嚅嗫半晌,巫吟龍还是想不明白自己生气个什么劲儿,看见他要走就着急急地追出来了。
「嗯,现在没有。等我想清楚了可能你就没耐心听了。」
章台柳,章台柳。往日依依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
白雲城看着自己的手。在经过了一个月的思考,他自认还是没有信心能做到大师兄那样情深不悔,所以还是无法
将那青绿的柳条攀折,私心纳为己有。
不过,才跟自己分开了一个月他就急着成亲,也就说明了自己猜测的想法没错吧。
没有人正视那一份似有若无的感情,他也不可能瞬间将情芽催化成大树。
「喂,我就额外给你耐心地听一次好了。」
他会要说什么呢?巫吟龍额外开恩地等别人的说话,可惜他的「耐心」极限是……半刻钟。
「你喜不喜欢我?」
想了半天,在别人极不耐烦的催促下,白雲城脱口而出的便是这样一个很不确定的询问。随即为自己明明想了很
多,但最后不经大脑问出的却是这样拙劣的问题而无力。
「神经……我怎么会喜……」
条件反射地回答的巫吟龍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了。
不对,不对,这不是彆扭的时候,这个答案不能意气用事就随便说出口!可是自己到底有没有想过这件事呢?
「……」
反正不问也问了,白雲城很有耐心到等他的回答。
两位男主角之间的气氛陷入尴尬的沉默。
「……」
「喔——!」
不远处,树丛中一双机敏的耳朵竖起来——好像撞上了表白现场耶!
「那个,我怎么可能……」
「喔喔——!」
树丛中两双耳朵竖起来,巫夫人也很有兴趣地掺上一脚。
「我也不是不……」
「喔喔喔——!」
第三双耳朵竖起来,挤开着孙子儿媳的最佳观众席,老太爷亲自考验自己的卦算结果。
「怎么这么久……」
巫夫人最先抱怨出声了,她美美的衣服,全折皱了,腿也蹲得好酸。
自己儿子最大的本领不是出手快吗?
「也许大哥还在考虑……」
嘀嘀咕咕,巫三少与母亲有商有量。
「天命,天命,我算出来的还有不准的吗?」
叽叽歪歪,老太爷恨不得在他背后加上一脚。
「……」
「你们三个!偷听也有点公德心好不好?这么吵叫别人怎么能静下心来想事情啊!」
巫吟龍很愤怒地把本意是出来捉自己回去,结果却在埋伏偷听的家人揪了出来。
「好嘛好嘛,真是的,两个人都这么不干脆!」
巫夫人撇撇嘴,整整衣服坐到一边——既然不许她偷听,那她就大大方方地旁听好了。
真难得,自己儿子从小到大没见他用脑子想过一件花丝。总是凭着本能做事的人这次却如此慎重考虑自己的感情
问题,而不是毛毛躁躁就又听从「天命」或是「父母之令」……
嗯,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爷爷你饿不饿,要不要吃饼?」
还带了零食助阵的巫三少摆明了好戏不看白不看。
「天命啊,我的卦一定不会错的!」
最紧张的是巫老太爷,说到底,这一段啼笑皆非的姻缘还不全是他搞出来的。
「我要走了。」
这么让他一反平常干脆利索的思考实在太为难他了。
白雲城期盼的信心在这漫长的等待中渐渐凋萎,那只小暴龙还是比较适合风风火火、不谋而动,急躁但却生机勃
勃的样子才像他。
就在慢性子鲜少出现失去耐性的那一瞬间,惊天动地的大吼从突然转了性、犹豫了半天的急性子嘴里气急败坏地
冲了出来。
「好吧,承认就承认。我喜欢你!这样可以了吧?」
果然……是非常干脆利索的答案!
这期间,因为过度惊吓,巫祈雨送到嘴边还来不及咬就失手的一块喜饼现在才落到地上。
巫夫人惊叹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实在不愧是远近驰名的急性子,他仅仅用一个烧饼落地的时间就解决了自己的
感情问题。
「那个……通常别人在说这种话的时候,不应该是很温柔羞涩地笑着说的吗?」
白雲城揉着耳朵喃喃抱怨,刚刚那一声差点把处在声波中心的他耳膜震破!
「你管我!」
这种时候还挑剔什么气氛,考虑清楚后的巫吟龍急地向别人印证同一个问题:「你的答案呢?」
「哦,我还没想好……」
他是慢性子么,这关系到下半辈子幸福的事怎么可以不慎而又慎的郑重考虑?
白雲城摸着下巴深思。
「喂,明天给我答案好不好?后天?」
急不可待的催促声一直在耳边扰嚷着,一旦想清楚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不再理会别人感想的巫吟龍已经在着手
筹备「逃婚」事宜——反正总会有办法的,大不了二弟除了代自己拜堂外也代入洞房——当务之急倒是要弄清楚
这慢性子对自己的想法。
「我说了我要慢慢想啦!」
被坏脾气的急性子拖着,一手牵着马儿与喜庆热闹的喜堂背道而驰,慢悠悠跟在巫吟龍身后的白雲城自唇边绽出
一抹狡黠的笑。
你喜不喜欢我?
嗯,这是个好问题。
他慎重思考这个问题所需要的时间,也许是——一辈子!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