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若在场一定会察觉。不过他晚间必须陪着嘉蔼,基本上不会回房。
这就是说,夜里只有聆鸠和硝会回来,而清晨和傍晚各有一段时间房内是空的。
袭龙不禁露出孩子般淘气的笑容。
保镖们的作息是他一手安排。只要乘那两段空档,傍晚安装监视器,第二日清晨再拿出来。便不会被任何人发觉……
每天夜里,他会有许多“东西”好看的。
这是他第一次实行计划。
他着实感到初恋少女般“小鹿奔跑的心跳”,太美好了……
以极真实理由被雇用来的保镖,完全不可能想到主人家竟用这招儿吧?……不过,他确实需要他们保护嘉蔼,他们很
清楚这一点。
这就是所谓“一箭双雕”吗?
很快,袭龙通过暗道折回,装作刚刚到家的样子。
这会儿嘉蔼正在地上打滚。这孩子特别喜欢滚地板,主屋大多数房间都铺了厚厚地毯,以防止他着凉。
三个保镖像保姆一样陪他。其中聆鸠跟嘉蔼一起趴着,只是没来回滚动。
见了袭龙,硝站起,一声不吭走到门边,对雇主大致的汇报今日情况。
“这个工作还划算吧,呵呵。”袭龙笑问。
“的确,非常轻松,不过我们不会掉以轻心。”硝道。
“是的,是的,我明白,我不是怀疑你们的能力。”袭龙拍拍硝肩膀。
此时,嘉蔼的笑声又传来。原来他撞到聆鸠身上,而后者正宽宏大量的抚摸他头发。
聆鸠非常喜欢嘉蔼,这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少爷让他找回了某种童年的感觉。
事实上,聆鸠也只有十四岁而已,只是被家人抛弃的经历让他过早长大……
“从这一点来讲,我觉得我们有共同的感受。”袭龙瞧着两个少年,低声道,“嘉蔼之于我,正像聆鸠之于你吧,”
“聆鸠从不会做错什么。”硝一向是冷酷淡漠的,但那一刻,他眼中明显透出某种怒意。
袭龙第一次见硝这样。他有几分震惊,同时又略感伤心。……所以说聆鸠是幸运的,呵……
一整晚,浑浑噩噩。
直至午夜到来,嘉蔼安静睡了,菲守侯其旁……
袭龙返回自己房间,打开播放器,硝在房内的所做一切一目了然。
难道自己是偷窥狂么?
不不,──此前他没做过这类事情,无论对男人抑或女人都没有……他现在……他只是渴望看到硝,渴望了解硝……
哦,硝……硝……
硝在那里,在镜头中出现了。
漂亮的头发,微敞的领口,……性感的锁骨及其下隐约胸肌……天有些热,那浅黑的皮肤占有些许晶莹液滴……
袭龙咽了咽口水。
“小宝贝。”硝转身,双眸直视镜头……
袭龙一惊,而后安慰自己没关系……
摄像头藏在室内陈设的艺术品中,微小到肉眼无法识别,硝不可能发现。
“小宝贝儿。”……多么磁性的声音,他在喊……?
紧接着,聆鸠的身影出现于画面。
……这个幸运的孩子……
袭龙内心又一阵痛楚。
“有点热啊,是不是?洗个澡吗?”硝问聆鸠。
“嗯,好啊。”
“过来,我帮你。”硝牵住聆鸠的手。
他们一齐从画面消失。
浴室里当然也放了监视装置。袭龙切换场景。
不久之后,硝又出现。
他已脱去上衣。
……性感的脊背……筋肉的线条简直可以称得上完美。
“过来,我帮你洗。”
“嗯,好啊。”聆鸠羞答答的,用浴巾半遮着身体。
“小心,不要滑倒。好了,坐在我腿上。”
“嗯。”
硝很不喜欢将聆鸠跟嘉蔼做比,但此时此刻的情景,又让袭龙想起侄子。
聆鸠任由兄长为自己擦洗,时而伸出手接那些悠悠飘过的泡沫。他看不见,却把握得很准。
只见一个又一个晶莹的透明球体碰触他掌心,很快碎了。
硝有些悲哀的注视聆鸠。
“美丽而脆弱的东西都一样,那么容易逝去,叫人把持不住。”──监控装置的另一端,袭龙认为自己在重复硝的心
声。
“看,我可以理解你……”他低沉道,“硝啊……”
聆鸠又去接另一只泡泡──碰触之前,他吹走它。
“你在想什么?”背后,硝温和的揉擦聆鸠头发。
“小时候的事情。”
“是啊,我们一直都没怎么变。是不是?”硝低声道。
“除床上活动丰富了些。”
然后他们不约而同笑起来,聆鸠向后靠入硝怀抱。
二人虽赤裸身体,且在谈此类话题。感觉上却不失纯真。
瞧着监视画面的袭龙又开口:“兄弟……就是这样啊,硝。你的弟弟从没对你产生过‘爱情’。他依恋你……他自幼
失去了父母,活到现在都有赖你……所以他依恋你、崇拜你、尊敬你……但,这不是‘爱情’,硝。你总有一天会了
