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行了适当治疗,让聆鸠保持温暖舒适。然后在其身边坐下。
之后,又是良久的寂静。
“我不要紧,硝哥……只是,有点累。”聆鸠意识稍有恢复,摸着嘴唇微笑道,“千万不要这么注视我。”
“我怎么注视你了?”硝抬眉,“你又看不见,怎可以断言我在用悲情男主角特有的眼神看你?还记得我们的承诺么
?我没有忘。我说过我不会悲伤。”
嗯……谢谢……聆鸠阖眼。
半日过去,聆鸠的情况稍有好转。而就在那时,嘉蔼迷迷糊糊的过来了。
事隔一日,小傻瓜没有任何变化。即便身体遭叔叔开垦,还是一点儿不显成熟。
硝为获得文鸟的信息故意讨好他。可这孩子连自己家里发生了什么都弄不大明白,更别提其他了。
“哥哥,不要问了,嘉蔼看起来很累了呢。”聆鸠适时打断,他伸出手,拉小少爷到身边──小少爷,不,曾经的小
少爷罢……
嘉蔼蹦蹦跳跳的:“呀呀,你们刚刚也交流了吗?”看了一圈儿,他傻乎乎问道。
硝脸色顿时有几分阴沉。嘉蔼没注意,失明的聆鸠反而感到了。
“嗯,是啊。”聆鸠温和的答。
“菲怎么了呢?”嘉蔼歪过头,奇怪的看躺倒在地的机器。
“他啊,在冬眠。”聆鸠缓缓说,之后不禁笑。
菲的感知还正常,他听得见,如今,聆鸠的打趣让他越发为其而心酸。
“很好玩。”嘉蔼陷入沉思,骤然间又清醒。他眼睛一亮,大叫对了。拉起衣装。因为下体没穿任何东西,他的隐秘
暴露在外。
拍拍自己圆滚滚的小腹,他嘻嘻又笑:“你看,刚刚叔叔好讨厌啊。”
“哎?”
嘉蔼想起聆鸠看不到,于是拉过他的手,按压在肚皮,“摸一摸。”
“呵呵。”聆鸠一时间有点不好意思,“要不要我帮你弄出来?不会痛的么?”
“不用呢。”怎么可以弄出来,需知这可能是叔叔留给他的最后记忆。哦,该死的!嘉蔼保持单纯的笑,驱散心中阴
影,“我想我会生宝宝。”
聆鸠点头,他有耳闻,龙神族裔的一部分男性有这功能。他仔细抚摸,嘉蔼的皮肤很好……软而光滑,真柔嫩……
“聆鸠哥哥,你说我会生下什么来?”
“嗯……我想是个女孩。”
“女孩?太好了,我正想要小妹妹。”
“小妹妹……”聆鸠嘴角缓缓翘起,微笑。
“对──我叔叔的孩子,不该是妹妹么?”
也是……聆鸠又垂头,心想。
“小少爷。”见嘉蔼说个没完,硝提醒道,“你聆鸠哥哥身体不太好,先让他歇歇,我陪你。”
“好啊。”嘉蔼走过去,用硝那手臂练单杠之类,极其快活。
聆鸠服过药,又睡了些时候,便提出想回埃拉。
硝仍担心他不适合移动。不过在弟弟一再坚持下,他最终同意了。
有嘉蔼在的确是很好。这表面上瘦瘦的孩子体力极佳。在他帮助下,不适合移动的聆鸠及根本不能移动的菲被顺利运
上交通工具。
巢寄生─哀音篇 第十八章
众人到达埃拉周边。硝决定在旅馆落脚。定了有两间卧室的套房。
到这时嘉蔼才得以清洗身体。
打开淋浴,嘉蔼绝望的凝视水流急速下坠,冲掉袭龙的痕迹。他将手指深入后庭,但什么也挖不出来。小腹依旧鼓鼓
的,却不会痛。他并不认为叔叔的精液还在肠道里,它们去了另个地方,正进行着某种战争。龙神族裔是极特殊的物
种,一部分男性性高潮时,肠道会产生特殊通透性,将精子输送到与其临近的某个独立器官──类似于女性子宫。他
们没有雌性的生理周期,不过作为受方,却能在第一次性活动时快速产生卵子。
……那么真会怀孕么?叔叔……混蛋!嘉蔼抬起头,手支墙面,任水流滑过细嫩面颊。
这一切究竟是谁安排的?诚然,有人在暗中保护他和他的“寄生”同类。帆家败了,他就被送到另一座“巢”──硝
、菲和聆鸠的身边。不知名的阴谋者果真认为这可行?
聆鸠是温柔的,他关心自己,但他身体状况这么差,随时都会死。
硝则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死活,嘉蔼很清楚──这个男人不过是想借助他得到某种讯息。……也难怪,硝又不是他家人
,凭什么要照顾他?硝的一切情感只属于其死去的母亲和两个兄弟。冷酷的硝能为聆鸠跟菲无私奉献,已经不错了…
…自己作为外人,又要求什么?
