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未成年——夜羽

“去不成啦，被老师抓了壮丁，假期去他家卖苦力直到开学。”陈少捷满肚子的委屈。

“那好啊，受老师重视是好事。”小虾安慰他。

“我又不是中文系的，有什么用啊。”陈少捷叹气。

“哦。那可惜了，今年机票特别便宜呢。王老师他们家也要去九寨沟玩。”

“哈！王浩宇没那么好运啦，他也被老师抓了壮丁了！”说起这个，陈少捷一扫刚才的颓唐变得精神奕奕。

“哦，那你们俩岂不是这一个假期都要朝夕相处啦！”小虾惊讶的看着小捷，作为老师，他当然知道那两个小孩

之间的破事儿了。

“啊！！！！”陈少捷突然惨叫出声。李小侠一语惊醒梦中人，陈少捷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设的那个套把他自己

也套进去了。

第 9 章

第二天下午。

陈少捷不甘不愿的出门。

不甘不愿的走到了教工宿舍。

不甘不愿的龟速爬上楼梯。

两点十七分，在凝视那道有点生锈的防盗铁门两分四十秒之后，极度不甘不愿的抬手敲了门。

敲了两下门就很快的打开了，文学史老师衣着光鲜满面笑容的出现在门内。

“陈少捷同学啊，你终于来了，我正要出门呢，要不是王浩宇说你一定会来，我都以为你不来了。”老师一副如

释重负的样子。

“路上堵车。”嘴上这么说心里可不这么想——我敢么我，分数您老不是还没有报上去么。陈少捷一边扯着嘴角

笑一边往房间里张望，王浩宇果然已经坐在客厅里看资料。

王浩宇也看见了陈少捷，面无表情的冲他点了点头又继续埋首资料堆。

哼，小样儿，再不乐意还不是得来！陈少捷有丝幸灾乐祸。

“现在的交通情况真是越来越差了。我也要赶快走了，要不然搞不好也迟到。”老师边摇头边在玄关出找出皮鞋

穿上，又对着门边的小镜子整理了一下梳理得油光水滑的头发。

“老师你要出去啊？”陈少捷惊讶道。

“是啊，每天下午有讲座啊，要不是我实在抽不出时间了也不会麻烦你们。”老师歉意一笑之后翩然远去。

和尚跑了这庙里谁念经啊？！ 陈少捷目瞪口呆的看着空荡荡的楼梯口。

“别看了，老张接了私活去给一家私立学校上假期班，”背后伸过一只手帮他关上大门。

听见讨厌的声音，陈少捷条件反射的扭头去瞪，只看见对方的背影。

王浩宇回到沙发上继续拿起资料翻阅，被忽略的陈少捷跟过来不爽的用脚踢了踢沙发腿唤起对方对自己的注意。

王浩宇抬起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老师已经出去了。”陈少捷意有所指的说。

“那又怎么样？”王浩宇扬起两道修长的浓眉看着陈少捷。

“装什么贤良淑德啊。”陈少捷不屑的瞄了他一眼，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电视里正在直播NBA的常规

赛，第一节的比赛刚刚开始，体力巅峰的球员们正积极拼抢，篮球撞击的地面的嗵嗵声，场下观众的呼喊声汇成

让人热血沸腾的画面，陈少捷两眼放光的拉过一个沙发垫往地上一扔就盘腿坐在了电视机面前，也不管这是教工

宿舍的水泥地板而不是他哥家里那总是打扫得可以照见人影的柚木地板。

“喂，你干什么！？”可刚看了不到一分钟电视就被小王同学关了，陈少捷大光其火的抓过头对着手上还捏着遥

控器的人怒吼。

“你还有时间看电视！”王浩宇一脸不满的看着陈少捷。

“还给我！”陈少捷伸手要遥控器，王浩宇不理他，自顾自坐回沙发上。

陈少捷怒了，噌一下就站了起来，可惜王浩宇和他一般高，这一下没起到敲山震虎的功效。

“你交不交出来！”陈少捷卷袖子就上去了。

“老张下午六点以前就回来了，你知道他今天布置多少任务给我们么！”陈少捷扑上来抢电视遥控器，王浩宇把

手藏到身后，王浩宇被陈少捷扑倒在沙发上，两个人鼻子对鼻子的互吼。

“周末不还转播么。”受不了陈少捷蛮力，王浩宇软言相劝。他何尝不想看，可事情得分个孰轻孰重，毁了自己

一个假期，他早就懒得去管陈少捷的死活了，无奈的是他俩现在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

