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决定结婚。等到轿车把他嫂子接来的时候,他站在远处看到他那未来的嫂子竟也很漂亮,比起第一个他哥认识
的那个女的也差不到哪去。然后那黑压压的人群都争相着围看着新娘子,他看到他母亲的脸上笑的是多么真实多
么灿烂,他看到他父亲的装扮跟城里人没什么区别,甚至比城里人收拾的还要精神,自始至终,他父亲都没看过
他一眼,他甚至在想,要是他伯叫他一声,或者说句回来了的话,他就会乖乖的留在家,以后好好的听家里的话
。但是,没有。他蹲到门前的大坑上抽了一根烟,等到人们都进了院子的时候他才进去,路过原来那间牛屋的时
候,也就是当初当小卖铺的那间草房的时候,他听到有个微弱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人们在院子里嚷嚷着要他哥
背新娘子从桌子上过去,但这气若游丝的喘息他听的再真切不过,他已经在镭射厅那种吵闹的环境下练就了静静
看书的习惯,他知道,这屋里肯定住着一个人,一个快要死的人。
他推开门,看到还是原来他睡的那张床上,他奶奶安静的躺在那,好象外面的事她根本没有听到,好象她知道她
的大孙子娶了媳妇他也安心了,江飘看着她,那满脸皱纹的脸上显现着一种平静,他从未见到过他奶奶如此的平
静,那微闭的双眼欲睁却又闭上,她知道有人站在她的床前,她艰难的从嘴里蹦出一个字,是……?然后嘴一直
动,就是说不出声。江飘突然觉得她真的很可怜,她竟未亲眼见到他的第一个孙子娶媳妇,也许是她盼了一辈子
的事吧。江飘早在南阳上小学的时候就知道了那个答案,那个他奶奶为何对他跟对仇人一样的答案。
那是在小学五年级放暑假的时候,他跟他父亲回去到镇里交粮食,交完粮食,江飘到西边的沿池坑里去洗澡,路
过他奶奶们家门前,他奶奶就在门前的石板上坐着,他路过他奶奶的身边,他奶奶说,是涛娃不是?江飘停了一
下,说,这么大个人你看不见?他奶奶说,我眼都快瞎了,看啥东西都不不行了。江飘看了一下,发现他奶奶的
眼确实似睁未闭的,他说,有啥事,我去洗澡呢。他奶奶说,来,你坐到我跟前来我给你说个事。江飘心想肯定
又是没什么好事,反正他奶奶对他恨之如骨的,便说到,我还有事,不听了。说完边走,他奶奶拄着拐杖慢腾腾
的站起来说,涛娃,你别走,我给你说件你不知道的事。他奶奶的眼里竟流出了泪,江飘心想,算了,先不洗了
,看看她到底想说什么。
他坐在那石板边上,他奶奶摸了摸他的头,他极不情愿的把头扭到一边,他奶奶先是叹了口气,然后说道,你知
道为啥我对你一出生就怀恨在心吗?今天我告诉你,这个秘密埋在我心里几十年了,我也再过几年就死了,再不
说以后就没机会了。我年轻的时候,在鲁山的老家那片,我也是有名的一个美人,很多男人都对我垂涎欲滴,也
有很多人家到我家来提亲,都没有我相中的,其实我心里早就有人了,就是我们村子里一个教书的先生,但他已
经有了媳妇还有两个孩子,我喜欢他很久了,从他开始教我读书,到我长大,我一直喜欢他,我对自己说将来找
男人我一定要找个跟他一样的,知识渊博,相貌堂堂。他结婚的那天我哭的跟个泪人一样,我就暗暗发誓,这辈
子我一定要把他争过来,我是那种争强好胜的女子,我说到就一定要做到。
