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停电了。他感觉头上被蒙上了一个黑套,什么也看不到了,应该是又进来了一个人,把他的双手扭到后边用
手铐拷住,然后两个人架着他往外边走。
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一场精心安排好的事情,而且对方绝对不简单,连他一个小小的动作都知道,还有就是对他应
该有所了解,不然不会安排好停电,因为大厅里多少也有几个他认识的人。而且这两个人绝对不是在梦幻等一天
两天了,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天天都在这等,要不然谁又会知道他今天晚上到梦幻?他不知道这个事情是
针对他一个人还是说毛比他们都有份,这他无法判断出来,但他至少能肯定一点,这两个人绝对不会杀他,要想
杀他的话,在一个人关电的时候,拿枪那个人完全一枪可以把他干掉。
他听到车门拉开的声音,应该是一辆面包车,他被推了上去,一个人坐在了他的旁边,另一个则开车。他开始静
下心来记路,对于整个南阳市来说,基本上的道路他都搞的清楚,何况梦幻这一边更是熟的不能再熟。车一直在
往前走,他知道还是在文化路上,过了一会车开始右转,他知道应该是到了新华路,在新华路上又右转,应该是
到了人民路,然后又到滨河路,在滨河路上车开的飞快然后只听呲的一声,司机一个急刹车,江飘的头一下碰到
前面坐椅的后边,还没坐好,车已经在原地打转,他开始搞不清楚了,不知道是车是往滨河路东开还是西开,因
为滨河路靠着白河,东西路都差不多,车又转一下弯,他彻底记记不住了,他咬了一下嘴唇,脑子开始回想跟他
有一些过节的人,他判断了一下,应该都不会,因为这两个人实在太专业了,就象警察一样。
车不知道在哪条路上开了很长时间,江飘判断着肯定不是在市里面,因为路上面包车一直都没停下,要是在市区
的话,不可能连一个红灯都没碰上。旁边坐着的那个人突然在他身上开始掏东西,把手机跟钱包还有烟打火机掏
出来后,摇下车窗扔了出去。然后江飘听到拨手机的声音,过一会没人说话,他这才想估计是那人在发消息。他
想说话,又觉得这时说啥都是徒劳,就陪着那两个人一起沉默。
车又开了一阵,然后就转弯停下,旁边的那个人把他拉了出来,另一个人也从车上下来,两个人又架着他往前走
,他听到有狗的叫声,不止一条,这附近肯定是有人在养狗。他开始被两个人架着上楼,他开始记台阶,到了三
楼停下然后右拐,他记了一下台阶,总共是二十四阶。往前走了不到五秒,一个人在敲门,门被打开,他被推了
进去,他进去的时候听到开门的那个人重重的呼吸声,然后他被推坐在一个椅子上,一个人按住他,另一个人又
用另一副手铐把他右脚拷在椅子腿上,然后又用一副手铐把左脚也拷在另一个椅子腿上,他动弹不单。
然后那两个人出去,门被关上,江飘知道这时候屋里只剩一个人,而且这个人来头应该不小,这件事也应该是他
策划的,那人走过来,江飘听到他鼻子里传来不间断的呼呼声,感觉呼吸好象很困难似的,他这时候想这个人不
把蒙住他的袋子拿掉,至少也应该会问他话之类的。
可是他错了,迎接他的是重重的一棒,这一棒是打在了他脖子上,他惨叫了一声连人连椅子歪倒在地上。那人又
用脚踩在他脸上,他没叫,他咬着牙,他知道这肯定是一种报复,他要是越叫打他那人就会越兴奋,会更没完没
了,那人就使劲的踩着他,浓重的呼吸一声声的刺激着江飘耳朵。
那人又开始在他身上乱踢,乱揣,他疼的眼泪流了出来,不断的吸气呼气来减轻疼痛,那人踢了一会可能是觉得
不过瘾,就把他又连椅子一起扶起来,然后一脚朝江飘头上揣去,江飘啊的叫了一声,仰面连椅子倒下,双脚连
椅子腿翘在半空中,他的腿跟断了一样,他的腿挣扎一下,手铐的力度就让他更疼一些。他鼻子的血已经开始流
过嘴唇,他用舌头使劲舔着。
那人听到他叫了一声,隐约有一丝笑声,用一只脚踩在椅腿中间的横条上,江飘又一下子坐成了原样,这下鼻子
的血流的更厉害了。那人又用棒子开始在江飘身上一阵乱打,江飘就是不叫,就一直使劲的用舌头舔嘴唇上的血
。
那人用棒子打了一阵,发现江飘又不叫了,就一棍子朝他脐盖上打去,江飘终于还是没有承受得住,惨叫了一声
