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上心头(出书版) BY 初沄

作者:  录入:06-22

的他只是一个孤独存在的个体,当生命失去了唯一在乎的事物,他的生命就只剩下生活。

是的,就只剩下生活。

原先的人事资料上并没有注明康若华是一名孤儿,所以当江承伦听到他说没有家人时,心顿时凉了半截。

没有家人的支持,也不知道他有多少朋友,这种情况叫他怎么处理?他是可以一人承担下来,但他怕……他所能

做的只是生活上的琐事,安慰及鼓励这种事他向来做不好。

如果好好一个人就这样毁掉,他大概会自责到想撞墙寻死吧。

「那……你就暂时住我家吧,虽然说我笨手笨脚的,可是家事、看护什么的还可以,我可以请个护士小姐照顾你

,你……你愿意吗?」这样的邀请其实是很突兀的,尤其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亲密到可以让彼此付出那么多,

可是只要一想起康若华不经意的温柔与支持,他就觉得自己的所做所为不过是九牛一毛。

就算原先并没有这样深厚的情份,但是万丈高楼平地起,他们之间的友谊也许可以从现在开始培养,过去他没交

过任何好朋友,也许康若华会成为第一个也说不定。

「……」康若华闭起眼,那过度沉默的样子让江承伦担心自己是不是又说错话,他明白孤身一人的寂寞与痛苦,

当初他在异地求学时也曾经有过这种感觉,后来他结识了BEN,这种情况才渐渐改善。

「你不需要现在就回答我,等你能出院时再回答我就行了,可是如果你不让我照顾你的话我会内疚到死的,至于

你中毒的事我会查清楚是谁干的,我……唉,你如果想骂我无能你就骂吧,毕竟你会变成这样九成九是我害的…

…」

康若华的消极反应让他非常不安,弥漫在空气中的无声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一定要说些话来缓和这样的气

氛,不然他可能会不计后果夺门而出。

「总经理,你别这样,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等到康若华再次睁眼时,看到的就是江承伦一副泫然欲泣的模

样,好象做错事的孩子站在他面前领罚。

就算下毒者真的是公司内部的人,可是当初说要查帐目的人是他,这样算不算自作自受呢?不过由只有他一人中

毒这件事来看,这人应该是江家的人,行事做风虽然狠毒,可是还没狠到对自家人出手。

这次他捡回一条命也许是因为对方还不想要他的命,只想警告他们两人,若是他们继续追查下去的话,下次不知

道会变成怎么样?

「我……我去餐厅问过了,厨师们都说没见过你,你领的饭菜并非经由他们手中出来,我想是公司里面有人想对

我们不利才会派人趁机下毒,等我找出那个人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江承伦仍然摆脱不掉害他中毒的阴影,万般自责的将所有责任往肩上扛,却没想过这些事情是否凭他一人就可完

成,就算是厨师下的毒,又怎么可能对他坦承呢?

「你要自己去查?这样不太安全,你报警了吗?这种事由警察来处理会比较好一点。」担心他会去做傻事的康若

华暗地叫苦,他的病情已经够不乐观了,要是江承伦不幸再中暗算,那毁的不只是两人的前途,很可能是整间公

司都赔进去。

「报了,可是警方以吸毒不慎结案,要不是我花钱堵住他们的嘴,你一清醒就要被提审了。」

早有耳闻台湾的政治歪风,没想到第一次就让他碰上,报警这条路看来是行不通的,既然警方无法处理,那他自

己来又有什么不妥?他可不想再度连累无辜的人遭殃啊。

「那董事长那方面呢?」老爸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儿子陷入危险却不闻不问吧?

「我回国第一天老爸就对我明说了,只要我还待在公司里的一天,自己的事自己解决,摔过的人才知道如何爬起

,他不会插手管公司里的事,要我看着办。他唯一的警告就是叫我无论如何都不能从总经理的位子上摔下来,否

则他就不认我这个儿子……这件事说与不说都是一样的结果,还不如不说的好,至少他老人家能少操一点心。」

康若华原想拧眉叹气,却发现就连这种生活小动作都异常费力,看来他自己一人是不可能生活的,必须仰仗他人

的照顾。就算再怎么不愿意寄人篱下,他也无法改变这种无力的情况。

「这样看来,真的得靠自己了。」才刚醒来就觉得好累好累,康若华忍不住又眨了一下眼,长时间昏迷的他不太

能适应加护病房的灯光,尽管那灯光其实并不算亮。

「你累了吗?那我出去让你休息好了。」

「明天你要来的时候,记得把我做出来的资料带来。」再次陷入昏迷前,他对着临走的江承伦说了这样一句话。

江承伦原先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当他回过头时康若华已经睡了,这句话听起来没什么,可是细思之后却大有文

章,这代表着康若华要继续追查台面下的数据,若真是如此,接下来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了……

「这样好吗?」中国人有一句话,叫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句话大概就是在形容康若华吧?明明都

已经瘫痪了,他还是念念不忘公事,江承伦直觉他绝不是那种会为公司卖命的人,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选了这一

条凶险的路?

