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安全。
伊毅伸个懒腰,「我得去练枪了。」
◇◆◇ ◇◆◇ ◇◆◇
一如所料,老刑警不会轻信伊毅的情报,警方截击另一路线,结果一无所获。
下一次交易,伊毅照样提供真实情报,但警方没有出动。
一个月后的某天,蓝老大单独来到练枪场地找伊毅。
「你没有再把情报送给警方,为什么?」
「对方不理睬,还要再三送上门吗?这可不是我的作风。」
「没有你的指引,万一他们误打误撞,截到真货,那怎么办?」
「直到目前为止,这种事都没有发生。」
「确保货物安全运送是你责任,军师。」
「错了,替蓝影消灭敌对帮派才是。」伊毅一边补充子弹,一边说:「为了这个目标,冒一些风险也是合理的。
」
蓝老大注意到他手中的不是自己送的曲尺,而是远距离狙击枪,但也不在意,「下一步怎样做?」
「你不急,对方就会急。」
「你要等那老刑警来求你?」的确,送上门的东西都不值钱,警方当然更相信得来不易的情报,「那得等到什么
时候?」
「这几天吧,我查到他下个月便要退休。」一个报仇心切的父亲,到了这地步,也只好病急乱投医了。
才说完,电话便响起来了。果然是那人。
伊毅接听,不冷不热地应对,「你不是不相信我吗?为什么改变主意?」
蓝老大几乎笑出来。对付固执多疑的人最好的法子是让他自己说服自己。
伊毅没再说什么,答应了提供蓝影下次的交易地点便挂断电话。
「这是你上次提及的情报。」蓝老大配合地展示一张纸片。纸上写了日期、时间和地点,不过跟蓝影无关,而是
敌对帮派的,「唉,游戏要结束了。好可惜,内奸还没揪出来,我也没来得及把你物尽其用。」
内奸什么的伊毅不在乎,他只想要一个人的命。
「那天,替我准备一把好枪。」说着,他举起沉重的狙击枪,瞄准,扣下扳机。
每一颗子弹都正中红心。
那标准的姿势和稳定的手教蓝老大惊讶。
「怎样做到的?你学了不足三个月啊。」在这之前,伊毅连枪都没握过。
「……我对自己许下了承诺。」在计划成功之前,绝不允许自己不去看圣祺。
◇◆◇ ◇◆◇ ◇◆◇
到了那关键的一晚……
伊毅依照计划,把敌对帮派的交易时间和地点当作蓝影的,引警方出击。
之前两次真实情报有先入为主的效果,警方对今次行动深信不疑,一早便派遣人马在交易地点埋伏,只等目标人
物出现,一网打尽。
山坡上,蓝氏兄弟带着手下,开心地等着看双方两败俱伤。
伊毅也在其中,他戴着红外线眼罩,监视自己的猎物。
几个月不见,那人好像又苍老了。晚年丧子,人生最痛。
「骗条子来对付青联帮,待双方拚个你死我活,再趁乱暗杀仇人,然后让青联帮来背黑锅。果然好计!」蓝老大
带笑的声音响起。
伊毅斜着眼,冷冷地接下去,说:「经此一役,青联跟警方结下深仇,鹬蚌相争,蓝影坐收渔人之利。我已经履
行了对你们的承诺。」
「是是,我知道,我很满意。」蓝老大从司机手中接过狙击枪,又示意司机把另一柄给伊毅。
两柄枪?「你要杀谁?不是说好蓝影不出手吗?」
蓝老大笑,「我不会跟你抢的。」他的目标是青联帮的头目。现在最巧妙的形势是,青联和警方,不管哪一方死
人,他们都会把帐算到对方头上。
伊毅也很快猜到。不过他不在乎,现在他心里只有一件事。
他举起枪。
「瞄准些,打头,条子身上有避弹衣。」蓝老大轻松地说。
伊毅不语,额角微微沁汗。
枪比想像中重,手在微微颤抖。
感觉,跟练习时完全不同。
◇◆◇ ◇◆◇ ◇◆◇
距离交易时间越来越近。
这时忽然有七、八辆黑色车驶到这偏僻的码头,其中一辆特别豪华。同时间,海上出现一艘快艇。
「来了。」蓝老大提醒。
快艇靠岸,双方人马接头。这时还没天亮,警方看不清目标人物的长相,见他们交换了些什么,便立刻采取行动
。
一方准备充足,另一方措手不及,情况一面倒。青联帮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便被警方包围了。
现在是动手的机会了。伊毅清楚这一点,他紧紧盯着目标,思潮起伏。
