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自己。范凌昔颤抖着抚摩着楼江南点点簇动的肚子,满带着后悔和无奈沉沉地闭上了眼睛:"南--若我们早点
成熟,也许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
"......恩......"楼江南轻轻地把范凌昔拥入怀中,怜惜地抚摩着妻子的头发,在柔软和芳香中用同样的遗憾和
愧疚默默地和他的公主呼应着......
华尔街大战已经过去3个月了,那场惨烈和鲜血淋漓的战役让在爱与恨中旋转徘徊的两个人从痛苦中到自己的位
置,也学会用理智和从容去面对不可预知的未来。可成熟的代价是--诀别。
葬礼在连绵的大雨中结束了,整整3天楼江南自始至终没有掉过一滴眼泪,他出奇的平静和淡然让所有人都感到
有些不正常。可只有安正月和范凌昔知道,不哭并不代表他不悲伤。
"轰隆--"雷沉闷深缓地划过大雨淋漓的天空。空无一人的墓地里,一身黑衣的楼江南默默站在母亲孤零零的新坟
前,手里紧紧攥着多年来妈妈精心整理装订成册的汇款单,美丽的眼睛空空地盯着被雨水冲刷得有些发白的墓碑
,一言不发。
"小南--这么多年了,妈一天也没有忘记你,她每天都在想你,可她从来都不允许我们去上海找你,她说你出人
头地的不容易,不能毁了你的体面。你每次汇钱回来的汇款单,妈都留着,按日期排好订起来,每天都看呀看的
不知道多少遍。只要家里来了客人,妈第一件事就是把你的汇款单拿出来给人家看,还不住地叨唠‘是我的大儿
子,在上海大公司里,呵呵',好像她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似的。小南,别怪妈当年狠心把你送去上海,那是因为
她不愿意让你像她和爸一样一辈子在这个穷地方下地种田......"
姐姐的话久久地在楼江南的耳边萦绕回旋着,不仅让他心痛,还让他心酸。他一直认为自己是连父母都不喜欢的
孩子,在被抛弃的阴霾中,孤单哀伤地艰难成长的他选择了憎恨和无视,可没有想到他憎恨了20年的"家"和爸爸
妈妈原来一直在用一种叫做"深沉"的方式无时无刻地关爱和呵护着他--可他的任性和敏感却......等他明白了,
却连再叫一声"妈妈"机会都没有了。
楼江南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冰冷的墓碑凄凉地叫了一声"妈--"眼泪终于在闷闷的雷声中夺眶而出。
"南--"整个葬礼中以"媳妇"的身份一直陪在楼江南左右的范凌昔撑着雨伞,轻拍着丈夫的后背,落落地看着沉睡
在地下的婆婆,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婆媳关系和她团聚了,因为,她--走了,她--也要走了......
范凌昔微微抬头看了看抽泣的楼江南,轻轻把雨伞放到了他的手中,慢慢地蹲下去,抓起一把混着雨水味道的泥
,一面仔细地填拍着坟土,一面轻声地低喃着:"妈--您别担心,我们都很好......都很好......告诉您一件大
喜事,您有孙子了......"精致的脸和单薄的身体渐渐被雨水打湿了。突然一把雨伞在她的头上撑了起来--是楼
江南,像从前一样为她撑着伞,自己却把大半个身体抛在雨里,俊美的脸上坚定,温柔,就像一位骑士。
范凌昔和楼江南在小小的雨伞下凝凝对视着,带着淡淡地笑拉起手,静静伫立在"母亲"面前。良久,范凌昔回头
望了望远远守侯在一边的安正月,掠过大雨跑了过去,亲切温和地凝视着局促躲闪的"情敌"。看着这个温和但坚
定的男人,这个永远只是默默站在角落的挚友,范凌昔甜甜地笑着,轻轻地拉起了他的手,在无语的温柔中把他
