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下卷整个世界，为君倾覆——彼岸の飘摇(21)

"我记得，玲珑姐说过，你......第一个......"
"我，在学会爱之前，就已经爱上了你！"
在中满意地闭上眼睛，没有动，许久，允浩才感觉从胸腔里传来轻微的声音。
"万一我变得又老又病又丑，你也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允浩伸手轻轻摸着在中发红的眼角，然後用力抱住他的头。
"你放心。"
十天的时光，转瞬即逝，允浩却觉得这十天，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日子。
金历天兴三年正月壬寅，允浩生日。
在中很早就起来准备了，允浩看着他到处忙碌的样子，时不时地还用"小媳妇"拿他开心，在中甩手就扔过一个杯
子或碗之类的，让允浩闭了口。
"喂，金在中，以后是我养你，别那么嚣张！"
"喂，金在中，这碗是要钱的！"
"喂，金在中......"
"给我闭嘴！"
允浩嘟着嘴，委屈地揉揉自己的头，蹲下身体收拾地上的残片。
一天的时间过得很快，房间里越来越暗了，允浩取了火什，点亮桌上的烛台，明黄的烛光在彼此的眼前跃燃。两
个人面对面，坐在明黄的桌边吃饭，饭菜扑鼻的热气，氤氲中在中的脸雾气缭绕，遮住他深黑的眸子，也变得迷
离如玉石般颤动。
"在中啊，我不是说过吗，以后要继续开流景，然后我们一起评画论诗，你不是一直都不会围棋吗？我教你，好
不好？"
"......"
"哦，对了，彤云漫居那里，我栽了棵梨树呢，每年春天都会开花，等今年梨花开了，我带你去看吧！"
"......"
"喂，你干嘛一直不说话？"
"没。"
在中揉揉眼角，转身进了厨房，捧出两碗面条。
"允浩，生日快乐！"
允浩笑了，但是摇晃的烛火让他看不见在中的表情。
饭后，允浩拦住在中说要用厨房，在中皱皱眉头，但还是随允浩去了。
在中看着允浩在厨房里笨拙的身影，无奈地笑了笑，转眼，瞥见床头随手搭落的雪白亵衣。
在中信手拾起那亵衣，触着那柔滑的质感，安静地折叠好，放到枕边。一不小心，触到了软枕底下，一个微凉的
东西。
在中怔了怔，伸手慢慢移开了软枕--
一块碧绿的玉佩，静静透着流转的光泽。
在中把玉佩放进自己的衣服，移到心口的地方。
春情只到梨花薄，片片催零落。
银笺别梦，梦过无痕。
在中真的不知道，允浩熬的绿豆百合汤已经很好喝了，轻薄的百合在融化和未融化之间，绿豆也香香软软的，伴
着冰糖的清甜，有一丝丝凉凉的感觉。
允浩和在中用着一个碗一个汤匙，慢慢地喝着，场面说不出的温馨。
"我做饭是不行的，但是这个我可以，天天熬给你喝......我觉得我们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我们要把以前没做的
全补回来......想和你一起，看天幕渐明，想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亮你的眼睛......想一直牵着你的手，走下
去......"
"允呐......"在中深深地望着允浩闪烁着幸福光芒的双眸，在中顿了顿，"三天后，决战。"
"我知道。"
"如果，我说如果，你看见那边大火就一定快点离开，先走，回去，别等我，知道吗？"
"你要回去？"
"......恩，我还有点事情，要做完才能离开......"
"你傻啊，回去的话，你还有命吗！！我不会放你一个人，要走，一起走！"
"承麟他不会救你，他会救我，所以我很安全，明天你把我送到城门就可以了，如果三天后，城东大火，记住一
定先走！"
"承麟？"
"我知道你恨他，但是他只是个孩子，我不能让他由着性子干傻事！！毕竟，我是金国的皇帝，我有责任......"
"......"
"听到了吗？不要停下来，一直一直到宋国境内，我一安排好，就立刻回去找你！"
"......"
"答应我，允浩，答应我！"
"你......什么时候回来？"
"梨花开了，我就回来！"
"我等你！一直等你！"
金历天兴三年正月壬寅，册柴潭神为护国灵应王。甲辰，以近侍分守四城。
戊申，夜，四面楚歌。
"哥，好久不见。"承麟的微笑依然很是温柔
"你来了。"在中的语气淡淡的，没有一丝温度。
"我想找哥喝酒了！"
说罢，举了举手中的酒瓶。
酒过三巡，承麟的脸色微红。
"哥还恨我吗？为了郑公子？"
"没有。"
"哥，那天，我真的喝醉了，我没想过会那样的，真的！"
在中不动声色地甩开承麟的手，"事情过去了，而且现在也不是说那些事的时候！"
"哥一定很恨我，"突然之间，在中觉得承麟的笑很凄然，有股决绝的味道，"但是，我不后悔！"
"哥，你后悔吗？爱上他？"
"不。"
斩钉截铁。
"为了他，哥连子嗣都没有，这样都不后悔？"
"是。"
"哥，我代你死吧......"