解到这一点。”
些微的喘息,聆鸠的小身子又跟硝贴近了些,他稍仰的头依在硝肩部,缺乏血色的唇微微开启。
“……硝哥……”微弱的呼唤。
“嗯?”硝垂头凝视他,抬起他小腿部清洗。
聆鸠抬额,一个淡淡的吻。
“小宝贝,你想做吗?”硝双手环抱弟弟肩膀,亲吻那额头,“我觉得你很累,这些日子虽也很注意身体,但毕竟不
是自己家里。”
“也是,头一次接这么长时间的任务。以前都是集中一两天的事情,然后就可以回家了。”聆鸠思索道,“不过我还
好哦,真的没什么问题。”
“没什么?你又逞强了吧……”硝抱起他,开始用浴巾轻柔擦拭那身体,“乖乖,今天就这样吧,哦?我们一起睡。
”
“好,我听你的。”聆鸠双臂环抱住硝脖颈。两人象征性的亲吻。相互拥着离开浴室。
另一方面,袭龙手忙脚乱的切换镜头。他仍念念有词:“……而你也并不爱他,你只是有一种需求──不,不是肉体
方面的需求,我并非在指责你。只是由于某种原因,你需要他在你身边,需要他来证实你自己的存在。”
画面转入卧室,硝将包裹着浴衣的聆鸠放到床上。
这个大男人坐上床沿,带着慈母般笑容抚摸聆鸠头发。
而聆鸠侧过脸,安逸幸福的阖眼,模样就像一个小孩子,“哥哥……”
“呃?”
聆鸠露出神秘微笑,不再说话。不久之后便进入梦乡。
硝凝视了他一会儿,重又回到浴室。
袭龙再次手忙脚乱的切换镜头,“硝,你什么也没做……。呵呵,其实你是一个如此敏锐的善良的男人,即便看上去
冰冷无情……。对了,硝,我听说你弟弟不但双目失明,且没有痛感。他虽漂亮,但身体的缺陷不只以上那些吧。…
…纵然这个孩子已是很厉害的保镖──我不想打击你,就算做没有危险的工作,聆鸠又能活得了多久?”
画面打开,硝此刻正站在淋浴下。汹涌的水流冲刷着他性感的额头和浓密黑发。他双眼紧闭,面部线条极其唯美。
男性化宽厚却不失优雅的手抚过肩头及大臂的肌肉,湿漉漉的浅黑皮肤是极致的诱惑。
“……哈……”硝仰起头,半带嘶吼的叹息──
“硝,独自一人的时候经常如此吧。”黑暗处的偷窥者低语,“你为这个弟弟熬尽了心血,但他或许……终将离你而
去。”
可怜的人……硝,真是个可怜的人……
袭龙猛的关掉视屏,不再观看。“神啊,我对他的痛苦──感同身受!”
袭龙跪在地上,大哭起来。
接下来的一段时期,袭龙每夜重复着同样行为──通过监视器偷窥硝,而后顿足捶胸,发誓再也不看了,第二天却又
抑制不住自己。
硝与聆鸠的生活场景几乎一成不变。他们一起看书、听音乐,一块儿洗澡,相拥而眠。他们没有做爱,且这温馨的兄
弟情画面很难让人联想到他们曾做过爱。
巢寄生─哀音篇 第六章
转眼,三位保镖来到帆家已十余日。府邸内平静祥和,根本没有一丝一毫异样迹象。不过正如硝所言,他们不会掉以
轻心。
这期间,由于客套的往来,三人得以认识了袭龙的所有亲戚。
首先是华姝──袭龙大哥的遗孀,一个沉醉于自身不幸并以此为乐的女人。她还很年轻,美丽娴静,优雅可爱,浑身
上下洋溢着贵族气息和女性独特的魅力。但相处久了,任谁都难以忍受她所编造的故事。
她最钟意的交谈对象是菲,或许她认为机器不大了解人类风俗,故而不会揭穿她饱受折磨的幻想。她说她出身贫困,
被母亲厌恶,儿时只吃馊的饭菜,到婆家以后被所有人虐待。她还说她患过四五类绝症、七八种残疾,每天遭受谩骂
和鞭打数十次等等。当然,她最后总不忘记加上一句:“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喔。”
菲虽是话痨,但还不至于没教养到公开他人秘密──即使华姝潜意识里极其渴望所有不知实情者都听到她编的故事。
事实上,菲一点儿也没感到困扰,他为这家里终于有人缠他而深深高兴。
华姝第一次碰上能忍受自己杜撰这么久的人,渐渐也对菲产生了好感。
久而久之,菲竟会建议在故事中加上哪些成分以便显得更悲惨,她对于他的提议总是欣然接受。当然,他们的友谊纯
净如水,是心灵相通的莫逆。
再来,就是帆家老三──冥龙。虽然这人的言谈举止乏味之极。但实际上却是个知名作家。他写女人爱看的男男相恋
小说,所编造情节之残虐程度是华姝那小儿科故事所不能及的。
与冥龙熟识后,菲越发的高兴。此前他从未想过这家庭中竟有如此多有趣的人物。