引领到了楼江南的身边。
"妈--他叫安正月,这么多年一直是正月在陪伴江南。没有他,就没有江南的今天。有他照顾江南和孩子,您--
就放心吧。"范凌昔真挚地祝福着教会她成长的两个男人,郑重地把他们二人的手牵搭在一起,在楼江南和安正
月感激和愧疚的眼神中,带着她甜美的笑容转身向外走去。
"凌昔--"楼江南一把拉住妻子,紧紧挽住她的胳臂,带着淡淡的哀伤和浓浓的亲情凝凝地望着他的公主:"跟妈
道个别,我们一起走。"
"恩--"
在一片蕴染着清新的气息中,楼江南轻轻伏下身体,深深吻着妈妈的墓碑,带着温柔和释然的淡笑,紧紧地拉起
安正月和范凌昔,踏上了回家的路。
第三十三章
连绵不断的大雨让土路变成了沼泽,汽车在一片泥泞中艰难地颠簸前行着,强劲的风裹带着雨不断敲打着车身,
"嗒嗒"的声音此起彼伏。安正月聚精会神地开着车,小心躲避着地上的水洼,可"专注"掩盖不住他心底的慌张,
他时不时抬头看看倒映在车顶镜中,已经昏睡的楼江南,心被莫名其妙的烦躁和焦虑一阵阵侵扰着,无法安静。
"恩--"昏昏沉沉的楼江南无力地瘫靠在后车座上,雨不时从车窗缝里钻进来,点点散打在他的脸上,刺骨的寒让
他在一阵冷颤中清醒过来。他重重地长出了一口气:"月,我们走到哪儿了?恩--"持续的疲倦和连日的奔波让怀
孕9个半月的楼江南连说话都觉得累,他抚摩着从中午就开始隐隐闷痛的肚子,颓然地看着窗外的一片水雾,脑
子里除了回家什么也不再去想。
"南--走了一半了,再坚持一会儿,晚上8点大概能到家了。"安正月透过头顶上的镜子,看着呼吸沉重,面色灰
白的楼江南,心随着王子一起一伏的肚子一阵阵地抽搐着,不知不觉中强踩起了油门。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
么紧张,车外越来越密集的雷声好像隐隐地要告诉他着什么,让他渐渐地走起了神......
"江南--若太累,就靠在我身上。"范凌昔不安地看着苦苦支撑的楼江南,吃力地把他揽在自己的怀中:"--没有
什么事吧?"丈夫冰凉的脸和微微发抖的身体,让范凌昔有些慌张,她咬着嘴唇,瞪着大眼睛看看又陷入昏睡的
楼江南,心渐渐簇跳起来......
"恩--"
"江南--"楼江南突然发出一声沉吟,一股钝痛油然从沉重巨大的肚子里脉冲性地向身体四周蔓延着,让他在本能
的痉挛中攥紧范凌昔的手。
"江南--"
"正,正月!江南他好像,好像不舒服。"范凌昔惊慌地看着扭拧着眉毛,额头上已是一层细汗的楼江南,一股弥
漫着血色的感觉慢慢侵爬上了她的心头。
"南!--怎么了!?"安正月猛地刹住车,带着极其不祥的预感,回头看着撕唇咬齿,低低呻吟的楼江南,长长的
眼睛在他越来越沉重的喘息声中渐渐挑了起来。
"恩--很疼!恩--"楼江南强按着沉钝不已的肚子,吃力地在妻子怀中辗转了一下,抿着干涸的嘴唇抑制着逐渐升
级的疼痛。
"不!不会是!是要......"范凌昔的头"嗡"地一下大了起来,她紧紧抱着颤抖的楼江南,死死盯着他起伏越来越
剧烈的肚子,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不!不是吧!?这么快!"楼江南心里一惊,强撑起自己闷痛连连,沉重不已的身体,焦躁地看着车外一片弥笼
在大雨中的空旷荒野,颓恼地倒回了范凌昔的怀中。
"恩--呃--"
"南--!"
"快给林医生打电话!"安正月焦躁地看着痛苦呻吟的楼江南:"该死的!怕什么来什么!"在暗暗的咒骂中,一股
急火腾然在他身体里燃烧起来。
"呼--呼--恩--啊--"
楼江南用头重重地顶着车座的靠背,随着越来越密集和剧烈的阵痛,外套徐徐地被他青筋突暴的手撕拧成一团,
汗就像窗外的雨一样淋淋洒洒,连绵不绝。
"江南!江南!"
