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算回到那个时候,润也也会做相同的选择。
约在一年前。
润也经某人的介绍,来到留弥耶鲁号当服务生。
那时,他并不知道有牛郎及银色蔷薇这种俱乐部存在。他只是受雇来豪华无比的留弥耶鲁号当服务生。
当时,便由已在客服部门上班三年的春树,为他做职前教育。
「京,我说过几次?客人还要喝咖啡时,连杯子也要拿回来,不可以把咖啡直接倒在他本来的杯子上!」
「但我在打工的店全是这么做的!因为有些只喝了一口,就把咖啡倒掉,实在太浪费了!」
润也看着春树反驳,后者无奈地叹着气道。
「你要知道!这里和你过去上班的便宜咖啡厅不同!我们需要你的一举一动,是在提升留弥耶鲁号的品位!」
「这太离谱吧!坨井先生。」
「你不要顶嘴!只要了解就可以!听懂的话快回去工作!」
春树不苟言笑的说。润也故意拖长音回他。
「是」
「回答‘是’就好,不要把声音拉长!」
「是,是。」
「而且只要回一次是。还有不要一直要我叮咛!我真搞不懂,何以会用你这种人!」
「我说过是透过人事关系!」
「在留弥耶鲁号上工作的人,没有人事关系这种说法!」
「但我是真的用了人事关系哦。」
润也说完,又回去工作。
‘坨井这个人有点罗嗦。’
一天中有大半时间,在听春树训话。
老是要求润也的眼睛要有神!对每个细节都要充分注意从他上了留弥耶鲁号之后,每天都过这种日子。
润也每天被操得累得瘫在床上。
要命的是,耳边仍留着春树的说教。
要说几次你才会懂!京!
如果没有春树,在这艘船上的工作就会轻松许多。
其他的服务生,基本上既不干涉他人,也不论人是非。
比起过去,润也不管在什么地方都很引人侧目相较,这里舒适自然多了。
‘可是,明天又会挨春树的骂’
润也在床上翻来覆去。
那天晚上
有人敲门。
润也张开眼睛;时钟指着晚上三点半,还不是起床时间。
「好烦人又是坨井吗?」
润也打开门,伫立在那里的却是客服部门的中山股长。
中山用着被太阳晒过的脸盯着润也。
「你来一下!京!」
对只在润也第一天来时见过的中山,会忽然站在房门外,使他有些错愕。润也跟在中山后面,去到一间客房。
里面有个还穿着参加宴会衣着,脸上的妆有些剥落的女客人,用很严峻的眼神瞪着他。
春树也在场。
女客一见到润也,便歇斯底里大叫!显然已相当地醉。
「没错!就是这孩子!绝对没有错!」
润也莫名其妙地看着春树与中山。
「是他诱拐了我的孩子!」
「什么?诱拐?」
「你把他藏在什么地方?快把孩子还给我!还给我!」
女客摇摇晃晃地揪住润也的胸口!春树忙不迭地抱住润也并拉开女客人说。
「请您务必先冷静一下再说吧!」
「请问是怎么回事?」
对一脸狐疑的润也,中山回答。
「这位夫人从宴会回来后,发现她五岁的女儿不见了。」
「啊」
「而这位夫人却说是你干的」
春树把装了水的杯子递给女客,后者粗暴地推开。
结果杯子滑落地上,碎成一片。
「啊啊!杯子破了!」
润也小声叫着。女客咄咄逼人对他说。
「我不知道你收了我丈夫多少钱!是他托你把我的小孩藏起来的吧?你白天和我丈夫在说话!也和我的小孩在玩
呀!」
「但白天小女孩的妈妈,并不是这个人!我也并不认识此人!」
润也讶异地道。女客又叫嚣起来!
「你不要装蒜!是你绑架她的!」
「不会吧?既然拜托我的是你先生,又为什么要我绑架您的小孩?」
「他们这对夫妻,目前正在协调离婚中。」
中山小声说。
女客嗤之以鼻,把威士忌大口喝完。
「哼!像你们这种人,只要有钱什么也会干吧?何况你们是没工作就没饭吃的一群!」
润也不禁怒从中来!
的确在留弥耶鲁号不工作,有很多是拥有庞大财产也能生活的客人,这位女客人也是其中之一吧。
中山迎合女客对润也说。
「京,真的是你干的吗?」
润也很生气的抗议。
「我没有!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有可能是你的小孩不喜欢你,才会跑掉吧?」
「什么?」
女客听了润也的话气炸了,连中山的脸色也泛青。
「喂喂!你在胡说什么?」
「如果我有你这种母亲,也不会想回家!」
女客的手及唇,因愤怒而发抖,向润也抬起手。
接着房间突然听到啪啪声响!
