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谁?」子楚脸色一变,站到伊毅身旁,「他哪里都不去。」
「不,我去。」伊毅微笑。
「伊毅?!」
「我想去。」伊毅朝他继续微笑,「还有,你听不懂人话?我说,我的事,你少管。」
子楚咬着唇,拿起了啤酒瓶。
◇◆◇ ◇◆◇ ◇◆◇
深夜
圣祺从噩梦中惊醒,隐约听见煞车的声音。
他冲到楼下,打开大门。门外停着一辆跑车,两个狼狈的男人从车厢走出来。
「伊毅!子楚!」二人都受了伤,圣祺大吃一惊,「发生什么回事?」
伊毅从他身边走过,脸无表情。子楚连忙笑着说:「没什么,跟几个流氓打了一架。」
圣祺打量他。西装破了,脸颊有瘀伤。还有……
「你的手……」血迹斑斑。
「被玻璃碎割破的,小意思,看。」子楚活动着手指,故作轻松,「我拿啤酒瓶把某人打得头破血流呢。帅吧?
真希望你当时在场,见证我威风的样子。」
伊毅进屋,重重地把门甩上。
「伊毅!」圣祺深深叹气,回头无奈地看着子楚,「你受伤了……我通知成翘。」
「通知那家伙干嘛?我会照顾自己。」子楚的脸垮下,指指大门,「你去看他吧。他的伤势比较严重。」
◇◆◇ ◇◆◇ ◇◆◇
厨房
伊毅从冰箱拿出矿泉水,打开,喝了一口,顺势把馀下的水往身上倒。
冰冷的水洗去头脸的血污和汗水,滑过完美的下巴,性感的喉结和结实的胸膛。皱巴巴的衬衫湿透,半透明,紧
贴在身上。
伊毅挥去发上的水珠,抹了一把脸,抬眼。
圣祺拿着药箱呆呆站在门外,眼里有着难以掩饰的惊艳和迷醉。
伊毅把水瓶一摔,朝门口走去。
厨房的门很窄,圣祺侧身闪避,但仍被撞了一下,药箱跌在地上。
伊毅头也不回,上楼梯,走进自己的卧室,甩上门。
圣祺苦笑,忍住心痛,捡起散落地上的药物,默默地走上楼梯……
◇◆◇ ◇◆◇ ◇◆◇
卧房内
伊毅穿着一身湿衣躺在床上,怔怔地看着天花板。
叩门声响起。
伊毅继续躺着。
半晌,门打开。
伊毅闭上眼睛。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
「我想看看你的伤。」圣祺轻轻说。
「如果我需要别人看我的伤,我会找医生。」
「如果你会找医生,我就不会来了。」圣祺苦笑。
「滚出去!!」伊毅霍地弹起,怒吼道:「我今晚没兴致上你!」
圣祺闭了闭眼睛,心脏有被利箭贯穿的感觉,身子无法自控地颤抖,好一阵子才说得出话,
「伊毅,请别说这种话。」他很努力,但声音仍然有点破碎,「是,我喜欢你。是,你有权不喜欢我,你有权拒
绝我,你有权看不起我。但,不,你无权对我使用暴力,言语暴力。」
伊毅默然。
圣祺深呼吸,回复平静,轻轻地说:「还有,求你,别再玩火。」
「我不需要你来告诉我,我该做什么或不做什么。」伊毅看着他,也冷静地说,「还有,别装出一副很了解我的
样子,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短暂的沉默,圣祺轻声说:「我知道你惹上了蓝影的首领。」
伊毅闭上眼睛,「子楚说的?」
「子楚什么都没说。」圣祺摇头,苦笑,「我是老师。你认为我会对学生的家庭背境一无所知吗?」蓝影的少主
是班上的学生,他大哥正是伊毅约会的对象。
「是巧合吗?」圣祺问。
伊毅不答。
「那就不是巧合了。」圣祺沉重地叹息,托着额,完全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别管我。」
「故意招惹危险人物,惹火他,你觉很有趣?」
