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童话——草の灯

作者:草の灯  录入:06-16

“我知道我是怎样对你的,从没有给予,只是没完没了的向你索取。可是就是那种感觉,让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在你

面前无论我怎样肆无忌惮,有恃无恐,却依然被宠爱着,那是一种多么值得珍惜的记忆啊!”

第十六章 期待新生

“我不知道该怎么再给你讲下去,自从去年开始出现头疼的症状,我就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晴明的嘴角浮起了一

抹笑意。

“当我夜晚躺在床上,就能清楚的听到道尊的声音,他有时会脸上挂着一贯的那种笑对我说:‘嗨!你这个家伙,不

是说了让你和博雅好好的生活下去吗?看你怎么又把事情搞得一团糟?’而有时他又完全是另一种口气,‘记住了,

这是我对你的惩罚,惩罚你逐渐将我淡忘,我要用我所承受过的痛苦来提醒你,让你也品尝一下地狱一般痛苦的折磨

。我将永远跟随着你,直至你生命的终点也无法将我忘记!’。”晴明用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重复着两个道尊的话语

‘看来他的幻听、幻视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了。’我在心中默默的想着。

“就是这样,两个不同的道尊在我的眼前出现,一个面带微笑,脸庞上洋溢着和煦,眼神中透对我的无限关爱;一个

则与我怒目而视,愤恨、不满尽写在脸上。他们就像两团雾气,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时而交插穿过彼此的身体,时

而重叠在一起。”

“这些都是你的幻觉而已。”我试图从客观的角度解释着他的这种感觉。

说到这里,晴明抽回被我握着的右手,用力的按压住自己的太阳穴。留在我手中的左手用力掐着我,指甲深深的陷入

我的皮肤里。

我知道他此刻又开始头疼,而我只能一脸茫然,束手无策的坐在一边,“怎么样——”

“没……没事。”晴明想深深地吸一口气,缓解一下头痛,可是空气似乎变得稀薄起来。他的脸看起来那样虚弱,面

色苍白,不堪一击,仿佛是一只受伤的小动物,无助的躺着,任由伤疼的折磨。

这次头疼的时间比上一次要长,而且似乎疼痛的程度也更加强烈,待疼痛终于离他而去,晴明整个人就像虚脱了一样

,气喘嘘嘘,精疲力竭。

“晴明——”我有些紧张的呼唤着他,因为此刻从他身上,几乎看不到生命的跃动,有的不过是垂危的生命的蛛丝马

迹而已。

“他寄生在了我的脑子里。”听着晴明平静的话语,我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仿佛我们即将面对的并不是医学意义上

的一个普通的肿瘤,而是一种看不见、摸不到,仅在思维最深处隐藏着的具有侵占性的东西。

“博雅,我已经深陷在这泥沼里,我累了,不想再向前走了。所以,如果你能往前走的话,你只管走就是,别等我。

我不想再耽误你的人生,也不想耽误任何人的人生。”他落寞的说着,整个人看起来凄楚而孤寂。

“你又在胡说些什么!”晴明的话使我背脊不禁蹿起一阵凉飕飕的感觉,仿佛有一只冷冰的无形大掌搁在上面。

“你和我呆在一起,只会毁掉你自己。”他仰起雪白的面孔,此刻他的面容显得有些憔悴、不安。

“我不这么认为,无论事态看上去多么令人悲观,它必定在某处有突破口可寻,只要我们坚持着,不要放弃,一定能

找到的。”我情绪已经有些激动,双手他双手捧住他的脸,双唇因激动而激烈抖动。

晴明还是以刚刚的那个姿势默然不动。良久,他侧过脸去。

“医生对你说的话,也曾对我说过,我知道这种手术的风险有多大。”他用那双什么也看不到了的眼睛注视着我,“

还有这双眼睛,也许永远也恢复不过来。”

“你太悲观了,晴明。”我用手指拂过他的脸颊,“我会一直陪着你,陪你面对黑夜,陪你面对……”我停顿了一下

,“道尊。”

“要是能那样该有多好啊!”他闭上了眼睛,用指尖触了触自己的额头。

“这里那个东西就是属于他的一切。”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即使切除掉了,该留在心里的自然留下;反之,即使不