十六岁那年,村上的人都上地了,我知道他在家里改学生的作业,我就偷偷跑了过去。他问我有什么事,我说我
有个字不认识想请他给我念一下,然后我就把衣服脱了下来,他赶快转过身不敢看我,我抱住他告诉他我一直从
小都喜欢他,他说这使不得使不得,我说你转过身抱我一下就走,要不然我就坐在你家里不走,他一听这就转过
身,我一下就亲住他的嘴,然后我们就上了床,从那以后,我们总是偷偷的跑到玉米地里去苟合,后来我感觉到
我怀孕了,我告诉他,要他娶我过门,他说万万使不得,他是一个教书的,这种伤风败俗的行为要是让人们知道
了,肯定要对他千刀万剐的。我说你爬在我身上那会你怎么不觉得伤风败俗,我说你不要我也行,我把这个娃子
生下来看你到时候认不认。等到大概有七个月的时候,终于还是被我爹发现了,把我爹气的当场晕过去,后来在
一个夜里把我赶出了家门,要我死到外边去,我又找到他,我说你再不要我,我就死给你看,他就把我领到邻村
的一个烧砖的破砖窑里面住下,等到天黑的时候他再偷偷跑过来给我送东西吃。后来又过了几个月,我生下了一
个孩子。
他奶奶讲到这里的时候老泪纵横,但江飘依然不知道他奶奶在讲什么,他对这些东西根本理解不了,他不知道这
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他奶奶抹了抹眼泪继续说,你不知道,那孩子生下来跟你当时生下来一模一样,跟个怪物一
样,小的可怜,更可怕的是他的脖子上面长了一个跟你一样的黑痣,晚上当他来的时候,看到孩子的时候吃了一
惊,他说这是个怪物要不得,当场就把孩子给捏死了。我哭的死去活来要他赔给我,从那后他就再也没来过,我
心也就死了,疯癫的到处跑,饿了就要顿饭吃,吃饱了就继续跑,后来路过小刘庄的时候我饿晕了,被你爷爷背
到屋里给我弄了点吃的,再后来我就跟你爷爷过了,当我看到你第一眼的时候我吓的魂飞魄散,以为是那孩子又
活了,找我要命来了,天啊!你跟他一模一样啊!这都是造的孽啊,我每看见你一次就吓的几天都睡不着觉,眼
前总是晃着那孩子刚出生时的情景……
江飘当时听完的时候依然不知道他奶奶在说什么,但这些东西他都记得,他问他奶奶是不是讲完了,要是讲完了
他就去洗澡了,他奶奶说这个事你可不要对别人说,谁都不能说。江飘嘴里嗯了一声,心里想着我都不知道你说
的啥咋对别人说,后来也是在他十五岁的时候,他无意中想到这件事的时候,他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答应过他奶
奶,谁也没说。
而此刻,他静静的望着他的奶奶,没有爱也没有恨,小时候的阴影在他的心中一直占据着。他看着他奶奶那卷缩
的身体,犹如一堆枯草一般,再也没有当年打的英姿飒爽,他有的只是同情,是的,只是同情。
原本热闹的人们开始入席而坐,江飘帮着往各个桌子上送菜,他看到了刘星的妈妈跟一群他都已经认不出来的大
娘大妈们坐在一张桌子上,他正想问刘星他妈咋没带刘星来呢,一个估计他叫婶子的大声的说,哎呀,这不是涛
娃啊?啧啧,现在长的真人才啊……江飘笑了笑问刘星他母亲,二婶,咋没见刘星呢?刘星妈说,他去年就跟他
二舅上广州打工去了。江飘哦了一声说,有他在广州的电话没有?刘星他妈说,自从他去了之后,连封信都没写
回来过,就今年过年他二舅回来说他在一个电子厂上班。这时候,另一个叫嫂子的女人说,涛娃啊,有对象没有