「我说,你少管闲事。」伊毅一字一顿地说。
「这不是闲事。」圣祺担心,焦虑地踱步,「你会有危险,你会受伤。事实上,你已经受伤了,还连累了子楚—
」
话声还没落下,伊毅忽然扑过来,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推向墙壁,压住。
「我警告过子楚的,我叫他离我远一点。」凤眼充满了怒火,伊毅缓慢地,森冷地说:「我不只一次警告你们,
不要管我的事。」
背很痛,圣祺的表情有点扭曲,药箱失手跌在地上,发出巨响。
「你知道的,我……我们不可能不理你。」
「是吗?」嘴角勾起魅惑而冰冷的笑意,伊毅无情地说:「那,你们活该受伤害。」
「……」比起此刻的心痛,身体上的痛不算什么。圣祺的眼睛有点泛红,轻声说:「你说得对。」
他轻轻挣开伊毅的手,转身离去。
「圣祺。」伊毅忽然叫住他。
圣祺停下脚步。
「你要去哪里?」伊毅的声音忽然变得轻柔,还有性感,「我以为你要看我的伤。」
「我以为你不同意。」
「我改变主意了。」细碎的窸窣声。
圣祺转身,看见伊毅已脱去上衣,正解开裤子的纽扣。
伊毅的裸体是完美的,即使带着几处瘀伤,仍是无可比拟的美丽。
圣祺感到刺眼似的闭了闭眼睛,心跳快得无法形容。
「过来啊。」伊毅转身走到床畔。
圣祺用尽所有意志力才能控制自己的脚。
「你非要侮辱我到这地步不可吗?」
「我以为我在满足你。难道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伊毅一笑,张开手臂,展示美得令人窒息的身躯,「怎样?
你要不要过来……替我上药?」
圣祺深呼吸,弯腰捡起药箱,放在几上。
「你的伤都在胸腹,我相信你可以自己料理。」他转身离去。
伊毅看着他的背影,复杂的表情一闪而过。
◇◆◇ ◇◆◇ ◇◆◇
「伊毅,你要去哪去?」
在那个受伤的夜晚后,伊毅安份了两天,昨晚又开始冶游。圣祺提心吊胆,等了一日一夜他才回来,没想到才吃
过晚饭,又看见他出去。
「伊毅!」圣祺拉住他的衣袖,已经不顾尊严了,「请你留在家中。」
伊毅看看他,好像觉得很可笑。
「你不是我老婆。」他抓住他的手,轻轻扳开。
「请你留下来。」圣祺深呼吸,「我有事跟你商量。」
「回来再说。」
「现在,立即。我只需要几分钟。」圣祺坚决,冷静地说:「如果我们达成协议,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阻碍
你了。」
伊毅挑了挑眉,冷声道:「五分钟,我给你五分钟时间。」
◇◆◇ ◇◆◇ ◇◆◇
「你要放弃乖乖的抚养权?」伊毅难以置信地看着由圣祺拟定的协议书。
「是的,只要你同意,我马上搬走,行李已经打包好了。」圣祺附带说明,道:「以后房子是你的,遗产也是。
」
「而今后三年,我要亲自抚养孩子,不能把他托附给任何人。」伊毅冷冷地念出协议书上的附带条件。
圣祺垂下眼皮,「对幼儿来说,在熟悉的环境生活比较好,我建议你们不要搬家。慧君的财产应该留给她的儿子
,在乖乖成年前便由你代为管理吧。」
「你还真的用心良苦。」伊毅讽刺地说,「这样做就为了让我留在家中吗?」亲自抚养孩子,意味着必须收心养
性,不再惹事。
「只要你答应,我会离开这个家,你以后不会再看见我。」圣祺重申,指出重点,又轻轻地说道:「值得的,是
不是?」
伊毅感到一阵焦躁,「你为什么要做到这地步?」问完立即后悔了。他当然知道圣祺为什么要做到这地步。「不
值得。」
「什么?」圣祺抬眼。他以为伊毅会认为很值得。只要能摆脱沈圣祺,伊毅什么都愿意做。不是吗?
