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要清修 上——祝小九

作者:祝小九  录入:06-18

楔子

“你跟了我吧。”

“为什么?”

“阿毛有地方养。”

“……”

“我会做好吃的芙蓉鸡。”

“……”

“我会做桂花糕。”

“……”

“我还有很多钱随便买吃的。”

“……”

“我还会打扫屋子。”

“好,我跟。”

“……”

暖洋洋的午后,有着沁凉蓝眸的人,一脸戏谑地问着一个面容清俊的青衣男子,青衣男子亦浅笑着轻松回答。

“你跟了我吧。”

“为什么?”

“阿毛有地方养。”

“……”

“我会做好吃的芙蓉鸡。”

“……”

“我会做桂花糕。”

“……”

“我还有很多钱随便买吃的。”

“……”

“我还会打扫屋子。”

“好,我跟。”

“……”

映着月华的泛着秋霜白的夜晚,蓝眸人眸光深沉,细密绵软如丝,仔细地注意着青衣人的神情,像是正经,像是

思虑,又像是逗弄,青衣人亦是若有所思的样子,杏眸微张,似认真又似不认真的回答着。跳跃的火光,映着两

人相依相偎的身影,天边星子寥落,月光如水,这宽阔的天地间,仿佛只剩他们二人。

……

“你跟了我吧。”

“为什么?”

“阿毛有地方养。”

“……”

“我会做好吃的芙蓉鸡。”

“……”

“我会做桂花糕。”

“……”

“我还有很多钱随便买吃的。”

“……”

“我还会打扫屋子。”

雪山之巅,亦是同一番对话,蓝眸人的眼睛,像是藏了无尽的担忧,无尽的思念,无尽的痴狂,无尽的挂牵,无

尽的……势在必得。青衣人的眼里,也终于都是那人的身影,笑得恬淡,满足,像是看不够对面人似的……

好久好久,像过了一辈子那么久,直到洁白的雪花洒了满发满身,才紧紧,紧紧拥在了一起,淡淡说了句,“好

。”

如此,便是圆满了么……

第一章 要清修的大叔下山

呃……明日清晨便要下山了,他要准备的东西呢……

打开包袱,衣服……嗯,有了,是清修最合适也是他最喜欢的天青色。桂花糕……嗯,有了,不错,还是酥的。

其它的,还要带吗?

季清修有些烦恼的眨了下眼睛,把包袱放在一边,倚在窗前望着外面的天。

蓝蓝的天,白白的云,很美,还是像以往一样。

你说为什么都过了十多年了,天依旧这么蓝,云依旧这么白呢?

在这里,住了不止十年了,自师父仙逝,这里就只剩他一人,仔细想想,好像他满三十了吧,师父曾说他三十岁

这一年有劫,让他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尤其在山上清修本就是他一生志愿,能永远住在山里他更是开心,可是…

低头看了看那满写着字的两张信笺,他无奈叹了口气,又转回头,望天。

这里虽是高山,远离尘烟,但甚是清静,又无拘无束。而且山下的刘伯因感念他救过一命,每半月上山一次,带

了他喜欢吃的东西,虽然也有要钱……可这样的日子很是逍遥,他不想下山……

曾经师兄师姐对他的终身大事非常担心,但他是决心清修之人,本就无意婚姻,再说男女之间,相遇是缘,相恋

亦是天意,不好勉强。好在说清楚后他们便不再勉强,让他下山的事便没再提了。

可是这次……真是巧呢……

秋风拂过,拂过半依在窗边的清瘦身影,将他墨如点漆的发丝拉得长长,长长。

他着一件宽大的青袍,无风自飘,纤尘不染,肤白如玉,气质天成,眉宇间更有几分清明之气,风骨悠然。

尤其一双瞳眸,生的幽黑明亮,清澈平静,温润如春水,让见过的人不自觉心神想往。而所有的深沉,了然,淡

泊,睿智,都深深藏在了眸底。

这双眸子,衬着一身青袍,如同山水画里的那一抹重彩,氤氤氲氲,直晕染到人心里最深处。

有匪公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君子如玉,说的,就是这样的人吧。

风继续吹,吹起了桌上的两张信笺,慢慢在空中打了个旋,一张张的陆续飘落在地。

第一张:小师弟,为兄应了南霸天的约,一月后到府贺寿,不料要事缠身,烦请你帮忙去一次。师兄 字。

第二张:小师弟,师姐答应碧凌庄主招亲时,必到场亲贺,无奈疾痛缠身无法远行,烦请替我走一趟。师姐 字。

而这些,季清修像是丝毫不觉,依旧呆呆地看着天空,烦恼的轻蹙了眉尖,想着他下山的事。

夕阳西下时,他终于回过了神,悠悠走出竹舍,从草屋里拿了些草料,一点点的放在旁边的食槽。

“阿毛,你说我要不要下山去?师父说过我三十岁这年会有劫……可是如果不下山,师兄师姐失了信誉也不好,

再说时间又不冲突……”

“你说为什么师嫂和师姐非要赶在一起生孩子呢……”

“山下面好脏好乱的,师父说山下虽是修行最佳之地,但人也是诸多奸险之辈,怎么办?”