康若华没有回答,紧闭的眼皮看起来有些发紫,这模样看起来就像会一睡不醒似的,勒得人心发慌。

 

隔日江承伦并没有带来康若华想要的东西,他也不在意,那一双望着窗外的眼睛深邃如夜,嘴角的微笑从江承伦

一进门后就没停过,好象有什么好事发生一样,诡异的是他问过医生,医生说康若华的身体并没有好转,余毒侵

入中枢神经,很可能会终生残废。

「你在笑什么?」在气氛静默了约三十分钟过后,江承伦终于忍不住开口。

「嗯?没什么,只是想到一些好笑的往事而已,你每晚都来陪我到半夜,隔天又去上班,这样不累吗?」全身上

下唯一能动的脖子坚难地转到江承伦的方位,那虚弱却快乐的声音总算打破一室沉默。

「还好啦,我只是来陪陪你而已,又没做什么,我倒是比较担心你的身体,你感觉如何?」反正回到公寓也只是

一室冷清,没有家人没有情人,漂亮的公寓活像是用来关金丝雀的牢笼,感觉不到一丝活人的气息与温暖。

「好多了,脖子能动、嘴巴能吃、眼珠子也能转了,手也能动了──虽然没什么力气,不过照这种恢复程度来看

,应该就快好了。」

拖着一个知觉少得可怜的身体,康若华表现出来的雀跃与乐观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但是任凭江承伦疑惑再多,他

也不敢开口问为什么。

「医生说再过不久可以帮你安排复健,情况好的话年底就能走路了,等你能走路时我就把你接回去……」

「我想出院。」不理会他话中那些明显太过乐观的预期,康若华再次把头调回原来的窗台,现在他脑海里想的都

是怎么离开这一座冰冷的医院。

「喔好……」想出院是吧?那简单……什么?!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江承伦张大嘴巴瞪着眼前那不晓得哪根神经接错线的病人,依他现在的情况想出院?

那不是天方夜谈吗?

「我说我想出院,愈快愈好,最好明天就出院。」这一次声音的分贝加强了不少,不过深邃如夜的漂亮眼睛并没

有响应江承伦疑惑的眼神。

「可是你的身体……」

「我可以定期回医院接受治疗,但是无法接受长期待在医院,这里没有温暖。」

「就算回到我的公寓,也不怎么温暖呀……」江承伦忍不住嘀嘀咕咕,回到那冰冷的公寓可能会影响康复的速度

,他再细心也比不过医院的护士小姐吧?说到底,他其实是对自己没信心。

「不是回到你的公寓,是回我家。」那个只有他一人的『家』,他有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在等着他,无论发生了

什么事,这一趟路还是得走。

「你家?你从没提过你家在哪里,你不是只剩一个人了吗?为什么还要回家?你该不会嫌弃我的公寓吧……」一

连串的问题就像连珠炮一样从江承伦口中冒出,一想到康若华可能要回家任自己自生自灭,他就觉得头皮开始发

麻。

他很害怕,怕康若华好不了,怕康若华寻短,怕自己害死一条人命,更怕的是他将失去回台湾后唯一肯听他说话

肯关心他的人……

「你一次问那么多问题,我要先回答你哪一个?」宛如连珠炮的问题轰得他头晕脑胀,他从来都没想过原来总经

理也是一个多话的人。

费力扯出一抹微笑,他想安抚面前这显然过度害怕紧张的年轻上司,他当然知道他在怕什么,这种滋味他也尝过

,若他真要寻死,绝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他的死讯……

不知道,有时候是一种幸福。

「先回答我,你回家要做什么?还有你要回去多久?」

江承伦的声音闷闷的,像是一个快哭出来的小孩子,他已经有许久不曾见过这种表情,上一次在酒吧看到时他正

灌着伤心酒。

在他眼中看来,江承伦就像个孩子一样,喜怒哀乐完全形于色,就像多年前那人眼中的自己一样……

一想起那人,他忍不住扬起微笑,心脏像被人揪住一样闷,整个人就像是疯子一样,一会儿开心一会儿伤心欲绝

尝过这种滋味的古人,为它取了个相当风雅的名字──肝肠寸断。

「我要去见一个很特别很重要的人,大约要几天的时间,你不用担心我,到了那里会有人照顾我的……」

很重要的人?隐约中,江承伦像是明白了他要见的人是谁,只是他不懂,为什么不让那人来找他?他的病情可能

经不起任何舟车劳顿。

「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我让他来照顾你,也许他来了你的病情会好得更快呢。」出于好意,江承伦提出建议,他

希望康若华能在平安的情况下恢复健康,而不是在满怀相思的状态下愈来愈虚弱。

「你没有办法找到他的,就算找到了他也不可能跟你走,非得我去找他不可……」

「为什么不肯跟我走?你病了呀!那人总不能这样自私不为你着想吧?」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他说那人绝不肯

跟自己走时,江承伦就莫名其妙生起闷气,这人怎么那么自私?连情人需要他时都不肯纡尊绛贵吗?