“你喜欢看知道结果的比赛？”陈少捷冷笑的看着他。对篮球的热情王浩宇不比他少，重播的感觉怎么能和看直

播相比？他不信这个小人不动心！可恨他就是爱摆出一副一切以大局为重的样子，还碍着自己的事！

听了陈少捷的话，王浩宇也犹豫了。这一犹豫就给了陈少捷机会，知道只可智取的陈少捷不再用蛮力，改怀柔政

策了。虽然和天敌轻言细语谋杀了他不少鸡皮疙瘩，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

“可今天老张说最好能把两汉文学史这部分整理一下啊。”五分钟后，王浩宇的态度明显软化。

“那你现在整理的是？”陈少捷边瞄着满桌子的资料边问。

“西汉啊”王浩宇说。

“那我整理东汉的吧！”陈少捷点了点头。

“好啊。”王浩宇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没注意陈少捷一闪而逝的奸笑。

“你不是说要做事的么！？”可还没等王浩宇完全把重负放下来，就看见陈少捷不知什么时候又把遥控器拿到了

手里，然后打开了电视。

“西汉OVER了才到东汉的，历史的车轮不能反着转吧。”陈少捷说着还把遥控器别到了裤腰里然后用衣服盖起来

。

“你！”王浩宇气结，可他没办法，老师只留下一份原稿，而他也低估了陈少捷的狡猾，这两天之内竟然被他连

下两城。

王浩宇背对电视坐着，可管得住眼睛管不住耳朵，光听声音就知道比赛进行得有多激烈了，陈少捷不时的场外配

音更让王浩宇心痒难耐，眼前文字一瞬间变得面目可憎。

“哟，你不是要做事么？耽误了可不好向老师交代啊！”陈少捷正看得精彩，只见王浩宇也拖了个垫子过来坐在

了他的旁边，小陈同学马上露出揶揄的表情。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王浩宇一脸坦然地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电视上。

“哎，火箭队的比赛是哪天？”沉默的对着电视十分钟之后，陈少捷首先打破了沉默。看这种激烈的比赛时不适

合安静的欣赏的，所以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陈少捷决定纡尊降贵的和王浩宇聊上两句。

“后天吧。”小王想了一下说。

“哎，你觉得姚明进了NBA后哪场比赛打得最好。”陈少捷又问。

“个人觉得是他让巴克利亲了驴屁股的那场。”王浩宇说着露出和愉悦的表情。

“对，虽然也许不是表现最好的但绝对是最解恨的！”陈少捷一边点头一边狂笑。

两人对看一眼，看见彼此眼中的默契。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越发聊得热火朝天，甚至连比赛都已经结束了两人还没有起身的意思，继续坐在地上聊，这一

聊就聊出了两场比赛的时间。

快六点的时候，陈少捷和王浩宇趴在茶几上把满桌子的资料文献刨得七零八落，两人盘腿坐在其中做苦读状……

“哎呀，还看着呢，辛苦了～辛苦了。”六点的时候，老师提着两瓶可乐回来了。

“来来来，喝点东西，辛苦一天了。”老师拿出两个杯子过来，顺手翻了翻桌上的东西，“做了不少了吧？”

“老师写的东西很深啊，专业又独有见地，我们怕弄不好所以只能慢工出细活了。”陈少捷和王浩宇异口同声地

说。

老张的脸一瞬间菊花灿烂。

第 10 章

有了点共同话题，陈少捷也就不觉得每天下午与天敌的共处有多么的难熬了，可另一个问题马上就凸现了出来—

—文稿整理进度缓慢。一个星期过去了，历史的车轮连东汉末年都没有滚到，老张大度的没有计较，只叫他们假

期结束前一周完成就好，寒假有几周各自心里清楚，联赛每天下午直播直打到春暖花开芳菲四月。

“文，师所欲也。篮球，我所欲也。舍篮球而取文也，如何？”陈少捷趴在桌上看着王浩宇。

“SB！”王浩宇趁着中场休息赶着在文稿上画上几笔，听见陈少捷的问题，头也不抬的丢了个词。

“那，舍文而取篮球也？”陈少捷又问。

“找死。”王浩宇抬起头有气无力地看着他。

“干脆我重修吧。”陈少捷绝望的瘫在沙发上。做学问，容不得半点马虎！老张如是说，所以陈少捷他们必须订

正和修改原稿中所有马虎的地方。陈少捷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从他从不吃石榴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

“你要早一星期有这觉悟我们就都解脱了。”王浩宇瞥了他一眼。

“当初可是你逼着我来的。正是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陈少捷无赖的一笑。

“我是好心遭蛇咬。”王浩宇揉着团纸弹到陈少捷脑门上。

“蛇咬黑心人啊！”陈少捷冲他龇牙。

“别扭的四脚蛇。”看见那排雪白整齐的牙齿，王浩宇下意识的摸了摸手臂，小声说。

两人不咸不淡的拌着嘴，平时弥漫在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已经被浩瀚如海的古文学彻底浸湿了。比赛一开始，两人