,那人来劲了,然后又用棒子朝他另一个脐盖上打,江飘疼的几乎快昏了过去。
不知道那人是打累了还是怎么着了,就停了下来。那人咕嘟一声,江飘听出来了,他肯定是在吃药之类的,江飘
确信这人呼吸上有严重的毛病。那人吃完药后,又走过来,拿起棒子,朝江飘身上又是一阵乱打,江飘心想,朝
我头上打啊,打死我也解脱了。
那人终于把棒子扔了,江飘也感觉身上已经失去了知觉。那人推开门走了出去,等一会,又过来两个人,把江飘
身上的手铐全部打开,然后抬着他,把他装进了一个麻袋里,抬下楼,又塞进车里,然后开了出去,开了一阵,
两个人在一个地方停下来,把麻袋又拽了出来,这时候江飘清晰的听到不远处有火车经过的声音,他想笑没笑出
来,因为他全身已没有一个地方能动,他只有在心里苦笑,这个地方应该是离铁路不远处的十二里河桥,他刚开
始跟陈忠混的时候经常跟着毛比他们打架,每次打完之后都是把人往车里一塞,然后拉到这桥上,扔下去。因为
桥的下边是十二里河,基本上常年就那一些水滩,还有一些杂草,离桥的距离又不高,所以也要不了人的命。
他想笑的原因是没想到真是世事轮回,现在也轮到他尝尝这高空抛物的滋味,虽然在桥头上明显的竖立着一块牌
子,上面写着禁止高空抛物,但他还是被抛了下去。
五十六
江飘睁开眼,感觉眼有点疼,他习惯性的去摸床头的烟,发现胳膊等的厉害,费劲摸了几下没摸到,他看着天花
板,心想怎么睡了一夜天花板的颜色就变了?他感觉特别的累,想喝口水,准备下床倒水,他发现他的腿根本动
不了,身上还有一种污水的臭味。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是被人用棒子痛打一顿后被扔到了桥下,那这里又
是哪呢?
他努力把头在枕头上侧了一下,便看到有个人趴在他左腿边的床沿上正在酣睡。他有些奇怪,难道自己是被人救
了吗?他苦笑了一下,在那烂脏地方竟然也能被人救了,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他其实宁可自己在那片臭水沟里
自己醒来,也不想欠别人的人情,他闭上眼睛不由的叹了一口气。
那人好象是被他惊醒了,把头从床上抬起来,说道,你醒了?江飘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他心想不会吧?等他
睁开眼,他果真看到的是他。江飘简直不相信,他慢慢吞吞的问他说,吴天,你怎么在这?
吴天说,前天晚上我跟老白,就是那时候买种子我们一起去的那个大胡子,在工地上吃完饭后,我们两个到河边
的茅房里大便,突然就听见扑嗵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到了河里,老白忙让我快擦擦屁股,说弄不好是飞机上掉钱掉
到了河里,然后他就提起裤子跑向河里。我刚到河边,老白就喊我说,快过来,发现一个麻袋,说不定里面装的
真是钱。我也就跟着过去,他把麻袋的绳子打开,啊的叫了一声就跑了上来,吓的都快死了,说里面是个死人。
他这样一说,我心里也有点怕,但已经到了跟前,我也就壮着胆打开看了一下,结果看到的是你满头都是血的样
子。
江飘觉得太不可思议了,说道,天那么黑你怎么知道是我?吴天说,我们工地上都是灯啊,我收完秋后就跟着他
们一起到南阳盖房子来了,当大工呢。江飘干呵了两声,心想,难道我跟他真的在冥冥之中有一丝牵绊?要不然
怎么会一次又一次的跟他遇见,又跟他在老家的河边那样?他突然有种感觉,他跟吴天有着纠缠不清的联系,是
上辈子的?还是说天意如此?但无论怎样,他都不可能跟他在一起,他毕竟是个善良憨厚的农民,而且还有个贤
淑的妻子跟可爱的女儿,他不会去破坏掉这个美满的家庭,想到这,自己又笑了一下,怎么可以这样想呢,根本
就没有的事,是自己想的太多了吧。
然后又问吴天,那后来呢?吴天说,我当时看到是你的时候,我就赶忙喊老白说让他过来,他已经吓的瘫在了河
边,我叫他快过来帮忙抬你,说是那个帮我们买过种子的刘大哥,他死活不过来,我只好用劲把你抱起来,抱到
河边,让老白快去找工地上找我们监理,只有他有手机,让他快打120.
