里工作的,今天开始就是同事了,请多关照啊!”叶隐看到冷帆的样子马上解释,同时为了补偿刚才
伤到了他,双手紧紧握住了冷
帆准备缩回去的右手。
“啊……真是抱歉,我误会了。”浅浅盈笑,冷帆轻声道歉。
和外表不同,冷帆的声音非常有磁性,如果去做电台DJ或许不错。
好像是说声音与外表同样出色的人是非常少的,可冷帆就是例外。
“叶隐,现在开始工作吧。餐盘上都会放着桌子牌号的标签,你当心搞混,另外A区的不用负责,明白了吗?”
戴安向他说明。
“恩,那么楼上呢?”
“二楼是客人休息的地方,三楼是职员宿舍和办公区域。等下让小绥陪你上三楼换一下衣服。”
“好的。”
跟着张绥经过二楼,叶隐才知道“客人休息的地方”意味着什么。
有些人在门口就迫不及待地开始脱衣服,这让叶隐感到一阵恶心。
“你们,做吗?和客人?”
换衣服的时候,叶隐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了。
“怎么可能!这里不是你想的地方,二楼本来就是为同性情侣准备的。这家酒吧是交友性质的,所以服务员只会
陪着客人喝酒唱歌,却不会陪
客人上床。除了……”张绥说到这里停了停,欲言又止。
“除了?”叶隐重复了一遍,“谁啊?”
“帆帆。”
张绥终于说了:“反正你以后肯定要知道的,现在告诉你也只是让你知道了早一点而已。我们都看不透帆帆,他
自己为客人定了‘套餐服务’
,所谓‘套餐服务’……其实我也不清楚,反正好像要做到底拉……”
“只有冷帆啊……”叶隐其实对冷帆非常有好感,因为他的温柔,就像治愈内心伤痛的药物,让人感觉弥足珍贵
。
“恩,现在就他一个了。”张绥回答。
“现在?”叶隐已经换好了衣服,其实只是一件淡雅的衬衫,一条收身的牛仔裤,一双黑色的皮鞋,外加一个精
巧的领结,“这么说,以前还
有人……”
“小隐,要来不及了啊!你不要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嘛~~Anthony发起火来还是蛮恐怖的~~”
张绥整体地看了看叶隐,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就像鉴定什么完毕一样发表着言论:“小隐看起来很有精神很朝气
哦!一起加油吧!”
接着二话不说拉着叶隐冲下楼去。
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下楼看到乔知承时,叶隐就气愤地质问他。
乔知承一脸莫名:“什么事?”
“就是你带我进来时,跟那个林先生说等我成人就可以做套餐服务!我问过小绥了……”
叶隐忽然意识到发起“套餐服务”的冷帆也在旁边,不由立刻闭上嘴巴。
一边的冷帆倒是不在意,反而安慰他:“知承只是说说而已的,你不必当真。这些都是场面话罢了。”
乔知承却不领情,冷冷一笑:“哪天他惹恼了我,给他下药把他卖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叶隐想要顶嘴,但被戴安拦住了。
“好了好了,叶隐,你应该要开始工作了。知承,江鹏来了。估计又来找你的。”
这时一个戴着眼镜的上班族一样的男人来到了吧台前,乔知承向叶隐笑了笑就转身走向那个男人。
虽然对他们的关系有所疑问,但叶隐毕竟知道来这里是为了工作,而不是为了打探别人的隐私,所以乖乖地捧着
菜单和餐盘开始正式的工作。
由于以前曾经做过服务生,所以几个来来回回下来,叶隐的反应丝毫不慢,手脚也非常灵活。只是当有些客人开
了他几个小玩笑时,脸上才会
泛出不适应的红晕。
工作期间,必然要经过吧台,几次观察下来,叶隐才大致了解了那个江鹏和乔知承的关系。
纯粹的店主和客人,或者是朋友关系。
两个人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谈着法律方面的问题,时而沉默,时而辩论。
从这个角度看来,乔知承还真有着难以抗拒的魅力。沉默时,他眉头微微蹙紧的样子;开怀大笑时,性感的双唇
构成着恰好的角度;思考时,
右手会不自觉地摩挲着自己的下颚;交流意见时,平时淡漠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会显现出难得的稳重与诚恳。
这样子的他,就是真正认真时的他吧?