"凌昔--和林医生联系上没有!"
"接不通!没信号!没信号!!"
"什么----!!"
"恩--恩--啊--"
"南!--"
"江!江南~~~~~~"
"都别慌!恩--我能坚持!能坚持!恩--"看着越来越失控的局面,楼江南拼命忍耐着疼痛,努力舒展着扭曲的脸
,竭力保持着平静,安抚着被吓慌的妻子和有些抓狂的爱人。
"21,21可是我楼江南的儿子!恩----谁有事--他也不会有事!!"楼江南昂抬着汗涔涔的脸,团挑着眉毛凛然地
看着车外一片的雾雨连天:"月!开车!"
安正月拧着长眉,深凝着眼前慌乱不堪的范凌昔和意志坚定的楼江南:"凌昔--扶稳江南!"他猛吸一口气,狠踩
着油门,汽车卷带着高高甩溅的泥浆,擦着坑坑洼洼的土路,在磅礴的大雨中呼啸着向前方飞去。
"镇定!镇定!安正月!!"方向盘几乎被安正月捏断,他不断用意念安抚着自己几乎跳暴的心脏,他真的好害怕
,苦苦挣扎的爱人,急于出世的孩子,吉凶未卜的前方......车却被他开得越来越快,几乎失控。
。
"坚持!坚持!楼江南!"楼江南用全部的意志抵抗着间歇越来越短的阵痛,用身体感受和承载着肚中孩子的生命
信息,他一定要走到最后,必须走到最后!就算是死--也要把21带到这个世间。
"挺住!挺住!范凌昔!"范凌昔的手被楼江南握得已经发麻,她牢牢环抱着痛苦挣扎的丈夫,竭力支撑着怀中的
这个"男人中的男人",这一次,她---要做他的骑士!哪怕是最后一次。
雨--越下越大,土路渐渐被雨水冲浇得有些坍塌,急弛的汽车几次险些陷进松散虚滑的泥洼。糟糕的路况,不堪
重负的楼江南,即将临世的孩子让安正月每一根神经都紧绷地几乎要断掉,他不时看着车顶镜中辗转呻吟的王子
,血一股股地往上涌,汗徐徐地把他打透。
第三十四章
"嘭--"
一阵剧烈的颠簸,巨大的惯性狠狠把楼江南和范凌昔向前推去,范凌昔一个急转身用身体护住了翻滚下来的丈夫
,头重重地撞在了前排的座背上:"出什么事了--正月!"
"啊!啊----"楼江南在强烈的震动中发出了一声凄厉的闷吼。"哗--"一股温热的液体在锐痛中从他的下体涌里出
来。楼江南一阵晕盲,在一团漆黑中瘫在范凌昔怀中。
"江南--!正月!江南!江南的羊水破了!"范凌昔强抬起闷痛的头,抱着像泥一样瘫软的楼江南惊恐地对着安正
月嘶喊着,可安正月对身后的一片嘈杂置若罔闻,他拼命地拧着车钥匙,脚下的油门几乎被他踩扁,因为,车--
抛锚了。
"轰隆--"一个炸雷在汽车顶上轰然暴开,雨随着滚滚的雷声越来越放肆地从暗沉的天空中倾泻下来,就像一根根
水做的棍子,毫不留情地鞭砸着深陷泥沼的汽车,仿佛不把他们砸进地皮里,决不罢休。
"恩--啊--"又是一阵密集的疼痛,楼江南颓然地靠在范凌昔的怀中,苍白的嘴唇不停地抖动着,汗随着他扭曲的
脸旋转着流到嘴角,脖子......
