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未说完,我的手便被杨瑞牵过,紧紧地握住,插入他风衣的口袋里。我本想谢谢他送我的抱枕,此时便觉得
一切言语都是多余的。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我也明白不会持续太久。
只是我没想到靳薇竟回来地那麽突然,我和杨瑞才刚拨开那似有似无的隔阂,还未来得及好好相处一阵子的时候
,靳薇背著她的行李带著她标志性的甜美的微笑回来了。
手中的刀一时没有握住,徒然落地发出刺耳的响声。
“这都是怎麽了啊。”靳薇再看看杨瑞,大家都没有吭声,“你们俩不会是乘我不在,闹别扭了吧。”
杨瑞只是淡淡地说了声没有,最近很忙,他得回房做事了。只是他习惯性地走进了我住的那间。靳薇有点不知所
措。
“他最近有新的方案要做,得查很多资料。”我有点结巴,“所以我们换了房间,睡你的床你不会介意吧。”
“怎麽会呢,我早把你当成我弟弟了。”靳薇还是笑得如此清澈,清澈的我不敢抬头看她的眼睛,倒不是怕她看
出什麽,只是自己没脸面对她,好似做错了事的孩子。靳薇倒也没有多想,把行李随意地摊在床上,跳出一些照
片给我看,还给我说了许多鬼佬街的奇遇。
24、
那一晚我不知道怎麽过的。靳薇在自己房间里睡得很香,看来长途跋涉带来的疲劳不止是一点而已。我的房间仍
亮著灯,杨瑞应该还在里面。
我站在门口徘徊了许多,思量著该不该进去。最终还是被自己打败,随手在桌上拿了包烟站在阳台上对著夜空发
呆。烟雾嫋绕,天空中没有一颗星星,这个城市的光污染把夜空照得紫红,透著暧昧和压抑。思绪夹杂在其中,
飘得老远。
不知过了多久,杨瑞站在了我身後,轻轻地靠了上来。
“之非......”他的声音很小,甚至有点哽咽,“对......对不起......我......”
“什麽也不用说,”我转过身,靠进他怀里,把脸贴在他的胸口想在感受下杨瑞的体温,“瑞,我不曾希冀过什
麽未来,我也不想左右你和靳薇的未来。只是这些天,我真的很开心。”
杨瑞没有说话,他一把抱过我,有什麽东西落在我的肩头,温热的液体顺著毛衣化了开来,我感到浑身冰冷。我
接著说下去,“或许这些天太过短暂,但是杨瑞,我还是觉得很满足,或许是我该离开的时候了。”
“不,你别走,求你了......”
“杨瑞,你要我成为罪人麽。我不想伤害靳薇,他对我那麽好。”
“那你就愿意伤害我麽。”杨瑞有些激动,“你就不顾我的感受了麽,你就可以一走了之了麽......”
“可是,你我都明白,有很多事我们都要顾及。”
我脱口而出,反问杨瑞是否放得下他的事业,他的这个家和我一起离开,尽管我那麽说如此决绝,可是杨瑞你知
道吗,我的心何尝不是和你一样的痛。因为我爱上的是一个男人,所以我必须离开,我割舍一切离开了珥东,离
开了西安,好不容易栖身於上海,受伤的心慢慢复原。而这次我又得离开你,离开这个充满快乐的屋子。
杨瑞痛恨这一切,低吼了一声:“为什麽,这究竟都是为什麽。”随後便靠在我身上抽泣起来。
他的声音是那麽的悲伤,好似要挖掉了我的心一般。
我也很想知道,这些究竟都是为什麽......
