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般的呜呜哭了起来,"我做错了什么?我不该用心对人吗?为什么?为什么?"
顾小安虽然自己经常嚎啕大哭,却从没见过别人这么哭过,老师的眼泪让他的觉得好心疼啊,痛得自己也好象耀哭了
。
少年跪坐到老师面前,笨拙的伸手去帮老师擦眼泪,像以前爸爸哄自己一样的哄着他。
"不哭哦、不哭哦,小安在这里……"
曾家耀狠狠地拍开少年的手,眼中喷出愤怒的火焰。
"你滚开!别假慈悲了!"
"老师,什么是假慈悲?"顾小安捂着被打红的手,愣头愣脑的瞅着曾家耀。
"你不懂吗?你不是已经做得很出色了吗?"曾家耀冷笑着。
"我、我、我没有……"顾小安的眼泪也迸了出来。
虽然不太懂老师在说什么,可是老师说话的语气和表情都让自己好难过……
"你没有吗?你不是一直在威胁我吗?如果我不让你做,你就要把我们一起做过的事告诉你爸爸!"
这句话顾小安听懂了,他忍不住委屈的哇哇大哭:"老师不让小安说,小安就不会说啊!小安不会不听老师的话!是
舅舅教小安那么说的!是舅舅教小安的!"
"你说什么?是你舅舅让你这么说的?"曾家耀吃惊的张大嘴巴。
"嗯……"赖小安泪眼朦胧的点点头,哽咽着招供,"舅舅告诉小安……只要小安这么对老师说……老师就会愿意……
跟小安一起做那件事了……可是小安是不会说出去的……因为老师不让小安说啊……"
"你舅舅……为什么要教你做这种事?"
"小安不知道……舅舅教小安……只要帮老师摸小鸡鸡……老师就会帮小安摸……舅舅还教小安把小鸡鸡放进老师里
面的方法……"顾小安急于在曾家耀面前洗清冤屈,把凌锐彻底的出卖了。
曾家耀在得知事实真相后震惊的无以无复加。
凌锐竟然设计自己?为什么?自己跟他无冤无仇,凭什么他要这么做?
曾家耀被愤怒填满胸膛,从地上爬了起来,找到钥匙和钱包,他记得凌锐曾说过他上班的地点。顾小安也跟着一起挤
进出租车里,曾家耀顾不上理他,对着司机说:
"到T大附属医院!"
凌锐在凌晨时接到了值班大夫的紧急电话,赶到医院给一个急性中风患者做手术,连续进行了三个小时才结束。从手
术室出来,凌锐立刻被病人家属围住,他摘下口罩,露出英俊但疲惫的脸,一边应付着这些人的提问,一边往休息室
走去,想在门诊开始前再眯一会儿。
在众人的簇拥下他转过拐角,迎面走过来的两个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等两人一走近,他认出了那是自己的外甥和曾家耀。
从曾老师的表情上,凌锐意识到东窗事发了。
"曾老……"
凌锐还没束得及展露出自己迷人的笑容,对方就一拳挥了过来,但已有准备的他,敏捷的往侧面一闪,躲开了;曾家
耀显然为这一拳挥空而心有不甘,站稳脚又扑了上来,接着,周围的人惊叫着散了开来,值班护士忙按铃报警。
其实,曾家耀根本不是练了七年跆拳道的凌锐的对手,左扑右打都近不了对方的身,恼怒的涨红了脸。
顾小安在旁边看着舅舅和老师之间的过招,怕得又哭了起来。
很快的,赶来的警卫将曾家耀制伏了,一边一个将他架起。
"放开我!"曾家耀气喘吁吁的低吼着,眼中充满血丝。
凌锐阻止了要把暴徒拖走的警卫,请护士帮忙照看哭个不停的外甥,然后走到曾家耀面前,低声说:"跟我来,我会
告诉你为什么。"
示意警卫放人,凌锐拨开围观的人群走开,而曾家耀则憋着一口窝囊气跟在后面。等进入了空无一人的休息室后,凌
锐锁上了门,转身对曾家耀微微一笑。
"现在你可以打我出气了。"
曾家耀刚才只是一时冲动而已,现在已经平息了。他站在原地没动,瞪着面前的男人。
"为什么?"