从踏入社会开始,他便踩了一只脚进黑道。他替黑帮理财,跟黑道老大交际,赚黑心钱;亦曾正式加入黑帮。
但他的手从未真正沾过血。
感觉上,洗黑钱跟夺取人命,有基本意义的不同。
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落得亲手杀人的地步。可是……
『圣祺——!!』滂沱大雨中,那人混身浴血,躺在自己怀内。
『他的脊骨受到撞击,将来就算康复,可能也不能再走路了。』那一刻,伊毅看到地狱。
『那个青年……是意外,但也不冤枉。』必须有人为这句话付出代价,哪怕用自己的灵魂交换。
「砰!」
◇◆◇ ◇◆◇ ◇◆◇
枪声割断了绷紧的弦。
警匪双方都以为是对方动手,静态的对峙立刻变成激烈枪战。
蓝老大乘机放倒了眼中钉,见形势越来越险,便拉着伊毅离开。
「我杀了他吗?」
「当然,枪声一响,他鲜血四贱,应声倒下。」
「然后掉到海里去,我甚至没有时间补上一枪。」
「没有人脑袋中枪仍然活着的,又不是拍电影。」
「既然动手,便不能留下后患啊。」喃喃地。
蓝老大一笑,不知该说第一次杀人的伊毅冷静,还是神经质。也许两者也有,初次杀人,感觉总是怪怪的。
「你想去哪里?要不要喝两杯放松一下?」
「医院。」
「什么?」
「我要去医院,马上。」许下的承诺,已经做到了。
◇◆◇ ◇◆◇ ◇◆◇
医院
清晨的空气清新。
圣祺支着拐杖,在花园散步,不,应该说是练习走路。
「沈先生,回去再睡一会儿吧。」看护扶着他,满眼怜惜,「不要太勉强,慢慢来,不要急嘛。医生说你的进步
很快,也许再过几个月就可以不用拐杖走路了。」
刚开始的时候,医生对圣祺的情况不乐观,众人不敢抱希望,都以为他就一辈子在轮椅上生活了。没想到圣祺凭
着意志,硬是重新站起来。可是当事人仍不满意。
「不,太慢了,我希望再快一些,要加倍努力才行。」
看护吃惊,「可是你每日天没亮便开始练习,一直到晚上,除了吃饭睡觉,其他时间都在练习呢。」
「对不起,照顾我很辛苦吧。」圣祺歉然。
「不不,我没关系。我是担心你,怕你累坏了啊。」医生和家人都很为这问题担心,但不管怎样劝,圣祺就是不
肯减少练习时间,「为什么要那么拚命呢?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后面追赶你,催逼你似的。」
「不,不是这样的。没有人逼我,这是我自己的意愿。」圣祺笑着说。
「你的意志力真强。」护士说。
「因为我有目标。」一顿,圣祺轻轻说:「有一个人,我无论如何都想见他,就算一面也是好的。」
「那叫他来啊。」护士理所当然地说。
「他不愿意来。」苦笑。
「你拚命练习,就是为了早点出院去找他?」想见那个人,这个执念成为无坚不摧的动力,让眼前文弱的男子冲
破那么多难关,做到那么多不可能的事。护士动容了。
「不完全康复的话,家人不肯让我出院呢。而且……」他希望能以健全的姿态出现在伊毅面前,然后告诉伊毅,
自己的伤没有大碍。
虽然总是一副冷漠、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但伊毅的责任感比一般人强,他现在一定很自责。圣祺心疼地想。
「沈先生?」护士见他忽然失神,以为他累了。「坐一会儿吧。」把圣祺扶到长椅坐下,「我去拿水给你喝。」
不想病人过度苦练,她顺手把拐杖带走了。
圣祺不阻止,但见她离开,便慢慢站起来。
还不累,可以继续,就算没有拐杖也不能偷懒。
他小心翼翼地提起脚,踏出一步。
应该可以的。圣祺满怀希望,没想到脚一软,身子失去平衡,重重地摔了一跤。扶着长椅爬起,再试,还是摔倒
。再来,一着急,却连爬都爬不起来。
再三失败,再坚强的人都气馁了。
没有拐杖真的不行吗?如果一辈都这样……光是想像已经很恐怖。他不可以让伊毅看见残废的自己。
想到伊毅,圣祺鼻子一酸。失去联络已经三个月了,不知他情况怎样。他安全吗?有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吗?