帆家老夫人──据说因生过太多孩子而变成痴呆的可怜女人(袭龙一再强调此乃无稽之谈)。她的意识虽早已不清晰
,但逢人便支支吾吾语无伦次的推荐冥龙所写耽美小说。在她眼里,儿子可是相当的伟大。
帆家唯一的小姐──洁斋,是很清高的人。第一次见到三位保镖,她便自动将他们归为“下等人”,始终不跟他们说
一句话、露一个微笑。每逢遇见他们,洁斋总将额头昂得高高的,以眼角视人。虽然就其身高来讲,那注视方式只能
看到硝的腹肌、菲的胸肌和聆鸠脖颈。
保镖们倒一点不在意。因为即使是自己家人,这位大小姐的评价也不很高。
她讨厌登徒子,故而讨厌游龙。她厌恶智力低下的人,所以不喜欢嘉蔼和老夫人──当然,后者毕竟是母亲,尊重总
还有的。她认为忙于俗务很愚昧,因此鄙夷着袭龙和死去的大哥。
她最讨厌的东西是耽美小说。所以三爷冥龙是家中她最最看不上的一位。她无法容忍那种扭曲、低等、恶劣的东西,
认为那是对真理和美的玷污。她曾发表过一篇500万字的哲学着作,深刻谴责了女性向读物对社会的危害,论述了其
为万恶之本源的实质。
不过,对于华姝所编造的种种深闺受虐故事,她还是隐隐的喜欢着。
当然,她恨华姝将故事中女主角形容成其本身,而更希望那些人是自己。因此,她们始终无法保持友谊。
总而言之,这是个相当奇怪的家庭。
保镖们一方面与其成员维持和睦关系,令一方面对他们密切注视。
受保护对象是嘉蔼。而根据以往经验,可能危害这类雇主的绝不只有外来者。
时间静静流逝,但他们像等待着什么。作为保镖或许都如此,对灾难持有某种宿命的期待。
终于,第一次异常情况发生。
那日袭龙去工作了,嘉蔼坐在房里打他豪华的电玩。
正像之前所提到,屏幕如整面墙大小,且是全立体的。玩起来十分过瘾。
这孩子乍看上去没有脑子,对于战略游戏却极端拿手。无论其内容多么复杂困难,他都游刃有余。
菲本身是个机器,也懒于对此过分关注。
但硝却十分在意。袭龙从不反对嘉蔼玩电动也就罢了。奇怪的是,这位好叔叔经常会亲自打开游戏机、或吩咐女佣在
特定时间叮嘱嘉蔼玩。难道他都不怕心爱的侄子伤了眼睛?
里面有什么玄机吧……?
那高级的游戏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哦……一定要让菲调查一下。
“硝,你在想什么?”旁侧,菲转头问道。
“嗯……”在嘉蔼面前说似乎不大妥当啊,虽其名义上是个弱智。硝晃头。找时间再提吧。
“你在这儿坐了很久。”菲说道,“出去走走吧,我和聆鸠盯着没问题。”
“是啊,硝哥。”聆鸠亦很赞同。
硝想了一下,同意了。
因为需整日守侯,三个保镖时常会轮换着出去散步、放松精神,以便更有效的工作。
但不想这一次硝的离去竟成了危机开端。
就在两分钟之后,二十个手持武器的家丁冲入,发动突然袭击。
“果然有内奸啊。”菲敏捷跳起,多年经验已让他拥有很好的应急能力。他扑倒险些被打中的嘉蔼,抽出武器还击。
“刺客们”是亡命之徒,不在意自己可能被杀,只想取嘉蔼性命。他们的身手不算特别专业,但来势迅猛,且人数众
多。菲要保护迟钝的嘉蔼,故而有些吃力。
乐声传来,斜靠在沙发上的聆鸠吹着口琴,他脸色有些苍白,还是一副庸于起身的懒懒样子。
五位意图靠近嘉蔼的攻击者僵住了。
事实上,他们被催眠了。
以不同的曲调给不同人以心理暗示,从而控制他们──这是聆鸠的能力。虽然他无法在同一时间内给太多人催眠,但
无论如何为菲减轻了负担。
打斗继续进行,聆鸠亦站起身参与其中,他与菲严格坚守承诺,拼死保护嘉蔼。
僵持了数分钟,硝与帆家援兵一齐赶来。
硝可以心灵致动宏观和微观物质,他的出现让局面完全扭转。不久之后,“刺客”们皆被控制。
室内只有部分设施遭破坏,而嘉蔼则安然无恙。
对于此次状况,聆鸠和菲处理得很好。只是前者受了些轻伤。
躲在外面的侍女对聆鸠的态度大为改观。
但硝却很痛苦。这个傻孩子为什么总是那么的卖命?何必呢?
他宁可被保护人死掉,也不愿聆鸠受一丁点儿伤害。
这不像个合格的保镖所说的话。事实上,他一向尽职尽责,执行任务时并不顾及自己生命。只是聆鸠不同。
他非常不喜欢聆鸠受伤……非常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