嘉蔼咬住嘴唇,此时,外面,硝正对聆鸠温柔的低语。嘉蔼听着,内心一阵酸楚。
小少爷──他心想。──如今你已经没有家了呵。叔叔、奶奶、四叔叔、三叔叔、五姑姑、二妈妈、斥候你的女佣、
保护你的侍卫、花园里的园丁……这些人有多少还活着?谁知道呢!不可一世的帆家在须臾之间化为烟尘,兴亡盛衰
终难预料,就连天上的星星亦不是永恒的……
到底是谁──用无形的手将小鸟抛入别人巢穴,将他们当作宿命的玩偶、物种延续的奴仆?!──
嘉蔼不是个随波逐流、趋于命运的人,只是弄清情况前,还是按兵不动好。
他努力让双肩停止抽搐,露出相当自然的傻傻笑容来。
若他们愿意照顾他,又何乐而不为?更何况装傻实在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洗过头发后,嘉蔼披上浴衣走出。
此时硝叫的医生和程式工程师也到了。
情况看来是很糟糕的,工程师压根儿搞不懂菲的躯体构造和其比人类更为复杂的认知编码。那医生则不停摇头,他无
能为力──甚至万分惊讶聆鸠是如何活到现在的。
而聆鸠半躺在床上,边吃糖果,边听音乐,悠哉游哉。一点不像遭医生惊呼“怎么可能活到现在”的弥留者。
见嘉蔼洗完澡,聆鸠招招手,要他坐到身边一起吃玩。
嘉蔼拿过聆鸠一只耳塞带上,道,“这是什么音乐?”
“是钢琴──大海的声音,呵呵,我弹的哦。”
“真好听,我什么时候能听你现场演奏?”
“回家以后天天弹给你。”
“太好了!”嘉蔼又瞧瞧那愁眉苦脸劝说硝的医生,“聆鸠哥哥会死的吗?”
“是啊,所有生命都会走到尽头哟。”聆鸠贴近嘉蔼耳朵,“按照这个医生的说法,我早死过一百多次了呢。是不是
很神奇?”
嘉蔼笑出来。
此时,带着阴暗笑容,硝将医生和工程师请出。
素闻硝残忍冷酷,他们压根儿不敢提钱。不过硝还是付了些,这让二人更害怕了。
他们走后,硝握拳,指骨发出咯咯响,寻思着怎样报复那些没用人。
聆鸠听见,哈哈大笑。
“哎呀……你……”硝指着聆鸠,支吾道。已经这个样子,却还又乱吃甜食又爆笑的!──可他怎样也无法阻止少年
放纵。
他从不希望以治病的理由剥夺聆鸠快乐。
就算限制一大堆,这孩子又能多活多久?……
“哥哥。”聆鸠很随意的将糖果包装递给硝,示意后者也来一块儿。
聆鸠这反应,让硝又不怎么怨恨了,他暂且打消报复念头,坐到床沿。──床的另一侧躺着菲,好似具尸体。
披着浴衣的嘉蔼在聆鸠身边,双脚摇晃,时不时踢到菲。
这个讨厌的孩子……硝心想,却依然露出善意微笑。
就在此时,菲突然说话了。
“我不能讲太久,否则又要失控。”他迅速的道,“啊,聆鸠,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想说──”
“不能说太久就别废话了!”没等聆鸠开口,硝便不耐烦的吼道,“你还有救吗?”
“必须找妈妈才行。有位叫‘天使’的人住在附近,你可以去联络他,他能到我们领地。我将病毒样本复制出来,你
送去,然后叫他……”
“我怎么找他?”硝问。
菲告知具体联络方式,之后又无声息了。
他茫然的躺在那儿,凄惨可怜。
入夜,嘉蔼去了另个卧室,身旁的硝亦睡熟。聆鸠悄无声息的爬到菲身上,亲吻那张脸……
翌日,硝动身去找到菲提到的人,顺利将样本送出。
此后,他们在旅馆住了数周,等待答复。
嘉蔼每日都观察自己小腹──它没有随时间推移瘪下去,恐怕以后还会越来越大吧?
终于,某个清晨,嘉蔼呕吐。
没有生理周期作为参照,但他基本上已肯定──自己怀孕了──是袭龙的孩子──
……叔叔的孩子……
很巧的,当日一张杀毒程序被送过来。叫“天使”的邮差传话──这只能解决些临时问题,至少菲说话、走路是可以
了。
过些时日,菲的母亲将亲自前来(目前他忙于某些紧急事务)。
此期间内,菲不能再战斗、做复杂的工作或进行高精密思维──否则又将恢复原状。
发觉嘉蔼怀孕,硝主动提出带其去附近一知名产科门诊检查。
从前因业务关系,硝结识了此院高层人士。故而可以私下秘密的对嘉蔼进行额外检查。
结果出来后,硝大失所望──从基因上看,嘉蔼是完完全全的龙神族裔。
硝一直认为“巢寄生”指代某种神秘物种。
他不明白为何会如此,或者袭龙当初没忍心换婴儿,嘉蔼本就是他亲侄子。或者一切信息从头到尾都是假的。
总而言之,嘉蔼没有用了。
放这傻子在身边,非但查不出任何东西,反而会给他们带来许多麻烦──甚至是危险!