25、
早晨我醒来的时候,屋子里静悄悄的,想来靳薇和杨瑞都去上班了。我没有起床的意思,就那么呆呆地望着天花
板,昨晚的杨瑞甚至比我还难过,这让我始料未及。原先我都把自己看作可以肆意伤心难过的受害者,可竟然也
有人和我一样痛苦。一时之间我没了主意,到底是一走了之还是留下来维持现状,和杨瑞在暗地里继续爱下去,
又或者站在一边护送他直至与靳薇走上红毯。
下不了决心,我烦躁地翻了一个身。
此时,门突然开了。杨瑞探进身来,他的面容憔悴,透着失落,看着我的眼睛流露出无限的悲伤。我下意识避开
他的眼睛,拉高被子,蜷缩在其中。杨瑞走过来在我的床上坐下,体重的突然增加,让床架突兀地发出短促刺耳
的声响。随后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安静得让我有些发毛。
“怎么没去上班?”我忍不住开口。
“我......我怕你会不告而别。”杨瑞拉下我的被子,迫使我看着他,“你看着我,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
不留恋这里,你希望立马离开。”
“我做不到。”我还是说了实话,“我留恋这里,我喜欢和你在一起,我不想离开。可是我必须走,这对你我都
有好处。”
“是因为靳薇吗?”杨瑞叹了口气,松开了抓紧我臂膀的手,“我们从小住一个院,读一所学校,我妈妈和她爸
爸是同事,两家时常串门搓麻将,靳薇比我小一岁,我妈每次都让我带她四处玩耍,邻里也都以为我们青梅竹马
......直到大学毕业我们还都在一起。这么多年在一起相安无事,我知道靳薇和她家人都喜欢我,我家里也希望
我能够娶靳薇。可是......”
“你是想说你一直当她是妹妹?”我打断了杨瑞的叙述。
“你为什么总是那么直指人心,之非,如果不遇到你的话,或许我的生活依旧是波澜不惊的继续下去,或者有一
天我真会和靳薇结婚。或许......”杨瑞别过头,“或许我的心就不会那么痛。在没认识你之前,我根本不知道
心痛是什么样的。”
这是杨瑞第一次和我说这些,尽管可以猜测到一些,我还是有点惊讶:“为什么是我?”
“还记得我们在火车上第一次去面见,你的眼底透着很清澈,一个人蹲在角落好似背负了无限的委屈。”杨瑞顿
了顿,“你知道吗,那时候起我就很想保护你。”
“我记得当时你没怎么搭理我吧。是因为靳薇在吗?”
杨瑞笑得尴尬,算是默认了。
26、
杨瑞和我讲述了我们第一次见面,之后的接近,暗地里的试探和鼓起勇气拨开薄纱的心跳,以及知道我们必须分
开后的痛彻心扉。我安静地听着,时而打断他说出自己的猜测。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被杨瑞压在身下,他正小心翼翼地询问是否可以......
我没有回答,撑起身子脱下身上仅有的衣物。
转过身,轻轻吐出一句,来吧。
他一手托起我的下巴,一手勾住我的腰,嘴巴凑过来贴在我的唇上,舌头试探性地溜进我的口腔,我努力回应他
温暖湿腻的舌头,如此纠缠在一起,杨瑞轻轻地吸吮,试图把我的舌头带入他的深处。
眼前起了雾气,我似乎快要透不过气来,却有另一股说不清是什么的快感亦从颅底迸发而出。杨瑞的手滑过我的
胸前,仿佛不愿意放过我的每一寸肌肤,指尖轻轻触碰,我抑制不住哼出了声。
......
“杨瑞,你真的喜欢我?”说出了口又觉得自己很傻。自己在这个家到底算什么呢?欢愉过后,我赤身露体的躺
在这个男人身边,他正把头埋在我的胸口,双手紧紧环抱在我的腰上,安静地一动不动。
“我想是的,我没有办法克制。”杨瑞的嘴又凑了过来,“之非,那天在火车上我便知道自己万劫不复。你呢?