原来是春树掴了润也一记耳光。
霎时,女客与中山都惊愣在原地。
然后春树就在刚才打破一堆碎玻璃片的地上跪下,向女客深深磕头。
「请原谅我们的无礼。请夫人要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他计较。」
说完,又抬起头来接着道。
「不过我想他不可能把您的女儿带走。想请问夫人是几点去参加宴会?」
「十一点」
女客的视线,从春树身上挪开回答。
「那几点回来?」
「三点。」
「如果是这个时间,那更加不可能。因为他从十二点到三点,都和我在一起。他是新来的,每晚的这个时间,必
须职前训练。」
春树的解释并非事实。但他说出职前训练的话,可信度变强也没人会起疑。
春树拨开玻璃碎片,站了起来。
并且赶紧把被玻璃碎片割破的手上的血,用手帕擦掉免得弄脏地板,脸上没有一丝痛苦的表情。
女客目睹此景,脸色发白。
春树直视着女客,对她说。
「您请放心!我会负责找到您的女儿。」
「好吧」
「京,把地上扫干净,不可以有丝毫的碎片。」
「是的。」
润也乖顺地回他。
「中山先生,很抱歉必须请你召集客服部所有的同事,一并来找夫人的小孩!」
「看来只好如此。」
中山回主任室,去召集所有工作人员。
春树向女客行个礼后,也走出房间。
润也觉得自己脸颊被掴的痛,远远不及春树被玻璃碎片割伤手的痛。刚才他的手上全是血。
流着鲜血的景象,一直缠绕在头中。
‘春树为什么要这么的’
经过一小时后,在甲板上找到那名小女孩。她说想看夜晚的海景;从小女孩身上湿湿的衣服,证明她所言不假。
春树也未恶言斥责润也。
一切都圆满收场。
这都是因为春树在场的关系
「坨井先生」
润也到了船上的医务室,医生正用小钳子替春树把手上细细的碎片取出,当他用消毒水消毒时,春树的脸痛得歪
斜着。
春树抬起头,看着润也说。
「京对不起,我打了你!」
「没关系」
「那就好。」
若非春树在紧要关头挥上一巴掌,正在气头上的女客人,一定会要求处罚润也。
「坨井先生你为什么会编出那个谎言?」
「你是说每天晚上要职前训练的事吗?我想只有替你作出不在场证明,事情才得以收拾吧。」
「你都不会怀疑我吗?如果我真的绑架她女儿,坨井先生撒的谎,就足以构成你是共犯的条件。」
春树的眼神很真诚。
「我一直在注意你。所以很清楚你不会干这种事!」
「那真感谢你。」
润也很感动地说出这句。
春树的脸上现出一丝笑意。
润也望着春树娇好的唇形,不觉看得入神。
春树又接下去说。
「我们都该去睡个觉了!免得上班精神不济。」
他用绷带包着的手,摸摸润也栗色的发丝,步出医务室。
润也觉得春树的手好温暖。
以那次为契机。
润也与春树便时常聊天。
纵然只是问些他不懂的问题。
春树再忙,也会拨出时间给润也。
对润也不解的事,春树一定为之解惑。
他绝对不会说些言不及义的事!
且那些训斥的话,在润也听来也很悦耳动听。
在有上次的前车之鉴后,春树对润也更加照顾,相对的,润也对春树的看法也有了改变。
春树在润也的心中。
已经从「烦人的存在」进而为「值得信赖的存在」。
那天润也工作完后,回到房间。
他看见春树的背影,正走上楼梯要去工作人员专用的甲板。
润也很自然地尾随着他。
到了甲板,感觉今晚的天空很晴朗,且风平浪静。春树会在这个时间放下工作来到这儿,觉得很稀奇。
春树倚在甲板上,仰望仿佛近在天边的星空。
‘春树来这里做什么?’
夜已深,甲板上悄然无人影。
润也第一次看见上班以外的春树。润也想叫他。
可是却出不了声。
润也不想打扰春树独享清净的时间
且能欣赏静静一个人的春树的背影,觉得是一种享受。
不料,春树却不期然回过头来,发现到润也。
「是京吗?」
春树一出声,润也就走到他身旁。
「你也来欣赏吗?」
「唔」
润也不敢明白说出自己是追他来的。
「你也喜欢星星吗?」
被润也一问,春树微微笑道。
「会让我想家。」
「想家?」
「我住的乡下,也常可看到这么多的星星。但星星却不太一样,也可能是深山的关系吧」
春树的手指向天空。
「不知是上流还是下流,与我家的连接在一起!觉得很不可思议。」
润也把双眼睁得圆圆地注视了春树一会儿后,不自觉地笑出声。
「我有说什么好笑的事来吗?」
「没有只是觉得坨井先生很」
「?」
好难得!今天春树会说出一些心事。且在如此的夜晚,润也会与他二人并肩倚在甲板上。
「这样也不错有个可以缅怀的地方」
润也开口。
「我和家人就处的不好」
润也也不经意提起自己的事。
「我住的是很小的乡镇。所以我常会引人注意让我感觉受到监视,很不舒服。所以很早就离开那里。」
春树只是仰望着穹苍。
「那时正好发生一件很严重的事,搞到无法收拾时有个人便介绍我来留弥耶鲁号。」
「有人介绍吗?照理说你要在这里当服务生还嫌太小了些。你在履历表上写的是二十二岁,其实你才十七、八岁