“你会不习惯吧……”

“我们不去了好不好……”

“罢了罢了,就下山去帮他们一次,回来来继续清修,你说好不好……”

自顾自说了半天,才发现人家只是在吃草,根本就没想理他,眼皮都不抬一下。

“阿毛!”用力的喊了一声,告诉它他在生气。

“嗯昂——嗯昂——”它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敷衍地叫了两声,又马上埋头吃草。

“你这只蠢驴!”季清修装作大力的拍了它一下,怒目而视,“就知道吃!”

“嗯昂——嗯昂——嗯昂……”阿毛像是非常不满意蠢和吃这两个字眼,抗议的叫了半天。

“好了好了,”轻轻抚过阿毛的头,季清修轻柔的说,“你想不想跟我下山呢?”

“嗯昂——”明显亢奋的语气,如果它会说话,一定会强烈表示它的愿意吧!

“好,那我明天就带你下山,可是你不能随便踢人哦。”一人一驴开始谈条件……

清晨,天刚放明,一个着了青衣的人,牵了一头负着包袱的驴,在秋日清晨微薄的雾气中,缓缓下了山。

跟刘伯说过他要去远门,拿了前几日托他换的银两,请他以后暂时不必送东西上山,又寒暄了一会儿,季清修才

继续前行,整整一天后,才到了官道。

山下果然风景不同,官道上虽少人烟,却也洋溢着尘世特有的味道。海阔天空,任我遨游。

一时间心情大好,“阿毛,你一个人走,好不好?”

在阿毛叫了一声后,季清修微笑着骑到了它的背上,阿毛走得不快,可季清修也没希望它太快,反正时间也还早

,一人一驴便甚是悠闲得意的行走着。

偏偏一辆马车飞快驶过,掀起了漫天的尘土飞扬。

“呸!”吐出口中刚刚不小心进的沙,他心情一下子没那么轻松了,好脏……

他忙命阿毛走到官道边上,拍了拍身上的尘,对着那辆绝尘而去的马车,颇有些无奈。

这马车的主人,真真招摇。招摇也就罢了,影响到别人不大好……

想来一定是个年轻人吧,应该劝戒一番才是。

可马车的速度非常快,他想说话时,已经跑得快不见踪迹,他只得微苦了一张脸,略带委屈的叫了声,“阿毛—

—”

而这个人的样貌表情,全部没有遗漏地落在了一个人的眼里。

那个人看不清容貌,只一只手挑了车窗的帘子,大略看到了一双墨中带蓝的眸子,幽暗的看不到边界,里面……

好像别有深意,似疑惑,似戏谑,似兴味,似算计……

“张伯,去跟着后面那人。”

第二章 酒楼遇美人(上)

青阳客栈。

仔细叮嘱小二好好照料他的阿毛,季清修才进了店。

对于四周聚集而来的目光和吸口水的声音,他全然无知,镇定的,淡然的,一步步整齐的,上了楼。

季清修自有一套理论,在家里没人时一个样,出门便不同。

家里怎么样没关系,反正没有人看到,即便有,也是最亲的人,自然没关系,到了外面,却是不同,外面有很多

诱惑,很多纷扰,他是要清修的,万不能随心妄来,坏了规矩。见了贪欲,不能随波逐流,同样见了普通百姓劳

苦,有能力时亦该分担。

所以,师父虽然说最好的修行便在世间,他还是能不下山时便不下山,下了山,是抵制诱惑,亦是行使责任,他

需要有足够的自制力,亦需要足够的善心,好辛苦……

他是季清修啊……

挨着窗子坐定,要了些淡素之食,一边品茶,一边等着小二上菜。

这时还未到用饭时间,楼下客人虽多,楼上却只有四个桌子有人,只不过季清修都在观赏窗外的风景,大概看了

那些人一眼,并未理会他们的窃窃私语,早就转开了头。

“大爷您要听什么曲子?”有素衣荆钗的清丽女子抱着琵琶上了楼,眉目秀美,腰肢纤细,尤其是一双蒙了水的

眸子,我见犹怜。

那女子一上了楼,便被墙角一处坐满了粗莽大汉的人叫了去,“爷我想听十八摸,你唱来听听。”长了一脸络腮

胡子的大汉笑眯了眼,色色地看着眼前的玉人儿,一双油乎乎的手就要抓过去。

女子轻巧闪过,头微垂,“小女子只卖琴艺,爷要的曲子,小女子实是不会,就此告辞,爷若是想听,请找别人

。”说完行礼往后退,一字一句,举止之间,不卑不亢,不慌不乱,真真令人激赏,二楼所有客人的眼光几乎全

往这边瞟来。

那大汉自是不会轻易让女子离开,仗着几分功夫,几点力气,右手上前捉住了女子细柔的手腕,一张脸欺得更近

,邪邪笑着,声音洪亮,“爷还没说让你走,你敢走?”左手顺势便想往女子身上摸去,“爷想好好疼你——”