蓦地,一阵熟悉的步声响起。
「伊毅?!」圣祺抬头,果然看见那颀长的身影。这是真的,还是幻觉?
伊毅走近,在圣祺身前不远处站住。他没有过去拉他一把。
圣祺一愕,脆弱的表情蓦地变得坚强。
他伸手扶着长椅,靠自己的力量慢慢站起。
伊毅看着,凤眼缓缓泛起水光。
「圣祺,过来。」声音有点沙。
二人的距离只有三步。但对圣祺来说却是一道鸿沟。
他摇摇头。不愿在心爱的人面前跌倒。
「过来。」伊毅张开臂弯。那是圣祺无法抗拒的怀抱,他身不由己跨出一步。
成功了?!不必用拐杖?!
「你做得到的,我知道。」伊毅说,声音难掩紧张。
圣祺咬着牙,提脚,踏出第二步……第三步……身子一晃。
伊毅及时扶住他。
二人面对面。
圣祺额头布满细细的汗珠,在晨光下像钻石般闪耀。伊毅忽然紧紧抱住他,总是波澜不惊的脸上泛起激动的表情
。
「伊毅……你……」为什么不来看我?你这几个月在干什么?我的脚没有大碍,你不要自责……你……为什么抱
住我?
太多话想说了,反而不知该说什么。
最后圣祺轻轻问:「你……好吗?」他最记挂的,只是他过得好不好。
伊毅没有回答。圣祺看不见他的脸,但感觉到他在点头。
已经够了。
圣祺满足地闭上眼睛。
第十章
警方在一荒废码头破获一宗毒品案,双方枪战,有十多人死伤,数人坠海失踪。
这新闻像所有别的新闻,只火热了几天,很快便冷下来,媒体亦没有报导后续情况……
一个月后,圣祺出院了。
他的好友、爱儿、堂弟和学生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把他迎回家。
「你先坐下,别累坏了。」子楚扶着圣祺。
「我替你把行李拿上房间。」成翘搬行李。
「圣哥,医生叮咛你要多休息,不要走动太多。」宏祺一手拿拐杖,一手推轮椅,「暂时还是用辅助工具吧。」
「老师,你康复就好了,快点回学校吧,大家都很想念你。」蓝家少爷代表同学们送上点心。
「爸爸~~抱~~」乖乖飞扑,作树熊状。
「危险!不可以啊!」齐声。
「没关系、没关系。」圣祺抱着儿子,开心地笑。
大家都笑了。笼罩数月的阴霾一扫而空。
众人庆祝圣祺康复,一直闹到晚上,吃饱喝足才离去。
送别客人,屋主把脏碗碟搬到厨房清洗。
「全都走了?」慵懒的声音响起。
圣祺回头。那整晚都没出现的男人正倚着门,负手而立。
「嗯。」微笑。
「东西全吃光?留你一人洗碗?」挑眉,不敢相信。
圣祺侧着头,温柔地说:「成翘喝醉了,子楚要送他回家;学生明天要上学,必须早睡;宏祺嘛……他活了二十
一年都没洗过碗呢。」少爷们看见厨房准备了食物便大吃大喝,吃饱走人,哪想到这么多。
「谢谢你。」圣祺微笑。
「嗯?」
「谢谢你为我们预备食物。」
「哦,那是我做给自己的。」伊毅耸耸肩,懒洋洋道:「你们吃光了我一星期的伙食。」
圣祺笑。成翘喜欢的红酒一早开封透气,冰箱放着子楚最爱吃的甜品,点心都是受少年人欢迎的口味。伊毅总是
口硬。