忽然,他又想起情非得已的自己,他不也是因为许多因素而无法飞去和心上人团聚吗?不也是因为自私而不肯放

弃所谓的坚持?还说了出柜不成功就不打电话报喜,这不也是一种任性?

「……」看到江承伦有些激动的表情,他知道这种说法触动了对方内心某根脆弱的丝弦,让他兴起一种名为厌恶

的情绪。

「他不是不肯走,而是无法走。」淡淡的,康若华在江承伦怒火即将爆发时轻声说出这句话,就像一桶冷水迎头

浇下一样,江承伦的怒火在一瞬间全被淹没了。

无法走?那代表着……江承伦不敢再问,深怕最后得到的答案太过揪心,他方才实在太激动了,希望别刺激了病

人才好。

接下来数天,康若华每天不厌其烦地提起要出院的话题,江承伦每次都闪烁其词意图转移话题,但是随着日子一

天天过去,第五天,江承伦一进入加护病房就看到康若华冷着一张脸,他当然知道为什么,但是为了不太乐观的

病情着想,他必须做出最好的选择。

「别气了,等你身体好转我就陪你回家,对了,我查到原来那几天有来一个新厨子,只做了几天就走了,结果人

事部的人就没有建档,只有少数几个人记得看过新面孔,我已经查到他的名字了,等找到人就可以知道是谁指使

下毒害你了……」江承伦正滔滔不绝的报告这几天的收获,可惜冷着脸的病人显然没有心思听。

「我联络了房东,等会儿他就会来接我出院。」

「啊?」江承伦的脑袋反应不过来,呆楞的表情看起来颇为可笑。

看到江承伦这种反应,康若华忍不住放软了口气,纵使他的装聋作哑真的很让人生气,但是出发点都是为了他的

病情,这一点又让人无法对他恶声恶气。

「我今天下午出院。」

「你……」这一次江承伦听清楚了,可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唉,千躲万躲,该来的还是躲不过。

第十章

三月底近四月天的时节,虽是雪尽春临时,但是时而造访的锋面与梅雨季节让全台湾符合了『清明时节雨纷纷,

路上行人欲断魂』的情境。

接近五小时的车程让江承伦的精神有些恍惚,面对细雨绵绵的天气,每个驾驶人都一样不耐烦,毕竟差劲的路况

让他们时时都得提心吊胆,揉了揉有些疼痛的太阳穴,透过后照境看到正在熟睡的康若华,江承伦再一次感叹自

己实在太容易屈服。

康若华的『家』在台南县一个小乡镇,原本他坚持要自己南下,可是面对这样的情况,江承伦无论如何都无法放

心,毕竟他现在可是下半身瘫痪,并不是先前那活蹦乱跳的男人啊。

所以还没等到黎复文来替他办出院手续,他便自动自发办理好一切,回到公寓的第一件事不是休息,而是上网查

询路线地图以及透过电话向陈秘书告假一个星期,陈秘书的语气听起来还是跟平常一样四平八稳,不同的是她这

次连原因都没问就听命行事了,唯一的请求是他得带着手提电脑与手机,不管到任何地方都得上网或透过电话处

理公事。

江承伦很明白,这样做是为了让他不与公司脱节,虽然他决定亲自送康若华回家一趟,可是该处理的公事一刻也

不能怠忽。

高级房车已经下了高速公路,车上的卫星导航引导着车主朝目的地前进,不管那地方有多偏僻,只要叫得出地名

,卫星导航都能为他带路--个屁!

他已经在这里转了半小时以上了,还是找不到地图上指示的那一条路,正当懊恼不已时,躺在后座的康若华正好

醒来。

「到哪里了?」

「刚下了交流道,现在……唔,好象迷路了。」

「迷路了?」刚清醒的脑袋似乎不太能够消化这句话,康若华重复一次后才渐渐回神。

是了,他的家那么偏僻,一般人如果第一次来是很难找到路的,他想撑起身子来看一下路况,却忘了他已瘫痪的

事实,虽然手可以动,但是却没有力气可以支撑身体的重量,结果就是从后座上滚落脚踏垫。

「啊!」疼痛在一瞬间漫延全身,康若华虽是实时咬住唇,但还是痛呼出声,若是在以前,看到自己这副蠢模样

不把那人笑死才怪……

「你怎么了?」紧急煞车后,连雨伞都忘了打的江承伦就这样淋着雨打开后座车门,看见躺在底下一脸痛苦的人

,他手忙脚乱的把人横抱起来,望了一眼虽然宽敞但是毫无保护的后座,最后他干脆将人抱到前座去。

「你干什么?」就算他不小心跌下来,只要把他扶回去原位就好了吧?有必要这么大费周张吗?

「唉,你坐在后座一点都不安全,要是再掉下去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前座至少还有安全带,吶,这样你就不会再

掉下去了,现在……可不可以请你指点我怎么走?」

江承伦方才抱着他时用身体挡住春雨,所以他现在身体已经湿了一半,春雨带寒,冷的他全身开始哆嗦,再度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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