「不值得。」伊毅再说一遍,把文件丢到茶几上,「你不需要这样要做,我不值得你这样做,明白吗?」
「那是我的事,你不需要替我考虑。」圣祺平静地说。
「我没有替你考虑。」伊毅否认。
「那你应该没有理由拒绝。」圣祺说。
「我拒绝不需要理由。」伊毅强辩。
圣祺皱眉看着他,伊毅几乎无力招架。
「我需要时间考虑。考虑我自己的问题。」他抚了一下脸,站起来,说道:「现在,我要出去。」
「不可以。」
「什么?」伊毅以为自己听错了。
「现在答应,或永不。」圣祺神态温和,但亳无商量的馀地。
「你说什么?」眼前的人真的沈圣祺吗?那个软绵绵,被人利用,不懂得拒绝的沈圣祺?
「你听见的。」圣祺淡然地说。
伊毅呆了一会,冷笑,「这是要胁吗?」
「不,只是陈述事实。」圣祺柔声说,「如果你现在不答应,我便当你拒绝。」
「就当我拒绝。」伊毅耸耸肩。
「我永远不会再让出乖乖的抚养权。」圣祺仍是和和气气的。
「没有人叫你让。」冷笑。
「根据慧君的遗嘱,如果在同居期满之后,你我都不愿意自动退出,乖乖便要被迫在生父和养父之间作出选择。
」
「我记得,不劳你提醒。」
「乖乖不可能选择你的,伊毅,我比你多占了三年优势,而且他还小,根本不明白你跟他的关系。」圣祺说着。
这时乖乖忽然从庭园跑进来,直接越过伊毅,扑进圣祺怀内。那亲热的神态彷佛印证了圣祺的话。
「爸爸!爸爸!你看!发光的小虫子耶!」小手打开,一点绿光缓缓飞起。
「萤火虫,这小虫子名叫萤火虫。」圣祺抱着儿子,忽然有感而发,轻轻说:「我想,慧君当初订立遗嘱时,并
没想过真的要儿子做出那么残忍的选择。」
伊毅无言。为了孩子的幸福,他们之中总有一个会主动退让。而那个人亳无疑问,是与世无争的沈圣祺。同居一
年是适应期,让乖乖适应新父亲,让圣祺适应失去儿子。也许,这个就是慧君的原意。
他们都对圣祺不公平。
蓦地,挂钟敲响了八下钟声。
「时间到了。」五分钟早已过去,伊毅说:「我要出去。」
这是拒绝的意思。圣祺深深叹息,哀求似的说:「请别意气用事,请想想你父母,想想老人家的心愿。亲情对你
一向很重要,不是吗?」一顿,续道:「又还是,你有什么非出去不可的理由?」
在圣祺心中清楚,伊毅是冷静理智的人,他不会无缘无故招惹麻烦,更不会故意引火自焚。但他更清楚,不管是
什么理由,伊毅绝对不会主动说出来。要他说,非要用上一些手段。
伊毅抿了抿唇,说:「我拒绝你的提议,不需要向你解释理由。」一顿,「但如果你真的很想要,那我给你一个
。」
二人对望,伊毅清晰地说:「我、不、接、受、对、手、的、施、舍。」
那么说,伊毅认为他们是敌对的?圣祺胸口一窒,瞬间失去说话的能力。眼前的男人,总能伤人于无形。
过了好一会,圣祺才能畅顺呼吸。
「伊毅……」话声被一下爆竹似的声音打断。
「小心!」伊毅敏捷地把圣祺父子扑倒。
接下来爆竹声密集响起。三人趴下,伊毅推翻沙发挡住身体。
「呜哇啊~~爸爸~~」乖乖吓得大哭。圣祺紧紧抱住他。虽然没有经验,但他知道这些是枪声。
「别怕。」伊毅抱住二人,直至枪声停止。
大门倒下,黑衣人说:「伊先生,老大想见你,请你赏光。」
第七章
车子停在宏伟的别墅前。
十多名穿着西装的守卫迅速包围车子。其中一人上前,神色冷冷的,有意无意地敞开外套,露出黑黝黝的枪枝。
「我想见你们老大。」圣祺平静地说。
「你是什么人?」守卫冷笑,「我们老大可不是谁都可以见的。」
圣祺报上名字,不卑不亢地说:「我有一单买卖希望跟你们老大商谈。」