「我来洗碗。」伊毅卷起衣袖,挤开重伤刚愈的男子。
圣祺退开一步,站在他旁边。
过了一会,「……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伊毅若有所思。
「我对食物不执着。」因为一生所有的执着都已经给了一个人。圣祺淡然一笑,拿起布,把伊毅洗完的碗碟擦乾
。
伊毅瞄他一眼,「你出去吧,坐着或躺着。」站立太久对双脚不好。
「我已经康复了,别把我当病人看待。」圣祺说。
「你正在康复中,现在仍需要休养。」伊毅纠正他。
「是,你说得对。」圣祺温和,但坚定地说:「我会适当地休息,适当地活动。我已经不像刚受伤时那样,需要
整天卧床。」
伊毅挑了挑眉。他就知道,那有着温柔皮相的男子绝不是看起来那么好说话我的。
「我可以照顾自己。」圣祺强调,「真的。」
「我没说你不可以。」伊毅淡淡地说。
圣祺垂下眼皮,柔声说:「那么,如果你有什么计划,不必顾虑我……咦?」还没说完,身子突然一轻,被抱起
放在流理台上。
「伊、伊毅……?」这不太好吧。这是做饭的地方,不是拿来坐的。
圣祺坐在流理台上,伊毅的高度刚好到他的胸前。他的手环着他的腰,抬头看他的眼睛,脸上微微带笑。
「你在赶我走吗?」
「不是……」圣祺感到心跳很快。伊毅带笑的眼睛特别妩媚,令人不敢迫视。
「那,我留下来好吗?」
这是圣祺难以抗拒的提议,他差点便脱口答应。
「你……你不去东南亚了?之前不是很坚决要离开这儿吗?」
「现在已经没有需要了。」
已经没有需要了……圣祺想问为什么。
难道伊毅在那三个中月做了什么吗?他忐忑,但不敢问,也不愿细想。
「除非……」伊毅低声说。
「除非什么?」一惊。
「你想离开,我们一起走。」
「好。」
圣祺干脆得令人吃惊。
「你居然说『好』。」伊毅呢喃,眼眶一阵湿润。
「怎么了?伊毅?」
「我以为你会拒绝的。」
「你希望我拒绝你吗?」笑。
伊毅摇摇头,紧紧抱住他。
发生了那么多事,一般人都会拒绝。至少会说『不要你同情』、『不要为责任在一起』之类的话。他都想好怎样
应对了,但圣祺只说『好』。
「我已经不是少年了,何必意气用事,跟自己过不去。」圣祺微笑。
「我不是一个好人。」伊毅把头埋在圣祺胸前,闷声说:「更不是好的情人,我不能给你什么。」
圣祺一边听一边摸着伊毅柔软的发丝。
「我说过我不懂得怎样去爱人,也不知道怎样做才能令你幸福,但—」还没说完,圣祺掩住他的嘴。
「你什么都不必做,我早已得到我想要的东西。」圣祺微笑。他的心愿只是留在所爱的人身边,守护他,「我已
经幸福。」
◇◆◇ ◇◆◇ ◇◆◇
在接下来的日子,二人积极地筹备出国。
「差不多准备好了。」车上,圣祺陪儿子坐在后座,「还要替乖乖申请护照。」
「这个明天才去办吧,现在不早了。」伊毅在驾驶,「今晚吃什么?意大利菜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