“喂~~~开小差咯~~~”正好路过的张绥,看着一边放着餐具,一边不时瞟向乔知承那边的叶隐,用手重重地拍了
他的肩膀,“怎么了?被知承
的样子迷住了?”
“怎么可能!”连忙否认。那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渣的恶劣行径,叶隐再清楚不过:“这种人就是虚伪!”
张绥听后只是侧了侧头:“我就不为他说什么好话了,你以后就知道了。其实他真的是个好人。”
好人会在公共场所胡乱强吻人吗?
但是这句反驳的话是不能说出口的,叶隐扁扁嘴,不再想了。
No Dream里的客人大多数都是常客,所以基本上都能很快混熟。以前对Gay或多或少带有些偏见,但经过了几天
的接触,叶隐才发现其实大家都
是很普通的人,在一起的话题也无非是工作,家庭,恋爱等等。
但唯一让他接受不了的,就是有些已经结婚的男人——当然结婚的对象肯定是女人——把这里当成了秘密的情人
约会场所,当看到一些外遇者
在这里缠绵悱恻,互诉爱意时,叶隐就会不自觉地想到他们的另一半是否在家里偷偷哭泣。了解得多了,知道多
数Gay的婚姻都是因为父母的压
力和周围不信任的环境所造成,绝非是由于你情我愿恩恩爱爱而走在一起,但是,即成的现实如果因为一些不负
责任的借口而让两方都受伤的
话,对于毫不知情的另一方,是不是更加残忍一些?
想法始终只是想法,叶隐知道自己的认知其实是非常幼稚的,如果任何事情都可以依照这么简单纯良的理论来实
行的话,生活中就不会有那么
多的矛盾,失落以及痛苦了吧。
因为人是有思想的活物,所以,单一的价值尺度根本延续不到众人的思想广度。
“小隐,16号桌的客人好像有些不舒服,你顺便送杯开水过去吧!“张绥把一杯白开水放在了叶隐端着的餐盘上
。
“好。”
叶隐其实也注意到了16号桌的客人——一个不停喝着红酒的中年男子,看上去萎靡不振的样子。
一看就知道他是为数不多的新客人之一,因为他的周围几乎没人,只要他试着搭讪隔桌的客人就一定会得到友好
的回应,可惜他只是坐着,低
垂着脑袋,虽然看不清楚他被红酒醺红的表情,但一定是非常落寞的吧?
为其他客人端上饮料及点心后,叶隐就来到了16号桌前。已经做了很多天了,所以叶隐已经相对比较适应这样的
环境了,比如现在,他坐了下
来,准备安慰安慰这个看上去似乎是失恋了的男人。
“先生,欢迎来到No Dream。”他拿起杯子给这个男人,“想必有一些不开心的事困扰着你,但是一味喝酒是解
决不了什么的。在这里可以认
识很多朋友,他们也许能帮到你。”
男人微微抬头,混浊的眼睛只是定定地看着叶隐。
“先喝一些水吧,否则等会儿会头晕的。”
虽然这个男人的视线让叶隐有些微的不舒服感,但他还是礼貌地笑着。
这是工作!工作啊!
一边在心里默默鼓励着自己。
哐啷!
杯子被男人扫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由于杯子的质地很好,所以没有碎裂,但是,里面的白开水洇湿了黑
色大理石筑成的地板。
“先……”
还没有来得及抗议,叶隐的下颚就被男人狠狠抓住,男人的动作使叶隐的头部与身体呈现一种扭曲的角度。
周围人的目光也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呃……”这样的姿势令叶隐觉得无比难受,连呼吸都困难起来,后来男人用掺杂着醉意的口吻吐出来的言语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