守卫们一愣,第一个反应是哈哈大笑,待见圣祺神态自若,气度从容,才收起小觑之心,试探地说了几句黑道的
暗语。
圣祺听不懂,干脆不回应,只是温言地说:「请转告你们老大,我想用五千万现款向他买一个人。」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这温文儒雅的男人玩什么把戏。
「抓起来再说!」一声令下,众人拉开车门,把圣祺粗暴地拽出来。
圣祺没有反抗。
「住手!」一声清脆的怒喝。阳光气质的少年从屋里冲出来。
「三少爷。」众人诚惶诚恐。
少年直冲到圣祺面前,紧张地握住他的手,「沈老师,你没受伤吧?你是来找我的吗?」
◇◆◇ ◇◆◇ ◇◆◇
「白兰地?」英俊的男人笑着问,但完全没有询问的意思,一杯半满的烈酒已经递到伊毅面前。
伊毅淡然接过,懒洋洋地靠着椅背,呷了一口。
「好不容易,终于请到你了。」英俊的男人绕到他身后,贴近。
感觉到湿热的息吹掠过后颈。书房的温度略高,又或者是因为酒的关系,伊毅微微沁着汗。
「其实你不必如此,我本来就打算找你。」他微微一笑,又呷了口酒。
「是吗?上次的经验可不是这样告诉我的。」男人轻笑了几声,旋即沉下了脸,「那天在酒吧,我五个手下被打
成重伤。那个律师叫什么名字来着?」
「子楚。」伊毅淡淡地说,「子楚这人啊,没什么不好,就是爱多管闲事,也是时候让他学一点人生道理了。」
伊毅在煽风点火吗?他一点都不在乎那个叫子楚的人,反而希望那家伙捱打?男人一时间倒有点搞不清二人的关
系了。
他侧着头,笑了笑,不置可否地上前替伊毅添酒。
「我不能再喝了,这酒太烈。」伊毅拒绝。现在已经不流行白兰地了,大家都一窝蜂的喝红酒,白兰地好像只有
老人才喝。
「你能的。」男人不管,顺道替自己斟了一杯,「以前你替我老爸工作时,不也常常陪他喝酒吗?」
两杯交碰,发出『叮』的一声。
◇◆◇ ◇◆◇ ◇◆◇
「老师,我不是不愿意帮你的忙,可是家里作主的人是我两个哥哥。」听完圣祺的说词,少年咬着指甲,作困扰
状,「抓走伊老师的人是大哥,而他是绝对绝对不会听我的。」就算会听,少年也不愿去说项。让姓伊的远离沈
老师吧,阿门。
「我明白。」圣祺神色有点黯然,但仍微笑着说:「我只希望你能替我引见你大哥,其馀的事我会自行跟他交涉
。」
「可我一点也不希望老师你被好色大哥看见呢。」少年调皮地眨眨眼睛。
圣祺苦笑。
「别担心,老师。我大哥是个不错的情人呢,我相信他会很疼爱伊老师。」少年笑着安慰他。
「可是这不是爱。」圣祺幽幽地说。
「老师怎么知道呢?」少年仍然笑着,不以为意地说:「大哥很少对人那么执着,也许他真的被伊老师迷住了。
」
「这不是爱。」圣祺重复,叹息一声,摸摸学生的头,「因为爱不是用子弹来传达的,更不是有胁逼来表现。爱
必须基础在尊重之上。」
少年抿了抿嘴,过了一会,笑道:「我尊重老师的意见。我带你去见我二哥。」
「你二哥?」
「嗯,大哥最听二哥的话。」少年灿烂地笑,「二哥最疼我。」
◇◆◇ ◇◆◇ ◇◆◇
「再来一杯?」男人笑着,同样没有询问的意思,便替伊毅和自己把酒斟满。
「你的酒量不在老爷子之下。」伊毅见他一饮而尽,便也笑笑干杯,喝了三四杯的他有点醉意,「老爷子以前常
常夸你,说三个儿子当中,你最像他。」
「他也常常夸你,说你工作表现非常出色。」男人又倒了酒,顺道点了支烟,「还有,对客户非常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