凌锐坐进沙发里,让站了三个多小时的腿能够放松一些,随后点上一支香烟,用力吸了一口以后缓缓的吐出青色的烟
雾。
"性欲是人类的本能需要。"凌锐慢条斯理的开口,曾家耀默默听着他的理由,"但我们会因情感、伦理、道德等等各
种因素去控制它;但智障儿并不是这样,他们只会循着自己的本能去做,不懂得控制也不懂得拒绝,这只会有两个结
果,要么他们在性欲勃发的时候去攻击别人,要么他们被别有用心的人诱惑。有些福利院会给智障儿做绝育手术,尽
管不人道,但对他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小安……"凌锐又吸了一口烟,"我不可能对他这么做,所以从他进入青春期开始,我就一直在为他物色对象;如果
他从一开始就有一个固定的性交对象,就能有所节制。你应该也发现了,小安很固执,对于他习惯了的事情,几乎是
不会自发的更改。"
"看来,我就是你给你外甥送中的那个性交对象了?"曾家耀咬着牙说。
凌锐毫不掩饰的点头,"但是女人不行,小安的残障是基因缺陷造成的,会遗传给后代,要女人放弃做母亲的权利是
非常困难的;所以只有找男人,可要遇到一个各方面条件都适合的男人同样很困难,也许在找到那个人之前,他就已
经受到了伤害或者伤害了别人,从他迈进十四岁开始变声的那一天,我就一直很紧张,直到你来了。小安很幸运,你
在他生命中出现的时机不早不晚,刚刚好。"
"你怎么能确定我是合适的人选?"
"首先是感觉,我在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是适合小安的那种人,另外……"凌锐微微一笑,"你曾经有过不光彩的
过去,几乎毁掉你的一切,所以你像一只惊弓之鸟一样战战兢兢、谨小慎微。这一点会令你很容易被控制,然后慢慢
的习惯成自然。"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事?这里没人认识我!"曾家耀没想到自己的老底被人摸了个底透。
"请征信社调查啊,一个忽然出现在这里的男人,我怎么能草率的就把小安交给他呢?"
"你调查到了我和自己学生有丑闻,就不怕我骗你的外甥?"
"你不会,我不清楚你和那个女学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我相信你没有做坏事的胆量,你是个视名誉如生命的
人。"
曾家耀很佩服凌锐犀利的洞察力,但也为他的振振有词感到无比愤慨。
"你为了自己智障的外甥,竟然不惜把一个无冤无仇的人拉下水?不惜设计让一个性向正常的人被同性强暴,还希望
他能习惯成自然?你、你未免太自私了!简直是无耻!"
凌锐并没有为对方的痛骂而动气,依然气定神闲的抽着烟,直到曾家耀骂完了,这才将吸完的烟头在烟灰缸中碾灭,
然后面无表情的点起第二支烟。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这样的人,为了我所爱的人,我可以做任何事,包括伤害别人,甚至伤害我自己。"
"你……"曾家耀被凌锐的坦白弄的无言以对。
凌锐用了三分钟的时间专心抽完第二支烟,然后说:"曾老师,你能看得出来吗?小安并不是家明的孩子,他其实应
该也姓凌。"
"什么?"曾家耀真的没有看出来。
"你看不出来吧?小安其实是我姐姐和我叔叔乱伦生下的孩子,所以他才会有智力缺陷。"
曾家耀惊讶得张大嘴巴。
凌锐接着说:"在和家明结婚之前,我姐姐就已经怀孕了。即便明明知道姐姐并不爱他,可他依然义无返顾的抛弃前
途和名誉,带着我姐姐私奔,因为他希望达成自己所爱的人的心愿。我爱上了这样的家明,所以我会为他做任何事。
"
曾家耀已经从顾小安那里得知凌锐和顾家明的关系,并没有特别吃惊,因为他一直觉得这一家的感觉很奇怪,他只是
难以接受自己无端受到的不公平对待。
"你难道一点也没有考虑到别人的幸福吗?"
"不用想我也知道,曾老师你会觉得幸福的。"凌锐淡淡的而肯定的说。
"你凭什么能断定我的幸福?我现在只觉得痛苦!"曾家耀悲哀的笑了。
"我能断定是因为我知道小安爱你,他会为同性的你而勃起就是最大的证明。"
"那是他有这方面的遗传!"曾家耀尖刻的说。
"也许。"凌锐并不生气,反而点头赞成这种说法,"他的亲生父亲爱上了我,而我爱上了他的养父,我们家就像是遭
了诅咒,每个人都爱上不爱自己的人。"
"你和顾家明……"
凌锐此时的脸上现出了哀伤的表情,"是的,家明不爱我,就算我们一起生活了五年,在他心里最爱的那个人还是我
的姐姐,他连写文章的笔名都用我姐姐的名字。"
曾家耀意识到了"山风"正是将凌岚的"岚"字拆开。
"可是,我看你们很……恩爱……"曾家耀找不到什么别的合适的词。
"家明的确很喜欢我,可无论多么深的喜欢,仍然不是爱,他只是习惯了和我一起生活。你会觉得恩爱,是因为家明
生活得很幸福,就算不爱,也会觉得幸福,因为我爱他,我不会让他觉得不幸福。"
凌锐的笑容仿佛晨曦里的朝露般,悲哀却又义无返顾。
"曾老师,你不能否认喜欢小安的事实,而小安他是爱你的,虽然他不懂得用描述情感的词汇表达。你一定会觉得幸
福的,凌家的人是一定会让所爱的人幸福的。"
曾家耀低下头,很久才慢慢抬了起来,神情肃然,声音缓慢而倔强:"凌先生,你用心良苦,你所作的事我不能说自
己不介意,但我会体谅;可是,每个人对幸福的期许都是不同的,我的幸福,是能和自己所深爱着的人一起生活,所
以我不能按照你的安排去过我的人生。"
"曾老师……"
"请你别再在我身上花费心思了,你已经伤害我够多了。"
曾家耀说完这句话,打开门走了出去,顾小安正坐在走廊里的长椅上,手里举着一大筒护士阿姨买给他的冰其淋。
"老师!"顾小安一看见曾家耀出来便立刻跑了过来。
曾家耀冲着少年一笑,摸了摸他的头发,"你舅舅在找你哦,快进去吧。"
"那老师呢?"顾小安拉着对方的袖子不放。
"老师坐在这儿等你。"曾家耀指指长椅。
少年这才安心,转身去找舅舅。曾家耀看着少年进到房里时,立刻快步走出医院,谁料才刚拦到一辆出租车,就听到
后面的少年在大喊:"老师!老师!"