这等明显欺凌柔弱女子之事,身为清修之人,岂能不管?季清修即刻站起,“慢着”两字刚刚出口,却被一个声

音盖了过去。

“好吵。”声音清越冰冷,不大,却似响在耳畔,人人都听得到。

偏头看过去,只见一蓝衣公子倚窗而坐,正放了手里的玉杯,声音明明带着微恼,可他的神情却是无波……

衣是丝绸的料子,泛着光泽,玉带束腰,脊背挺直,面容俊秀,眉锋尖锐,秀鼻高挺,面部轮廓犹如雕刻般冷硬

分明,一双薄唇更似刀削过,此刻微微翘起,似笑非笑,似高非讥。

一双眸子,略显狭长,瞳仁却墨中带蓝,使得那眸子便深如幽潭,怎么样都看不懂,而那流转之间才能见到的蓝

,映着泛着光的蓝衣,有着道不尽的妖异……说不尽的魅惑……

这个人,单就是坐在那里,就让人心仪……又让人心惊……

女子看到此时情境,用力挣开了大汉的手,跑到蓝衣人背手,抓住他的袖子,“公子救我!”眼睛里有着无尽的

哀怨,真真可怜。

“哦?”蓝衣人不动声色的抽出女子手中的袖子,拿起桌上的玉杯啜了口酒,“我为何要救你?”

这句话说出来,所有人表情皆变。

一边看笑话的人以为蓝衣人本要救女子,听得这话,不禁讶然,女子更是檀口微张,紧紧盯着面前的人,一时说

不出话,季清修则是微蹙了眉心,心中有了些不解,既然阻了那大汉,又为何如此说?为何不救?

而那大汉本被蓝衣人冰冷气势吓了一跳,这时听到这话,便哈哈大笑,得意忘形,“小美人儿,你便跟了我吧!

说话间来到蓝衣人桌前,“来吧来吧,爷好好疼你!”

蓝衣人眉心皱了下,又说了句,“好吵。”

那大汉的脚步在离桌前五步时,蓝衣人手中玉扇一挥,大汉便像一个装满了米的麻袋被人扔了般,往后飞去。

“啊啊啊——”随着最后一声惨叫,大汉的身子摔在一丈之外的墙角,因为那身材重量,他身边的一应桌椅随着

他的落下,全部毁了。

“多谢公子相救。”女子抬眼,满脸感激地看着他。

那人削薄的唇只吐了一个字,低沉,却也清晰,“滚。”

女子一愣,随后掩面而去,依稀听得到袖下传来低低哽咽之声。

蓝衣人说了句“烦”,起身便要走。

季清修走上前去,一手拦了那人的去路,“且慢。”一身青衣,卓然而立,笑得从容。

蓝衣人转头看着他,眸中情绪波动,让人看不懂,但季清修知道,他是在等着他继续说。

“老幼妇孺,本就是我们男儿该负的责任,见了她们被欺负,自当出手相救为是,公子为何不救?”一双墨眸十

分的清澈,里面有的,是最直接的坦诚。

蓝衣人唇角微张,眸中闪过一丝嘲笑,虽然他还是面无表情,但季清修知道,他在笑他,他觉得他的话很讽刺。

季清修看蓝衣人一脸生人勿近的防备与气势,微摇了摇头,又是一个愤世嫉俗的人么?

可不管怎么说,这样的结果,也相当于是救了那女子,优雅转身,他淡淡说,“就算是救了,可你出言不逊还是

不对,对一个姑娘家,怎么能随便说滚呢,多伤人心。”

蓝衣人不语,季清修继续说,“还有,不管怎么说,你打破了店家的东西,于情于礼,应该说一声道歉,并赔了

店家损失才是,就这么走了……”目光幽深,像是直直探向人心里最深处,“岂是我等男儿应做之事?”

蓝衣人只是静静地看着季清修,静静地。

“你还是去道歉罢,顺便赔了店家的损失。”往前一步,“还是这样好些,而且公子你也不像是不明礼的人。”

季清修青衣飘飘,傲然而立,眉宇间是最纯净的清明,眼底是最真诚的劝戒。

蓝衣人眸光幽深,精光闪现,里面有猜疑,阴狠,算计,了然,兴味,还有些读不懂的情绪。

季清修亦是静静对视,不闪不避,半晌,未说一句话。

蓝衣明亮,招摇,眉梢微挑,气势千里,生人勿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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