?嫂子给你介绍一个县里的,那家人的当家的是县里土地局的一个大头呢,那女娃子长的可俊了……江飘忙说到
,大嫂,我已经处对象了,正在读师范呢。说完赶快就走,这时候后边那一群娘们在唧唧喳喳的讨论着。
江飘的哥哥叫住了江飘,然后他哥给他倒了一杯酒说,现在你喝我的喜酒,再过几年我就该喝你的了。江飘端起
来一饮而尽,然后说道,祝愿哥哥嫂嫂白头偕老。这时候他嫂子把酒倒满,然后端起来递给江飘,江飘这时候才
发现原来嫂子长的也挺漂亮的,甚至比当初他哥那个女朋友还漂亮还端庄,江飘把酒接过喝完说,祝愿嫂嫂哥哥
早得贵子。
晚上,家里又请了几个邻村中午没到的客人,大家都正在吃饭的时候,他听见他姐说,快来啊,奶奶死了。这时
候屋子里的人都冲了出来,江飘当时正蹲在院子里吃饭,听见他姐在说,刚给我奶奶送饭的时候叫她她不应,一
摸,身上冰凉凉的。他又听见他父亲叫了一声妈,然后就哭了起来,人们议论着怎么办后事,江飘蹲在院子旁的
押水井旁边继续吃着饭。他甚至觉得他哥的喜事跟他奶奶的丧事出现在同一天是世界上最滑稽的事,他不知道为
什么他奶奶要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去,是天意还是她自己故意?他甚至替他哥哥感到委屈,原本是一件最开心最幸
福的事,到了晚上竟成了一件让他哥伤心难过的事,江飘的母亲倒是显得很平静,只是淡淡的说,死了就死了吧
,把后事一料理就行了,没有必要哭的跟个泪人一样。后来江飘在说到这一点的时候,他说:这件事跟当初我二
大鬼上身的事是一样的,实属天意。
第二天晚上,他奶奶装进棺材的时候,在盖棺的时候,大家都轮流上前去看一眼,他父亲叫他的时候他没吭声,
然后他父亲走过来给了他一巴掌,骂道,滚过去!江飘依然站在院子里不动,他父亲顺手拿了一根棍子朝他身上
打去,他一把抓住那棍子冷冷的说,我给你说了我不看,她活着的时候我已经看够了。刘成就没想到这个最小的
儿子竟敢跟自己对着干了,如果说上次是他自己把脑袋上砸个洞而走是为了无声的抗议,那现在,现在更象是他
儿子要揍他。刘成就恨恨的把手一松说,真是个孽种。然后就进屋了。江飘接着他的话说,是你生的孽种。
这时,他嫂子走过来说,小涛,还是进去吧,让妈脸上过得去。江飘实在不好意思拒绝这个刚过门或者说是还未
算是过门的嫂子,他跟着他嫂子进到屋里,然后走到棺材前,他看到他奶奶安详的枯皱的面容,也许那干瘪的嘴
角还带着几丝满足与幸福,谁知道呢,但那刻,江飘突然羡慕起他奶奶了,他觉得人死了真好,人死了真幸福,
他突然也很想躺在棺材里,哪怕是跟他奶奶躺在一起,他喜欢那种安详。所以,他把身子俯下,掂着脚尖,低下
头,在他奶奶的耳边只是动着嘴,没有声音,其实当时他是这样说的:如果你在天堂或者地狱碰到那个跟我一样
的孩子,看看他现在怎么样了,看看他是什么样的下场,麻烦你有空的时候托个梦给我。
早上的时候他奶奶下葬,为了不让乡亲们在背地里说闲话,江飘也在头上缠上了一圈白布,手里拿着一根竹棍,
竹棍上也绑着几缕白丝,然后随着那棺材一步步的慢慢移动,他父亲和他二大们的哭声甚至遮掩了唢呐的响声,
他突然想起小时侯人们常说的那句话:活着不孝,死了胡闹。他甚至当时还傻傻的想:要是我伯死了我会哭吗?
