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我们对您说过多少遍了,这是一个丝毫不得马虎大意的时代,竹千代殿下不也是一时疏忽,才被我们绑架到这里
来的吗?要我们再说多少遍,殿下您才能明白这个道理呢?”
虽说世上有忠言逆耳这么一说,但个人认为这位仁兄未免还是太直白了。
“无须啰嗦,回城吧。”一句威严的话响起,这想必是那少主称之为秀伯的人了。
“可是秀伯,我还有事情要做!”
“除了成亲,没有更重要的,先放一放吧。”
“那……好吧,你们把竹千代殿下送回寺院里去吧!”
“哎呀,秀伯,我忽然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刚好必须要在这里才能做!”
“少主,不要玩花样了!”
我听见马蹄声来到离我不远的地方,那个吉法师的声音忽然提高。
“戴斗笠的那个人!你出来一下!”
斗笠兄迟疑了一下,还是站了起来,从人群的缝隙间走过去。
我觉得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是你教木屐丸相扑的?我看见你的样子,就和他的描述对上号了!居然能让他那种资质这么快就赢了我,你还真是
了不起啊!我很好奇你是什么人?”
斗笠兄没有说话,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似的,至少我没听到他做任何回答。
“那你是从哪里来的呢?喂!你是聋子么?听不懂我问话吗?”
真是一个十足无礼的家伙。
我偷偷抬起头来,从人们的缝隙里看过去,许是早有心理准备吧,我瞥见斗笠兄站在离吉法师三四尺远处,袖子微微
动了动。
接下来是乒乒乓乓的兵器撞击声音,有男人们的怒吼、马匹的长嘶,我记得斗笠兄对我说过的叮嘱,见到他动起手来
就爬起身来逃跑,可是我还没有跑出集市,就被几个男人抓住了。这真是倒霉透了的一天啊!
“这个小子一定是刺杀吉法师少主的同谋!”
“敢在咱们尾张大摇大摆地刺杀少主,真是太嚣张了!”
“谁想伤害少主,咱们可是不允许!”
…………
好了农民盆友们,我了解你们对少东家的一片深情,不过能不能说得不要那么肉麻那么雷呢?
转眼我被押解到了一匹马前,又是勒令不许抬头,有人说把这个人带回去,严加看管,等到殿下大婚之后再审。于是
我知道我大约是得到了一个宽限,想必结婚之前见了血不甚吉利,我也听清了这是那个被称为秀伯的人的声音,奇怪
的是我好像没有见到斗笠兄,也没有听到吉法师殿下说一句话,难道他们……不,照着秀伯的话来看,吉法师似乎没
事,那么斗笠兄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我只记得那伙动作粗鲁的不得了的人们把我拖走的时候,我刚买的东西从怀里不住地往下掉。小镜子、绢花之类的什
物不住地出现在我眼前,就勾起刚才的回忆。
或许斗笠兄,老十,那个有着优美嗓音却被毁了容的男人,已经陈尸在尾张某地的集市上。成为我生涯中飘落的一叶
,擦肩而过,不知所终。
我不知为何,对这萍水相逢还不知姓甚名谁的人的凋落,感到惋惜。我惋惜得是如斯投入,都忘记了我之所以会落到
这种地步,基本是拜他那没来由的暗杀行动所赐。
我被投放在仓库里。战乱频仍的年代,估计没有什么人醉心于法制建设,罪大恶极的人可以直接处以磔刑,而其他的
人,我听氏康馆主谈过这方面的问题,因为各领地的裁判,有军法的性质,很多小的罪行,比如偷个针头线脑什么的
,或者被直接赦免,或者被当作罪大恶极来处死,当然这完全看当事人的运气,只有比较安定的地区,统治得以稳固
并长期地确立,才会有详细的分国法颁布和执行。有鉴于此,这里的监狱显然尚且没有成为固定制度,我就只好在临
时的仓库里,享受临时的立法和裁判,以嫌疑人的身份被绑在一根木柱之上,开始精简版的铁窗生涯,在冷漠寂寥的
黑夜里饱受免费供应的煎熬。
也许是对这些事太过没有真实感吧,或者是因为从来没想过要杀人,所以总觉得自己会被谅解的,至少不至于被杀头
,故此一直都没有担忧刻下自身的处境,除了被捆的时间长了腿有点麻以外。
外面很是热闹,噼里啪啦的像是在放鞭炮。我记得听谁说过要结婚来着?对了,好像是那个叫吉法师的胡闹傲慢又没
礼貌的少爷,不过他居然是今天结婚吗?白天还出去乱跑了一起……如果据我所知来整理一下,今天他不外是如此度
过的:早上骑马带了百十人出去找开旅馆的小胖子玩;上午还跟他一起回到城中摔跤相扑;中午许是吃了点泡饭,下
午出来逛街,被人行刺了一下,抓了个刺客回来;来不及审问,晚上就一边跟朋友喝酒吃饭一边顺便把婚结了……如
果是这样的话,上天一样造人,为何这个人的生活要这么多彩?