吧?」
春树静静的说。他有敏锐的洞察力。
「才十七岁。我来之前完全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现在已慢慢喜欢了。再说如果不干了,我也没地方可去」
说完后,突然陷入一阵沉默。
润也偷偷瞄瞄春树的侧面。
他有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唇、干净清爽的黑发。
春树的身边,飘荡着一股奇妙的寂静气氛。
让人有安笃的感觉
「京,你知道吗?」
春树忽然开口。
「天空的某个地方,好象有个钻石的星星。」
「钻石的星星?」
「星星中的炭素经过高湿与压力,便可以形成钻石吧?」
「?」
对春树的解释,润也似懂非懂。
「如果用望远镜看,那颗星星一定特别亮吧?」
听了润也的话,春树笑出声。
第一次听到他那样的笑。
润也的心跳莫名其妙地加快。
「也不一定是如此只不过如果有几千克拉的钻石在天空,不也很美吗?」
‘春树这个人很浪漫哦’
春树平时毫不通融,一丝不苟润也想到这不禁莞尔一笑。
「京,你在笑什么?」
春树怪异地看着润也。
「没什么」
润也仍止不住笑,这也是他许久以来,发自内心的笑。
经过数个月,润也终于适应了工作环境。
「京润也君,你有空吗?」
随着这句话之同时,一个陌生女性忽然站在他们眼前。
对方一双高跟鞋、西装外套、长长的卷发、有化妆的脸,年纪比自己大上一轮,看来并非是船上的女客人。
「我想和你聊,之前已和中山部长知会过,所以可以跟我来吗?」
润也听了,跟在她后头。
被带至似会议室的地方,对方开口说。
「我是荻原惠,也是银色蔷薇俱乐部的经理。想问问你的意思。」
「哦」
「你有意思到银色蔷薇做牛郎吗?」
「牛郎?」
然后荻原惠对他说明,有关银色蔷薇的性质。
在留弥耶鲁号中设立的会员制秘密俱乐部,那些被称作牛郎的男娼,是出卖身体来接待挑选过才能上船的客人。
(感谢会员德さん稲花香在幸福花园樱玲阁辛苦录入)荻原惠有意把润也挖去干牛郎。
解说完后,荻原便问润也。
「你有从事过这类行业的经验吗?」
「没有。」
「真的?像你这么漂亮的小孩,会没做过这种实在令人很难相信!但总会碰到好好坏坏的事过吧?」
荻原一针见血的话,润也马上顶过去。
「这不用你管!我既然决定在这里工作,牛郎也干!」
「常听客人问起,他们很好奇你是不是这里的牛郎?」
原来船上的乘客,是用这种眼光看自己的?
「你在上面的世界太显眼了,自己也多少看的出来吧?」
「我要回去工作了。」
润也站起身。
「等一下!既然你想在留弥耶鲁号工作,应该会接受我的提议把?」
「什么意思?」
「你如果接受,就可以继续留在这艘船上。反过来说,你不识相不肯接受的话」
荻原用银色打火机点了一根烟。
「就要你离开留弥耶鲁号!」
「你怎么可以随便决定我的去留?」
「我就是有方法。因为现在已有不少客人指名要你,其中包括很吃得开的人。只要利用这些人士,把其中一位服
务生解雇就可以。」
荻原同时吐息与吐烟雾。
「你不能在这条船工作,也过不了好生活哦。因为你太美,在一般的地方容纳不了你。而且你除了拥有美貌之外
一无所长!你只是离家出走的少年!来这里还是透过关系的喔?」
润也听了一肚子火!原来荻原把他的事调查的这么清楚。
「你回到陆地上,迟早会到某个店出卖你的灵肉吧?那不如在银色蔷薇工作,在这里的客人都是超一流;他们都
看你的手腕技巧赏你钱,不是很爽吗?」
「我不懂你说的这些。」
「你好好考虑一下。下星期再来听你的答复。在此之前,我会把你的制服及领带夹准备好。」
荻原走出的会议室,留下她抽的烟味。
那天深夜凌晨。
下了班的润也,去找春树。
他是那么不由自己地来到春树的房间前。
对于荻原与他说过的话,只有能与春树商量。他一定会给润也很好的意见。
春树静静听着润也的叙述。
然后双手交叉于胸前,沉思润也说过的话。
「啊我不该对春树说才对」
春树一付老神在在的样子启口道。
「荻原果然跟你提这件事。」
「!坨井先生,你早就知道了?」
春树忧郁的眼神,马上转为严肃。
「荻原小姐没提醒你,不要随便与别人提起银色蔷薇的事吗?如果我不知道银色蔷薇的事要怎么办?你这么泄露
出去是会惹祸上身的!懂吗?」
春树又用训话的口气说。
「坨井先生,那个银色蔷薇是做什么的?」
「我只是个工作人员而已。」
「那就告诉我呀!我在银色蔷薇能做什么?」
「详细情形荻原小姐会告诉你,我没有资格说什么。因为你还不是银色蔷薇的人。」
春树的口风很紧。
难道银色蔷薇有那么神秘吗?只要在工作上,春树都很肯教导,为何提及银色蔷薇,他就坚持不肯说?
润也心慌慌地在圆椅子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