去管它,留不下来的照样留不下。”他说完这句话,便紧闭起双唇,仿佛沉睡了过去。

我仍坐在他的床边,凝视着他洁白光滑的脸,浓密纤长的睫毛在睡梦中微微颤动着,红润的嘴唇弯出一个性感的弧度

我伸出手,抚摸着他散落在枕上的深褐色头发,心中略微有些遗憾,不久后它们就将离开它们的主人了,而在手术后

的化疗也将使它们无法再重新生长出来。

生命中有太多我们无法割舍下的东西,譬如我手指间缠绕着的这一缕头发;譬如挽救了晴明的那一抹晚霞;譬如我对

晴明那份深沉的爱恋;譬如道尊死前仍无法丢弃开的那份牵挂;譬如晴明至今仍对道尊怀着的难以言喻的情愫;……

但是,人生的旅程中,我们无法背负太多的东西,否则这些都将会成为自己沉重的负担,使自己陷入困境而无法前行

道尊毅然决然的抛下了一切,决然的踏上了征程,而我们两个人围着他丢下的行李,困惑在舍与不舍之中。不过我想

,不论晴明是选择怀抱着道尊的一切留在原地,还是抛下他与我携手向前,我都要跟他在一起,要留一起留,要走一

起走。

也许冲动的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事物,其实是因为无法忍受失去他的痛苦吧。

手术的日期确定了下来,在等待那个日子到来的这段时间,我放下手中的一切,尽可能多的陪伴在晴明的身边,我不

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也许是潜意识里仍存在着对那不确定能成功的50%的恐惧吧。

而自从那次谈话之后,晴明就绝口不提有关道尊的任何事情,我也一样,我们尽量避免谈及过去的一切,为什么会这

样,我无须解释,因为我们都在竭尽全力的将他忘记。

我有时会坐在晴明的床边为他读书,而他静静的听着,时而合上眼睛,仿佛是深深地把书本的气息吸入身体里,每每

看到他这样,我就会油然生出一股幸福之感。

晴明仍然不喜欢医院里那股特有的气味,所以我在他的单人病房里摆放了一大捧紫丁香,紫色的小碎花站立在白色的

花瓶里,那种原野般的香气弥漫进整个房子。

我不在他面前提及他日趋恶化的病情,也不在他的面前提及被金融风暴波及的社团,凡是容易惹起伤感的烦躁的东西

,只让我独自去悄悄的承受。

我终于一扫自己的自卑与怯懦,我不再费心的捉摸道尊曾经怎么做。

我一面安慰着医院里的晴明,一面安顾着社团里不安的人员。我从没有如此自信过,虽然这一切来得未免太晚了一点

,但是他毕竟依靠着我了。

道尊已经死了,可我们却将要幸福的生活下去,我们会在清晨时分漫步海滩,看着红鳞逐浪,霞晕倒影;我们会在黄

昏时分穿梭丛林间小路,看着日落乌啼,黄叶纷飞。尽管这一切听起来像是童话,然而这决不是童话,无论从何种意

义上我都是这么认为。

我要将道尊的幻影肢解,让他支离破碎,再碾成粉末,让他随着呼啸而过的风吹散。虽然这对他来说有些残酷,可是

已我无法再顾忌他的感受,我已经清楚我要保护晴明和我自己,道尊已经成为了过去,而我们仍然活着,我们必须考

虑的事只能是如何活下去。

而我也现在也清楚的知道,我们真正的敌手恐怕不是道尊的鬼魂,而是我们自己。

在送晴明进入手术室的时候,他握住了我的因紧张而颤抖的手,“你在害怕么?”

“不!”我紧紧攥着他的手,关节处都绷得惨白,失去了血色。

“我们迟早都要死的,你也好,我也好。”他脸上仍挂着微笑,眼睛弯弯的。那双眼睛似乎正神情专着地注视着他的

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

“晴明——”

“你不必把一切都看得那么严重。生与死本来就没有太大的区别。”

“晴明——”我心里感到一阵冰冷,急切的冲他说着,完全不顾及自己洒下的眼泪,“别再说这种话,你对我怎么样

都可以,但千万说有关死亡的话,在过去的生活里我已经被它伤害得够厉害了,我不想再受下去,我只想和你一起快

活的活下去。”

“等着我吧。”他嘴角又浮现了让我难忘的那一抹微笑,“让我把过去的东西全部处理掉,然后获得新生。”

第十七章 华丽的告别

当晴明消失在手术室的门后,我觉得身体被掏空了似的轻飘飘的、空荡荡的,仿佛这个世界上仅仅剩我一人,孤孤单

单。

我背靠着椅背,望着天花板,心里非常混乱,而且有种恐惧感,我觉得我此时应该思考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思考些

什么,怎么思考才好。

为了刚刚在晴明的面前表现出镇定,已经耗尽了我的所有能量,现在我觉得身上的力气已经完全消失了。整个人无知

无觉的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只希望不思不想地直接消失在这虚空中。

我抬起手臂,看了看腕上的表,时间没有突飞猛进,也没有倒行逆流。秒针、分针、时针一圈又一圈的转动着,和平

常没有丝毫变化。

我站起身走到了走廊的尽头,从窗口俯看着楼下热闹的城市,这个时候街上人来人往,有处可去的人,无处可去的人

,有目的的人,无目的的人,想要留住时间的人,想要推进时间的人。

待我收回视线转过身,椅子上隐隐绰绰的出现一个影子,它看起来像是个轮廓依稀的男人的剪影。那个男人身体略微

的前倾,定睛注视着手术室的门,仿佛是在沉思。

一种似曾相逢的感觉从我的心底涌出,熟识的气息弥散在走廊中。

“道尊……”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叫出的这个名字,但是我的声音绝对是那种怯懦的、战战兢兢的,同时又是饱含深