”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还和我做爱?”杨瑞有些不快。
“我就是不知道。”我转过身去,不知道为何,我就是不想承认。可是语气却那么轻易的出卖了我,杨瑞只是笑
笑并没有戳穿我。
今天的杨瑞异常温柔,好似轻盈地带着我飞翔,攀越一个又一个高峰。刚才充盈的快感渐渐消退,私处那撕裂般
的疼痛随着这一个翻身蔓延开来。我吃疼地呃了一声。
“很疼吗?”杨瑞紧张的询问,随后竟笨拙地开始揉起我的屁股来,好像一个哥哥看见自己的弟弟摔了一跤,哭
闹地坐在地上,他会过去边揉他的屁股边哄他开心。
“你别揉了,不是外面疼,笨蛋。”我差点笑出声来,这个眼前跻身在激烈商场中起起伏伏的男人,这一刻却像
个孩子。
27、
不知道杨瑞靠在我怀里多久,直到我们听到钥匙的转动声。原来不知不觉竟已到了傍晚。
“快起来穿衣服。”我急忙推了推他,杨瑞这才从被子里蹦出来,抓起衣服便往身上套。靳薇也正在此时推门而
入,衣衫不整的杨瑞不偏不倚地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我偷偷从被子里伸出手替他拉了拉那件褶皱的衬衣。
“之非生病了,我在照顾他。”还是杨瑞先开得口。
“不舒服吗?”靳薇倒是没留意杨瑞,直径走到我跟前把手搭在我的额头,“还好,没烧。”
“我没事......”我声音颤抖地仿佛似我真的已经大病一场,没有了力气,一边挤眉弄眼地提醒杨瑞拉好衣服。
“只是胃疼的厉害。”
既然没发烧只得随便找个借口。杨瑞也随声附和。
“杨瑞,去买只鸡来,晚上我做鸡粥。”
杨瑞嗯了一声,下一秒便逃离现场。我反倒替他庆幸。杨瑞套的衣服有我的也有他自己的。如果他在留在这个房
间里恐怕靳薇再愚钝,下一秒亦会发现不对劲之处。只是靳薇在这个时候,仍在关心我的那点不知道从那里钻出
来的所谓的胃疼,好像她从来没想过别的什么,只是单纯在为我担心。
这一刻我又想离开这个不属于我的屋子了。尽管我到底还是和杨瑞陷了进去,已经超过了我对靳薇的负疚感。却
又会觉得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卑鄙的人。这种羞耻感在我看到满头大汗的靳薇时尤为强烈,我接过她精心炖煮的鸡
粥,竟然泪流满面。
只是我太过留恋,我离不开,我只好继续装我的胃疼。让这个女子还在为我忙里忙外。一边亲自下厨熬了几小时
的鸡汤,一边请教医生朋友可以吃点什么药。杨瑞大气不敢喘地坐在床边看着我,我心情复杂地看着他。
“我......”
“现在什么都别说。”杨瑞接过我手中的碗,“我喂你吃吧,恐怕你现在不方便坐起来吧?”
杨瑞这是指的我那仍旧承受着痛楚的私处。我却觉得他是在提醒我演戏要逼真。我只是大口大口吃他递过来的鸡
粥,什么也没有说。莫名的别扭起来。虽然我什么都知道......
28、
饭后,杨瑞被靳薇叫走,我才舒了一口气。这间不大的原本是杨瑞的书房又恢复死一般的寂静。靳薇替我关了灯
,吩咐我早点休息。杨瑞不舍地望了我一眼,轻轻合上门,这一次门没有虚掩,而是结结实实地随着砰地一声,
关上了。
Innuendo药力早已过去,我不敢乱动,在黑暗中瞪大眼睛看着天花板,眼泪竟又流下来,暗暗诅咒自己的没有出
息。傍晚的时候因为愧疚,我泪流满面,眼泪滴进鲜美的鸡粥里,杨瑞接过饭碗,一口一口地喂我,鲜美和香甜
盖过了苦涩。此时,我是多希望身边还可以有那么一个他,握紧我的手,即便是傻乎乎地替我揉一下屁股。问一
声,还疼么。
“即便是什么都不说,只要有个人就行。”郑家麟自言自语,放下手中的饭碗,从衬衣口袋中拿出一块深色的手
帕,按在我的眼角,一股davidoff-echo off的香味扑鼻而来,“早知今天说到这里,我就不该烧鸡粥带来医院
。”
郑家麟一脸歉意今晚看来显得更像杨瑞了,我说:“这不关鸡粥什么事。只是世事太让人欢喜让人忧。”
“不止是忧愁吧,那种刻骨铭心又无可奈何,想必你已经历够了。”
“那应该是没完没了的吧。除非我能够不爱。我能够孜然一身无牵无挂。”
“只是你知道自己不能?”