承麟转过头，对着在中的双眸浅笑。
云淡风轻。
"什么？"在中还未反应过来，却被承麟一把推出门外，头脑一片昏沉，才知道酒里已经被下了药。
门关上的一霎那，在中听见承麟绝望的叫喊：
"哥--我爱你--"
公元1234年2月9日，金哀宗完颜守绪自缢于幽兰轩，金末帝完颜承麟死于乱箭。
金亡。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尾声
三年正月壬寅，册柴潭神为护国灵应王。甲辰，以近侍分守四城。戊申，夜，上集百官，传位于东面元帅承麟，
承麟固让。诏曰："朕所以付卿者，岂得已哉？以肌体肥重，不便鞍马驰突。卿平日捷有将略，万一得免，祚
胤不绝，此朕志也。"己酉，承麟即皇帝位。百官称贺。礼毕，亟出捍敌，而南面已立帜。俄顷，四面呼声震天
地。南面守者弃门，大军入，与城中军巷战，城中军不能御。帝自缢于幽兰轩。末帝退保子城，闻帝崩，率群臣
入哭，谥曰哀宗。哭奠未毕，城溃，诸禁近举火焚之。奉御绛山收哀宗骨瘗之汝水上。末帝为乱兵所害，金亡。
皇元功德日盛，天人属心，日出爝息，理势必然。区区生聚，图存于亡，力尽乃毙，可哀也矣。虽然，在《礼》
"国君死社稷"，哀宗无愧焉。
--《本纪第十八　哀宗下金史正史》
一阵清风吹过，彤云漫居的回廊外的竹枝簌簌声响。
屋子里，一股极淡的竹枝香气，是那么好闻。
空气很宁静。
窗外，竹林的尽头，满目望去，一片一片粉白的梨花争相绽放，像是天际摘下的流云，从苍穹的另一端卷来了一
丝风，吹走了一丝云影，满树的花瓣就像离树的精灵般翩翩起舞，在半空中打旋飘飞，仿佛一场白色的雨。
三年了，梨花开了又落了。
那个人，始终没能回来。
有人说他自尽了，也有人说他的骨灰被理宗祭奠天上的徽，钦二帝了。
只是允浩相信，他只是走了。
走了，就还会回来。
今年，梨花又开了。
彤云漫居唯一的梨花树下，站着一个男子，正仰头看着漫天落花。他的眼睛底下落着淡淡的阴影，岁月在他的脸
上刻下了痕迹，不过他依旧英气逼人，只是他瘦了，比第一次他们见面的时候瘦多了，过去的包子脸变成了瓜子
脸，鼻翼间的线条却更加硬挺了。
他一身墨绿色的衣衫，黑发高束头顶，人显得分外有精神。他瘦削而净透的脸上，狭长的丹凤眼冷漠而明亮。
梨花落了，盈落在他的肩头。
树干上，挂着一幅已经有些岁月的画卷。
画卷上，竹林的尽头，是一片梨花林，白色的梨花正在纵情地盛放着，一个白衣男子正盈盈地站在盛放的梨花树
下，弥散的梨花花瓣零落在他的发间。和这满树梨花很衬的淡定的气质，脸上净透如玉，像宝石一般，却有股洗
尽铅华的味道，美丽亦英气。他黑色透明的眸子里平淡如水，却又冷若冰霜。一阵风过，白色的衣带随着散落的
梨花翩然起舞，好像甚至能闻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淡淡香气，从梨花的芬芳突围出来的独特味道。
画题为--我愿为君，至死不辞。
旁边还有一幅行楷小诗，很短，却字字泣血。
竹林梨花翩若鸿，
清风无情花成冢。
来生有缘来生携，
挚爱一生在心中。
只是和原先的不同的地方是，有印鉴的地方，这幅画，重叠地印了两个印鉴。
重叠的，看不清彼此的。
在一起的。
"骗子，大骗子！"一直静立的允浩突然开了口，"你说梨花开了就会回来的，你他妈的一开始就骗我！"
"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后，允浩的白色绢帕见了红，他苦笑着，望着漫天的落花，眼底闪过失落的云翳。
又是一年梨花开，又将是一年梨花落。
只是始终，等不回来。
悄无声息的彤云漫居后院，淑气幽香，沁人心魄。
院落里突然出现的人影，伸出了手指，那弥漫飘散的粉白花瓣从他青葱般的指尖流泻。
他冰玉般的容颜，微微浅笑，轻轻地温柔地唤了一声：
"允浩啊......"
"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
"我爱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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