江飘就那样看着吴天,笑了笑说道,你还知道打急救电话啊,你咋知道当时我没有死呢?吴天不好意思的笑道,
那都是跟电视上学的,当时你鼻子上都全血,已经没有呼吸了,但你身体还是热的,我知道只有死人身体才会冰
凉的,想着你可能是昏了过去。后来救护车来了,我跟着也就到了医院,当时医生说让挂号还要交住院费,我身
上没有那么多钱啊,我让他们先救你他们不肯,说怕把你病看好了,不给他们钱跑了。我当时看那样,再不救你
怕你有危险,我就给他们跪下说你是我弟弟,求他们先治你,钱一定会补上的,他们还是不行,我又给他们一个
一个磕头,最后他们让我把身份证押给他们让我去拿钱,他们这才答应先救你。
江飘想哭,但是他哭不出来,只是感觉到胃里特别酸,他就那样躺在床上,温和的看着吴天。吴天继续说着,我
后来回到工地上,找几个村民借了一点钱,大家几乎都没钱,我去那两个月也是只发了点伙食费,后来我实在没
办法了,就连夜骑着摩托回去,第二天拉了点芝麻还有存的那几袋子小麦到镇上去卖,急着使钱也没上什么好价
钱,加上我存的那一点钱总共也就四千块不到,我怕不够,又把我那农用车先抵押给了镇上信用社,贷了三千块
,没给棉棉她妈说,然后就急忙又跑到这家医院,我来的时候你还没有醒,我就去把手续给办理完,又交了一部
份手术跟住院的钱,当时医生说让我做好心理准备,要是三天醒不过来,那就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我当时心想
,你那么好,一定不会死的,你看,你这不没事了嘛。
江飘说不出话来,但他心里热乎乎的,没想到竟会还有这样一个男人对自己如此之好,什么也不求,如此温厚与
朴实,他笑道,那次在武当山有个道士给我算命,说我今年鸿运当头,诸事大吉,看来他说的没错。红运还真上
跟上我了,诸事都受打击,对不对?吴天说,我听不明白。江飘笑了一下对吴天说道,谢谢你,我想抽支烟。吴
天说你等一下,我去给你买。江飘叫住他说,不身上没有吗?吴天笑着说,我怕我这烟不好,你抽不惯。江飘说
,给我一支吧。吴天给他一支,江飘伸手去接,胳膊等的厉害,对吴天说道,你来扶一下,让我靠在枕头上。吴
天把江飘往上扶了扶,然后把烟放到自己嘴里点着,又给江飘,江飘刚把烟勉强拿到手里烟就丢了下去。吴天忙
把烟捡起来扔到痰盂里,说道,医生说了,你身上有多处轻微性骨折,不能乱动。
江飘笑了一下说,我能感觉出来,但我烟瘾上来了。吴天就又点了一根烟,放到江飘嘴里,江飘抽了两口,吴天
又把烟拿到手里,过一会吴天又把烟放到江飘嘴里,江飘又是猛抽几口。正在这时病房的门推开,一个护士走了
进去,厉声说道,怎么搞的?不知道病房是不能抽烟的吗?吴天忙红着脸把烟又扔到痰盂里。护士对江飘说道,
等一会医生会再过来领你去拍照,你先把这瓶点滴输完,然后叫你哥哥把你身上用热水擦一遍,看这病房臭的。
然后把瓶子挂完就走了。
江飘笑着对吴天说,看着那么温柔,没想到还挺凶的呢。吴天说,那我去给你打点热水擦擦吧。江飘说,没事,
别听他们的。吴天没理他,拿着毛巾跟盆子就出去了,剩下江飘呆呆的看着门口。
不一会,吴天端着一盆子热水进来,毛巾在盆里摆了几下,然后拧了几下,对江飘说,我给你轻轻擦,要是碰住