“是的,我相信宿命。”
故事还要继续,我仿佛希望能够丝毫不漏的叙述出来,让有个人可以知道,可以记下来,今后这个属于我的故事
不会被遗忘。我喝了一口郑家麟做的鸡粥,味道和那晚的不同。
那晚之后杨瑞有几日都没有来我房间。胃疼再装下去也索然无味,不过每次靳薇看到我在阳台上抽烟喝酒的时候
总是大声吆喝要管管我这不知轻重孩子。
“杨瑞,你也不来劝劝,”靳薇我没办法的时候就会招呼杨瑞,“再这样下去又得胃疼了,你这孩子怎么那么不
知道照顾自己啊。要是我不在了......”
“你又瞎说什么呢,”杨瑞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打断了靳薇。我循着声音看过去,真不敢相信我看到这个蓬头污
垢多日没有修整过胡渣满脸疲倦的男人是杨瑞,我怔怔地看着他。
他避开我的眼睛,“别喝了之非。听靳薇的。”
杨瑞的声音很轻,身子歪歪斜斜地站着,好像立马就要跌倒了。说完,杨瑞便拉着靳薇回了房。就留下我一个人
和楼下叫春的野猫,我半举着酒瓶,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便随手一扔,酒瓶突兀地从栏杆缝隙滑落下去,一
阵玻璃碎裂飞溅的声音,野猫惊慌失措地尖叫,随后连野猫的声音也消失了。
29、
“之非......”寂静被杨瑞若有若无的呼唤打破。
“我在这里。”漆黑中杨瑞应该不知道自己在哪,我应了一声,算是告诉他我仍在阳台上,随後听见身後的步子
有点踉跄。
杨瑞在我身边坐下,他没有说话,只是坐在我身边,两个人看著夜空,各执心事。尽管才入秋,夜风袭来,倒也
会冷得打颤,他脱下衣服替我披在身上。触碰到我脖子的手却冰冷得感受不到任何体温,我心里一酸。
“我不冷。”我脱口而出。
杨瑞只是又叹了口气,“靳薇她......”
“她......怎麽了......,”我不知道杨瑞想说什麽,他欲言又止,莫非是靳薇知道我与杨瑞暗地的关系了?所
以这几日杨瑞未曾来我的房间,未曾和我说过一句话,所以今晚靳薇要跟我说如果她不在了,所以杨瑞憔悴万分
面如土色......
“她......”杨瑞抽搐起来。
“到底怎麽了......你说啊。你告诉我啊。”
“她被查出得了皮肤癌,是晚期。”杨瑞的声音颤抖,“时日不多了。”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让杨瑞再说一遍,他已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我把他抱在怀里,动作生疏。杨瑞放声大哭起来,我不知道该说些什麽,让他的眼泪肆意洒在我的身上。
杨瑞说得断断续续,我才知道这个前些日子还游走各国,笑得灿烂的女子,这个认真为我炖鸡粥,对我无微不至
的女子再来上海生活後便得知身患绝症,发了疯地去完成自己所有的梦想,只想多留一点灿烂,少一点遗憾。
“之非,我想和她结婚。我要和她结婚,我知道,我知道她一直在等我开口。我不能辜负她,我不能让她带著这
个遗憾走。”
“我明白,我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