等等,难道明天就要审判我吗?会杀了我么?这里不是那么讲理的地方呵,连律师都没法请……待我意识到这一点的
时候,凉意便从心底无比强烈地涌上来
有米有人来救我一下呢?我想到了很多跟我比较熟悉的人,但他们都远在国内;然后我又想到不少来这边之后认识的
朋友,仔细思量,似乎他们也不大可能来这里救我。
门,吱呀一声打开,投下一线白色的月光。吹来的清风鼓动着满城食物与酒味道,混杂着火药燃放后的陈年老鞋垫的
气味,毫不客气地钻进了小仓库,门口如我所愿地站着一个黑影。
唔,救星虽然迟到,但总还是来袅,说明我还是主角嘛!
第五章
“你这……”来人似乎在考虑用什么词来称呼我,犹豫了一下终于给了个最没意思的封号——“刺客……”接下来又
是沉默。
我定睛一看,居然是吉法师。下意识地问:“今天不是你在结婚吗?”
“是我!”
“那你还跑这里来干啥?不是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吗?”
“跟你一起的那男人是谁?”他把一盏灯放在箱子上,眼中有灼灼的光彩,我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这个男孩的脸,英俊
得超出我的思想准备,也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穿着婚衣的男人居然也可以神采焕发,是以一时竟忘记了答他的话。
“喂,难道你也是个聋子吗?刚刚不是还跟我说话来着!”
“我跟他不熟,只知道他叫老十。”
“老十……这算是个什么怪名字啊!不过我看你还的确没有说谎。”
“就是!我说谎干嘛?我根本就是无缘无故被卷进这种怪事来的。他告诉我,为了保护我的安全,他一动手我就赶快
跑,除了这些,我也不知道其他的事了。”
“唉!”他叹了一口气说,“就因为这样,才注定了他逃跑来你被抓。”
“啊哈?为什么?”
“因为他一动手你就开始行动,很容易被人注意到嘛!我们有那么多人,分头去抓人也没什么问题,他剑道比你好太
多了,一半的人被你吸引去了,他在失败之后,逃脱的可能自然就不止一倍。不幸的是,我们真的没有抓住他,倒实
实在在地抓住了你!”
“是这样吧!”我自己都觉得声音逐渐小了下去,“我还以为他不可能是这样的人来着。”
是啊,否则为什么跟一个陌路相逢的我,一路跑到这里来呢?也许我的傻气都写在脸上的吧?这样便好被人利用了。
“那人一直蒙着面目,或许是因为什么意外毁坏了容貌的吧?想不到心思还蛮细腻的嘛!是个不错的人啊!”吉法师
忽然笑起来,伸手把捆着我的绳子解开,我被困了小半个下午,手脚早就麻了,暂时还得靠在柱子上站会。
他居然说这样的人还不错,我ORZ!
“你能不能出去会儿?我想一个人静静。”我对吉法师说。
“为什么?你还没静够吗?”他涎着脸纠缠不休。
“一边儿结你的婚去!”我脾气上来的话,才不管谁是谁,阎王老子来了也得接我的逐客令,不由分说地把他往仓库
外面推。
可是他突然抓住我的手,往两边一分,我想挣扎,却挣扎不动。
“那个人真是太专注于行刺了,连这么漂亮的同伴都没注意过吧?”他的脸和我的脸最多最多隔了十公分,以至于迫
近了我两眼的焦距,害得我眼前一阵眩晕。
保持这样的姿势说话当然不舒服,而他讽刺的口气更让我气愤。
面对这种情况我一般是选择沉默而非反唇相讥,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错误的。
“或许应该说,他连你是男是女都没留意吧!”他挑衅地说,“看你不安的神情,你究竟是为了什么不安呢?女孩总
要走过这几步的。这嘴唇是片禁地吧?让我来为你劈荆斩棘吧!”
虽然说出来会伤他的面子,这件事他可没猜对。
但事态发展毕竟超出了我的想像,就细胞线粒体里蕴含的能量来看,我反抗他是有一定的难度,可是如果不反抗,那
又怎么得了……换成任何一个人,怎能想到在婚礼当日勾兑到新郎?且是在无心私奔的情况下。
“喂!你脑子有问题吗?你这下流坯!”我尽力去推开他,但手脚实在麻痹得不听使唤。果然还是学过点武术、女子
防身术什么的比较好……
“你今天结婚还跑出来胡闹……你家大人不管管你……”
话还没说完,嘴就被另外一张嘴堵上了。
他才十五岁啊,我这不是老牛吃嫩草吗我郁闷!虽说这个身体要小十岁左右,但心理年龄这玩意毕竟不饶人啊!
被他死死地压在柱子上,想跑跑不开,想喊喊不出来,真想憋死我啊你爷爷的!
“你懂什么?”他得意地咂咂嘴,“我的夫人来头可大了,成亲之后可就没有那么随便了!”稍稍顿了顿又说:“不
过,早晚有一天,没有任何人能阻拦我做任何事!”