于是硝留嘉蔼在医院,临行时善良的笑道:“小少爷不要急,我很快会回来。”
事实上,他根本没打算再;来。
返回旅馆,聆鸠出去找吃的。
硝乘其不在,立刻联络某家妓院老鸨,打算将嘉蔼卖掉。
“如果你全然的没有感情,压根儿就不关心这世界,为什么还活着?”
硝放下电话,看见菲从屋内走来──自清醒后,他便搬到嘉蔼空出的房间,不跟聆鸠同塌而眠。
经过初期治疗,菲已可以应付日常生活。但就像所有生病的人,他迟钝又虚弱,不敢多做一个动作。
“亲爱的菲,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有正义感了?”硝不以为然的笑。
“聆鸠很喜欢嘉蔼──就算不喜欢,你也不能把他卖到那种地方吧?人家好歹曾是个少爷,难道不能找些可靠的人照
顾他?”
“你指望我认识什么高雅无私的角色?就算认识,谁会平白无故收养一个‘寄生者’?他以后得靠自己攥钱,这不是
很好么?那妓院很有名,环境不错。并且以嘉蔼的性格来讲──每天跟一百个男人睡觉也不会怎样吧?说不定还非常
开心呢?”
“……啊……你这垃圾……”菲难以言语,他明白硝只想用嘉蔼换些额外收入……病毒似乎又快要发作。
“小心,小心啊,菲,你现在可不能太激动。”硝扶其坐下。
此时,开门的响动传来,聆鸠探进脑袋。
“你们在谈什么?”他问。
“没什么?菲不舒服,”硝回答,“你去哪里了?”
事实上,见到硝未带嘉蔼回来,聆鸠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深知硝在这类问题上很不仁道,争辩是没有用的。于是
借口肚子饿,到外面催眠了一个服务生给嘉蔼报信──要后者暂时避避。
“去厨房。”晃晃手中的巧克力慕司,聆鸠回答。
硝不禁蹙眉──前不久还咯血不知,稍微恢复些就这样子,真是的。
“怎么?我不可以吃吗?”聆鸠问,“我保证不会死的。”
“应该……没什么影响。”硝缓缓道。没什么影响,就算不吃,该死还是要死的。
“你说呢?”他又回头征求菲意见。
聆鸠借这机会,向菲使了眼色,示意自己已将嘉蔼的事情办妥。
“没什么。”菲简单的答,他瞧着聆鸠,双眸茫然若失。过了片刻,他转身,一声不吭离开。
菲回到房间。他当然明白聆鸠的暗示,但……
跟聆鸠配合着捉弄硝是件极有趣的事,可如今都被自己搞砸了,呵呵,一团糟……
就算被病毒所控,自我意识却总还是有。谁能把一切都推给外界,说自己对悲剧的发生没一点责任?
他强暴了聆鸠,啊啊……那确实是强暴……合上双眼,尽是聆鸠苦苦挣扎的画面。
他怎么能那么粗暴?他感到羞耻,无法原谅自己。就算聆鸠说没什么,就算聆鸠随时都心甘情愿给他──可他不能忘
记这卑劣之至的行为险些弄死聆鸠!
“……呜呜……”菲扑倒在床上,将脸埋入抱枕,“妈妈,对不起,你儿子竟是这样一个懦弱无耻的东西──”
外部,硝跟聆鸠在交谈,前者说他将嘉蔼交给了值得信任的人,而他们三个也该回家了。
聆鸠认为没问题。于是硝去准备,聆鸠则回另间卧室休息。
很久之后,菲的房门被悄然打开。
菲感到聆鸠正在靠近,于是装成处于“自我调整”的睡眠状态。
聆鸠根本不在意,他爬上床,躺在菲背上,亲吻其脖颈,缠绕其躯体。
“硝哥上当了。”聆鸠低声说,“我要嘉蔼先到我呆过的孤儿院住两天──虽然环境很差,但总比硝要送他去的地方
好些。此期间我会打听帆家残余人员的情况……事实可能不容乐观,不过希望却还有。”
菲无声,感觉聆鸠环抱住他。
“届时菲哥可要配合我。”
“好。”菲终于忍不住答。
“呵呵,好不容易。”聆鸠翻下来,跟菲脸贴着脸,拥在一起,“我还以为你永远不理我了呢。”
“永远是个可怕的词,失去你,我还有什么永远……只有绝望是无止境的吧……”菲叹息,“你知道,我很恐惧,病
毒的问题还没解决,我怕我又要失控──虽然妈妈送来的程序很可靠,但概率上的因素仍然有啊。”
“没关系,已经有了准备。”聆鸠自怀中拿出一只润滑剂小瓶子,“不知你喜不喜欢,有海洋的清爽味道,据说是银
蓝色的。”
“是,按人类的感知,是银蓝色。虽然我们也有主观感受,说到底这不过是一些光刺激被接收后所产生的编码。蓝色
看起来是蓝色,因为红、橙、黄光都被它吸收了。”
“哦?”
“对于颜料或某种颜色的物体来讲是如此,人类称之为减法定律……嗯,聆鸠。”菲抑制住言语,“这些太枯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