情的低声呼唤。

他向我转过脸来,灯光在他的脸上照出了一半阴影,以至于看上去微笑着的脸似乎从中间分成了两半,就像面具一样

含有双重意味。希望和绝望、欢笑与哀伤、信赖和孤独。

他仿佛走了很远的路才到这里,整个人显得疲惫不堪。

“博雅,你好么?”他看到我之后,蓦地将一脸的疲倦郁闷都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甜蜜而和煦的笑容。

看着这熟悉的笑容,我感到自己头疼的厉害,四周仿佛笼罩着令人窒息的气息,身上所有的神经都绷的紧紧的。“你

来干什么?”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的隐去,目不转睛的盯了我良久,凄然的说:“你就这么厌恶我么?”

看着他盯着我的目光,我有些迷惘,甚至不知道是该迎上他的视线还是躲开,最终我选择直视着他,“我不知道现在

的你是哪个道尊。”

听到我的话,他忽然大声笑了起来,那爽朗的笑声使我一瞬间感到我们两人此时并非身处医院的长廊,而仍然是在东

京大学那间狭长的寝室,我又说了什么蠢话惹得他如此开心。

“博雅,和你在一起,总是使我如此的愉快。”他的嗓音有些沙哑,但仍然像过去那样很有厚度,娓娓动人。

我看着那熟悉的笑容,不如为何,过去几乎未曾想起过的事情纷至沓来地浮上了脑海,和他相处的种种,有些令人心

神荡漾,有些则带有一丝凄楚。

“道尊,别带走他。”我低声哀求着,我能感到自己的声音非常低微,我搞不清自己为什么要求他,难道在我的心里

他已经成为了死神的化身?

他没有回答。我们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就这样面面相觑,沉默良久。

“你知道接下来将要面对什么样的生活么?”他双手相扣优雅地交叠在膝盖上,平静的说着,“像现在这种情况,他

不知道还需经历多少次,而且会越来越糟,到最后甚至连神经也给弄得几近崩溃。而你能做的只是一直守在他的身边

,眼睁睁的看着他经受这一切。”

我觉得心中一阵战栗,望着他,“这一切固然是痛苦的,可是倘若失去他,我的人生将更加不堪忍受。”

“即使他的脑袋变得不正常,说着莫名其妙让你摸不着头脑的话?”他的话紧接着我的回答问出来,中间没有一丝停

顿。

我狂乱的望着他,坚决而坚定的说:“他在我的心里永远都是完美的。”

“博雅,命运是不可逆转,不可战胜的。”道尊漆黑的眼睛反映着灯光,声音中透着疲倦,“你所期望的那种生活永

远也不可能到来,那只是一种从来不曾实现,而且永远也不可能实现的憧憬而已。你的人生不能永远生活在回忆里。

“人生,人生,若是没有他,我还他妈的谈什么人生!!”我怒视着他,他的话使我心灵深处隐隐作痛。如此深恶痛

绝地怨恨他还是第一次。“是你种下了这颗火种,是给了我憧憬这一切的可能。可我决不会像你一样,甩甩手一走了

之。”

道尊听完我的话,停顿了几秒钟,“我只是清楚的知道,我活着一天就会拖累他一天,我不愿意把自己这种整天为脑

袋发疯的生活强加到他的头上。”

“那你为什么不想想晴明的感受?你知道你对他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我知道!”他仿佛陷入沉思,静默一阵子说:“他对我好得无可挑剔。他为了我尽了最大的努力,可是就因为他对

我太过于用心,我才不愿让他无休止的坚持下去。”

“我会坚持下去,直到他战胜病魔或者我们一齐死掉为止。”

他又笑了,还是那甜蜜、和煦的笑容,“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你。”

我愣住了,我不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道尊站起身来,走到我的面前,他两眼闪闪生辉,脸上漾出一丝微微的笑意。“好好的爱他吧,我相信你们会有一个

大团圆的结局。”

“道尊——”见他转身要走,我急切的叫住了他,但却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博雅,我已成为过去的人。你眼前存在的不过是我往日的记忆残片而已。我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消失了。”他转回身

望着我,脸上仍挂着笑。

“你不想再见见晴明么?”

“不!”他似乎有些落寞的摇了摇头,“他即将开始新的生活,我见了无非徒增痛苦而已。既然你已经决定了往后的

人生,你就要坚强起来,带着他一起去寻求幸福。但是切记别伤他的心,否则势必导致无可挽回的后果。”

他说完,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真希望能重新和你们在一起,只可惜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了,我已经化为一怀灰烬

。”

“道尊——”我感到悲哀仿佛变成了深重的夜幕将我围拢,泪珠不由自主地涟涟而下。

“傻小子!死亡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是肉体彻底消失了而已。更何况每个人都会走到这一步。”他说着用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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