"江南--放松!调整呼吸!呼--吸--呼--吸--"范凌昔紧紧抱着疼痛不堪的楼江南,蜷缩在狭小的车箱内,搜肠刮
肚地回忆着电视里助产的镜头,全力帮助临盆在即的丈夫应付着一波波要命的阵痛。同时也最大限度地用绵长深
缓的呼吸让自己沸腾的心脏平静下来。
"恩--又开始了!恩--又开始了!--啊--"
"南--马上就过去了!放松!呼--吸--"
"呼--恩--混蛋!啊---"阵痛让楼江南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尽管他已经做好"决战"的准备,也发下重誓--就算是
死,也要把安21带到世间。可这该死的感觉简直让楼江南始料不及,他死死地抓着手中的安全带,痉挛着向后挺
伸着脖子,用低吼和咒骂抵抗着肚子里翻搅般的疼痛。
时间一分一秒地向前跑着,楼江南的极限已经到了,他再也忍受不了这种凌迟般的折磨,彻底放弃了忍耐,失控
地翻滚着,衣服几乎被扯破,连绵不绝的呻吟变成了不可抑制的咆哮:"好疼啊--月--混蛋--好疼--啊--"
"江南--别乱动!别乱动!"
"正月--好了没有!!"范凌昔用尽全力按压着翻滚挣扎的楼江南,眼睁睁地看着混着血的羊水汩汩地从丈夫的身
体涌泻出来。在一片猩红中,她暴躁地对着在大雨中努力抢修的安正月大喊着,青色的血管时隐时现地凸暴在逐
渐变粗的脖子上。
"该死的!给我启动!!"安正月拼命垂砸着无动于衷的汽车,在瓢泼的大雨中燥怒地咆哮着,这也许就叫考验吧
,可真的让他心力交瘁。
"恩--啊--月--啊--"车厢里又传出一声撕扯般的痛呼,安正月直直伫立在大雨中,在粗重的呼吸中,昂挑起长长
的眼睛,咄咄地看着深陷泥沼的汽车。
"轰隆--"
"既然没有退路!就搏一搏!孩子!坚持!爸爸来了!"在轰然的雷鸣中,安正月横着胳膊狠狠抹掉脸上的雨水,
矫健坚定地踏进汽车。
第三十五章
"月--恩--啊--"
"正月!汽车修好了是吗!可以走了是吗!"
面对焦急的好友和辗转挣扎的爱人,安正月紧抿着薄唇,脸就像铁一样坚硬和寒冷:"凌昔!把江南扶起来!"
"正月--"
"快!!"范凌昔在安正月的厉喝声中,竭力地把筋疲力尽的楼江南扶起来,惶惶看着面色冷浚的安正月紧紧地抓
着前排的车座靠背,撕咬着牙齿,用狠力把靠背压断,砸平。随着"喀嚓"一声,一张简单的"床"出现在了他们的
眼前。
"正月--你这是要干什么!"范凌昔紧抱着气喘吁吁的楼江南,大声叫嚷着,安正月的意图,她已经非常清楚了,
可现在的处境,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楼江南能顺利地在这大雨磅礴的荒郊野外生下孩子;"这太危险了!正
月--!江南在流血!他会死的!"
"别胡说!听着!车修不好!我必须这样做!江南不会死!我的孩子更不会!有我在!就不会--!!"安正月咆哮
着,他瞪着血红的眼睛眈眈刺看着慌乱成一团的范凌昔,把随身的一把工具刀重重丢给了她:"把江南给我!后
车厢里有半瓶白酒和两件干净的真丝衬衣!把它们拿出来!给刀消毒!快去--快!!"
范凌昔看看命悬一线的丈夫,再看看不容忤逆的安正月,迟疑了片刻,小心翼翼地把楼江南扶给他的金牌侍卫,
狠咬着嘴唇抄起刀子头也不回地冲出了车去。
"月!--恩--月!--"
"南--别担心!有我在!一切都会没事的!"安正月牢牢把扶着满身大汗,颤抖不已的楼江南,固执地把瘫软无力
的楼江南小心地放在"车床"上,迅速拨下他已经被血和羊水浸透的裤子,缓缓打开他的双腿,抚摩着他坚硬如如
石头的肚子,用坚定如铁的眼神鼓励着他慌张和疼痛的王子:"南--我们的21马上就要回家了,努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