默契的住嘴专注的并排坐在电视机前，两颗脑袋因为热烈的讨论不时地凑在一起。

等两人终于结束了赛后评论后，表上的时针也欢快的奔向六点的方向，历史的车轮今天还没有移动过。

“今天好长的加时赛啊。”陈少捷说，刻意回避了比赛结束后他意犹未尽的拉着对方聊天的事实。

“老张快回来了。”王浩宇说。

“总是要等到睡觉前，才知道功课只做了一点点。总是要等到考试以后，才知道该念的书还没有念。一寸光阴一

寸金，老师说过寸金难买寸光阴……”陈少捷双手插在裤兜里，低头看着满桌子的书，口中念念有词。

“你的童年已经结束了。”王浩宇踢了他一下。

“再不想个办法，我们的青春也要结束了。”陈少捷踢回去。

最后在王浩宇的提议下，两人决定把东西带回家做，在老师家桌子上留下字条一张后，陈少捷和王浩宇在老师回

来之前卷包袱畏罪潜逃了。

“少捷啊，你把东西都带回来做了，那你每天下午在老师那里干什么呢？”邵健随口问了一句。下班回来就看见

陈少捷抱了一大堆书来找小虾，然后师徒俩就开始苦读，最终阿健不得不自己围起围裙做饭。

“你管我。”陈少捷鼻子眉毛皱成了团，他总不能说自己每天都在愉快的和王浩宇看电视聊天吧，真TM太没有真

实感太诙谐了。

“该不会忙着和老王家的小子打架吧？要不要哥教你几招？”邵健取笑小捷，据他从小虾那打听来的消息，小霸

王陈少捷在老王家那个狐狸似的儿子面前似乎占不到什么便宜。

“我四肢有你发达么？头脑有你简单么？”陈少捷目无尊长的顶回去。

见惯了两人没大没小的小虾也懒得去管，而且就他和阿健相处十几年的经验来看，对方不断成长的确实只有四肢

……

“王浩宇也真可怜，今年新年怕是要一个人过了。”提起王浩宇，小虾突然叹了口气。

“咦？”捕捉到这个重要信息，陈少捷马上把注意力和邵健斗嘴上面转了回来。

“王老师一家早定了九寨沟的行程，打算在那边过新年的，现在只有王浩宇一个人不能去，他家好像也没有什么

别的亲戚住在这里了。”小虾说。

陈少捷听完只哦了一声就没有了下文。这平时对他来说这个很振奋的一个消息，不过如今听来却有点索然无味，

甚至有点同情起对方来，虽然自己就是那个始作俑者。

在家奋斗了两晚之后成绩斐然。星期一再在老张家会面的时候，历史的车轮已经被推到了唐宋年间，松了一口气

的两人继续做下来聊天看篮球。

“明天过年了，我们放松放松休息休息，初三再接再厉！”老张捞外快回来看见整理了大半的资料满意得眉开眼

笑。

“老师新年快乐、万事如意，身体健康、一帆风顺！”王浩宇和陈少捷如蒙大赦的鞠躬道谢，然后拔腿闪人。他

们敢说，要不是这回把资料提前做好了，老张绝对做得出大过年加班这种不人道的事情来。

走出了教工宿舍，路上的街灯已经亮起。新年的街道上格外的安静，万家灯火里都在准备着团圆。

“过几天见了。陈少捷，新年快乐！”跟陈少捷道别，王浩宇独自向车站走去。

“哎，王浩宇！”看这那有些寂寞的背影，陈少捷忍不住出声叫住了他。

王浩宇闻声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

“明天来我家吧。”陈少捷说。王浩宇不解的看着他。

“你家就你一个人吧，大过年的，一个人怪冷清的。”陈少捷走过去站在他跟前，心里微微有点忐忑，话也说得

不是特别自在。

王浩宇愣愣的看这他，像是没明白他的话，气氛沉默的让人有点尴尬。陈少捷暗中捏拳头，他决定要王浩宇十秒

钟之内再不给他答复他就揍他！

“那我明天几点去找你合适？”九点五秒的时候，王浩宇终于回魂开了金口。

第 11 章

第二天早上九点不到陈少捷就去砸王浩宇家的大门了。昨天他谢绝了王浩宇来找他的提议，他不想把他哥家的住

址暴露给任何人知道，他们的平静生活来之不易。陈少捷不想给哥哥们带来任何不必要的麻烦。

“你猪啊，九点了还睡？”敲了半天门才看见王浩宇睡眼惺忪的裹着毯子来开门，陈少捷一脸鄙夷的挑剔。

“我又不是鸡，不用大清早起来打鸣叫人起床。”王浩宇颇意味深长的冲着陈少捷一笑，就又裹着毯子向卧室走

去。

“大过年的找不痛快呢你！”陈少捷追上去一把拉住王浩宇裹在身上的毯子就往后扯，打算在出门前先就谁是畜

牲这一问题来一场文斗或是武斗，为新的一年拉开精彩的序幕。

陈少捷这一下来得突然，王浩宇睡意朦胧间猝不及防，呼一声，松松裹在身上的毯子被拉掉在了地上。

晨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晃得陈少捷眼前白花花一片……

“你怎么不穿衣服？！”陈少捷满面绯红的转过头去对着墙上的挂毯吼。

“你睡觉穿衣服啊！”王浩宇一边吼回去一边气急败坏的抓起毯子遮住自己乍泄的春光。

“唔……”陈少捷语塞。不过，至少我会穿个内裤！接着他在心里反驳顺便鄙视一下王浩宇的下流——如果一个

人在自己的床上裸睡也叫下流的话。

王浩宇包好自己后迅速回了卧室，当着陈少捷的面咣当一声甩上了房门。

你委屈个头啊，大过年的看见那种东西我才倒霉咧！对着紧闭的房门，陈少捷愤愤然的比了个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