伤口了你叫一声,我先把你脸给擦擦。然后毛巾在江飘脸上轻轻的擦着。江飘这时候很想抓住吴天的手,但他的
手不能动。脸擦完后吴天又把毛巾放到盆子里摆了几下,然后又拧了几下,开始把江飘的住院衣服解开,从脖子
开始往下慢慢擦,吴天边擦边心疼的说,怎么会打成这样?没有一处正常的颜色,全都是乌青乌青的,一定很疼
吧?江飘其实感觉到很只要是毛巾碰到的地方就会疼,但他没吭声,他就那样用眼睛温和的看着吴天。
擦完上半身后,吴天又把毛巾洗了几下,然后开始擦江飘的下半身,他先江飘的裤子脱下,然后开始从大腿处慢
慢擦到脚根,发现江飘腿上也没有一处是好的,就说道,是谁这么狠心打你的,简直没有一点良心了。江飘说,
不知道,没事,死不了的,过段时间就会好的。吴天然后开始擦江飘腿的背面,刚一动江飘的腿,江飘就唉吆了
一声,吴天忙又把他腿放下。江飘说,后面就别管了,不碍事,我那腿怕是也骨折了。吴天说,那你哪里不得劲
,我给你揉揉?江飘说,没事,我有点想尿尿。
吴天说,那怎么办?你还在输着水,一动就混身疼的。江飘说,不行我再憋一会,大不了就尿床上算了。吴天说
,那能行啊,人家不笑话啊。然后他把江飘又往上动了动,把痰盂拿到手里,放到江飘的小和尚前边说,尿这里
吧,一会我去给倒了。江飘只好哗啦啦的尿到了痰盂里,然后吴天就拿着痰盂走了出去。
等打完点滴,医生准备推着江飘去做检查,江飘这才想起什么,忙对吴天说,我给你说个号码,你快找个公用电
话去打一下,他叫七星,他要是不接电话你就一直打,直到他接为止,然后问他们有事没有?吴天说好,我这就
去。江飘又想起什么,忙又说道,他们要是问你是谁,你就说是我一个朋友,我没事,过段时间再去找他们,先
不要让他们找我了。吴天说,行,我知道了。
看完片子后,医生对江飘说,还好,没有一个地方是粉碎性骨折的,都只是轻微的,在医院修养一段时间就能好
个差不多了。江飘这才放下心来,因为他实在害怕胳膊或者腿的某个关节要是彻底碎了,他就完蛋了。回到病房
,等了一会,吴天走到屋里,江飘说他接了吗?吴天说,打了六次他才接的,我按你说的说了,他说他们都没事
,问你在哪呢,我按你说的没跟他们说就把电话挂了。江飘笑了笑说,好,我这伤势没有重伤,等好了,你花的
钱我都给你,你还得把这车给赎回来呢。吴天说,不要紧,只要你没事就行,那都是小事。
江飘看了他一会,然后说,吴天,你过来一下。吴天走到江飘床前头说,咋了?江飘说,你把脸低一下,我有话
要跟你说。吴天把脸挪过去,江飘说,再低下,我怕你听不见,吴天就又把头低了一下,江飘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吴天顿时有点不知所措了,忙拿起水瓶说,你一定渴了吧,我去给你打点水。江飘看着他,由衷的笑了起来。
过了半天还没见到吴天打水过来,江飘心想不会刚才吓着他了吧。又等了一会,只见吴天一手拎了些水果,一手
拎着水瓶进来说,我怕你饿了,给你买点水果。江飘说,看你忙的,快歇会吧,这两天没睡好觉吧?你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