见状,曾家耀迅速地钻进车里,对司机说:"快点开!"
车子发动了起来,从朝他们扑过来的顾小安手边擦过,飞快的驶走。
曾家耀从后视镜里看到少年被赶过来的凌锐拦腰抱住,拼命的挣扎。
第十章
曾家耀去超市买了足够分量的方便食品,回家以后先打电话到学校请了一个星期假,然后一直守着电视。没让他久等
,第二天他便看到了林美好将他们之间的事当作资本爆料出来的新闻,一时间几乎所有的八卦节目都在讨论这件事。
猜想林美好一定会如愿以偿的登上各个娱乐版头条,曾家耀几乎一步都不曾迈出家门。
随后又有报导说,有位匿名人士揭发了色狼老师现在在何处任职,于是电视上出现了他现在所在的小学的镜头,校长
面沉似水的对记者说:"曾家耀老师现在在休假,学校正在研究这件事,现在无可奉告。"
记者显然对这个答复不满,于是对着摄影机镜头说:
"校方并不配合我们的调查,让我们来采访一下这名老师现在所教的学生吧。"
镜头一转,曾家耀惊讶的看到李云鹏的小脸出现在了屏幕上。
"小朋友,你觉得曾老师怎么样呢?"记者说着,把话筒递到小学生嘴边。
李云鹏面对镜头丝毫都不觉得紧张,大声的说:
"我觉得曾老师上课比较喜欢叫女生回答问题!"
曾家耀一动不动的蜷缩在沙发里,眼睛直盯着电视屏幕,视线却是游离的。
自己正在被全城的人议论着,被媒体称为"无德教师曾某某"。曾家耀以为自己会发疯,却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的平
静,他以为自己会痛哭流涕,可却一滴眼泪也没有,他仿佛一个旁观者似的,冷眼看着这一幕热火朝天的闹剧;他苦
笑,变得麻木不仁,原来并不是一件坏事。
接着,电话铃声炸雷似的突然响起来,曾家耀犹豫了很久,终于拿起话筒,那一头传来了哥哥的声音。
"阿耀?"
"嗯……"
"你还好吗?"
原以为哥哥会劈头盖脸将自己痛骂一顿,没想到听到的却是一句担心的询问,曾家耀的鼻子一酸,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我没事……"
"那就好,我担心你会受不了而做出什么傻事。"哥哥的声音浑厚而令人安心,"你别看电视,也别看报纸,都是些乱
七八糟的东西。"
"哥哥,那件事其实是……"
"我知道事实肯定不是外面传的这样,我弟弟没那么大的色胆。"家荣笑着说。
曾家耀吸着鼻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了,我明天晚上就回去。"曾家荣又嘱咐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曾家耀听完哥哥的话,觉得心情轻松很多,几天没吃饭的肚子也开始咕噜噜的叫唤起来。他从纸袋里翻出一碗快餐面
,撕开包装后,想起已经没有开水了,便到厨房去烧一壶水,刚把水倒好,把泡面盖上,电话又响了起来,以为还是
哥哥,曾家耀忙从厨房跑出来接,没想到却是校长。
"请你明天到学校来一趟好吗?"校长说:"我想和你当面谈谈这件事。"
曾家耀心一沉,"我明天上午就去学校。"
这通电话让曾家耀的情绪重新低落下去,收到辞退通知是迟早的事,但要出门面对其它人,甚至是媒体记者,那种场
景只是想想都会令人发疯。
面条已经吸饱水份,膨胀了起来,可曾家耀的胃口已经不翼而飞了。
第二天,曾家耀六点半就出发了,带上墨镜想避开总在学校门口游荡的媒体们。或许是太早了,他很顺利的就进入学
校,并没有碰到骚扰。在校长办公室门口等了近一个小时,校长这才缓慢的从楼梯口拐出来,此时学校还一片宁静,
校长总是最早来学校的人。
看见曾家耀,周校长微微点了一下头,掏出钥匙打开校长室的门,让曾家耀跟他进来。虽然早有了最坏结果的心理准
备,但曾家耀的心里依然忐忑不安。