他当时就在心里有了答案:不会。
他奶奶是埋在村南头的一块麦地里,应该是在农村最好的一个坟了,底下四周全是用砖头砌起来的,而且下面还
放着很多铜钱,还有几块紫红的丝绸,他想,要是自己能在那里躺一躺肯定很柔软吧。
风水先生说棺材往下放的时候一定要头东脚西,因为头朝着东边,东边太阳生,来世富贵荣;脚踩西,西边有个
大沿坑,西边水兴旺,世代多添丁。等到晚上的时候,江飘感觉到浑身不得劲,但又说不上来,一个劲的感觉血
还心口上涌,他走到门前大坑边上,折断一个柳枝,然后走到他奶奶的坟前,把柳枝插在了坟的东边,接着又磕
了几个头,然后浑身就又好了。
第二天他对他妈说他要走了,他妈很惊讶的说,你还要上哪啊?江飘说,我得上班呢,请的假都已经过了,领导
会扣钱呢。他妈说,在哪上?上的什么班啊?江飘笑着说,我们那是保密的,不能说,想你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就是了。他妈说,别去了,等到屋里的事办完了,就跟着你伯做生意算了。江飘一撇嘴说,跟着他?还不如让我
去死了的好。他妈见也没有办法,只好叮嘱了几句,然后他又跟他哥和嫂子说了一下,都没能劝住他,因为他们
都发现这个涛娃子已经变了,变的是好是坏,他们谁也说不清。江飘刚走了几步,突然想到了啥又回头问他妈,
是不是我干爹没来?江飘他母亲说,都找了,找不到他。江飘嗯了一声就又走了。
《十八》
江飘再回到镭射厅后依然开始着他那不知所谓的生活,依然通宵的放着黄色影碟,依然的跟毛比们喝酒骚侃,在
这个环境中他开始慢慢的适应,然后开始慢慢的习惯,只是有些时候奇怪为什么陈忠会有那么多不断翻新的黄碟
,直到有一天驼子叫他去给陈忠搬东西的时候,他才在一个小仓库里面发现了一堆如小山一样的黄色影碟,令他
更吃惊的是在那些散落的碟子旁边的那四摞蛇皮袋里竟装的也是,他这才知道,原来陈忠不仅要帐,还在批发这
个东西,因为这个东西来钱也很快,他发现,陈忠特别聪明,什么来钱快他就做什么。
九月的一个晚上,大概也就是十点左右,他收到周良的一个传呼,传呼上留言说他跟他的两个同学在车站附近的
一个夜市摊上吃饭被人打了,问江飘能不能带些人过来。江飘一看,这还得了?利马给毛比驼子们打传呼,然后
又叫了一些看录象的小痞子,小痞子们一听有架可打,一个个兴奋的跟做爱一样,嚷嚷着有几天没打架了,这手
痒的都想找个树蹭蹭了。毛比跟丫头们过来的时候也带了几个人,他们分成三组,分别坐上三辆面的,往车站夜
市摊子开去。
快到夜市摊的时候,江飘就看到周良躲在离沙锅摊不远的一颗桐树后,看着他那害怕的样子,江飘就想到那次上
学时候为他打架的事,他还是这样的怕事,打完传呼也不知道上去帮个忙,但一想到有时候自慰的时候老想他也
就不想说他了。果然,沙锅摊前的有张桌子上围了四个小青年,正在用巴掌扇两个人的脸。这时候面的停下,车
门哗的一下都打开了,那四个人还来不及反应,已经听见有人开始惨叫,有啤酒瓶子摔碎的声音,然后又听见桌
子被掀翻,还有几个小痞子在那嗷嗷叫着:砍死他!砍死他!沙锅摊的老板跟老板娘一个劲的在那说,大哥大爷
们,快点住手吧,这东西摔坏了可谁赔啊?这离派出所这么近,小心警察把你们抓走了,快点别打了别打了。
周良一看到江飘领了这么多人,也开始兴奋的叫着:砍死他们砍死他们!江飘白了周良一眼说,别叫了,是哪个
打你的?周良指着穿黑西服整捂着头在跑的一个人说,就是他,就是他打了几巴掌。江飘跑过去,朝那人后边就
是一刀,那人叫了一声就撒腿就跑。后来毛比说江飘砍那人那一刀象极了当初江飘在烧饼摊子砍他那一刀。
江飘看那人想跑,拎着刀就开始追,江飘还在奇怪,那人受伤了怎么跑的还要比自己还快。那人不一会就跑到了
一个江飘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他当初卖烧饼后边的派处所里。本身跟着江飘一起追的那些小求皮们一看那人进了
派出所,就停了,毕竟这个东西在他们眼力来说还是不进的好,但江飘就不一样了,他拿着刀想都没想就冲了进
去,那人在前边跑着喊着:杀人了,快救命啊!门口屋里的值班警卫揉着眼睛从桌子上爬起来说,谁敢在派出所
杀人?!
那人不知道绊住了什么东西重重的摔在地上,江飘走过去朝着那人身上就是三刀,这时候从楼上已经下来了两个
警察,还有另外那个警卫把江飘拦住了,那警卫说,你真是不想活了!敢在派出所里砍人!以为我们都是吃闲饭
的!快把刀扔了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