于是我懂了,这是婚姻恐惧心理在作祟,不过那野心家特有的眼神还真有点可怕。话说回来,你要是真觉得自由有那
么可贵的话,就不要剥夺我的自由啊~!所以说,即使是强X,也不是因为觊觎老娘的美貌……我太失败了我!
由是坚定了一个信念,便把心一横,以全国牙防组认可的一口好牙,向那颇健壮的少年肩上吭哧一口,咬出了一汪清
澈的惨叫,趁机还挣脱了一只手。
“你……”他似是被激怒的野兽,马上又牢牢抓住了我的手,不过也有了几分忌惮,不十分靠近我的头部,一双手腕
骨头要被捏碎一般。
我想这下子我完袅~~没个跑了!
“放开他,你这该死的令人作呕的断袖。”一个冷峻但熟悉的声音传来,我手腕上居然真的一松。我赶紧爬开,眼前
果然站着老十,只是没戴斗笠了,脸用布蒙着,只露了双充满倦怠的无神眼睛。
鉴于先前他曾把我独自抛在敌人的包围之中,害得我被抓被绑还险些被XX,我在犹豫到底站在哪一边比较妥当,或是
干脆一个人逃走?
“小石,别怕,你快站过来吧!离这肮脏的人远一点!”
“先前你是在利用我逃走么?”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就问了这么一句。
“足下在说什么啊?那时我根本顾不上你才叫你先逃的嘛!后来听人说你被抓进城来,才混进来救你的!鄙人只是跟
你比较谈得来的啊!足下怎会问这样的话呢?”老十有这个习惯,一激动就谦称敬称连用,可是这么个人,我无论如
何不相信他会出卖我。
“可是我不记得跟你谈过什么啊?我睡觉还把你蹬到墙角去来着……”
“那又有什么关系啊,在下是说跟阁下在一起那种安心的感觉啊!”
“哼,打情骂俏的事情,还是等等再做吧!”吉法师忽然冷冷地哼了一声,任是谁在欲火中烧的时候被打断,都会有
点下床气吧!我真是不CJ啊!
“我们只是一见如故罢了!你以为谁都像你有这样的癖好?”
“不论如何,汝在说话之前,何不搞清立场?站在汝旁边的,乃是位姑娘!”
“啊?”那双甚疲乏的眼睛里露出了一点惊讶,朝着我的方向,但马上又转回去了。
“你和那些近侍们的事情,即使是邻国人也都有耳闻了,何必否认呢?我倒以为你若真心喜欢男人,不妨不娶姬妾,
不也是悠哉一世?又何必坑害别人家的好女儿呢?”
原来老十是个标准地道的直男。
“书生之见!”吉法师不屑地说,“你以为浓姬嫁给我是因为什么?婚姻只是政治斗争的工具,她是岳父大人安插在
我身边的间谍,亦是我与岳父大人关系的纽带,这根本就是互相利用罢了!除此之外,你还能想到她是其他什么东西
么?”
“无耻之尤!”老十居然上前重重一拳击在吉法师的脸上,把他打了一个跟斗。
吉法师轻蔑一笑,流露出不屑与他争辩的神情,慢慢地又站起来,傲然看着我们俩。
老十指着他,气得的剑尖都在抖,半晌才压住火气说道:“既是这样,你不妨当着我和小石姑娘说个誓愿,发誓即使
是政治婚姻,也要尽量让浓姬夫人……幸福……”
我目瞪口呆,这是唱得哪一出呢?这老十难道是社会公德心太强了不成?连别人两口子的事都要管?敢情他是立下过
一心维护社会和睦家庭和谐的大愿心不成?
“凭什么?”吉法师一如既往地轻蔑笑道。
“就凭尊驾的性命在鄙人手里。”
“那汝便杀了吾吧!”
“你……真是不可理喻!太不可理喻了!”
“不过我倒可以考虑放你们两个离开城堡!否则哪怕杀了我,你们也走不出去的。你或许还有你的理由,但这位姑娘
,死在这里的确是划不来啊!”说这句话时,他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我真不知道他在得意些什么。
老十沉吟了半晌,似是下定什么重要的决心一样,缓缓说道:“那便依你!我放了你,你不得再为难我们,小石,咱
们走吧!”
他说完便收剑还鞘,拉着我便往外大踏步地走去。我万没想到他会扭身就走,我们俩性命都在吉法师身上,他居然就
撤剑转身走了。我一直在纠结万一吉法师喊起人来,我们俩不就断送在这里了?结果我们平平安安地出了城。少主大
喜的日子,宾客们都在聚会,盘查得也不十分严密,我们俩装成小兵,就随随便便地出了城,也没有人来追赶我们。
后来我曾问他,怎么能就那么轻易地走掉?一点都不担心别人的追杀。他才一拍额头说:“哎呀,真是糊涂了!我以
为已经跟信长殿下达成了协议的!真是糊涂啊!”
于是我无语了。
再后来,我知道了,他并非一直这样糊涂,只是那非同寻常的一晚让他心神不属。我们能活着出来,不知道该感谢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